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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触的过程中,王莲假装自己对这个计划非常熟悉,装出她有份参与这个计划的制定。反正在秘密工作系统中,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细,而王莲资格很老,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再加上还有光辉祖父这个非同小可的后台,所以不至于引起疑心。
她使用的具体进行方式,是和人闲谈,然后在适当的时候,非常不经意地问“6673”怎么样了?如果有困难,可以提出来。
她这样说的口气,使如果和6673有关系的人,会以为她是计划的高层人员。如果根本和6673没有关系,就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当然她这样做,并不是没有风险——如果和她说话的人,刚好就是那计划的最高负责人,王莲就会获罪了。
这样,她又进行了相当久,才遇上了一个回答,那是她以前的一个手下,在听到王莲这样说的时候,叹了一口气,道:“那小伙子非常难对付,又不能对他怎样!”
王莲得到这样的反应,当时心狂跳,当然对方不会在外表上看出任何问题来。她立刻知道对方所说的那个“非常难以对付的小伙子”,也就是她要打听的光辉。
王莲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为平淡,道:“当然不能对他怎么样!他是什么身份啊?我是从小看他长大的,知道他的脾性,绝对吃软不吃硬!”
那时候,王莲其实根本不知道光辉的遭遇如何,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是肯定了光辉已落在系统的手里了。她自己正是系统的一员,当然知道人要是落在系统手中,什么样的可怕事情都可以发生!
虽然对方说“不能对他怎么样”,说有一些极端的手段还并没有加在光辉的身上,但是现在不加,不等于以后不加——如果真的“难对付”而又非对付不可,那么还是会运用非常的手段的。
王莲这样说,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保护的作用。
对方听了王莲的话,连连点头,望着王莲,并不有任何疑心,看样子还想王莲有进一步的指示。这使王莲知道,对方并非计划的最高负责人,而且对方还有可能误会她是最高负责人了。
王莲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她心念电转,很轻松地道:“爷爷想孙子了,这事情……很麻烦,毕竟老人家是国家一级领导,真是追究起来……”
她说到这里,大摇其头。对方吃惊:“老人家知道了?”
王莲更吃惊,因为对方这样问,证明事情是瞒住了老人家进行的。这种情形,当然不是没有先例,都牵涉到巨大的政治权力分配,关系不知道多少人身家性命的事情!
王莲当时沉下脸来,教训对方:“别胡思乱想!绝对不能让老人家知道的!你没有接到过指示吗?”
对方诺诺连声:“是,指示很清楚,很清楚!”
王莲吸了一口气:“为了更好地执行任务,必须稳住一些人,该紧的时候紧,该松的时候松,这样才有利于事情的进行。”
王莲还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说的那番话,是标准的“官腔”,适用于任何工作。
对方苦笑:“其实已经非常宽松,从来也没有见过对付目标这样宽松的——简直享受中央一级领导的待遇啊!”
王莲这时候心中的疑惑至于极点,以她秘密工作的经验,也完全无法想象是怎么一回事。
她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又道:“人被隔绝了,总会希望和外面联系,可以答应他向外面传递一个简单的讯息——”
王莲才说到这里,对方就已经脸色大变,王莲笑道:“我当然知道指令是绝对不会让他和外界有任何联系,可是这样做,可以知道他心中最想和谁联系,当然不会将他的讯息传出去!”
对方神情还是很疑惑,王莲非常严肃地道:“这是我单独对你传达的指令,你只需将进行的结果,向我一人报告,绝对不能向任何第三者提起——连你平时的上级也不能提!”
这种情形在秘密工作进行中,并非罕见,王莲地位高,忽然发出指令,对方立刻接受。
而对方在接受之后,忽然鬼头鬼脑地问:“这小伙子究竟是为什么事情进来的?”
这样问法,其实已经大大达到了秘密工作的守则,王莲的反应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立刻冒汗哪里还敢出声!
王莲和那人第一次为了光辉的事情接触,到此结束。
王莲在向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一停,大口喝酒。
我望着她,她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我那时候不知道光辉为什么‘进去’,从那时候起,不论我如何打探,都无法知道原因!”
我问了一句:“一般来说‘进去’的原因是什么?”
我不禁自己骂自己:“真是废话——当然可以是任何原因,甚至于可以没有原因!”
(在这里,需要解释一下,我们在对话中用了“进去”这个词,其意思是一个人进入了秘密系统的监管,一般状况,其人被和外界隔离,正式的名称,应该是“隔离审查”。)
我又问:“光辉的情况,正常吗?”
王莲回答得很小心:“他情况究竟如何,我一无所知,只是在那人口中知道他待遇非常好,达到中央一级领导的水准,可是他却又明明在严密的监视之外……这种情况,当然不正常,不正常的程度,在我想象能力之外。”
我再问:“第一次和那人会面的结果,告诉光辉祖父了吗?”
王莲摇着头:“没有,从那人口中,知道光辉‘进去’是极度的秘密,特别不能给光辉祖父知道,其中一定牵涉到非常巨大的……隐密,我不敢轻动妄动,所以只告诉老人家,我无法获得光辉的任何消息。”
我沉声道:“老人家反应如何?”
王莲道:“我也想从老人家的反应之中,找一些线索,不过老人家只是不出声,大约有两分钟之久,才很平常地道:‘那就让它去吧,不必再找他了。’”
第四章:怪异处境
不等我再问,王莲就继续道:“我分析老人家的反应,他知道光辉是‘进去’了,而他也知道有关方面,特别对他隐瞒。他有丰富的政治生活经验,当然知道在这种情形下,他还是先不要和有关方面正面为敌的好,所以他轻描淡写来对付。”
我点了点头,同意王莲的分析。
王莲继续说她第二次和那人接触的经过。
第二次,是那人主动来找王莲的,相隔三天,那人见了王莲,神情十分古怪,道:“上次主任的指令,我找到机会,作为对他的善意提出,他果然非常迫切,交代了我一句话,要我传出去。”
王莲非常镇定,甚至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点了点头,示意那人快说。
那人道:“他说,他已经到了生死抉择的关头,要尽快和两个人联络,这两个人……这两个人……。”
王莲打断了他的话题,厉声道:“他当时怎么说,你就怎么传,不要加上你主观的演绎!”
那人连忙道:“是!是!他说:我已经到了生死抉择的关头,要尽快和卫斯理、白素联络!”
王莲当时的讶异,当真至于极点。
那人还在问:“那……卫斯理和白素,是什么东西?”
王莲的回答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怕是精神状态有问题吧,请了医生没有?”
王莲最后那句话,只是随便一问而已,可是那人听了,神情却讶异之极,张大了口,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王莲何等机灵,立刻知道自己的话出了毛病!
王莲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向我望来,像是想我揣测一下她究竟在言语中犯了什么错误,以致那人有了异常的反应。
老实说,我对王莲所说的一切,虽然不至于不明白,可是也不是完全明白,因为那些事情牵涉到一个极权统治集团最高的机密,这种机密的隐秘程度,往往匪夷所思,绝对超乎正常人的想象之外。例如这件事情,关系到一位一级国家领导人的亲人,可是这位国家一级领导人就完全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种情形,不但难以想象,而且使人难以相信,可是我却相信确然会有这种情形存在,以前曾经发生过国家最高领导人,具有绝对权威的元首,住所和办公室被装置窃听器的事情,就是使人难以相信的典型的例子。
由此可知,隐蔽的、强大的一种力量,确然存在,连最高领袖都不免在这种力量的监视之下!
所以我对王莲所说的事情可以理解。
然而可以理解是一回事,要详细知道其中的情形又是一回事,我就并不知道详细的情形。
(我当然不可能知道详细的情形——连王莲都不知道!连光辉的爷爷都不知道!)
因此我也无法揣测王莲究竟在言语上犯了什么错。而我在听到光辉在那种情形下,希望能够取得联络的是我和白素,心中疑惑至于极点,急于想知道全部事情,根本不耐烦去揣测,所以我摇头,大声道:“你就快说吧!”
王莲苦笑:“当时我知道自己言语中一定有什么不对之处,所以对方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当时王莲虽然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却无法立刻知道究竟错在何处,她迅速地将刚才自己想说的话再说一遍,发觉一直说下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光辉行为反常,她问,请了医生没有,这种话很正常,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王莲毕竟是应变十分灵敏的人物,她在不到两秒钟之内,就想到了除非光辉身边本来就有许多医生在,只有那样,她的提议才显示了她根本不知道光辉的处境。
一想到了这一点,王莲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她又立刻想到了和光辉处境有关的一个数字:6673!
这个数字,王莲一直以为只是一个行动计划的代号而已,可是这时候想到了“许多医生”和“许多医生和光辉在一起”,她立刻就想到了“6673医院”!
许多军方的医院,都使用代号,有的比较公开,有的非常隐密,专门负责特殊任务,王莲这时候还并不能肯定那是不是一家医院,可是她必须立刻做出决定,不然对方就会肯定她不知道光辉的处境,是在胡混。
她背上冷汗出不停,可是在神色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她装成很严厉的样子,道:“虽然在医院、虽然他身边有医生,可是显然不够,要调配更好的医务人员。
对方听了王莲的话之后,显然还是非常疑惑,可是和刚才已经大不相同。王莲知道暂时渡过了难关,她知道必须立即结束对话,不然对方始终会有疑心。
若不是王莲资格实在够老,对方也不是等闲人物,只怕会当场露馅,而当时算给她混了过去——从对方的神情上,她可以肯定对方还是非常怀疑。
所以在这次会面之后,她再也没有和那人会面,而她继续的努力,也丝毫没有进展。她甚至于未能肯定6673是不是一个医院代码。
她能够肯定的只是,光辉应该是在一所医院之中,光辉的身边不缺医生,除此之外,她什么资料都没有。
对了,她获得的唯一数据就是:光辉处于生死关头,光辉要见卫斯理和白素。这一点数据可以说她是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她当然以为那机密之极。
她不肯就此放弃,而要继续进行的话,就必须和我和白素联络,她就先将事情和水荭、朱槿商量。
她和水荭朱槿商量,实际上也非常冒险,虽然她和水荭朱槿关系非比寻常,可是在这种机制之内,谁出卖谁,是再也普通不过的行为,王莲若不是考虑到她一个人绝对无法将事情继续下去,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