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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它,”那个卫兵平静地说。“泰纳斯的船几分钟之内就要来的,它只搭载泰纳斯人,不过它有时也会搜罗三四个别处的哈格人——你看着办吧。”
“住口!你在威胁她吗?”托勒转向说话的那个男人,他还刚从长袍中钻出了半个头。他把它拉下去,挑衅地望着他们。“我也不会穿的。”
卫兵的目光冷冰冰地回敬着托勒。另一个卫兵开了口:“我的伙伴只是把肯定要发生的事实说了出来,那是泰纳斯的船,它只搭载泰纳斯人。如果她不来的话——”他的目光停在同伴藏在长袍里面的手上。
“你们会杀了她?就像你们杀掉那两个人似的?”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她已经看见了——她明白!”
托勒在心中想着对策,他们的逃离之旅将充满各种各样的艰险,发生什么都不会奇怪的。
“怎么办?”卫兵问,“船马上就要到了。”
“为了大局,凯琳,你就委曲求全吧。”托勒说,从那男人的手中抢过长袍,在巫师面前展了开来。见她还在犹豫,他干脆把它套在她的头上。她没有反抗。
“好了,这总比被杀掉要强,是吧?”
凯琳忧郁地看了他一眼,但什么话也没有说。
“好了,我们准备好了,”托勒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样。”第二个卫兵说着,将尼克拉斯人的衣服扔到了灌木丛中。
他们继续沿河岸走,他们的右边是灰色的河流,而在他们的左边,则是秩序井然的街区。没过多久,他们沿河流的走向转了一个大弯,见河岸已弯人水中。
“这边。”第一个卫兵说,爬上了石头砌的矮墙。
托勒停下脚步,见低处的水面上有一艘方鼻子的中等型号驳船,绕了一个大弯便径直向他们这边开来。四个泰纳斯人悠闲地站在甲板上。可是,当船快要靠近岸边的时候,他们飞快地跳到前面,从船的前舷上拉出一个舷梯。舷梯刚一放下,第一个卫兵就跳到了甲板上,凯琳紧随其后,第二个卫兵跟在她的后面,托勒随即也跟了上来。船刚一接触河岸,发动机就掉转了方向,驶向相反的方向。就在船要离岸的一刹那,曾经悠闲地站在甲板上的四个人冲过去收起舷梯,跳到了岸上,最后一个人差一点跳进水里。
一个完美的交接过程,托勒想,整个过程都非常有序,只有不到十秒钟。
他向四周打量,发现这个河弯非常隐蔽。而且,船从岸边开走,对岸的人是看不见的,除非它又出现在另一边。显然,这个地方是为了某种目的而精心选择的。
每一个细节——甚至包括乘客的交换都做了精心安排,真正做到了万无一失。
托勒想起了那两个死去的人,也就隐隐地想到了自己所冒的风险有多么大。这一切都过去之前还要死多少人呢?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呢?他双手合时抱在胸前,看河边的景物从他身边掠过。
船已经驶人深水,但仍在不断地绕着弯子。
他们逆流而行了几公里,托勒猜测他们一定到了另一个哈格。他是从岸边建筑风格的变化上发现这一点。他认出了这种形状的建筑,靠拱垛支撑的高高塔形建筑——可是他却记不得这里的名字了。
“凯琳,”他喊了一声身旁的巫师。自从把脚踏到这条船上,她还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们这是在哪里?”
“泰纳斯·哈格。”
是顺从和失望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此低沉吗?托勒转过身来,更加关切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我要死了。”
她的反应让他大吃一惊,接着他便笑了起来:‘你要怎么样?死?你在说什么?你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他看到凯琳那黑色的眼睛中的绝望神情时,欢笑已经从他的喉咙中卡住了,”你太紧张了。“她没有回答,目光茫然地盯着水面。
“凯琳,我知道我们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可怕事情,可你要向我解释清楚。
你是害怕你回不去了吗?”
泪水蒙上了凯琳的眼睛:“我是绝对回不去了。一见塞克拉兹人发现我所做的事情,我就会被除名。可泰纳斯人也不会让我呆在这里——我是塞克拉兹的巫师。”
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绝望,托勒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搂住她说:“听着,谁也不会把你除名。”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他的话说得是多么无力,但他的确是真诚的。“我真的以为我们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事实上,他们将会遇到很多可怕的事情,托勒也明白这一点。两个尼克拉斯人的死和他的消失,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无法推动他以建立对大迪瑞的进一步信任。凯琳已经指出了这一点:他们不可能回去。
即使没有想到这一层,他也明白一路上的飞行已经使他属于了他们,他已经回不去了。托勒搂着惊恐不安的巫师时,想到了这一层。可是,他对此却无能为力。
他更紧地搂住了凯琳的肩膀:“我不会让任何事情发生在你身上的,好吗?”
她挣脱开他,独自站到栏杆旁。
船进入泰纳斯港的时候,她仍然站在那里。这是一个伸向沿河而开掘的半圆形码头。至少有大大小小三十多艘船只停在那里。此时,有几条船也和他们的船一起驶人码头区。码头上到处都是走动的人群。
托勒立即明白了他们的计划:与三或四艘其他的船只同时靠岸——每一只船的甲板上,托勒发现都有四个乘客——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消失在人群之中。任何在后面跟踪或观察他们的船只都将无以觅迹。显然,这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周密计划。
是的,这次冒险的代价是很高的——也许比他想象得还要高。
他们的船与另一艘同类式样的船并排停在一个空着的泊位上,第三艘船跟着停在了另一边。十几名乘客分别从船上走了下来,立即便融人到码头上的人群之中。
他们成数个小组在码头上拥挤的人群中向前走。离开码头很远以后,他们停了下来,让一个四人小组走在前面,看着他们消失在通往哈格中心的那条林荫道上。
第一个小组过去后,他们又开始向前移动了。上了几个阶坡,出人了许多居民区,在一个黑暗的隧道里——其中一个卫兵出去看路是否好走——等了很长时间,他们才到达一个周边宽阔的广场,广场的中心是有喷泉的小湖。柔嫩的绿色草坪点缀在湖的四周。挺直的树干倒映在水中,和水中的藤本植物形成一个白花编织成的网。
反射到湖中的还有围绕在高大的中心塔楼的几幢相互独立气势宏伟的建筑,以及与之相连的几条悬浮在空中的人行道路。广场和湖边,也像在港口和码头区一样,不时有三人或四人一伙的人在漫步。在广场上人的迷宫中,他们又一次在人群中消失了自己。
穿过广场,他们没费太多时间便走进了中心塔楼。他们从地板擦得锃亮的大厅中穿过,走进电梯。电梯显然是专为一两个乘客设计的,可此刻却挤进了四个人——但电梯终于还是将他们带了上去。
托勒不知道他们上了多少层,但随着电梯的速度慢下来,他猜想他们一定到了靠近顶层的某一个地方。当电梯周围的遮挡全部消除,托勒发现他正置身在一个巨大的房间中。在屋子的中央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他很快就认了出来。
“哦,哦,贝斯洛,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第三十四章
“托勒?奥林·托勒,是你吗?”贝斯洛不相信似的嘟嚷。
起初,托勒还以为贝斯洛的大脑受了什么伤害,但后来从他那越眯越小的眼睛上,判断出是因为这个书虫没有戴他那副帕普努眼镜。托勒向前走了几步,说:
“您的忠实仆人,随时听候您的吩咐。你好吗?”
“我丢了我的眼镜,”贝斯洛边说边宽容地笑着,“不过也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哦,我明白了。”托勒回他一个微笑,上前握住他的手,在他的背上亲切地拍着。在过去的长如亿万年的日子里,他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他有幸还能看见这么天真、质朴的孩子式的笑脸。他站在那里,拥抱着贝斯洛,就像是他突然变成了一个孩子。接着,他看见了站在贝斯洛身后的那个人。
“你的朋友是什么人?”
那人向前走了几步,双唇紧闭,两手的手指交叉叠在一起。他对一边的两个卫兵点了点头,两个卫兵便上了电梯,随后就消失了。“我是泰纳斯的迪瑞特伍德,”
他加重了语气,“我们一直都在等你。”
贝斯洛看见托勒对特伍德的冷漠表情,便失着嗓子高声叫了起来:“你可以相信他,托勒,他救过我。他们给我服过匹斯拉苯——那是一种致幻药——他帮我把那药解了。他要帮助我们,亲爱的。”
托勒回身看了一眼仍然逗留在电梯边的凯琳,她就像是一个被大动物逼到了绝境的弱小无助,已经放弃了抗争,随时听候一只强有力的巨爪发落的小动物似的。
他决定绕过这些礼貌的客套,直奔他所关心的问题:“他们说你会告诉我朋友们的事,贝斯洛在这里,其他的两位呢?”
“那个女的,塔拉兹,现在正在路上,我想她一个小时之内就会到的。库拉克受了伤,现在还不能旅行,不过他已经被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去看他,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你会被抓住的。”
托勒欣赏他坦率的回答,心情也松弛下来:“我们会有什么事吗?”
特伍德轮番看了他们一遍,显出对他所提出的问题仔细考虑的样子,最后终于说:“我不知道,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你们帮助我们的决心。”
“帮助你们干什么呢?”
“帮助我们拯救伊波瑞帝国。”他简单地回答说。
在吉姆瑞格的房间里,吉姆瑞格和海拉迪克坐在一张小圆桌旁,夹在他们食指和拇指之间的精致圆形陶瓷杯中,是热好了的苏莱酒。一个身着印了亮丽的藏红花似的薄如轻纱般的哈格长袍的女人跪在他们中间,将放在架子上陶瓷罐里热好了的苏莱酒倒进他们空了的杯中。
海拉迪克的目光在屋中搜寻着:鲜亮的鲍波挂饰和花样别致的地毯,从伊波瑞二世时代传下来的精致手工艺品,稀有木材制成的家具优雅的光泽以及克律斯精湛的雕刻艺术——这种身临其境的感受诱发了他心中的欲念。他满怀嫉妒地看了一眼跪在他身边的女人,笑了起来,嘴唇被拉成了一条直线:“你生活得很好,吉姆瑞格,我欣赏你对于女人的鉴赏力。”
吉姆瑞格将保养得很好的手抚着她那张无暇的的脸,说:“如果你发现她对你的胃口,海拉迪克,你就把她带走吧,”他漫不经心地说,女人垂下了眼帘。
“小心,我会接受你的馈赠。”海拉迪克的声音很轻,但目光却贪婪地扫过女人透明的哈格长袍下的胭体。
吉姆瑞格把手收了回来,他大笑着,瘦骨嶙峋的脸却显得很生硬:“如果你拒绝,就是对我的轻慢。哈格人,把她带走吧——我把她送给你了。”
海拉迪克把手放在她的膝盖上轻轻触摸:“你今天很慷慨,吉姆瑞格,这其中定有缘故——”他打住了。隐隐约约的声音从他的袍服里传出来,他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转过头去和那边通话。“是什么事?”
“我是费提格。”那边回答说,“安全备忘录被窃取了,我请求命令。”
‘你在哪里!““哈里兹层,阿奇乌斯检查点。”
“不要轻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