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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清和轻轻嗤笑了一下:“我多病的名声在外,门当户对的女子都少有愿嫁给我的,若不是夫人硬把自己的外甥女儿塞过来,我此时怕还没成亲呢。何况我房里的婢妾香苹也是她给我的,又总怂着父亲往我这里塞通房丫鬟,这般我还没儿子,可就怪不得她了。倒是她自己的亲儿子那里,从来不许轻易纳妾的。”
沈宜织皱皱眉:“少爷这多病的名声,究竟是如何传出去的?依我看,少爷虽然身子弱了些,却怎么也不至于不能娶妻——可容我给少爷把一回脉?”
“不必了。”郁清和随意地摆摆手,“我有个朋友精通医术,我的脉都是他在诊。倒是你又通透了一回,我这多病以至有天不假年之虞的名声,可不正是府里自己传出去的。”
“是——侯夫人?”沈宜织试探着问。
郁清和只是笑了笑,默认了。
“那少爷怎么不告诉侯爷呢?”
郁清和真的笑了:“父亲素日里忧虑朝堂上郁家的前程,怎还会有精力和心思来听后院这些腌臜事。何况——”他嘴角讥讽地弯了弯,“随便哪个男人,都喜欢自己治家有方,后宅和睦,没人愿意听见自己的妻子居然是个恶妇的。”
“这,这怎么能一样呢?难道事实都不顾了吗?”沈宜织实在想不明白平北侯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郁清和睁开眼睛,半转过身来看着她:“你觉得,倘若平北侯府传出继室居心叵测谋害原配之子的消息,平北侯府的名声又会如何呢?”
“可是难道就眼看着——”
“没有证据。”郁清和淡淡地说,“倘若我有证据摆在父亲面前去,他自会想办法悄无声息地处置了,可是我没有证据。此事若闹了出去,林氏她固然没脸,可是朝中政敌首先就会参父亲一个治家无方。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尚在治国之前。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倘若平北侯连自家的后宅都不能治平,又有什么资格及能力去居官领兵呢?”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自来武将难做,不立功,无以立足,可是立了功,又要防着兵权在手,引人猜忌了。”
沈宜织愣愣地听着:“这实在是——”实在是太复杂了。
“你怕了?”郁清和抬抬眼皮,似笑非笑。
“我现在说怕了还来得及吗?”沈宜织无奈地咧了咧嘴,手上继续梳着郁清和的头发,“侯夫人做事,就真的这么全无痕迹?比如说韩姨娘的小产,总得有个原因吧?”
郁清和又笑了:“知道什么叫因势利导吗?”
沈宜织瞬间明白了。侯夫人也许真的并没有做过什么刻意去谋害韩姨娘的事,比如说在饮食里下药啦,想办法让韩姨娘摔倒啦,找人装做不小心去撞韩姨娘啦,这些她都不用去做。她所做的,大概就是挑拨。
想来,孟玉楼做为正室,一定不会喜欢有个姨娘抢在她前头生下儿子的。虽然这个只是庶子,一般不能承爵,可是却是郁大少爷的头一个儿子,必然是会得重视的。且谁知道几十年后的事呢?若是这个庶子有出息,她又没有儿子,也难说会如何。那么,孟玉楼会不会悄悄地做点什么呢?比如说在韩姨娘身怀有孕的时候让她立规矩,或者更毫无痕迹一点的,给丈夫塞通房丫鬟,抬举别的的姨娘,让韩姨娘自觉受了冷落,心情不悦?
而韩姨娘自己,必然十分看重这一胎。若是此时有人在她耳边说什么有人可能要害她,不让她生下长子之类的话,必然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胎儿在头三个月尚未坐稳,孕妇的心理负担过重极有可能影响到内分泌,造成流产也不稀奇。倘若这时候再有新得宠的人在她面前打个转儿,让她再多想想,再多生点气,那后果真是可想而知了。
若是再往前想,韩姨娘那身子弱柳扶风一样,美倒是美了,可是不怎么健康。而孟玉楼跟她是同一类型的,一样是缺乏血色。这样的身子,一来不太容易受孕,二来即使有孕了也不容易坐胎。郁清和本来身体就不好,侯夫人再给他娶这样一个妻子,那想生儿育女就更难了。难道说侯夫人当初推出这个外甥女来,就已经想到了今天么?
哎,真是深奥啊。难怪上辈子看那些宅斗小说层出不穷,虽然大方向差不多,但小阴谋花样翻新。如今看来,真不只是作者们在胡编乱造啊,这侯府这样的地方,水实在是太深了。若只看侯夫人平常的作派,给子嗣不旺的继子拼命塞人,自己的儿子却不许随便纳妾,外人必定觉得她贤惠又公正,即便怀了孕坐不住胎也找不出她半点毛病来,其实啊……
“少爷,其实……嗯,其实一味纳妾并不能保证子嗣繁多……”说实在的,如果你有三十个女人,每人每月就只能轮上一天,那得有多好的运气才能保证怀孕啊?万一再碰上临时有点什么事,或者女方不在受孕期,那就白折腾了。
郁清和转眼看了沈宜织一眼。沈宜织被他看得有点底气不足。说起来她一个姑娘家,到现在跟郁清和都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讲什么生儿育女实在是……
“我——我娘跟家里的大丫鬟们曾经说过几句话,我——我偶然听见了。一来女子受孕有个时日,若是算着小日子是算得出的,这个倒也容易。二来……少爷也要善自保养身体,若是太过劳碌烦忧,都不宜于有孕。”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雨露太过,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好嘛。
“还有什么?”郁清和似笑非笑。自来都说是为了开枝散叶就该广纳妻妾,否则帝王为何要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可是眼前这丫头却说什么广布雨露会导致精力不济不能令女子受孕,这理论倒有点意思,细听听也真是那么个道理。
“还有,如果少奶奶和姨娘们不是这么求子心切,没准更容易有孕。”心情的焦躁和压抑都会反过来影响身体,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越想怀孕越怀不上,有些人不想要的却总能怀上。
“你懂的倒不少。”郁清和也没说同意不同意沈宜织的说法,只道,“把头发快点给我梳起来吧,前头还有事呢。”
沈宜织赶紧给他挽头发,这时候却听见门口脚步声响,红绢一掀帘子走了进来:“少爷——”刚说出两个字,看见沈宜织正在给郁清和梳头,顿时没声儿了。
☆、第六十章
沈宜织抬头看见红绢那表情,心里也不大舒服起来。虽然说她跟郁大少爷不过是假夫妻,可是红绢用得着拿那种防贼一样的表情来盯着她吗?本来她是想叫红绢过来给郁清和梳头的,这时候却偏偏装做没有看见,仔仔细细地给郁清和挽起头发来。
红绢站了片刻,见沈宜织并没让出位置来的意思,不由得道:“姨娘,还是奴婢来给少爷梳头罢。”说着就上来要接沈宜织手里的梳子。
沈宜织将手一让,淡淡道:“不过是梳头,我来也一样。”
红绢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道:“只怕姨娘梳不好。今儿是老侯爷生辰,少爷要去前头见客的,若是头都梳不好——”
沈宜织手下将郁清和头发挽好,用玉簪别住,并不接红绢的话,反道:“少爷去镜子前头照照,若不好,就叫红绢姑娘重新梳了便是。”
郁清和转头就着妆台上的镜子照了照,笑道:“不过是梳个头,一会儿不要散了就是,有什么好不好的。这也就罢了。”
红绢咬了咬唇,拿起旁边的发冠替郁清和小心戴上,嘴里还道:“少爷怎的这时候到后头来了,叫奴婢好找。”又压低声音道,“奴婢有事跟少爷回禀呢。”
沈宜织看红绢这个作派,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索性道:“红绢姑娘说的是,少爷前头有事,还是快些过去罢。”
郁清和便起身道:“你叫人将卉院的门关了罢,若有别人来,就说是我说的,叫你不要胡乱走动,免得不知府里情由冲撞了客人。”
沈宜织巴不得这句话,送他出了门,立时就叫人将卉院大门关起来。正在关门呢,怡兰从外头进来,见状不由得道:“姨娘这是做什么?哪有大白天的关门呢。”
沈宜织看她一眼,心想这号称是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刚才郁清眉来闹事的时候跑到哪里去了?想必是一清早跑去跟侯夫人打小报告去了吧?
“是少爷的吩咐。”
怡兰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沈宜织进了房,笑道:“怎么方才有小丫鬟们去夫人处,说两位姑娘来看姨娘了?”
哟,那叫来看啊……沈宜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点头道:“是。不过二姑娘有些奇怪,开始还夸我来着,后头不知怎么又生气了。”
怡兰噎了一下。她方才在侯夫人处,小丫鬟来报信的时候她听得真真的,沈宜织分明是装疯卖傻,将郁清眉气了个半死。如今到了沈宜织嘴里,又成了不知二姑娘为什么生气,也不知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听说有个丫鬟冲撞了二姑娘?夫人叫人来问,问是谁这么没规矩。按府里的家法,下人冲撞了姑娘,是要打板子的。”
“哦,少爷也是这么说的,本来珍儿珠儿都要拖到二门上去打板子,因今儿是侯爷的生辰,怕被冲了喜气,所以才罢了。”
怡兰又被噎了一下。她说的分明是青枣儿,沈宜织又扯到了珍儿珠儿身上。正想点出青枣儿的名字来,却见沈宜织定定看着她,嘴角微微带笑:“说来侯府的姑娘们真是亲切,二小姐贵为嫡出,却肯屈尊来看我这个姨娘,我真是——蓬荜生辉哪。”
怡兰僵了僵。沈宜织用词不伦不类,意思却很明白,一个嫡出的姑娘,主动跑到兄长的姨娘院子里来,无论这事闹起来是不是沈宜织无礼,郁清眉可也占不着什么便宜——谁叫你来的呢?随便往姨娘院子里跑,岂不是自降身份?
“二姑娘素来是直爽性子,不爱拘束的……”怡兰胡乱地敷衍着,心里却想着这得去回侯夫人自己拿主意了。沈宜织分明是在说,倘若府里非要处置青枣儿,一则她就要把郁清眉跑到她院子里来闹事的事抖出去,即便只是在侯府里说说,这话也不好听,若传到老侯爷耳朵里,那就更不好了;二则,珍儿和珠儿的事也要重新提起来,要打板子,大家一起挨!虽说郁清眉是嫡出小姐,可这沈姨娘却是有大少爷撑腰的,真闹起来,侯夫人也未必讨得了好去。
怡兰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提什么,找了个借口离了卉院,去回侯夫人了。
再说郁清和离了卉院,见路上无人,便道:“有什么事?”
红绢左右看了看,方小声道:“二少爷跟秋晴见面去了。”
郁清和手抵着唇边轻咳了一声,眼中微有一丝冷意:“二弟倒多情,这时候忙成这样,他还有心思去花前月下呢。可知道说了什么?”
“离得远,小丫鬟听不见,只看见秋晴哭了,二少爷说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了。”
郁清和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时候大天白日的,又忙得厉害,自是没时间多说,且叫她们盯着,看晚上如何。”
侯夫人自进了府,专门向管事和有体面的下人身上下功夫,这自是有好处的,一旦将其中几个收归己用,就能掌握不少事,但也有个缺陷,就是这些人多数是侯府家生子儿,并不好收买。侯夫人不过是个继室,自嫁进侯府,头几年不敢动弹,直到后头儿子长到四五岁养住了,才敢渐渐伸出手来。只是费了这十几年的工夫,虽也收拢了些自己人,但那能管事的却不多。
郁清和却与她不同。侯府上这些人本就都姓郁,他是郁家原配嫡出的长子,这些人纵然并不对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