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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宠-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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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事受长房影响也是必然,但是明眼人都能看清楚叶家的是非曲折,更不会看轻祖父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这些您心里应该有数。”
    王氏频频点头,“不瞒你说,林家三小姐一闹腾我就得了信了,正想着退亲呢,谁知世淇却来了这么一出。倒也好,日后凡事都能与他心照不宣了。林三小姐看不上我们世淇,我们也不稀罕她那副做派,过些日子顺势退了亲事也就罢了——本就是你二叔独断专行应允了这桩亲事。正如你说的,你祖父的根基还在,明眼人断不会小瞧了我们。”随即又絮絮叮嘱,“沛儿的亲事,你让宜室留心些,早些定下来才是。毕竟沛儿与冰儿、世淇情形不同——那时在外地,不认准了人,我怎么敢给儿女定下亲事?那些他们不懂,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嗯,我都记下了。”叶浔感激地笑起来,“二婶,谢谢您。”
    “这孩子……”王氏所有的情绪在这瞬间齐齐翻涌在心头,忍不住落了泪,“说你记仇火气大,也真是那样,怎么就偏偏与我没个脾气?你这个孩子……真真儿是让人恼火。”
    叶浔看着二婶哭了,心里也难受得紧,面上却仍是挂着和煦的笑,爱娇地移到二婶身旁帮她拭泪,“我知道,您是巴不得与我翻脸不再往来,如此都清静。我才不会上当呢。我与您的情分是一回事,与您膝下儿女的情分是另外一回事。横竖我是赖上您了,横竖都是个泾渭分明的货色,您想甩开我是不可能的,没用。我赖上您了。”
    王氏唇角漾出了笑,泪水却也止不住,又哭又笑地揽住了叶浔的肩头,“好,只当是咱们前世欠了彼此的。”
    “嗯,这么想……”叶浔牙疼似的吸了口气,“也行,心里安稳。”
    同一时刻,徐阁老让人备轿。他只是称病,何时“痊愈”了,何时便能上朝或是进宫面圣。
    昨晚已到了火烧眉毛的关头,恰好皇上召见裴奕,恰好天公作美,给了他去裴府的机会。再不济,他一番说辞也会让裴府迟疑几日再做定夺吧?
    他不需要几日那么久,只要过了今日就好。
    他上了八抬大轿,握紧了手里的奏折。是请罪的折子,亦是认亲的折子。
    事到如今,他已落入败势,最简单最有效的法子便是告知皇上当年是非,让皇上看在裴奕的情面上网开一面,甚至于,给他以往的恩宠。他与夫人这些年是瞒下了当年和离再娶的事,可当年事也已是前朝事了,皇上追究那些又有何益。真要追究的话,皇上自己在前朝都不清白。而且他在和离之时,并不知道原配已经有了喜脉,妻儿进京后又不与他相认,儿子更是随了母姓——这能怪他么?儿子与儿媳百般羞辱徐家,他都没说过什么,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或许是有些乐观了,但是他已别无选择。徐寄思已决意与他反目,拆他的台太容易。他只有在那之前借助裴奕、柳阁老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保全自己,唯有如此,才能从长计议、韬光养晦。而且这也是有着天大的益处的——膝下有了名正言顺的子嗣,还能相辅相成得到更大的权势。
    裴奕不是以他为耻么?不是一再算计羞辱他么?有什么用?他只需下一个决心就能让不孝子认祖归宗。他就不信了,裴奕还能如叶世涛一般大逆不道么?原配还能抵死不认么?
    思忖间,轿子落地,随从通禀:“有人拦在前面,说有加急公文要呈给您。”
    徐阁老微有不悦,“拿来我看。”
    随从将一个牛皮信封递到徐阁老手里,仗着胆子补充一句:“那人说您要即刻过目,他等您的回话呢。”
    徐阁老预感不大好,没说话,径自将牛皮信封打开来,取出里面的纸张,敛目
    越看脸色就越难看。
    那不是什么公文,分明是一道弹劾他自前朝到如今的二十七项大罪的奏折,每一桩都属实,每一桩都细细列出了人证名单,并附有人证关押之处的地址。
    谁会花这种功夫对付他?
    除了柳阁老、简阁老,便只有裴奕。而最憎恶他的,是裴奕。
    透明的水滴落到纸张上,徐阁老才意识到自己已是满头大汗。
    他怕极了,怕得要死。
    这时候,有人策马到了轿子一侧,轻描淡写地道:“我家侯爷说了:徐阁老若是识时务,来日上奏弹劾,只选三分之一罪行,要您丢官罢职而已。若您执迷不悟,那么,这奏折会先于您进宫送到皇上手里,要您及家眷乃至三族死无全尸。孰轻孰重,还望您三思。”
    三思什么?这还用想么?
    徐阁老当即打道回府,压下了什么认亲、韬光养晦的念头——保命要紧!
    到今日,徐阁老才知道,他误会且看轻了裴奕。之前二弟所作所为,非他授意。裴奕轻易不出手,出手时只要愿意,就能取人性命。
    是谁收买了徐寄思?!还有谁这样的整治他,这样的盼着他倒台!
    徐阁老想继续称病思忖对策,皇上却无意成全,当日黄昏,命内侍传旨,宣他进宫。
    徐阁老战战兢兢的到了养心殿。
    皇上坐在龙书案后,凝眸看着案上的两幅图,好半晌才出声:“让徐阁老看看。”
    内侍称是,将两幅图送到了徐阁老手里。
    徐阁老看了第一张,心里已是如坠深渊。
    作画的人手法不算精妙,也不粗鄙,这是一幅属于中等的画作。要命的是画作上的内容:
    斜斜雨线之中,他跪在裴府外书房的庑廊下,头颅低垂,像是尽带愧疚的模样。
    也只有这些内容。他跪的是谁,画作上不曾表露,人物只他一个。
    也好,免得人生出猜测,免得裴奕愤怒之下将那道置他于死地的奏折呈给皇上。
    到此时,徐阁老也只能这样宽慰自己了。
    他强作镇定的去看第二幅画作。
    画面上,他的夫人和叶浔置身于一个花厅之中,前者似有拂袖而去之姿,后者巧笑嫣然。
    这两幅画所描绘的场景,是昨夜的事。
    有这份能力的人,唯有锦衣卫。而叶浔的兄长叶世涛,便是锦衣卫指挥佥事。
    徐阁老身形微微颤抖起来。他们有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皇上此刻知不知道他与裴奕是父子关系?若是知道了,裴奕少不得会大义灭亲,将拿到奏折呈给皇上……他越想越怕。
    应该不能吧?昨夜下着雨,耳力便是再好,不在咫尺间,也难听清他的话。再细想皇上的言语,愈发确定还没东窗事发。
    皇上站起身来,踱步到了徐阁老近前,将他手里的画作拿回手中,又细细看了多时才道:“朕实在是不明白,你到底欠了长兴侯什么,才会跪在他书房前忏悔?”
    “臣……”徐阁老委实有苦难言,他想说自己跪的不是裴奕,可若说出真相,那就是自寻死路,也只得有苦不能说。
    “朕还是不明白——”皇上看着第二幅画,“你夫人在雨夜去找长兴侯夫人,所为何来?是为你的事,还是为她自己?”
    “这……”徐阁老依然答不出。
    “你不想说。”皇上牵了牵嘴角,漾出一抹笑意,“朕也不想听。只是,自春日至今时,朝堂扰攘总是与你有关,朕已不胜其烦。”
    徐阁老磕头告罪。
    “不论你先前称病是真是假,明日便返回朝堂——自己种的因,自己食后果。”皇上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徐阁老,“或许是朕失察,不知你私下品行如何。若是犯了众怒,朕也保不了你。”到底是曾在他登基前后出力之人,终究是还存着几分仁慈,“早做打算,不要太过狼狈才是。”

  ☆、第85章

鉴于时不时地目睹皇上嗜杀残暴的一面,徐阁老对他所谓的“不要太过狼狈”无法乐观,他走出养心殿时,后背衣衫都被冷汗浸透。
    皇上唤来叶世涛,扬了扬手里的画,赞许的道:“你手里的人不错。”
    叶世涛如实道:“臣不敢居功,是前朝锦衣卫指挥使手里人才辈出。”
    “这倒是。”皇上从来就承认祁先生的才干,又道,“继续查徐家。”
    “是。”
    “要查就查到底,派人去他生平走过的地方看看。”皇上又补充道,“来日若是降罪于他,我不想于心不安。”将功臣逐出朝堂,是他最不愿做的事情之一,若没个站得住脚的理由说服自己,他在来日少不得心生亏欠。最怕的就是欠谁什么。
    叶世涛明白皇上的想法,恭声称是。
    “再有,”皇上递给叶世涛一张笺纸,上面有两个名字,“贺统领找到了这两个人的下落,分别栖身于涿郡、真定,你亲自去。”又笑,“贺统领是暂居锦衣卫指挥使之职,不少事无从亲力亲为,少不得要你们辛苦一些。记住,手里事情再多,心不要乱。”
    “臣明白。”
    叶世涛走后,皇上沉思多时。他想解开心中疑惑,找裴奕询问即可。但是裴奕不是愿意在人背后说是非的性情,看谁不顺眼,从来是在公事上找补。难能可贵的性情。那就不问,等着叶世涛给他答疑解惑。
    **
    徐阁老回到府中,徐夫人与徐曼安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知大势已去,什么都不需问了。
    徐夫人连忙去了荣国公府,找娘家人商量对策。
    荣国公夫人沉思半晌,一开口便让徐夫人惊诧不已:“他若是如何也躲不过落败的局面,你便趁早与他和离吧。他若是不甘,你便让他休妻,多年不曾为他孕育一子,也是休妻的理由。”
    徐夫人眼中浮现出泪光,“娘,我是来求你们帮他一把的,您却说出这种话……”
    荣国公夫人长叹一声,“难道我不是好意么?说来说去,你这一辈子是被你自己毁了。当初鬼迷心窍,偏要委身于他,没享受几年荣华,来日却很可能要被他连累。墙倒众人推,单只柳阁老、长兴侯,迟早会置他于死地,再加上徐寄思窝里反……难道你要陪着他吃糠咽菜流落他乡么?便是你情深义重,可曼安呢?她自小多病,多少人都宠着她,哪里是能吃苦的?你愿意我的外孙女也陪着你们受尽苦楚么?”
    说到女儿,徐夫人语凝。她这一生是注定要晚年凄苦了,可女儿就该被自己连累么?
    荣国公夫人又道:“你尽早与徐家划清界限,回娘家来,便是受些冷眼非议,却总能继续锦衣玉食,来日我也能帮曼安张罗一桩像样的亲事。你可要想好了,她不小了,再耽搁一两年就拖成了老姑娘,样貌不出众,还有腿疾,谁会愿意娶她?可到了我们身边就不同了。说到底,她是荣国公的外孙女,将就一些,便是下嫁于人,出嫁后总不会受委屈的。不说别人,我只说长兴侯夫人,她在娘家时便有着桀骜不顺的名声,出嫁后娘家又出了耸人听闻的事,可那又怎样?她不还是被婆家捧在手心里?因何而起?她是柳阁老的外孙女,谁敢小觑?”
    徐夫人陷入了沉默。
    “你既然回来了,就多住两天,把事情都想清楚。”荣国公夫人道,“等会儿我让人把曼安也接过来,你们两个就别留在徐家了。这也是你爹的意思,今日你不来,我们也要派人去徐家的。说起来,你爹对那个女婿颇多不瞒:这些年我们一直鼎力扶持他,他呢?进入内阁之后,可曾给你爹一点好处?你爹至今不过是有个五品的闲职,比之以往,没升官反倒降级了,你哥哥、弟弟就更别提了,连个官职都没有——他哪儿有一点儿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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