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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并没他不笑的时候冷艳,却似乎搅动了我的心,有什么东西在破冰,在融化:“这是我的责任啊!即使不相爱,缘分也已注定,怎么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吧!”
他的话我句句都懂,合在一起却给了我不一样的悸动。三生修来,多美好的字眼啊!于是我轻轻点了头:“好的,我等你。”
就在那一刻,我莫名其妙地动了心。也许动心这玩意本就不需要缘由吧!
然后在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中,我目送他远去,我等待他归来。
女人真是个痴傻的玩意,我等啊等啊,把自己一个十六岁妙龄女子等成了个个二十六岁的老姑娘,他依旧没有回来。所有人都对我说,洛禹成仙去了,不会回来了,而我依旧在守着自己的坚持,他说过的话,就不会食言,他是个负责任的人啊。
有时坐在河边,我会在想他为什么还不回来,想着想着,周围的人就渐渐死去了。我不知死亡和想念,究竟是谁引发了谁,总之当我蓦然回首,这个镇子只剩下了我一人,满面疮痍。
有个神仙般的人物走来问我为什么在笑,我抹了抹脸,呵!我果真在笑,于是我便信口胡诌了:“我有个青梅竹马的爱人,他走了,似乎是去当神仙了,走之前对我说他会回来的,可我命不好,没法在这里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不过现在我要去地府了,在那里应该能等久一些吧!所以我开心啊。”
或许这并不是信口胡诌的,要不我怎能不假思索张口而出呢?
那神仙般的人物沉默了一会儿:“你莫要担心了,你与他世代姻缘注定,他总会来寻你的。”
我终于回头看向了他:“谢谢大仙指点。”我终于舒了口气,闭上了双眼,任自己的身躯沉进河底,真凉爽舒畅啊!
地府是个美丽的地方,鬼们都亲切而友善,也许是生时都将坏事做尽了?我看见了传说中的忘川,一望无垠的彼岸花丛,和那忘川边静好的孟婆。当她递给我一只空碗时,我礼貌地回应:“谢谢你,孟婆,可我不想喝,我还在等人,我不想在他寻到我时,我却忘了他。”
周围的新鬼们纷纷惊得摔了碗:“你是孟婆!你是要给我们喝孟婆汤!”
那位婆婆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吵什么?我在跟小姑娘说话呢,你们都到那头等着。”说罢随手一指。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里围坐着几位老人,都幽幽地聊着天。孟婆伸手拉过我:“姑娘,我见你面色不喜不悲却又不愿忘却,有何特别缘由啊?”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个人人都有的故事罢了。”
孟婆竟是红了眼:“惭愧惭愧,一个百年都没过满的小娃子竟比我看得透啊!”
我笑了:“我若当真看得透,便不会执意等他了。”
孟婆沉默半响,似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丫头,你姓什么?”
“我与您是本家呢。”
她咬了咬牙:“那你便留下等你的他吧!我替你投胎去。”
我错愕:“这样也可以吗?”
“但你必须做个合格的孟婆,若想离开,也只能找同姓孟的女子代替,这是当年那个娃子唯一的坚持。”
我将她送到奈何桥,她回身朝我挥挥手,转身唱了首回肠荡气的歌,那沙哑的声音如泣如诉:“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我不知不觉随她幽幽唱了起来:“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她愿向前走,便是比我看得透,不是吗?
我回到了忘川边的小屋,做起了孟婆该做的事。这里的鬼都是可怜鬼啊,活过了一辈子,谁没有一点伤心事呢?我听着他们互相倾诉,心下有些不忍:世间的痛苦已是太多,能少一些便是一些吧!我开始伸手帮助别的鬼,在他们的笑容中,我无穷无尽的时间终于得以平静流淌。
死过一回的鬼们都是感恩的,我帮了多少鬼,便是交了多少朋友。这几百年来,全地府的鬼差们都认识了我,这几百年来,阎王都跟我嬉皮笑脸,这几百年来,我创了个记录,成为了地府史上任职时间最长的孟婆。大家说我想不开,我却不敢苟同,时间如同忘川,百年的时间早已清空了我的记忆。我大致记得自己在等人,却早已忘了等的是谁。
于是在百年后的一天,我又遇到了个名叫孟巧巧的悲情女子(详情参见30章《故事》),她便成了我迷茫离开的借口……
阎王殿从来都是我不请自入之处,阎王那老小子还想跟我唠嗑一番,没想我却毫无心情:“让我投胎吧。”
那老小子掏了掏耳朵:“你等等,我好像耳鸣了。”
我一点都不想笑:“你没耳鸣,我说,让我投胎吧。”
阎王老小子果然是见过世面的:“哦。那你要喝孟婆汤么?你要是不想喝,我也能给你瞒过去。”
我淡淡道:“喝不喝有区别吗?”
阎王纠结了一下:“就算我愿意给你喝,那些个小鬼也不同意啊,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把你当亲娘似的,一点委屈都不能让你受。”
我环顾四周都没个凳子,于是我把老小子拉了下来,自己坐上阎王座歇腿:“那你就去偷。”
老小子指着自己的鼻子,瞠目结舌好一会儿,还是出头丧气出去偷了。哎!那副表情做什么?我不过是不想你难做。
我端着那碗孟婆汤,如同我端过的千千万万碗,区别只在映在汤中的倒影是自己的。
我刚要一饮而尽:“等等!”我抬头看他,“你想投胎做什么?男人还是女人?”
我磨搓了下碗边:“别做人了,来去都是空,不是当个禽兽来得爽快。”
我抬起碗要喝,又被他喊住:“那还要认识你那青梅竹马吗?”
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随缘吧。”
说罢低头要喝汤,再次被他喊住,我不满了:“你个倒霉老小子究竟要干嘛!”
他嬉皮笑脸道:“那个……最后一件事,就最后一件,你以后若是见了司命,能否帮我美言几句,顺便把她骗来地府玩玩?”
我急着喝汤,敷衍了一句:“哦。”一饮而尽时才想起自己没问他所谓的“司命”是什么玩意……
结局(上)
我想我是老了,老得耳聋目盲记忆衰退了。
我常常会恍惚间看见长歌捏着镜子站在角落,一脸便秘地看着我,再一转眼,又好像从没人来过。
千千常来跟我唠嗑八卦,可听着听着,我便觉得天地间静得可怕,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我常能想起狐狸山上的事,却总想不起昨天我是如何度过的。
我问楠木:“楠木,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楠木怒发冲冠:“你一个两百多岁的还让不让我活了!”
我感叹一声:哦!原来才过了五十年啊!我还以为要地老天荒了……
我已不再出门了,整日呆在家中的院子里,坐着也好,站着也好,总是无所事事到荒凉。
一天,司命风风火火把我从院中的草地上拉起来:“翘楚!你不能再这样的,你坐在这里一个月没挪过了,这片地都被长不出草了!你给我出去走走动动,一百年内都不许回来了!”说罢将我丢出了院子,还封上了结界。
离开了这里,我还能去哪呢?只有狐狸山了吧!
我再次回到狐狸山时,山上依旧狐山狐海地围观,但是竟鸦雀无声,狐狸们看向我的眼神近乎膜拜,让我想到了许多许多年前,洛禹来到山上的情景。
我茫然搜寻着狐群:“娇姨呢?”
被我问到的狐狸一愣:“在屋里带孩子呢。”
我望天,带孩子?娇姨?
说罢捏诀要向家中去,却被刚刚那狐喊住了:“狐仙怎么不问问自己的爹娘?”
我茫然:“爹娘?”哦对了,我是有爹娘的。
“他们就在你娇姨家隔壁。”
我想我真的老了,原想着要去看我爹娘,却不知不觉,顺着儿时的路,走到了娇姨家门前。
我听着里头稚童天籁般的声音,和男人温柔的轻声细语,举起要叩门的手却停住了。
娇姨说着不要孩子的,却也有自己的家庭了……
“唉呀妈呀!吓死我了!翘楚你不声不响站门口干什么呀!”娇姨突的开门,被我吓到了……
“我……”我看了眼她身后的屋内,不知如何开口,娇姨也离我远去了啊……
娇姨突然尴尬起来:“那个……不是不是,你看错了,我相公只是个平凡的妖,不是什么神兽,你真的看错了。”
我茫然抬头看她。什么神兽?
娇姨眼中突然出现了担忧:“翘楚你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精神不太好啊。来来来,跟娇姨说说,你这傻丫头成了神仙还是傻乎乎的。”娇姨依旧如同从前拉着我的手,将我牵到桌边,我的泪水莫名其妙就掉了起来。
娇姨,她没变。
我轻轻搂着她的肩,依旧如同儿时般将眼泪鼻涕统统蹭到她衣服上。
我正哭得旁若无人,突然有什么拽了拽我袖子,我低头看去,撞上了一双销魂的狐狸眼。
“别哭了,本就长得够丑了,还哭。”
娇姨啐了一声:“乱说什么!没大没小!快叫翘楚姐姐。”
那小男孩骄傲地一撇嘴:“我才不要这么丑的姐姐。”
在天上呆太久了,太久没人说我丑了,如今听来真是恍若隔世,又或许那些天上的来来往往都只是个漫长的梦?
一旁一个男声尴尬道:“真是你啊,翘楚。”
我循声望去,床边坐着个男人,身周仙气缭绕,听口气像是认识我,我正琢磨着在哪见过他,就听娇姨啐了他一声:“呆子!一开口就露馅!算了翘楚,自己人我也不瞒你了,他确实是天上来的。可如今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不能让他回天上去,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
我点头:“所以?”
娇姨一怒:“我看你是越活越笨了!所以你要为我保守秘密,也别让他回天上去。”
我点头:“可我为什么要让他回天上?”
娇姨对我表示放弃:“没什么,你还是接着哭吧。”
我趴回娇姨肩上,却发现自己不再想哭了,便又茫然抬头。
“扑哧”一声,那小男孩笑了,“你这丑女人笨得够呛啊!”
娇姨作势要打他:“老娘太久不管教你了!又得瑟起来了啊!”
我拉住娇姨袖子不让她动手,她抱歉地朝我笑笑:“不好意思,这死小孩早慧,早慧。”
我茫然点头。
“说来他还跟你很有缘啊,他出生时的情形几乎跟你一模一样。”
我“哦”了一声:“也是狐狸和麒麟的孩子,自是一样的。”
娇姨愕了愕:“你都看出来了啊。我原还以为我跟他不会有孩子了,我两根本不是一类东西,可他带来半颗药丸,说是有用,我起先还不信,没想到果真怀孕了。”娇姨满面慈爱,像个发光体。
那小男孩上前拉住我的手,小小的手硬想包住我的手,最后却只能抓住两只手指:“她又要回忆当时的情景了,我听得耳朵都要出老茧了,走走走,我们还是出去玩吧。”
我没想到小小的孩子力气还不小,竟被他硬生生拽出了门。
“丑女人,你叫翘楚?”他走在前头,头也不回,老气横秋地说。
“恩,你叫什么?”我似是和他年纪颠倒了,乖乖回答着他的问题。
“我叫镜华。你是隔壁那对夫妻的女儿吧?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我想了想:“总是要去的吧。”
小镜华回头看了我一样,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