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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是满脸的笑,沈宜织却总觉得那笑脸实在僵硬得很。倒是二太太张氏,一时笑着让儿媳妇吃这个,一时又张罗着替孙女儿要那个,满桌子就只听见她的声音了。
沈宜织颇疑惑,这人的脸皮还能厚到什么程度。这些日子她已经听红绢说了,郁家二老爷在任上,不但没做出什么政绩来,反而挪用了一笔银子去做生意。这生意做成了倒也还好,偏偏没成——二太太没承认挪用公款的事,只说是跟旁人借钱做生意,又说是天灾,货被火烧了,不过沈宜织觉得,郁二老爷肯定是被人给骗了。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郁二老爷出了一趟外任,非但没有捞到什么钱,还因为挪用公家的银子欠了一屁股债。难怪二太太出手送礼那般寒酸,好东西都变卖了去填挪用公款的窝儿了,带回来的行李都没有多少,一切都得大房拿出银子来给他们置办。就这么着了,二太太也没见有什么惭愧,反而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听着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还埋怨老侯爷不该把弟弟安排到那边去,因为“南方人太刁猾,我们家老爷那般老实的人,实在斗不过他们”。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前面说做生意遇了天灾,这会儿又说南方人太狡猾了,真是不打自招!对于二太太这样的脸皮,沈宜织表示佩服得五体投地。
所以现在最郁闷的就是侯夫人了。二房回京来,一切开支都从公帐上走,侯夫人一向已将侯府看成自己儿子的应得之物,所以如今深刻地感觉到二房正在花用着郁清明的钱,实在是心疼不已。再加上两个孕妇坐在那里,只有张氏半点动静没有,怎让她不恨呢?
隔着一扇屏风,平北侯爷倒是十分欢喜。他素来是兄弟友爱之人,连带着对侄儿郁清风也是真心疼爱的。何况自己没有孙子,现下见了郁清风带回来好些孩子,心里更欢喜了——自然,也免不了有些觉得自己膝下空虚,不过中秋这样的日子,热热闹闹,他总还是欢喜的。
沈宜织隔着屏风听着那边席上说话,平北侯很是问了一番郁清风的学业。如今这年头,没有仗打的时候武将是不吃香的,还是读书走科举是条正道。尤其郁家二房无爵可承,子弟更需要自己奋斗,郁清风十八岁的时候考取了秀才,三年前又考取了举人,明年春闱就要去考进士了,这在郁家是头一份,平北侯自然格外的重视。
“这些年读书也有些进益,只是进士难取,且也要看房师是否青眼,侄儿想着尽力一试便是。不知明年的主考都是哪几位,父亲说,也该多去拜会一下……”
沈宜织从屏风缝里偷偷瞥了一眼,只见平北侯眉头皱着,脸色不是太好看。郁清风的意思明明是想去托门路走关系,只是郁家二房有什么关系?自然是走平北侯的路子了。刚夸侄儿书读得好,这会就想着走后门,平北侯不郁闷才怪呢。
郁清明哧地笑了一声:“敢情大哥这些年在外头读书,就学了这些个啊?”他是个不爱读书的,从前没少被平北侯拿郁清风来比照着教导,眼下拿住了这句话,自然要好生讽刺一下。
郁清风却振振有辞:“三弟不曾考过,不知道这文章里的门道太多。所谓文无第一,房师的喜好也是极要紧的,有些文章也好,只是房师不喜,不免就要被剔了出来——日后三弟也去考一考,便知晓了。”
一番话把郁清明堵了个半死,欲待反驳便被平北侯瞪了回去只得悻悻住口。郁清和从头到尾都不说话,这时才道:“大哥此言有理,不过这时拜会主考,不免被人议论,即便日后高中了,也脱不了一个钻头觅缝的嫌疑,与官声有碍。倒不如将主考们写的文章寻几篇来细细揣摸,再有历科墨卷也多读些,庶几不致落人口实。”
郁清风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强笑道:“二弟说的虽有理,不过清者自清,我光明磊落,又何惧人议论呢?”
沈宜织悄悄撇了撇嘴。说得好听,其实是郁清风自觉没有把握考上,想借着平北侯的关系去跟考官混个脸熟才是真的吧?看他跟着父亲去任上读书这几年,孩子生了两个,还有一个在肚子里揣着,郁二老爷又做生意,恐怕认真读书的时间根本不多,也就是回来糊弄糊弄平北侯罢。
平北侯在这一点上倒是同意郁清和的说法,摇了摇头:“瓜田李下,还是避避嫌的好。如今离着明年春闱还有将近半年,叫和儿与你寻了文章墨卷来,你便在家中好生攻读罢。”
郁清风脸上笑容僵硬,勉强点头道:“是。”
“姨娘看什么呢?这么好笑……”沈宜织正在偷着乐,耳边忽然响起个平板的声音,一转头不由得吓了一跳——秋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旁边,只是那张脸——不仔细看直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如花似玉的少女。
才不过一个多月没见罢了,秋晴脸色蜡黄,瘦得两颊都凹了下去,显得颧骨高耸。一双眼睛四周围满青黑,微陷的眼眶里偏偏目光灼灼,在背着灯的地方乍一看跟鬼火似的。说她七分像人三分像鬼都不为过的。
“你怎么瘦成这样儿了?小月子没坐好么?”
秋晴讥讽地一笑。孩子没了,孙氏幸灾乐祸,侯夫人失望之极,郁清明只会骂伺候的人不小心,总共来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容色不再,此后再不肯进屋子。别说坐小月子,没把命掉了就是好的。到现在她其实都还在断断续续地下红,才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已经自觉跟行将就木的老妇没什么两样了。
“我有几句话想跟姨娘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沈宜织几乎是被秋晴硬拽出去的。秋晴的手冰冷,力气大得出奇,沈宜织不想跟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推搡起来,只好跟着出去了。
“你想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吧。”眼看着快要走出廊下灯笼的照明范围,沈宜织不走了。谁知道秋晴会发什么疯,万一摸出把刀子来给她一下怎么办?还是在这里好,只要喊一声,厅门处进进出出的丫鬟们就能听得见。
“沈姨娘想不想知道,你那位姓王的表姐是为什么得了那奇怪的病?”秋晴双眼闪着异样的亮光,在暗处看来居然快要跟野兽的双瞳一样了。
沈宜织看得后背都有些冒冷气,硬把自己的手从她冰凉的手指里挣出来,揉了揉手腕上的指痕,暗自警惕:“不是你弄了点生漆让她碰上了吗?”
秋晴一下子怔住了:“你,你知道?”
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沈宜织微微撇了撇嘴:“我还没忘记在别庄的园子里看见的漆树。只怕满园子的人没几个识得那树的,秋姑娘偏偏知道,而我那表姐又偏偏对漆树十分敏感,只好算她倒霉罢。”
秋晴愣了一会,冷笑起来:“原来你都知道!你既知道,为什么不说?你盼着能少个人进这侯府是不是?盼着你那表姐去了,就少个人跟你争宠了是不是?难怪小沈姨娘要跳到池子里才能进府……”
沈宜织嗤之以鼻:“拜托秋姑娘你用心想想这事可好?谁能进府是我说了算的?表姐又不是我害的,我若是想少一个人进府,为什么当时不说出是你下的手?那岂不是进府的人又少了一个?”
秋晴又怔了一下,喃喃道:“那,你当时为何不说?你若说了,我就不必入府,也不必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宝兰一直在后头跟着,唯恐秋晴发起疯来对沈宜织做点什么,这时候听见这话,忍不住冲上来:“一派胡言!害表小姐是你下的手,你自己一心想着进府来做姨娘,这时候倒埋怨起我们姨娘来了?难道是我们姨娘拉着你入府的不成?你不过是个官奴,还想怎么样?不进侯府,难道韩家会拿你当菩萨供起来不成?”
“宝兰,别跟这种人生气。”沈宜织拉着宝兰,“得陇望蜀,贪心不足,只有她害人,不许人害她的,有什么好说。”真是可笑啊,这时候后悔进侯府了,居然都能埋怨到她身上来。
“我,我不是——”秋晴双眼泛红,“我不想做官奴,我没做什么,为什么就成了官奴!除了王姑娘那事儿,我也没害别人,我只想生个儿子好生过日子,为什么奶奶要把我的孩子抱走,还想要留子去母?”
“你放低声音!不要命了吗?”沈宜织低声喝斥,“你怎么知道三奶奶要留子去母?谁告诉你的?”
“紫苏——”秋晴仿佛霜打了的茄子瘪了下来,突然哭了起来,“她去奶奶屋里做针线,听见奶奶跟丫鬟说话,回来告诉了我。”
“那你为何不与三爷说?”沈宜织听见紫苏的名字,不由得心里咯噔的一跳,又是这个丫头!看来红绫说的话至少也有七八分可信,这丫鬟一定有问题。
秋晴抖得像风里的枯叶一样,靠在旁边的假山石上,缩成一团:“三爷不会听我的。奶奶是他明媒正娶的,又是官家女儿,平常连夫人都要让奶奶几分的。我不过是个官奴,就是死了也没人说什么,奶奶踩死我,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所以你就没跟三爷说?三爷喜欢你,你与他说了,他至少也会想法子保住你的命。”
秋晴摇着头:“三爷只喜欢我生得美貌,自打我有了身孕没法伺候他了,他就不大来我屋里了。我便是生了儿子也不过是个庶子,他并不放在心上的。”
“你这些话简直自相矛盾!”沈宜织觉得自己的头都被她绕晕了,“你到底有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夫人单拨了丹榴伺候你?不就是因为两位爷都没有儿子,你若生了儿子是件大喜事!三爷再对你不上心,对儿子总要上心的。若真说是个庶子不值什么,三奶奶为什么又要留子去母?”还有一句话不好说,若是生了儿子,郁清明在争夺世子位的较量中就会多一枚重重的砝码,否则侯夫人何必这样关切呢?这秋晴究竟是呆是傻,连这个都想不明白吗?
秋晴愣了好一会儿,抱住了头:“不,不是——紫苏不是这么说的……”
“紫苏紫苏,她是你什么人哪,你就这么听她的?”沈宜织真是不知道该可怜秋晴还是该说她活该,“好歹你也是官家小姐,怎么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吗?”
秋晴喃喃地说:“我,我也有庶弟的,可是我爹爹从来就没放在心上……有一年一个弟弟得病死了,爹爹也没见得伤心……后来那个姨娘也疯了,抱着弟弟的尸身跳了湖……”
沈宜织按住太阳穴。没准这就是报应呢?秋晴的母亲当日怎么对待妾室的,如今就有人怎么对待她的女儿……但是话又说回来,哪有个正室真喜欢妾室的呢?说来说去还不是男人做的孽,倘若秋晴的父亲不纳妾,不就没有这事了么?
“我要回去了。”沈宜织头大如斗。不管了,反正只要孟玉楼能生个儿子,郁清和这世子位基本上就到手了,毕竟他是嫡长子,先天的占着优势。然后她就要离开侯府去自己过日子,将来挑个老实的人,一夫一妻地生活,才不要跟妾室打交道呢。
秋晴一把拉住她,扑通跪在了地上:“沈姨娘,沈姨娘你救救我!”
“哎,秋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沈宜织吓得后退一步,“我救你?我怎么救你?”
“求你跟大少爷——跟二爷说说,把我放出府去吧!奶奶克扣我的份例,说是都被我吃药用光了,现在饭菜过来都是冷的,她是要把我生生折磨死啊!”秋晴死拽着沈宜织不撒手,宝兰上来掰她的手都掰不动。
沈宜织示意宝兰不要忙活了,低头看着秋晴:“秋姑娘这话简直是异想天开了,放你出府?你的身契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