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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愣地望着地上碎裂的瓷片,感觉到额上暖热湿稠的液体滑下。她缓慢地抬起螓首,再徐缓地举起玉手抚着滴落的液体,凑近一瞧,顿时发觉,额上淌下的不是水,而是血。
“谁准你进到明月阁的?”屋内登时暴喝一声,震回了恋璇的心神。
她抬眼看着里头昏暗不明的人影,怯懦地打了个寒颤,额上传来阵阵麻楚,疼得她快要淌下泪水,可这一次她真的忍下了泪水,即使咬着的下唇渗出血丝!恋璇仍是决意不在他的面前流泪。
王爷待她那么好,只要她别流泪,王爷会继续喜爱她的。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她颤巍巍地走入没有一丝亮光的屋内,摸黑往前探去,直朝着那对燃着怒火的眼瞳笔直走去。
“王爷,恋璇惹王爷生气了,求王爷原谅。”恋璇走到窗边,望着在微亮月光掩映下,宛如狱间恶鬼似邪恶的玄荧。
玄荧微挑着眉,诡邪魔魅的眼瞳直视着她,紧抿着唇显示他的怒气未消。
恋璇摇摆着柔弱的身子,猛地在他的面前跪下,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额上的伤口疼得她视线模糊,却又咬牙不让自己昏厥。她得要求王爷的原谅,绝对不能再昏倒。
在她最为无助的时候,只有王爷怜惜她;倘若没有王爷,她早已经是一抹幽魂,岂能活在人间?她的命是王爷的,任凭王爷留与不留。
“你现下是在扮苦旦来博得本王的同情?”玄荧敛下眼眸,遮去了眸底残忍的光痕,冷冷地开口。
恋璇哀楚地抬起悲怆的眼眸,朱唇微启又闭,几番掀开又合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浇熄他的怒火。
“怎么,现下又无话可说了?”
滞闷的气流维持了一会儿,玄荧支手托腮,傲慢不羁地枕在一旁的几上,等待她的表现。要他原谅?可以,不过得让他开心才行。
“恋璇的命是王爷救的,也是王爷买下的,故恋璇的命是王爷的,倘若王爷无法原谅恋璇,恋璇也无话可说。”恋璇神色恍惚,却又强力镂定心神,只为求得他的谅解;尽管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但她知晓,一定是她做错事了,王爷才会发怒。
窗外遮住月光的乌云飘动着,照射在玄荧身上犹如覆上一层银色的光芒,将他团团围住,令人看清他邪魅的俊脸噙着高深莫测的笑。
“哦,那你打算如何求本王原谅你?”他低哽地笑着,惑人而低哑的笑声中透着耐人寻味的气息。
恋璇抬眼瞅着他,却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要本王原谅你,总该做些事让本王开心吧?”冷峻傲然的脸噙着诡邪难辨的笑意。
恋璇仍是不懂,光是支撑着几欲昏厥的肉体,已让她疲惫不堪,而糊成一团的脑袋早已无力思考。
“你说你的命是本王的,那你是不是该听从本王的命令?”他噬血地笑着,意图十分明显。
恋璇天真的点点头,无尘的秋眸等待着他的命令。
“那么,你把衣裳脱了,到本王的面前来。”他低哑而带磁的嗓音像是鬼魅无情的诱惑,更像是霸道君王不可一世的威势。
恋璇怔愣了一会儿,粉脸晕红,望着阒暗的屋内,她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地站起身,无措地解开藕色的袍子……
第四章
虽说玄荧买下了恋璇的身,但他却不允许她去做下人做的工作,反倒将她关在房里,美其名要她好好静养身子,但实际上,却是因为他不喜欢她踏出寒月阁以外的地方。
然而,恋璇心中的想法却与他大相径庭;遂她总是趁着玄荧离开得月楼时,便找些活儿自个儿忙去。
毕竟,王爷是要她来当下人的,她总不能老呆在房里都不干活吧?这样,岂不是太对不起王爷对她的恩情?
今儿个,恋璇趁着玄荧出外办事之际,偷溜到厨房。
“恋璇姑娘,你怎么又来了?”大婶一见到她来,整个眉头都快打结了。
“大婶,今儿个有没有什么事可以让我帮忙的?”恋璇笑开了一张芙蓉般秀丽的脸,令人难以抗拒她的请求。
“你老是兜到这儿来,若是让王爷知道,大婶我可就糟了。”大婶放下舀汤的杓子,满手油腻地在粗布上头擦着。
这姑娘还真是怪,对自个儿侍妾的高贵身份完全不以为意,倒是三天两头往她这儿走,倘若真让王爷知晓她支使着她干活,只怕她有十几个脑袋也不够让王爷砍,恋璇姑娘怎么会不懂这一点呢?
“大婶,恋璇也是王爷买回来当下人的,到这儿帮忙是应该的,大婶怎么会这么说呢?”恋璇不解地问着,袅娜的身影已来到她的面前。
“可你不是王爷带回寒月阁静养的姑娘吗?”
只要是有关王爷的事,整个得月楼里没有人不知晓,当然王爷自灾区里带回了个汉女,也没人不知道。不过,这说来也怪,依王爷的性子,他怎会带了个汉女回得月楼?实在是怪极了。
“恋璇的身子有些不适,遂王爷好心地留恋璇在寒月阁里休养。”恋璇顿了顿又说:“近来恋璇的身子已经好多了,若是再不来干活的话,岂不是辜负了王爷对恋璇的恩情?”
“是这样子的吗?”大婶难以置信,前些日子她才听在前院当差的小铃儿说王爷让恋璇进了明月楼。若说王爷不是十分宠爱她,且对她真有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喜爱,王爷岂会让她进入明月楼?大伙儿都晓得,王爷的明月楼除了贵锦福晋以外,是没有第二个女人可以进到那里头的。
“大婶,你别担心,我不会让王爷责罚你的。”恋璇灿笑如花,甜柔的粉脸亲切可人。
大婶望着她期待的眼眸,实在难以抗拒她的要求,叹了一口气之后,随即将搁在一旁桌上的篮子递给她。“既然你想帮忙,那就帮我把午膳送到门口的小厮那里去。”
恋璇应了声,提着装着食膳的篮子便往院外走去,来到前庭的碎石子路上,却见到前头来了几个不曾见过的女子,穿着精美细致的衣裳走到她的面前。
“大胆!见到了福晋不用问安的吗?”
一名站在前列的丫环向前踏出一步,对着她大喝一声,莫名的怒骂令她慌乱不知所措。
“福晋?”什么时候有了个福晋,怎么她在这个得月楼待了那么久,都不曾听过呢?
“放肆,还不跪下!”那名丫环更加狂妄地走到她的面前,扯着她的发丝,硬是逼迫她跪下去,差点打翻她手中的篮子。
“我……”她惶惑迷惘。
“你是新来干活的丫环?”贵锦抬起纤纤玉指,挥开她面前恃宠而骄的丫环,走到恋璇的面前。“是的。”
恋璇诚惶诚恐地抬起醉人的杏眸,望着眼前高贵而绝艳的福晋,惊惧写满她的眼瞳。
“长得可真标致。”贵锦低喃着,细长的银指滑过恋璇吹弹可破的粉脸上,猛地加重力道,狠狠地在上头刮出一道血痕。
恋璇一吃痛,却疼在心里不敢出声,只因心头莫名的抽痛更甚于粉脸上的伤痕;原来王爷早已经有福晋了,为何他一直没有告诉她呢?
恋璇不禁苦笑。她不过是个下人罢了,王爷又何必把这事告诉她呢?
“好好地服侍王爷和本福晋,本福晋是不会亏待你的,但若是你打算迷惑王爷,可别怪本福晋心狠手辣。”贵锦依然是不愠不火,神态傲然贵气,缩回玉指,向前走了几个小步,身后的一干丫环便跟着往前走去。
待她们一干人离开之后,恋璇才愣愣地抬起玉手,轻抚着粉颊上微淌的血珠,错愣而无力地垂下手,千头万绪在心中转着,又酸又涩地刺向深处,扎出了个洞似的,疼得她站不直身子。
王爷竟已有妻室了。
这个念头强烈地撼动着她,令她痛苦地不愿意相信,不过话说回来,王爷有没有妻室,她又何需在意?王爷风流倜傥、卓尔不群,这般俊朗惑人,怎么可能还是孤家寡人,况且依王爷显贵的身份,必有万岁爷赐婚之福,即使妻妾成群,也是自然之事,她现下又大惊小怪些什么呢?
王爷对她挺好的,她只要做出令王爷开心的事情便成,其余都不是她该顾虑烦恼的事情。
是的,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下人罢了。
即使恋璇在心头一次又一次地说服着自己,却仍难以阻遏剐心似的痛楚,但她仍艰涩地站直了身子,举步往得月楼大门走去,毕竟她还得赶紧替守门的小厮送食膳去才行,她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王爷与她,肉体即使相近,灵魂却是遥远得无法结合。
“几位大哥用午膳了。”
恋璇几个快步赶到大门前,双手将篮子递到两位看门的小厮面前。
“今儿个怎么这么晚?快把我给饿死了。”一位小厮接过篮子,像个饿死鬼似的打开篮子,端出里头色香味俱全的膳食,便窝到一旁大快朵颐。
“真是对不住几位大哥。”恋璇怯怯地说着,粉脸垂得低低的。
“怎么了?”另一位小厮接过膳食,才刚要扒上几口,就发觉恋璇古怪万分,这位恋璇姑娘是王爷亲自接回楼里休养的,但她却说她不过是个下人罢了,这几日来帮着厨房干活,午膳也是由她送来的,不过他总觉得王爷对她的态度不只是一般的下人。
“没事。”恋璇经他一问,螓首垂得更低了。
“依我看……”另一位小厮满嘴饭菜仍是讪笑地讽刺着。“八成是因为贵锦福晋到了,给她这个侍妾一点颜色瞧瞧,所以她才会抬不起头来,无脸见人。”
“是吗?”
“不然叫她抬起脸来瞧瞧。”这位小厮扒了好几口饭,算是添了六分饱,便站起身走到恋璇的身旁,猛地伸出手硬托起她的脸,登时发觉她粉脸上的伤口。“你瞧,这伤口八成是咱们贵锦福晋给她吃的排头。”
恋璇惶惧地甩着粉脸,无尘的双眸里盈满泪水。
“别这个样子!”另一位小厮看不下去,赶过来想为她解围。
“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小厮狂佞地笑着,大手更是放肆地捏紧她的下巴,逼得她又疼又羞地淌了满脸的泪。“哭?唷,敢情是用哭的这套老招,才将王爷给迷得团团转的,是不?”“住手,你们几个是不是吃饱没事干啊?”总管阿思德蓦地暴喝一声,声如洪钟。
阿思德正巡视着楼内大大小小的事情,碰巧让他见着了这一幕。
“总管。”两名小厮必恭必敬地哈腰,可是那位小厮却仍未松手。
“还不放手,你眼中是没了我这个总管不成?”阿思德见他仍是放肆地擒住恋璇,眉头皱得更紧。
“总管,她不过是个下人罢了。”那位小厮仍是天不怕地不怕地吼着,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谁说她只是个下人?”
一道诡魅令人不寒而栗的嗓音低沉地传来,吓得那位小厮赶紧松手,趴在地上求饶。
“王爷、求王爷饶命!”他抖得像只落水狗,方才不可一世的行径全都随着他的悚惧消失不见。玄荧颀长挺拔的身形自门后闪进,寒鸷冷厉的眼眸瞟了地上的小厮一眼,又望向一脸泪痕交错的恋璇,见她粉脸上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心头的怒火燃得愈烈愈狂。
“阿思德,把他拖出去。”他粗哽无情地低喃着,走到恋璇的身旁,双手暴戾地扯过她摇如落叶的身子,挽着她便往寒月阁的方向走去,顿时又停下脚步,回过头说道:“阿思德,他是用哪一只手抓住恋璇的,就把那一只手给本王斩下来,再把他赶出得月楼!”
他冷酷无情地交代完,便牵着恋璇回寒月阁。
“谁准你到寒月阁外间晃的?”还不到屋内,玄荧已然按捺不住满腔的怒火,粗暴地拽着她纤细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