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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姑娘请。”锦夜颇有君子风度的侧了侧身。我回头看了闭着双眼靠在软榻上的苏弥,怕他不允与我闹脾气,本欲开口征询他的同意,一旁的兰旭似看出了我的踌躇,笑着解释道:“暮雪姑娘,你有所不知,子云虽不同乐律,对乐声却极为挑剔。不入他耳的琴音,他听着听着便会睡过去……此刻他显出的正是听曲的姿态,若是两位一曲奏罢,他还眼清目明,那两位的琴音便是得他心意了,朱鸢琴也找到了合适的琴主。”
我想起之前在苏家别院的凉亭里苏弥听那名叫秦笙的琴女弹琴时昏昏而睡的模样,知道兰旭所言非虚。于是点点头与锦夜一同走到将将含着花苞的一树海棠下入座。
锦夜在对面看了我一眼,一丝笑意悄然爬上嘴角,眼底有异样的光芒闪过。只听他平平淡淡的道了一句:“夜献丑了。”然后指尖轻轻撩拨,飘逸无拘的乐音就像清冽的泉流一般滑了出来。
我看到他手指落到琴弦上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他要弹得是哪首曲子,心下一动,不自觉的抚上自己面前的七弦瑶琴,和他的琴音合为一处。
卷二 第六十九章 合奏(下)
琴声袅袅,悠扬深长,流畅出华美的风韵。时而委婉悲怨,时而激越抒情,时而飘渺缠绵,宛如风中飞絮。
我的十指像是被锦夜的琴声驾驭了一般,每一个音符都与他完全契合,明明只是第一次合奏,却娴熟得像练习了千千万万次。
我就这么静静的望着这张令我牵肠挂肚却无法触摸的脸庞,郁郁的清风在我和他之间穿扬而过,时光雷电般激烈的交织着,散发出灿灿的光华……这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结魂灯里意识混沌的那八千年,天与地与我来说不复存在,在那空茫而狭窄的空间里,唯一能听到的,便是这如梦如幻,如痴如缠的琴音。
渐渐地,有粉色的花瓣从上空飘落,蹁跹轻妙,宛如一群折翼的蝶儿。我抬头一看,蓦地发现身旁的那株含苞的海棠不知何时竟盛开到了极致,细眼瞧去,还能看到花苞绽放时花瓣微微的颤抖。
倾世芳华便在这一刻映入尘世凡人的眼中。
漠漠飞花翩然而落,锦夜的面庞隔在细细花雨后面看不真切,但我知道,他在看着我,就像我的目光不曾从他身上移开分毫一样。
一曲《于飞》终了,舒合院内静默无声,众人仿佛都还沉醉在散去的余音中,直到苏弥从软榻上站起来,快步走到锦夜面前,抄起那把朱鸢琴狠狠地甩砸在地上,众人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和诧异。
“滚!都给我滚——通通都给被少爷滚得远远的!”苏弥满脸怒气,对着锦夜指向门外,声嘶力竭的怒吼。一干丫鬟小厮吓得双腿发软,慌慌张张的往门外挤,走得一个也不剩,舒合院一时只留下我,苏弥,锦夜和兰旭四人
“子云,你这是何意?”兰旭不解的望着他,又看了看锦夜,一脸难堪。
苏弥瞧也不瞧他一眼,一脚踹在地上那把瑶琴上,又吼了一声:“本少爷让你们滚!你们没有听到么?滚!”
兰旭对苏弥的秉性应该还是了解一二的,并未像上回与苏弥在别院凉亭喝酒的梁然修那般甩袖而去,微皱着眉头有些不悦道:“子云,你若是不肯让出这朱鸢琴直说便是,我和锦夜兄又不会强人所难,你何必如此暴怒出言伤人?”
苏弥似乎是怒极了,并未理会兰旭,转身对着躲在门口的几个小厮喊道:“来人,帮本少爷把这两个人轰出去!”
兰旭没想到苏弥这回这般蛮不讲理,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气得浑身发抖:“好!好你个苏子云……我走,我走便是!”说着上去拉着锦夜的衣仟愤然道:“锦夜兄,少安交友不慎才让你受了这般羞辱,少安之过,少安之失……少安改日定当上门致歉。”
锦夜温温一笑,并不在意道:“不然不然,是夜唐突了苏公子,与少安兄无碍。”
两名小厮上来,恭恭敬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对锦夜和兰旭二人道:“两位公子,得罪了,请吧!”
兰旭对着苏弥冷哼一声,转而携着锦夜向门口走去:“走吧,锦夜兄,今夜你我就去漫烟楼喝个尽兴,不醉不休,权当少安向你赔个不是。”
锦夜由始至终面上都含着笑意,走到门口顿住脚,回头对我道:“琴音知己,天涯难觅,暮雪姑娘,改日夜在西子湖畔置下两把好琴,你我二人再焚香煮茶,一同切磋一番琴艺如何?”我算是看出了锦夜的企图,他分明是来气苏弥来的。可惜苏弥这个血气方刚的狷介少年愣是没瞧出来,还被他气红了脖子根。
原本我是有意要找锦夜询问一些有关西宸魂魄的事,但我怕当着苏弥的面答应了他又要动气。如此一来我不久前渡给他的那一点灵力就白渡了。
“多谢锦夜公子的美意。”我看了直直瞪着我的苏弥,笑了笑,客气道:“只是暮雪要留在舒合院侍奉在少爷左右,脱不开身,实在无暇赴会,还望公子见谅。”说完征询的望向苏弥,见他的嘴角微微有些上扬,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锦夜听我这么一说,也没有多言,道了一句客套的话便走了。我过去俯身拾起被苏弥扔在地上的朱鸢琴,半是无奈半是责备道:“好好的一把稀世古琴,就这么让你给糟蹋了……如今人被你赶走了,琴也叫你摔烂了,你心中的怨怒可有消除?”
“这琴是本少爷的,本少爷爱怎么摔便怎么摔,与你何干?”苏弥显然还有余愠,抢过朱鸢琴再次把它摔到地上,遣来一名小厮对他道:“去,把这把琴劈了送到柴房去当柴烧……本少爷今日就要吃用它烧成的晚膳。”
那小厮一脸被人抢了银子的表情,但又不敢违背苏弥的命令,诺诺点头,抱着那把断了几根银弦的朱鸢琴抱了下去。我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接住从树上落下来的一片海棠花的花瓣,兀自出神,不知这满树的繁华是因那琴声而绽放还是被锦夜的妖力催化。
“才见了一面,就将你的魂勾走了么?”苏弥双手环在胸前,冷眼看着我,嘲讽道:“你自打看见那个锦夜,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怎么?芳心暗许了?……我看他对你也颇有几分心思,我与你相识半个多月都不知你会抚琴,他随随便便一瞧便瞧了出来,啧啧啧啧,当真心有灵犀,情意相通,实在叫人羡慕得紧。”
我知道他说的不过都是气话,淡然笑了笑道:“阿弥,你说这番话来气我,自己心里定然也不好受,伤人三分伤己七分,这又是何必呢?……我与那锦夜公子不过匆匆见了一面,何来你说的情意相投?我答应会护你一个周全,此生便不会离你左右……你若是不愿我去见那锦夜公子,我再也不见了便是……”我顿了顿,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会让他产生不必要的误解,又补充一句,“不过,我也仅仅只是护着你今生今世而已,我是妖,有意要修道成仙,不能在人间停留太久,也不能被凡间的情爱束缚住,你切莫投错了心思,日后落得满怀伤悲。”
苏弥望着我,静默半响,墨瞳深邃黑亮,不辨悲喜,艰涩道:“你既是这么说,便是早就瞧出了我的一番心思,如今却叫我如何收得回去?……罢了,一世的相守于我而言便是完满,我怎可太过贪心,耽误了你修仙大事。”
我不语,望着一树粉云一般的海棠,心中波澜涛涛。
卷二 第七十章 锦夜夜访
锦夜来找我的时候,苏弥刚刚睡下,我进去探寻了一番西宸的魂魄,结果还是一样令人失望。那道萦绕在他魂魄球外面的光芒就是一层坚不可摧的屏障,把我的灵力全都阻隔在了外面。直觉告诉我,那道光芒上熟悉的气息和锦夜的出现,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从人间看月亮,要比在天界看到时小得多,有一种可望不可即的高寒之感。不过月光很轻柔,像是沾染了尘世的烟尘之气,照在脸上,如浴春风。
我们两人坐在舒合院的屋顶上,遥遥望着天边的那弯皎月,一时有些怅然。
锦夜的脸还是那般美得惊心,玉瓷一般细腻的肌理在淡淡的月华中显得更加的白皙。银蓝色的瞳孔隐隐有碎光闪烁,仿佛装下了满天的星辰。他似乎很享受此刻的宁和,浅色的唇角轻轻扬起惬意的弧度,目光落在不远的西子湖上。
春池笙歌**曲,画舫云舟三两艘。
歌女轻妙婉转的歌声合着棉柔的春风,馥郁的花香袅袅飘来。
我凝望着锦夜沉浸在月光下的侧颜,恍恍有些入痴。锦夜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回过脸来看着我,眼风轻转,笑意浅浅却有摄人心魄的魅惑:“我记得,当初你从坐骑上掉到南海时,也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份吃食一般。”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那件陈年往事,愣了愣,记起自己当时紧紧的盯着他看的痴样,心中大窘:“当初……当初年少无礼,以貌取人,是以出言唐突了妖王陛下。”说完暗暗有些懊恼,自己这般称呼无意中又提醒了我和他现在的身份。若是两界对战之时如此称谓无可厚非,但如今是在人间……天界与妖界的诸多恩怨权且可以放一放的。
锦夜望着天边的弯月,语气淡淡道:“想当初你得知我是南海的海皇,屡次见面也不曾向我行过一礼,尊我一声殿下……不想你我今日竟会生疏到如此地步。”
我不如何作答,静默半响,岔开话题道:“你这番到凡间所为何事?”
锦夜对我也不隐瞒,直接开口道:“妖界四大护法中的一位在上任魅君在位时被贬下了凡间做了一世的凡人,只是不想却在凡间惹出了一段孽缘,转世了三回也没能从中脱离出来。他的妻子日夜在我殿前哭诉,让我派人下凡来助他历劫,我近日闲来无事,便亲自来了。”
锦夜说得虽然轻描淡写,但我知道他身为妖界之王绝不可能有机会闲来无事,他此番到凡间来必有非来不可的原因,或者是他本身有极强的意愿。
我思忖片刻问:“你说的那位护法可是凤栖山的鹿妖止修?”
锦夜挑了下眉头,微微有些诧异:“你怎会与他相识?”
“唔,当初西宸来天界提亲时是与他一起来的,我只见过一两次。”我笑了笑解释道:“不过说相识也不为过。”
锦夜点点头,看了我一眼,继续道:“今日与我同往的那位公子,便是止修的转世。”
我皱了皱眉,不解的道:“按理来说凡人转世投胎必会喝上一碗孟婆汤,摒弃前尘往事,消弭所有的记忆,执念太深的则投入忘川河中日夜积怨,不再参与六道轮回……到底是何孽缘竟能缠住了止修三生三世?”
“你说的不错。”锦夜点头道:“我初下凡界之时施了法术想召回止修的灵识,然而同往他灵识的行路却被他自行闭塞了。想来束缚着他的魂魄是一个原因,留在凡界也是他自己的意愿。”
我记得当初西宸把止修贬下凡的时候,我就担心止修在下界会被红尘俗世羁绊,忘了自己的结发之妻,不曾想当日的无意间的忧虑,今日竟成了真。不知怀月知道此事是否会以泪洗面,怨恨西宸当日的决断不公。
“事到如今,可有什么法子能把止修带回妖界?”毕竟是西宸无意间导致怀月与止修今日的局面,我不免想为他们出一些力。
“现在还不知。”锦夜面色有些凝重,语气沉静道:“明日待我去见一见束缚住止修的那位公子再说。”他顿了顿,颦着眉又补充道:“我与那位公子有过一面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