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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有花魁献艺,咱们也算没有白来,这几日,长安城的戾气太重了,你我不过是些小卒,万万不可乱言,以防引火烧身啊!”一个男人对另外两个说道。
“听说今晚大司马也会来?”一个中年男子问道。
“当然,”一旁的老者捻着银须说道:“宝筝姑娘是什么人,不但是长安第一名妓,更是大司马的心头肉。”
听到这里,邴吉暗喜,没想到自己竟能在这个地方见到霍光。见到此人,就等于见到陛下,民间传闻,刘彻身体急转直下,自太子被诛到今,短短七日,刘彻已然卧床不起了,朝中大权都已集中在大司马霍光手中。如今想要为太子鸣冤,离开掖庭。这绝对是个机会,只可惜,霍光位高权重,该如何引起他的注意?邴吉暗自思度。
无意中,却瞥见墙角处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老者,正用锐利的目光盯着自己。
邴吉忙略点了点头,此处藏龙卧虎,不能莽撞。那老者面色苍白,唇色黑紫,仿佛患有重病。
此间隙中,客人已陆续而至,个个衣着光鲜,若邴吉般穿戴者再无第二者了。人们落座,喧闹吵杂。
忽然间,一声长箫如天籁一般滑了进来,四座顿时安静下来,只见一群身披轻纱的妙龄少女轻如彩蝶翩翩而至。一时之间,红色高台上,光彩盈溢,轻歌曼妙,台下男子,个个仰首望去,露出艳羡的目光。
邴吉只抬眼瞧了瞧,便开始四下环顾。女人,并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对于男人来说,逛青楼的,未必都是嫖客。
随着众人热烈的叫好声,几位女子飘然隐去,换上几个手持弓箭的戎装姑娘,顿时又是一阵欢呼。
邴吉啜了口茶,顿觉浓郁醇香,竟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正在这时,一位身着深赤色大袍的中年男子款款而入,此人面色黝黑,剑眉倒悬,身材短小却彪悍有力,一眼便知是武将出身。一位红衣女子挽着他的手臂,左眼角下有颗明显的朱砂痣。
邴吉一惊,此女,不是楼下名叫红绡的女子吗。
只见那女子巧笑纤纤,将男子安置在最前面的白虎皮坐上,接着在他耳边轻声低估了几句,便笑着离开了。
那三个华衣男子见来人落座,马上凑在一起低声言语,邴吉朝四周望去,自打那人进屋后,无人再敢高声呼喝,只各自默默吃茶看戏,颇有畏惧之色。邴吉又将头转向那赤衣男子,当下便以心知肚明。
“哼,凭什么他小子能坐在那个位子!”他身旁的金袍男子笑声嘀咕道。
邴吉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只见那红衣女子此时已手捧漆盘回到霍光身边,棋盘上,端正的立着一只精致的玉碗,霍光也不问何物,扬手,一饮而尽。
邴吉点点头,这女子果然不凡,她奉上的东西,霍光竟然如此信任。
他端起手里的茶,指尖微微一抬,只听“啪”的一声。
“啊!”他身边的金袍男子大叫着跳了起来。
“对不起。”邴吉忙站起身来,一手作揖,一手搭在那男子的肩头。
“小子找死啊!知道老子的衣服多少银子吗?”那男人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揪住邴吉的衣领。
“阁下的衣服,在下赔就是了。”邴吉又深深俯下身子。
声声慢 前尘往事(四)
“赔?你?”那男子已经暴跳如雷,“这是全长安独一份的‘金丝锦’,你拿什么赔!”
台上的歌舞早已停下,几位姑娘立在那里不知所措,虽说青楼之中,醉酒闹事之人也不少,但大司马在场,这种情况,却是从未见过。
“独一份?”邴吉眉峰一挑,抬眼上下打量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面色铁青,一脸横肉,怒不可耐。邴吉锐利的目光,看的他更是又气又恼。
“阁下之服,当真是全长安独一份?”邴吉抬高了声音,环顾四周。
“我乃江南盐商,富可敌国,有件天下第一的衣服有何不妥!”那人怒目圆睁。
邴吉冷笑道:“非但不妥,更是有罪!”他双手一抬,振臂道。
那男子刚想反驳,邴吉怎会给他机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我长安,天子脚下,竟敢仗富称尔独有!”邴吉昂首挺胸,威仪凛凛,呵斥的那个胖子顿时矮了半截。
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个个惊的目瞪口呆。
“好!说的好!”一个洪武的声音破空而来,吓的那胖子一抖。
邴吉也循声望去,台下最前排的虎皮椅上,一个英姿勃勃的中年男子缓缓起身,此人正是大司马霍光。
“你是何人?”胖子自知自己惹了祸,暗自悔恨,嘴里却不肯认输,愣愣的问道。
“霍光。”那人一脸冷峻,淡淡的回答。
胖子闻言,早已瘫了下去,抖做一团。
霍光并没看邴吉,只把眼睛盯在胖子身上,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朗声问道:“你说你穿的这衣服叫什么?”
胖子忙磕头如捣蒜,“小的该死!这衣服叫‘金丝锦’!”
霍光点了点头,悠悠的道:“哪里所得?”
“就在城南的织社,是新出的锦,我夫人昨日所得,全部买下,便给小人做了这件衣服。小的初到长安,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时情急才出口称此衣为长安独一份,请大司马赎罪!”
“城南织社?”霍光点点头,转身回到座位上,竟未再理会邴吉。
邴吉忙跟了过去。
“掖庭典狱官邴吉见过大司马。”
霍光并未理会,只抬手示意台上歌舞继续,邴吉见霍光如此傲慢,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说道:“邴吉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大司马,可否借一步说话。”
一直立在一旁侍候的红绡见邴吉骑虎难下,伸手摇了摇霍光,“大司马,奴家带两位到宝筝妹妹的绣房如何?”
不料霍光将手一挥,“不必。”
红绡只能无奈的看着邴吉,看来这次她也毫无办法。
邴吉见势不妙,只得奋力一搏,压低声音道:“大司马,臣于掖庭狱救下一婴孩,乃是太子刘据之孙!”
霍光登时一惊,转过头来,直视着邴吉,“卫太子有孙儿?为何世人不知?”
邴吉忙俯身道:“卫太子之子刘进妻,王翁须,在太子被杀的夜里,临盆产子。”说着,他偷眼看向霍光。
大司马目光如炬,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年轻人,“你不怕我就是杀太子的人?”
邴吉索性直言:“小的知道大司马为国为民绝非此等卑鄙小人!”
“哈哈!”霍光狂笑不已,“小子,嘴甜未必是好事!”
见他并不买账,邴吉有些急了,“小的,想将此婴孩交给大司马!”
这是下下策。
霍光鄙夷的看着他,俯下身子,以别人听不到的声音道:“现已封刘弗陵为太子,我要此婴有何用!”
说罢,他长袖一挥,几位黑衣武士上前扯起邴吉,冷冷的道:“请!”
未央宫的钩戈殿,迎来了从未有过的热闹,今日,刘彻终于下旨,立刘弗陵为太子,赵钩戈本以为刘彻不会轻易再立太子,没想到,这一天,竟来的这么快,她恍惚觉得一切还在梦中。
“弗陵,今日去宗庙可顺利?”她一把拉过风尘仆仆的儿子。
刘弗陵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倦意,他点了点头,一把抱住母亲。
“母亲,孩儿不想做皇帝,孩儿才六岁。”赵钩戈忙掩藏住儿子的嘴,四下张望后,转过身来。
“弗陵,记住,现在你只是太子,不许再说皇帝。”
刘弗陵不解的看着母亲,她是那么年轻,皮肤吹弹可破,她是那么美丽,就像洛神赋里的仙子,可为何她比这宫里最老的宫人还谨小慎微,脸上除了冷冷的冰霜再无其他表情。
“母亲,太子不就是将来的皇帝吗?”
赵钩戈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是,我儿说的不错,但现在你还不是皇帝。”她要怎么说,才能让只有六岁的儿子明白,皇帝要给你东西的时候,你就最危险。刘彻之所以诛杀太子,并非全因自己和江允,而是他内心对皇位的贪恋,杀一个太子就会为自己腾出许多的时间,老年的帝王,最怕的,就是成年的太子。好在弗陵还小。
“陛下驾到!”宫人的喊声此起彼伏。
赵钩戈忙理了理头发和长袍,转身来到殿前。
刘彻的玄色龙袍在清明的目光中神采奕奕,魁梧邤长的身姿一如当初登基时一般。唯有面色,出奇的难看。干燥晦暗,皮里透着青。额头隐隐现出一团黑雾,双目外突,唇色苍白。
“陛下!”赵钩戈忙上前一步双手扶住刘彻。
“陛下的手,怎么如此冰寒!”刘彻的手向腊月里的冰坨一般,赵钩戈也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快扶陛下进来。”她的心沉沉的下坠,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刘彻的额头已经现出汗珠,昨晚他梦到刘据提着头站在他的面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彻惊醒,命宫人点亮甘泉宫中所有的灯火,就这样,宫人一根接着一根的更换蜡烛,他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为了他,甘泉宫中有上千人在忙碌,这一切,不过因为他是皇帝。彻的汗湿透了衣襟,曾几何时,他少年英姿,纵马临敌,长剑一挥,数万铁骑踏破大苑楼兰,而今,英雄暮年,竟比美人将老更为辛酸,刘彻威名定然会被后人传诵,然已苍老之身,陈腐将朽,他仿佛听见自己的骨骼咯咯作响。
刘彻也会怕吗?可自己分明在颤抖。
殿外的蛐蛐声嘶力竭,彻仰天长啸。那凄厉的笑声无限孤寂,在甘泉宫的上空翻转盘旋。
刘彻将身子歪在榻上,沉重的喘息着,从去往宗庙,到祭祖先,他一直都在坚持,这次的确比往常都要疲乏。
“父王,你怎么啦!”刘弗陵跪在父亲的身旁,愣愣的看着他,自他有记忆起,父亲就不再年轻,可他的脊背永远是直的,手臂坚实有力,能将他高高的举过头顶。靶场上,父亲的箭永远都能穿过那枚高悬的铜钱。而今,他是怎么了?
刘弗陵忽然觉得怕。
“弗陵上前来。”刘彻勉强挺直身体。
“是。”刘弗陵向前靠了靠。
刘彻将他揽入怀中,这是他最小的儿子,却成为了最终的太子,因为他有一位善于运筹的母亲,和一位不愿让位的父亲。彻叹了口气,他亲手杀了那个快要老去的太子,却发现自己原来早已老了。而今,立下弗陵,这千里江山,当真要交到一个六岁小儿的手上吗?
“苍天弄人!”刘彻脱口而出,一份辛酸涌上心间。
赵钩戈的眼皮猛的跳了起来。
昨日,丞相田千秋冒死进谏,为卫皇后及太子鸣冤,陛下虽未有行动,却难保不起疑心。今日他竟说出“苍天弄人”,难道……
“钩戈入宫可有七年?”刘彻淡淡问道。
赵钩戈先是一愣,忙答道:“过了这个月,就整整七年了。”
刘彻点点头,轻轻抚摸着弗陵的肩头。
“听说,江充常到钩戈殿来?”
钩戈夫人顿时一惊,刘彻今日确与往常不同。
她眉头微蹙,嘴里却不露声色。
“是,只因,江大人与奴家是同乡,所以来往较多,宫中人人自危,我入宫又晚,虽有弗陵,却……”说到此处,她稍微顿了顿,见刘彻双目微闭,丝毫无异,才接着道:“却娘家无人,实在凄苦。”
声声慢 前尘往事(五)
“母亲,父王睡了!”刘弗陵轻声说。
赵钩戈倒吸了口凉气,刘彻今日很反常,她开始有些紧张,似乎要发生什么,眼皮跳的越发厉害了。
“太子,先退下吧。”她扯了扯刘弗陵的衣角。
“不,母亲,我要陪着父王!”弗陵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