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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舰队,如果等到汛期,顺着高涨的江水冲下去,前面一班拦截的军队绝对不堪一击。后面罗文忠的水军倒是可堪一战,可它船不行,根本追不上。然而,现在偏偏是冬末枯水季。航道又窄又浅,这样的大船简直存步难移!这既给敌军创造了拦截的余地,也给后面的罗文忠以后发先至的机会。
出兵时,王余站在自己的坐舰上就忍不住满心那个悔不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哪!你说什么时候翻脸不好非那个时候?好嘛,十月到一月,整个冬天正赶上围城。然而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过不去的了——要不怎么说猪油蒙了心了呢!这要还能顾得上斟酌,杀人的,放火的,自杀的,下海的,不都没有了吗?这就是命啊!
元月二十六日,兵至芜湖,隐约望见见面远处有桅杆树立,王余心里泛起了嘀咕。他首先的想法就是:该死的江西地方守军不会是投降了吧?不然前面不能有水军船队。
不能怪王余有怀疑,之前段文虎在江西进军的速度之快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江西的地方势力有卖身投敌的可能。
“那我是往前冲呢还是不往前冲呢?”王余紧接着想。
思考的结果,王余决定先停下舰队,派人去前面探查一番。救援金陵的确急如星火,但这水枯河浅的,太容易中埋伏了。没有水,万一中了埋伏跑都跑不掉!
探查总要用时间,王余派出去的探子已经尽可能快了,然而,元月二十六日黄昏,罗文忠的水军还是追上来了。江南水军最强大的一面终于转化为对它本身最不利的一面体现于战场——枯水季,江南水军的巨无霸战船跑不过罗文小巧轻便的战舰。王余咬着后槽牙下令:“转向,迎战!先在这里干掉他们的水军!”
作为整个天下都首屈一指的水军名将,王余很清楚,寻常的战术在这场水战中已经不能保证胜利了。他面目阴沉的盯着黑黝黝的江面和江面远处已经隐约可见的敌船的桅杆,毅然决定在这一次战斗中使用水战最终极的手段——火攻!
“那太冒险了!”副将立即出面阻止。
王余一把将挡在最前面的那名副将推开,神色之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狠厉。“寻常的战法是没用的!”他迎着江风大声说,“我军战舰虽然坚固,然而移动吃力,远不如敌轻便,一旦接战,必定要演变成接舷战。到时候,水战打成陆战,敌援军源源不断而来,我岂有胜算?不如趁今夜北风,正好火攻!”
“可冬末风向未定,北风随时有可能转向,万一引火烧身,如之奈何啊都督!”副将哀求道。
“那就看天命何在了!”王余奋力抽出宝剑,锋芒指天:“只要这一夜北风,就是天不绝我!”
随着王余一声令下,无数的桐油被倾倒进长江,然后纵火点燃。这个时候,王余的舰队处东北方向,而罗文忠的舰队在西南方向,江面上吹着强劲的北风。火一遇油,顿时一片火海向南漂去,很快与罗文忠舰队相遇。人的力量在水火面前就太渺小了。罗文忠顿时抵挡不住,舰队大乱,舰船纷纷掉头逃跑,又哪里跑得过火?躲避不及船撞在一处,熊熊燃烧,更加快了火势的蔓延,士兵扑通通弃船跳江的声响不绝于耳。
火光照亮了天空,王余哈哈大笑,意气风发地挥剑下令:“开拔,准备出发!”
然而,笑声未落,便有副将惶急地声音喊道:“不好,风向变了!”
北风猛然间变成南风,火苗以肉眼看得见间的速度迅速反卷,眨眼间,熊熊烈火就包围了江南的水军。敌方的不幸现在在他们身上重演了。而且,他们的不幸更要多一些,因为他们的船大,可烧的东西更多一些……
在火焰的笼罩下,王余的面容几乎是狰狞的。“天意!”他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时候,这位曾经的海盗本性里强硬而狠厉的一面终于全部张扬了出来。他果断地下令,放弃已经着火的船只和行动迟缓的巨舰。
“凿沉楼船阻挡火势,人转移到快船上去!我们冲出去。”
由于王余的当即立断,在放弃了五分之四的楼船巨舰和一半士兵的性命之后,王余终于带着十余只战船和为数不少的快船突出了火海。而由于他们凿沉了楼船,占据了航道,一时之间,罗文忠也没办法追击。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
暂时脱离险境之后,将军都围到王余所在的座舰,面面相觑。“还去救金陵吗?”最年轻的那位将军问,然后收到了众多诧异的目光。
王余笑了笑:还救什么金陵啊,难道真要与城偕亡吗?他虽然算是王氏的子孙,但他也是不屈的海盗王。比起与城偕亡,他更喜欢与船偕亡。虽然江南的水军已经没有了,但还有船,还有就算到了海上也不逊色的战船。
于是王余说道:“虽然水军已然战败,救援金陵已经不可能了,但我王余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传讯给金陵,船将在一天以后抵挡淮口,请张大将军亲自接应。船在淮口停不了许久,请张大将军千万抓紧,护送该护送的人突围出来,然后我们就去福州港了。”
消息在第一时间就被传递给了金陵。由于消息所代表的特殊意义,它暂时被封锁,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晓。
“是吗,原来水军也败了啊。”得知水战的结果之后,赵瑟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她就彻底松弛下来了。一切都结束了,尘埃落定。
“那么,接应王余的事情呢?”张襄问。
“金陵士家重臣成千上万,必是不能尽数走完的。带谁不带谁呢?照理说是都不应该走的,但……”赵瑟摇了摇头,向霍西楼道:“也罢,西楼,你去准备吧。准备好了,带猗猗过来。”
“哎。”西楼知道事大,不敢多言,答应一声就去了。
赵瑟又对张襄道:“其余的人请烦大将军全权。事情非同小可,千万隐密。”
“我晓得。”张襄暼了赵瑟一眼,便离开了。
之后,赵瑟派人找来守城的将军周涉,将水军战败王余将来接应逃跑一事毫不保留据实以告,然后问:“将军要走要留,不妨早做打算。”
周涉瞪向赵瑟,傲然道:“夫人要逃便逃!吾,周氏子也,自当与城偕亡。”
赵瑟点点头道:“将军一人未免太孤单,我和将军做个伴儿。”
第二日黄昏,王余带着船队趁夜色开进淮口。赵瑟在府中得报,遂换了衣服,前往正殿。西楼领着猗猗已经到了,女孩儿今天很乖,安安静静地站着。赵瑟招手,她就跑过来,用细嫩的声音叫“妈妈”。赵瑟的眼泪唰就下来就,搂住孩子的头,道:“漪漪,以后,要用自己的力量作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学妈妈的样子。”
女孩很乖地答应了。赵瑟抚摸着她的头,想亲她一口,然而,却弯不□。
张襄满身甲胄,冲起来,急忙道:“好了没有,快点!”
西楼道:“秦公子还没来。”
正说着,就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秦少城恰好到了。他身上穿了软甲,手里拿着宝剑,身帮跟随的侍儿也一律换了武装。他一直走到殿中,转过身与赵瑟并肩站立,然后才道:“你们走吧,我不会逃的。我是秦氏之子,自当留下与夫人同死。”
西楼大骇,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赵瑟的手腕,声音都颤抖了:“难道夫人不走?”
赵瑟摇了摇头,叹道:“傻子,我要走,谁都走不了了……”继而,她的目光坚定起来,说:“况且,我也不能走!”
“那我也不走!”西楼道。
“别闹。”赵瑟握住他手道,“猗猗还要靠你照顾。”
西楼却只是摇头。时间到了,赵瑟一狠心,断喝道:“张襄!”张襄应声而动,一掌就劈晕了西楼。
“孩子和大人,就都拜托了。”赵瑟诚恳说道。
张襄颇为不忍道:“那你肚子里的孩子……”
“最多不过死罢了。”赵瑟忍着悲痛转过身去,挥手道,“快去!快去!”
张襄不再说话,一手抱起猗猗,一手拖着西楼,疾退而去。猗猗向着赵瑟后背伸出手,大哭道:“妈妈!妈妈!”赵瑟只觉得撕心裂肺,却终究没有转身。
等到大殿中一片死寂,赵瑟才睁开眼。她用力擦掉泪,她牵住秦少城的手,说:“我们上城去。”
在金陵城被攻破前的最后十个日夜里,赵瑟一生中从未显现的美德忽然迸发了出来。连敌人都能看见她怀着身孕的样子战在城头,她身旁一位高贵的男子随时挥剑替他打落射过来的箭。
二月初六日,太阳落山之前,周涉在赵瑟面前郑重下跪:“请夫人回府吧!”赵瑟点点头,道:“将军也请不要太勉强了。”
赵瑟回到府邸,府中所有的臣仆都换了衣服,聚集在正殿和殿前地广场。赵瑟对着众人施了一礼,将所有的侍从卫士全部留在了这里,然后独自一人径直穿过正殿,一直走到府邸最深处的殿堂。殿中只一张小几,两个蒲团。其中一只蒲团已经坐了秦少城,他面前放着一直匕首,匕首对面,是一杯酒。赵瑟在另一只蒲团上坐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听着喊杀声由无到有,由远及近。
夜半时分,府里喊杀声乱成一片,陡然咔嚓一声巨响,殿门被劈开了。秦少城向赵瑟道:“少城先走一步了。”说罢,拾起匕首用力插进胸膛。赵瑟也端起酒杯,放到唇边,小腹突然一阵悸动,她不由便停了手。然后,只这一愣的功夫,便有大批甲士冲到近前,其中一人抬手就打掉了赵瑟唇边的酒。
赵瑟从愕然中回过神,看向为首之人,不由嘲讽一笑:“谢宗老,没想到,此时此刻见到的人,竟真的是您。”
戊辰年二月初六日夜,金陵城破。
流言
戊辰年元月初九日,金陵城破的第三天,欧阳怜光回到了久违的上都长安。
她回来得恰到好处。彼时的长安城,正有一则流言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金陵城的赵瑟是假的!真正的赵瑟在城破之前就已经托身他人远遁了。
这种流言举凡政局动荡乃至改朝还代天下分裂一统之机,都是惯常要出现的,原本不值一哂。然而此次流言四起,却透着非同寻常的古怪。以欧阳怜光之敏感,一进长安,立即就觉察到了流言背后,朝廷高层的暗潮汹涌。首先,本应该非常受叶十一信任的飞鱼卫指挥使高雁被莫名其妙的换掉了,新任的代理指挥使是原侍卫副统领刀贵祥。这可真是个让人惊掉下巴的人事变动!这位人送外号“鬼头刀”的刀贵祥将军,除了格外受叶十一宠信之外,真是一点儿特务天分都没有哇!
欧阳怜光离开中枢多日,人与事毕竟都隔膜了。于是决定不动声色,先递上关于汉中谈判结果的奏章,探查一番再作计较。然而,没想到,这一次,进了大明宫,连叶十一的面都不曾见到。
叶十一起居是在紫宸殿,处理政务则是在宣政殿。凤仪年收复长安以后,只要他人在上都,就是这样。然而元月初九日这天,叶十一并没有驾临宣政殿理政。按照内侍省的说法,原因是“殿□体不适”。但这已经是叶十一连续没有出现在宣政殿的第二天了。倘若从时间上算,自从征南军主帅宇文翰关于攻克金陵的奏疏呈入宣政殿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公开露过面。
“不错嘛,很像藏起来躲避暴风雨的感觉。”欧阳怜光在心里小声嘀咕着:“不过现在可不是避其锋芒的好时机……”
欧阳怜光近来虽然屡屡出使外派,好在中书省三品高官近臣的头衔倒还一直留在身上,可以不必担心在宣政殿外就吃闭门羹。然而,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