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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的人全部跪下,我不好搞特殊,也赶紧跪了下来。姚兴拉住罗什的手臂,大笑着进院门。宽大的袖子一挥,让我们起身。姚兴和罗什身后,除了僧肇,还有三位汉僧,两位四十多岁,一位稍年轻些,应该就是昨晚罗什跟我提过的竺道生,道融和僧叡。
罗什看到院中的众女子,吃惊地问:“陛下,这是……”
“这十名女子便是凉州来的,屈孑送来以充宫伎。国师不是要寻故人之女吗?朕就把这十女全部送与国师,除了故人之女,其他九女可留下侍奉国师。”
罗什合掌一鞠:“陛下万万不可,罗什只需要故人之女,其余女子,并不需要。”
“国师莫要推辞。”姚兴对我看了一眼,转头劝罗什,“国师之妻不是无法妊娠吗?那就收下这些女子做妾室,让她们诞下绝世麟儿。国师聪明超悟,天下莫二。若一旦遗世,怎可使法种无嗣?”
罗什苦苦拒绝,言辞恳切:“陛下,罗什乃僧人,本不该有红尘俗世之羁绊。与妻是因缘未了,这已是对佛祖的大逆,又怎能再有妾?”
“国师乃率性之人。十多年前便已破戒,庙堂之上都可公然索妻,收妾室又有何不可?不过是为传法种,大乘佛法亦讲方便权益,此与国师向佛之心无损。”
姚兴晃着脑袋,向正堂走去。罗什赶紧跟着他身后,继续苦劝:“陛下,长安僧人若是知道,罗什不怕被人诋毁,但怕有人要学样啊……”
姚兴停住脚步,脸沉下来:“何人敢诋毁国师,朕定不饶他。无国师之大智慧者,沉溺男女爱欲便是对佛不敬。若是有学样,朕自有刑法伺候。”
唉,我心里感慰,对自己编一套谎言自圆其说,然后用强权的发式阻止他人,果真是帝王的行径啊。
“陛下……”罗什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国师!”姚兴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朕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过。”
看罗什还要拒绝,我急忙上前一步弓身行礼:“妾身代国师谢陛下之恩。这些女子,妾身定好好以姐妹相待。”
姚兴心情倏然转好,大笑着:“哈哈,还是国师夫人明理啊,贤淑有妇德。那好,朕就将这十名女子交与夫人,日后与夫人一起侍奉好国师。”
罗什蹙眉看着我,我对他微笑,暗示他不用操心,一切交给我。罗什终于不再多说,与姚兴,僧肇,还有新收的三名弟子进入主屋。
我则带着那十名女子去安置住处。带到屋中,看他们一脸迷茫与担忧。尤其那个我不认识的女子,脸色苍白得可怕。
我柔声说:“诸位妹妹莫要担心。我知道大家都是随亲人从凉州而来。亲人见不到你们,定是牵挂。国师乃慈悲之人,会助大家与亲人团聚。寻得亲人团聚。寻得亲人后,国师以礼相赠,让大家走。”
有几个女孩面露惊喜,忙不迭地对我道谢。突然,那个我不认识的女子推开身边的人,向门口冲去。撞到门槛,踉跄一下,扶着门便呕吐起来。我上前扶起她,让其他女子端杯水进来。
她就这我的手呵叻几口水,终于评定了些,脸色不再苍白。仔细打量她,也就是六七岁,玉雕般精致的五官,细腻的肌肤,袅娜的身姿,在十名女子中,最是美丽动人。
“夫人刚刚说放我等自由,可是真的?”她喘息未定,睁着有些红肿的大眼睛,期许地望向我。
“自然是真。”
她突然跪在地上:“初蕊谢过夫人。不知夫人可否让初蕊现在就走?”
这么急?我点头:“那我着人送你回家。”
她惊恐的连连摇头:“不需要捞饭夫人。初蕊对路很熟,夫人只须给初蕊出宫门的文牒即可。”
她这么急着走,又不肯让人护送,恐怕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出去找到郑黄门,让他送她出宫。她道了谢,一刻不停地走了。
剩下的女子面面相觑。我让她们先安心住下,将自己亲人的信息报给我。看看是否能用罗什的影响力帮她们找。否则,现在她们出了宫,人海茫茫,上哪里去寻亲?赫连勃勃都可以公开抢人,长安街头到处是头插草标卖身之人,恐怕姚兴治下长安也不是那么安全。
她们大都年纪很轻,没什么主意。听我这么说,自然称好。我登记她们亲人的信息,写到最后,只有两名女子一直沉默不语。其中一位是呼延静,两以为女子娇小玲珑,十七八岁,鹅蛋脸上有着俏丽的五官。容貌只比刚刚离开的初蕊稍逊一筹,也算出众。我记得她叫燕儿。
问燕儿家中情况,她垂头告诉我,家中唯有母亲,逃难时身染重病,已经离世,她无一个亲人在长安。说话间她跪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恳请我将她留下。我自然答应。心里想着:日后,为她安排一门好亲事,也算对她离世的父母有个交代。
呼延静一直在旁默默打量我,似乎有话想说。我笑笑,现在可以有时间安排她了。
我将呼延静带到另一个无人的房间,笑着开口:“静儿,你已经认出姑姑了,是吗?”
她大惊,再次仔细打量我,不可置信地问;“你,你真是十六年前在姑臧救我的姑姑吗?”
我笑着点头。她当年已有九岁,应该比慕容超有更多记忆。
她眼圈一下子红了,拉着我的手急急地说:“第一次见姑姑,便觉得面熟,可是听说姑姑在我们走后不久仙逝,所以静儿不敢相认。近日见到法师,再见到姑姑,静儿已是满心疑惑。只是姑姑看上去如此年轻,静儿一度寻思,是否法师找到一个面貌相像之人。否则,姑姑怎会一点未老?”
我笑笑,转移话题:“静儿,恭喜你跟超儿成亲。姑姑都没有准备贺礼呢。”
她脸倏地变红,嗫嚅着:“姑姑如何得知?”
“因为姑姑昨日已经见到你的夫君了。”
“超儿!”她猛地抬头,又惊又喜,急得拽我的袖子,“他在何处?”
看她两眼放光,神色焦急,忍不住打趣她:“你要是答应早日生个孩子让姑姑抱,姑姑就带你去见他。”
“姑姑!”她跺脚,连耳根都红透了。
郑黄门回来后,我再让他陪着我和静儿出宫。姚兴还在主屋中高谈阔论,不时有它的哈哈笑声传出。我摇头,看着阵势,不到晚饭时分,姚兴是不会走了。
出了宫门,郑黄门告诉我,刚才那名女子只让他送到宫门。本来郑黄门看她经常呕吐,身子孱弱,想送她。她却坚持不让,自己走了。
“姑姑,那名叫初蕊的女子的确很怪。”静儿皱着眉告诉我,“你那日逃走后,王嬷嬷寻不到你,气急败坏却无法可施,只得带着我们救人进了乐坊。这些日子,我们都在习舞。初蕊比我们早一个多月进乐坊,也是那个动不动就砍人手脚的刘将军所送。本来她如此漂亮,又能歌善舞。若有献舞的机会,定可被陛下看中。可是陛下却因为法师到来突然移了兴致,连着两个多月不曾看过歌舞,只管听法修心。
“这十几日,我与初蕊同居一室,她经常莫名呕吐,吃不下饭,却半夜三更偷偷起来吃酸枣。”静儿贴在我耳边轻声说,“姑姑,她该是有孕了。”
我微微点头。她这么急匆匆走,难道是找那个男人了?“那她为何会被送来?”
“那是因为姑姑你呀。”静儿偷笑,挽着我继续放低声音说,“今日突然接到陛下旨意,要王嬷嬷将刘将军所送的十名凉州 歌伎送到法师居所。王嬷嬷惊慌不已,便将初蕊充入凑十人之数。”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这么说话,已经到了慕容超住的破草屋。正要进屋,听得有人喊:“姑姑!”
回头看,慕容超正兴冲冲地朝我们奔来。夕阳投射在他背上,将高大的身子拉出纤长的影子。金色的光辉剪出俊气非凡的轮廓,一旁的呼延静,痴痴地盯着这身影,已经呆了。
奔到我们面前,他犹自喘着气,袖口上卷,露出肌文紧绷的手臂。看到呼延静,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开心地抱住她转了一圈,嘴里大喊:“静姐姐,你回来啦!”
我笑咪咪地看着这小两口。呼延静满面通红,轻轻挣扎。慕容超放开她,看着我,搔搔头皮,乐呵呵地笑:“今日帮人搬货,赚得二十文钱。超儿现在去买菜,今日请姑姑好好吃一顿。“
我叫住他,掏出一块碎银子:“多买点好吃的。”
他一愣:“哪里用的了这许多?”
我不管,死活塞给他:“你母亲呢?”
我让郑黄门回宫告诉罗什,今晚依旧在故人家吃饭,本来想去酒家,怕他们觉得太过浪费,便在破草屋里跟娉婷和静儿做饭,娉婷十指都被胰子泡得蜕皮,粗糙的手,早看不出来这是之前只需握笔的管管玉葱。慕容超买了块五花肉,炖成红烧肉后他们三人吃的无比香甜,超儿告诉我,他们已经两年没碰过肉了。我不爱吃油腻的东西,但看到他们那么开心,自己也很开心。
看着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我突然心生感慨。如果慕容超没有野心,他们就能够一直这样下去。虽然清贫,却平安是福。可我明白,他不会甘于这样被人践踏在脚底的生活,迟早会走上他选择的那条不归路。虽然登上了王位,确实风雨飘摇的一个弱小国家,刘裕灭南燕,将他俘虏,在建康斩首示众。眼前这个帅气的年轻人,八年之后便会身首异处。
“姑姑怎么了?”
我醒悟过来,刚刚对他看了太久。夹了块红烧肉放进他碗里,打哈哈说:“超儿长的太俊,连姑姑看了都要流口水啦。”
他脸上一红,拿起最后一个馒头蘸着红烧肉的汤汁大口咬。他用馒头刮着盘底,连最后一点汁水也不放过。我暗自吐气,但愿他没看出我刚刚眼里流出的哀伤。
晚上慕容超照例送我回宫。他很是兴奋,一路都在无意识地哼歌。我终于从他那奇怪的调子里听出,这是当年我教给他和静儿的《亲亲我的宝贝》。他居然唱得那么难听,真是糟蹋。我叹气,打断他,然后唱正宗的给他听。
月朗星稀,清亮的月光下极少行人,周围寂静无声,空气干净清新。我轻轻唱着歌,想起自己老是拿这首歌逗小孩,罗什,弗沙提婆,求思,泳思,呼延静,还有眼前的慕容超。一幕幕往事随着歌声在脑海中回放,感慨万千。我也到了动不动就爱回忆的年龄了。
他听完一遍,惊诧地说:“这歌超儿只是脑中有模糊印象,却一直不记得是谁教的,原来是姑姑!”
他央求我再唱一遍,我再唱时他轻轻跟着我哼,嘴角噙笑,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童年乐事。这样的场景,快乐的他,真的很温馨……
“你不过是个歌妓,居然妄图进我将军府。”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我的歌声。前方是个阔气的府邸,灯笼照亮了门口的一男一女。我大吃一惊,赶紧拉着慕容超躲进一边的巷子。
偷偷探头出来看,这里正是昨夜经过的“骁骑将军府”。灯笼昏黄的光照着男人高大的身影,虽帅却充满戾气,是令人心惊胆战的赫连勃勃。那个不停哭泣的女人,柔弱的让人生怜,是我今天刚见到的初蕊。
“勃勃,我在你府门口等了那么久,就等来这句话吗?你怎可这么狠心,我已有了……”
“有了什么?”他斜眼看她,满脸不屑,“谁能证明?你坏我大事,竟然还敢上门来要我收你。”
她用发抖的声音说:“你就不怕我去告诉陛下……”
赫连勃勃拽着她衣襟,一把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