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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驸马呢?”
“被土木公抓去练琴呢。”见是致莲来了,离玉放下书坐正了。
“唉……”致莲无端端地愁绪万千,掰着手指头放在阳光下看自己的掌纹。
离玉知道她是有感而发,所以并不打断。
“真羡慕你呢,五驸马对你真是千般好,酒都替你挡了。哪像我,居然都醉了。”
离玉噗嗤一笑,那日最在乎致莲的反而是拼命灌她酒的那个。
致莲回忆:“最早在神教见到鹤四郎是万花节,那时多少仙子凑在他身边啊……”
神教五月最是好风光,每逢万花节,年轻的神仙们便凑在一处,把酒言欢,卖弄才情。
这一年三王子长歌在酒局上输了东道,说要把他的好兄弟鹤四郎一起邀来尽欢。
鹤四郎一到,自然雅客聚集,仙子争媚,将他围作外三层,里三层,浑似个移动的彩色万花筒。
就连神教大美女致莲在水榭上头看到了,也不禁感慨:“神教美男榜首,美则美矣,似乎爆发力和持久性不如魔教美男段小楼……”
听到这话的有她身边难得出宫露面的五公主离玉,不禁侧头看看这个美女,这口吻哪有一丝丝淑女意味?
另外一个侧目的就是豆抖,心里正怒骂,你这丫头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不如他?
他这一个侧目,顺便就看到了致莲身边四步处的离玉。
丑八怪居然知道要在面前放架丝织的屏风遮遮羞,但是奇怪,还是被他一眼认了出来。
长歌说,离玉因为长相抱憾,神君与天后便从来不舍得让她出宫,怕其他神仙见了失惊打怪反让离玉难堪。
却不知外面越见不着离玉的真面目,越是把谣造得登峰造极,都有说离玉三个脑袋,两只猪耳朵的。
这万花节怕是离玉第一次见到神教这么多神仙。
本来扰扰攘攘开开心心一个万花会。
结果跳出来两个小仙子,因为一只豆抖摸过的桃子,当场施法大斗。
比试也是门艺术,既然都是美仪容的仙子斗法,当然不可以像七公主一样手拿狼牙棒漫天飞舞,更不能和男子打架似的近身肉搏。
只见两个美天仙甩水袖的甩水袖,抛花带的抛花带,还要在空中腾挪翻转,娇嗔连连,比舞蹈多一分阳刚,比打斗多八分风情,场面煞是好看。
所喜争夺物豆抖果然在看,白衣白袍的他面目温和,负手和长歌站一边,见她们打至酣处,还要劝一句:“二位莫要伤了和气。|奇+_+书*_*网|”其实和长歌看热闹看得几乎笑破肚子。
“我们回宫吧。”离玉吩咐身边的小玉,这乌烟瘴气的场面有什么好看的?
就在此时,美天仙打得疲累了,却开始失风度地对骂起来。
相骂无好言,绛红服色的仙子怒斥:“你这丑模样,莫不是离玉大神吧!”
离玉脚步一停,关她什么事?
神仙堆里面居然爆发一阵哄笑。
墨绿衫子的仙子果然大怒回击:“你才是那尖嘴龅牙大耳朵的丑八怪离玉,一辈子嫁不着好夫婿,哪里配要四郎摸过的桃子。”
长歌已有怒意,四郎却瞥一眼屏风后头的身影,可恨他手臂上的牙印至今未消。
后头骂来骂去都在离玉身上作文章,离玉的小脸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她的手苍白,一直拉着裙佩。
父皇说,五儿长得太漂亮,所以不可轻易抛头露面,怕被狂蜂浪蝶惦记了去。
她也不是没见过七妹,乐怀这样的都可以闯荡江湖不怕危险,父皇的幌子早被揭穿。
她也有小心事,多少年前,在太子府里,一曲琵琶,引得一个俏郎君到了她面前。
可是他看她的眼神,太让她伤心,自此才知道,她丑到了这样一个地步。
从来只有那爱装假的鹤四郎,能对着她举止自如。
她索性笑笑又坐下来,若想和兄妹一样出来行走,这场面总要经历。
长歌在豆抖耳边抱怨:“快打发了这两个泼妇,离玉就在后头,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胡话?”
豆抖点头,正待挺身而出,神仙丛中跑出来一个他的大冤家。
重光元帅着了便服,气势凛然道:“众位有所不知吧,离玉大神今天也在场呢!”
这个丑八怪坏了他的好事,此时不作弄作弄,怎么释怀?
众神随着他的手指都看向水榭那架屏风。
致莲笑盈盈跨前一步,艳光流转,众郎君们都看个不住。
重光微恼:“致莲仙子,不要挡着我们的离玉大神。”
致莲一笑:“大元帅,今日是万花节,众位不来赏我座下名花,倒要看五公主,是何道理?”
“致莲仙子,离玉正想参见重光元帅呢。”
离玉缓缓起身,深吸口气,眼神示意小玉撤开屏风。
屏风撤去,多少神仙倒抽一口冷气。
但心底道,离玉大神原来是这样的,谣言太离谱,反而衬得她还有两分可看。
离玉如同一个怪物,被下头的男男女女看了个遍。
难得她还嘴角噙笑。
重光还要发难。却听后头传来阵阵清越琴音,有仙子叫:“啊呀,四郎弹琴了。”
于是神仙们涌往另外一个方向,留下重光恶意地看着离玉。
离玉转身离开,犹记得感谢身边的致莲。
让小玉不用再跟,她头一次踏上神教的行道。身边总不免有神仙对着她指指点点。
那么多没看过得好景,她笑着迷路,七兜八转居然到了玄天崖,一头钻进山洞里头,哭成一团。
哭完,鹤四郎居然坐在身边,他道:“你三哥不放心你。”
离玉擦擦泪:“派你这个‘银’魔来,他倒放心。”
豆抖一笑:“哪敌得过离玉大神的铁齿铜牙!”
“其实你也很可怜呢!”离玉认真道。
豆抖莫名,他是来安慰她的,自己玉树临风,可怜什么?
“你同我都一样,走哪里都要被看被说,怪不得你喜欢装样,或因你太在乎那些看你的目光。嗯,鹤四郎比离玉大神还要可怜,离玉还敢以真面目示人……”
豆抖抖眉:“你非要这么想,也未为不可。”
两个对视一笑,最丑的和最美的也可以并肩坐在洞里聊些乐理,说些风雅之事。
头一回,豆抖不用在意自己的手脚该怎么摆放,也不用担心离玉若要献身,该怎么婉拒。
一日好风光。
相映趣
这一日终要到,四位美男练烦了琴棋书画,两位师傅也想烦了如何成趣,商定还是先去地澜千潭一试身手再说。
本是四个男子的节目,女儿家们却也有要去的。
没有武功的离玉只说:“四事皆风雅,难得盛事,总要到场一观。”
长歌叹气:“再风雅,豆抖不去,怕也不会到场一观了,哪管你三哥死活。”
敖霄接口:“我,去看。”异常坚定,长歌暖流入心,喜上眉梢。
天戾老婆跑了,也不好动问小7,倒是师傅体贴,说:“两个师兄都去,小7跟着吧。”
这边厢也有着落了。
苦得是段小楼,看了无数眼致莲,她都不言去,他心下火起,果真无赖,上次还说她欠他一回,如此危险的地澜千潭她都不去看着他,毫无情意。
秀秀还在生他的气,巴不得他死,所以很快应承:“我去看段大哥。”
致莲终于开口:“那好,众位保重,致莲留在天魔宫守候大家的好消息。”
段小楼出师不利。
枯井仍在,却已不知湮灭了多少艳骨愁肠。
地澜千潭貌不惊人,在三千界中只得这一个方圆。
魔教千兵万马汇聚于此,拉起重重帷幕,不让天魔皇与威武将军的英姿泄漏。
四个美男各自 焚香沐浴,换了利落服色,围在地澜千潭前。
稍远处坐着其他应劫男女,还有两位表演过节目的老师傅。
天戾道:“四郎,按照小簿子上的画,琴当先行。”
段小楼补充:“若成功,井中当有圣水出。”
四郎点头,盘膝坐下,将琴架好。
另外三个也退开。
琴音起,众位天仙都望着那口井,指望有水出来。
弹足一个时辰,豆抖额上缀了许多汗珠,地澜千潭依旧空无动静。
天岱都有些焦急:“难道用的法子不对?这不出水,还有何用?”
土木公按住他:“或是四郎火候不够。”
长歌忧虑:“这么一直弹下去,阿五内力怕要不济。”
一直不出声的离玉轻轻吩咐:“小离,取琵琶来。”
玉琵琶到手,离玉朝大家一笑:“权且一试。”
琵琶声声,豆抖不用回头,也知是离玉。
只能孤注一掷,他只得不多内力。
尽全力和好老婆这一曲《将军令》。
此曲本需好鼓,豆抖和离玉却只得两手好弦,十分行险。
离玉大神外表瘦弱,内心刚强,好弹些凌云壮志。
豆抖平日多弹风花雪月,只有离玉说过:“四郎,男儿郎须当以真面目示人,你本有一腔热诚,何必饰之于脂粉。”
老婆要他弹《将军令》,演习阵上升帐。
知豆抖的原来只有离玉。他迎风一笑,尽力施展,琴音浑厚,直入云霄。
半曲未尽,井中出水,日光相映,光放十丈。
“原来如此相映!”
井中水映出好一个烂柯死局,长歌在井边盘腿而坐,使女架好棋盘,依着井中局放子。
“怕是要我执白破这个死局。”
随即冥想。
土木公感叹:“似乎比我们当年容易许多了。”
天岱不敢苟同:“等你两个徒弟都过关了,你再发感慨不迟。”
敖霄捏着拳头,紧盯长歌不放。
土木公一笑:“小家伙,你这样紧张,不枉长歌和你夫妻一场……”
神仙都瞥一眼土木,老头子口无遮拦,也不顾是什么场合。
惹得天岱老大不耐烦,拎起旁边的茶壶就往地上狠狠砸去。
敖霄大叫:“破了,破了!”
声响搅乱了长歌的沉思,手指间夹住的白子随之落地。
敖霄吐舌:“闯祸,了。”
长歌却发疯似站起来,“哐啷”一声推翻棋盘。
敖霄吓一大跳,什么都不顾,就朝长歌奔去。
却见长歌笑着拎起棋盘,往井里一抛,嘴里喊:“这可不就破了!”
果然,井水被击四散,好一阵子,才现出一个字——“天”。下头似乎还有,可惜井口太小,只知这头一字。
土木公大为得意:“长歌,你了悟了,破得好!”
又转头看天岱:“也亏你狠命一砸,点拨了我徒弟。下面就看你两个徒弟了,今日这节目好糊弄得紧……”
天戾已经写了好几幅字了,从“天”这单字写起,写到“天女衣”,“天魔皇”,“天界”,“天劫”。
众神皆冒汗,万一是句句子,要猜到何时去?
天戾倒是性子稳,一个一个猜去——“天上人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小7急得大喊:“天戾,就写天戾试试。”
天戾失败。
土木公凑趣:“天岱!”岱战神瞅他一眼,差点又砸东西。
天岱也失败。
“天羽,羽毛的羽!”段小楼道。他从小有个玛瑙坠子,上头就这二字。
众神仙疑惑。
天戾却会意,是父皇给段小楼取得名字。魔教王族都从个天字。
依旧没反应。
天戾回头笑:“这名字也太女气了。”
可秀故意高声嚷:“还有天魔后呢!”
天魔后到了此处也无甚用。
一众神仙贡献了无数智慧,连“天气佳”都没有放过,写得天戾腰酸背疼眼发花。
他停下来看了许久这口井,依然只得一个天字。
他忽然一笑。
招呼使女过来,在地澜千潭周围再围一层幕,大家都不解他何意。
只有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