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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那日的冷风中,她的脸却烫的可怕。
他一直桀骜不驯,即便当时商誉没有死,也定然活不到现在,而自己的理由竟然是那两只畜生。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悲悔的叹了口气。帝王之怒,将浇灭多少人生的希望!而这个道理,竟是柳伶的死才让他真切的感受到的。
他沉重的喘了口气。
“她还有泪,绝不会这么死。”
他转过身去,朝郭云生递了个眼神。
郭云生忙俯身上前,将一个绿色的小玉瓶交到王淳手上。
“这是玉露!”王淳大吃一惊。
自先皇建神明台,置仙人承露至今,除了天子,再无第二人用过此物。
“陛下,此乃空中精露,气之精华,怎可——”
刘弗陵一摆手。
“若当时柳伶尚存一息,朕便会这么做。只是,上天不给朕这样的机会。”说着,他转过身去,眸子竟有些微红。
王淳只有点点头,却暗自心惊。这样的天子,怕是自高祖以来,再无第二人了。
梦魇中,一片桃花竞相开放。
好美的桃林。她朝林子深处踱去。远远的,一个男子朝她走来。
“誉哥哥!”长烟大声喊着。
那男子浑身被光雾包裹着,看不见样子。
“誉哥哥!”她挣扎着向他跑去。
然而,那男子却越来越远。可怕的是,她无论如何都看不见那人的样子。她拼命的想,誉到底是什么样子。
当她睁开酸涩的双眼时,眼前逐渐清晰的,竟然是陛下关切的脸。
她张了张干裂的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王淳高呼奇迹。郭云生也凑上来,低声道:“长烟,可认得人吗?”
长烟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刘弗陵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点点头。
“带她回宣室殿。”刘弗陵缓声道。
“诺。”郭云生俯身应是。
消息传到长乐宫,鄂邑冷哼着。
一个俊朗的年轻人盘膝而坐,面色有几分惨白,神情落寞。
“你只是晚了一步。”
鄂邑淡淡的笑着,挥手将一只步摇插在云鬓。
“陛下接她过去,想必会照顾的更好。总好过就此与你亡命天涯。”她得意的看着镜子里男子漠然的脸。
“你若是这样出现在她面前,不但带不走她,陛下还会杀了你。”她再次说道。
男子仍旧垂首不语。
鄂邑注视着镜子里的人,淡淡的一笑。伸手从妆匣里拿出一样东西,扔到他的面前。
男子缓缓抬起眼睛。
那是一个青铜的面具,雕成饕餮的样子。
良久,他伸出手去。
有时候,我们都知道选择只有一次,因此,有些人和事,注定会走向分裂。
满江红 怒发冲冠(四)
刘弗陵靠在案旁,注视着眼前的一盏鱼雁宫灯。
长烟正躺在龙榻之上。
三天过去了,她已经能喝下一些米粥。此刻,正昏沉的睡着。
“陛下,早春尚寒,还是多加件衣服吧。”小顺将披风披在刘弗陵的身上。
刘弗陵目光闪动,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去,小顺的脸已经恢复了红润。
“朕只叫你顺吧,你也不小了。”
“诺。”小顺缓缓俯下身去。
侍奉陛下多日,这段时日,让他又想起当年侍奉钩戈夫人的光景,时不时的有些恍惚。
“朕对你,还是有些印象的。”刘弗陵轻声道。
顺微笑着点点头。
“那时候,陛下还太小,整日由奶母带着。”
刘弗陵露出了一缕似有似无的微笑。
“怀胎十四个月的母亲,应该很辛苦吧。”
顺仿佛陷入对往事的回忆当中。
“是啊,那时候我和云儿都在夫人身旁。小心翼翼的侍奉着,就怕有什么闪失。”他有些窘迫的笑着,似乎忽然提起往事,有些感慨。
“那云儿,朕倒是记得很清楚,长的很伶俐,嘴唇薄薄的,眼睛亮亮的。”刘弗陵垂首笑道。
顺点点头,慨然的叹了口气。
“她如今何处?”刘弗陵不着痕迹的问道。
“她——”顺停了下来,摇了摇头。“死了,给夫人陪葬了。”
自高祖以来,便一直都有宫人陪葬的事情,这本就不算什么鲜事。
“为何这些事情没人和陛下说起。”刘弗陵淡淡的说着。
“许是怕陛下伤感。”顺叹了口气。
钩戈夫人荣宠一时,又是天子生母,然而宫中却人人避讳提到她和她的下人们,这其中必定有些缘故。
“母亲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刘弗陵的眼里浮起一片雾水。
征和二年,虽然自己还很年幼,然而,那年的一草一木,都如风刀霜剑刻入心中般的历历在目。
“那年,死的人很多,又何止夫人一个呢。”顺似乎开始回忆,眸子里露出恐怖的神色。
“是啊,还有直指绣衣使者江充。”刘弗陵淡淡的说道。
顺先是愣了愣。
江充的名字,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了。
“朕听说,此人身材伟岸,相貌堂堂,是个名贯长安的美男子。”刘弗陵美艳的眸子里,闪动着涟涟的笑意。
顺慌忙垂下头。
“当年,他穿着自己设计的绣袍觐见先皇,头上戴着步摇冠。”刘弗陵笑着接了下去。
顺见他语气平和,心中一松。
“是啊,江大人的风采,小人曾经目睹。人说,燕赵多奇士,江大人乃赵国邯郸人士,本名是江齐,字次倩。”说着,他摇着头,微笑着慨叹着。
“顺曾是江充的家臣。”刘弗陵微笑着道。
顺没想到陛下会忽然间这样说,慌忙抬起头来。
刘弗陵的眼中并没有冷冽的杀气,他只是笑着,微笑着看着顺,好似春风入怀一般。
顺有些慌乱。
“你不必怕,时隔多年,那些陈年旧事,朕不会追究。况且,江充也不是母亲的敌人。”刘弗陵缓缓说道。
他面色虽无异样,心里却浮起一丝厌恶。
顺闻言一松。却觉得陛下是信任自己的,索性尴尬的笑了笑。
“现在,朕已经是天子。你可以将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朕了,朕恕你无罪。”
他眼帘低垂,目光里流溢着帝王的桀骜。
顺倒吸了口凉气。转念一想,或许,这就是陛下将自己调回身边的缘故。
“陛下想知道什么?”说着,他俯下身去。
刘弗陵微笑着点头,看来,他果然聪明,难怪以往深受母亲宠爱。
“母亲怎么会怀胎十四个月。”虽是问话,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之色。
顺顿时惊呆。他擦拭额头的汗珠。
“陛下,当真要知道?”
刘弗陵索性低声笑了起来。
“你别告诉朕,朕真的是尧转世。”他桀骜不逊的眼神令顺心里一寒。
罢了。顺用只有刘弗陵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陛下,其实,夫人原本没有怀孕。”
刘弗陵的眉头顿时一拧。
“那时,卫皇后虽然有卫青霍去病撑腰,但因李夫人的离间,陛下已对她开始疏离……”
卫子夫善良豁达,先皇身边女子无数,她对众妃子们都很亲切,也不与之争宠。未央的后宫,在她的带领下,的确过了几年风平浪静的好日子。
然而,李妍入宫后,非常跋扈,时常欺辱别的女子。
一日,因先皇宠幸了一位小宫女,竟将其毒打致残。卫皇后大怒,重重的惩戒了李夫人,命她在上林苑的扶荔宫闭门思过。
不料,李夫人善于侍弄花草,在扶荔宫培育出一种奇香的花木,在八月十五的时候,派人呈给了先皇。名曰相思木。
先皇睹物思人,亲自去扶荔宫将她接了回来。从此以后,更加宠爱。卫皇后与先皇之间似乎早就有着什么嫌隙,下人也无从得知。后来,李夫人怀孕,竟奇怪的掉了胎。她一口咬定此事与皇后有关。先皇一气之下,彻底不再踏足椒房殿了。然而,还不到半年,李夫人竟又再度怀孕,生下了昌邑王刘髆。就这样,卫皇后一直隐忍了十几年。
后来,先皇出巡,带回了钩戈夫人。钩戈夫人一入宫,便有术士说她命系大汉天下。于是,先皇全身心的投入到她的身上。
“这与我母亲怀孕有何干系。”刘弗陵低声道。
顺咽了口唾沫。
“李夫人哪里肯放过夫人,况且夫人又没有后台,所以,她又买通太医,说夫人不能生养。”
誉冷哼一声。
“原来李夫人竟是这样毒辣的人物。那第一次掉胎,怕也是假的吧。”
顺点了点头。
“后来,夫人将计就计,干脆说自己已经怀孕。”
“太医院那帮蠢臣。”刘弗陵不屑的说道。
“江大人出手帮了夫人,当时,是王淳太医为夫人诊脉作证的。”
刘弗陵笑着点点头。
“难怪父亲相信。”
“十四个月后,夫人生下陛下。先皇赐尧母门匾额,挂在钩戈殿,并欲将王位传于陛下。李夫人惴惴不安,渐渐病倒,竟一命呜呼了。”
刘弗陵淡淡的冷笑着。
很多女子自以为聪明,处处算计,步步为营,却总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老掉牙的故事,总是一遍遍被蠢妇们演绎。
“只是……”顺的话似乎到了嘴边,却不敢出口,只惴惴不安的看着刘弗陵。
“恕你无罪。”刘弗陵笑道。
顺支吾片刻,方拿定主意。
“陛下,先皇那时候已经六十多岁,虽身体尚好,但……”
刘弗陵忽然觉得一道冷风从背后掠过,手里的茶盏抖了抖。
“此事,只有云儿和顺知道。夫人过世之前,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说着,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刘弗陵。
“但说无妨。”
“告诉江大人,弗陵登基之日,便是江家大仇得报之时。”他声音不大,却听的刘弗陵心惊肉跳。
刘弗陵眼神扑朔,眉心生起一团凛冽的寒光。
“够了,朕不想再听了!”
满江红 怒发冲冠(五)
长烟再次醒来时,已觉得好多了。
刘弗陵见她基本恢复了生机,忙下旨令人将织机搬进宣室殿寝宫。
当得知陛下要为死去的柳伶织锦,长烟禁不住暗自敬佩。她没想到,当今陛下竟是这样重情重义的人物,当下便一口答应。
夜风侵袭,她披着暖裘,俯身在织机旁。炉中龙涎香蒸腾着沁人心脾的香气,让长烟的头,前所未有的清醒着。
那织机是她十五岁入宫那年,陛下赐的。上好的黄花梨木。
她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一众侍卫七手八脚的将它搬到了长烟的面前,宫人都奇怪的望着她,喃喃自语。以往派人送东西来,都是黄门们的事,可这架织机凭什么就如此显贵,竟然要调用侍卫,这便是后来宫里传言长烟深的陛下宠爱的重要原因。
可是,长烟却一眼便知,此物乃黄花梨木,这种木质非常坚硬厚重,因此小黄门们是抬它不动的。于是她解释给旁人,却没几个人相信,大家都觉得长烟故弄玄虚。可是后来发生的种种,又使人们怀疑长烟到底是不是来自民间,只因她知道太多太多的宝贝了。
她揉着酸涩的眼睛,推开递上来的茶盏,却迎上了刘弗陵秋水般的双眼。
慌忙谢罪,却被刘弗陵拦住。
他流转的眼波深处回旋着摄制人心的力量。
“不是朕心急,是柳美人不能再等了。”他低垂着的发丝,轻轻浮动。
长烟从没见过这样的陛下,冷定如铁,却似乎游离在外。
永失我爱的滋味,长烟比谁都清楚。她缓缓垂下头去,注视着眼前的方寸之地,手里却不敢丝毫懈怠。
“陛下的苦,还可以说的出,这已经算是福气了。”
刘弗陵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女子。
为什么在她身上,他似乎看见了自己的悲伤。
“朕想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