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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物坠地之声响起,那是一名天风军战士从树上坠落发出的声响。
年轻人竟然仅凭来箭就判断出敌人的方位。
叫离楚的年轻人沉声道:“管统领,看对方射来的射箭密度,敌人应该不是很多,但有不少是射箭好手,可能是荆棘营的人。”
“杀了他们!”那军官大叫道。
离楚的眼中闪现出一丝狠厉:“请统领放心!”
他冲着营地外纵身飞奔而去,黑色的身影在火光中腾跳扭转,就象是暗夜里的精灵,身形快而诡异。
火焰烧灼空气,身影在刹那间扭曲,黑衣青年的速度奇快,在火光漫舞中拉出一条奇特的弧线。他一边飞速奔跑,同时还不断向着暗处射出索命之箭,箭法奇准,射速极快。
一个又一个天风战士凄号着倒下,有人厉声尖叫:“快撤,对方有高手!”
数十条人影同时向林后奔去。
这场突袭来的快,去得也快,眼看着混乱已起,偷袭者疯狂逃窜,背后那条鬼魅般的暗影却如挥之不去的毒蛇,一旦咬上就再也不肯放松。
暗影如魅,飞箭如蛇,疯狂的追杀随之展开。
……
“将!”沐血笑眯眯地和自己的卫兵下棋。
那士兵抓着脑袋想办法,身旁是一大群战士在为他支招。
“输了就下去,换一个上来。”仿佛是不知道自己现在面临的处境有多困难,丝毫没有被人追着打的觉悟的沐血笑嘻嘻地催促手下。
象棋是浅水清带来的娱乐玩意,士兵们在闲暇时无事可做,就用刀剑砍削树木,刻上车,马,炮字样充作棋子,在石上划方格以做棋盘。象棋简单易作,下法又好学有趣,士兵们很快就学会了这种玩意,并在很短时间内成了军中流行的一种娱乐方式。
沐血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娱乐而和士兵们下棋,事实上,与兵同乐,正是促进兵将关系的一种良好方式。
许多方法虽然简单,但却实用。与士兵同甘共苦,永远是在任何时候都能大大缓和兵将关系,增加将军亲和力的一种表现方式。
在如今这个时刻,将军们表现得越是悠闲,越是从容有度,士兵们才会越有信心,越肯跟着你打仗。
一个每日里诚惶诚恐忧愁满面的将军,纵使操尽心力,其结果却可能换来士兵们的不信任与对未来的迷茫,最终面临败仗的命运。
一个士兵下去了,又一个士兵被换了上来,沐血兴致勃勃地和对手下棋,脑袋里转个不停地,却是为何无双到现在还未回来。
石容海的军队已经一步步紧逼过来,再这样下去,这支军队就真得要无路可去了。
一名士兵匆匆地跑过来,低头对沐血说:“前方十五里外发现敌人前哨队,看样子是冲着咱们来的。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我们的位置。”
沐血长长的叹了口气,把棋子一扔站了起来:“常败将军发现我们了,兄弟们准备搬家吧。”
大伙同声叹气。
打了十多天的仗,跑了十多天的路,搬家已成习惯,到也不算什么。只有下棋的士兵有些不满:“算你好运,不然这盘棋我就赢你了。”
沐血笑呵呵地拍他肩膀:“小子,有本事和浅少下棋去,他下棋那叫一绝,能让你车马炮。”
士兵眨着眼问:“浅将军有那么厉害?”
“凡是能和人比高低的东西,他就没一样肯放过的,天生的以蹂躏别人为快乐之本。”沐血很是尖酸地评价。
“沐将军,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给石容海那家伙一点颜色看看啊?老这么被人追着打也不是个事啊。”有士兵在发牢骚。
“你没听说过风水轮流转吗?等他不再追着我们打的时候,就是我们追着他打的时候到了。”沐血别有深意的回答。
第八十章 烽火情仇(7)
“这仗打得不对啊。”石容海迷惑地看地图。
“甘树岭,十二峰,九龙沟还有大风山,沐血带着他的人跑来跑去,总是不离开西南一线。再这样下去,他的队伍早晚得被咱们给吞吃掉。”
“那样不是很好吗?”何文笑呵呵道。
石容海立刻摇头:“不对,这里面有问题。沐血这个人我不清楚,但是浅水清敢派他来指挥南线战事,就肯定是有所依仗。他现在手里兵力不及我们,打,他打不过,跑,他跑得不积极。前哨打得凶,大军却不作战,如此一反常态的作战态势,乃我生平所罕见。浅水清这个人,打仗从不可以常理度之,耍诈是他的本性。要说他这里面没有阴谋,那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问题是什么样的阴谋能算计到我们?”
石容海无奈叹息:“我要是知道就好了。这边荒丛林地方太大,地势崎岖,不利追击而利隐蔽,正所谓穷寇莫追,咱们从一开始就不该追出来的。”
方辉道:“可惜啊,护民军不是正规军,打别人还好说,打铁风旗咱们要是不追,战士们就得造反。”
“这正是问题所在,我看浅水清就是算准了我们不能不出击,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套把戏。老实说,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我们这边,而是中兴那边啊。”石容海悠悠说道。
他的注意力从地图上移了开来,望向远方缓缓道:“如果我是浅水清,要想搞分而破之,聚而歼之的把戏,那么这第一口,就是一定是从林将军那里下嘴。”
天下用兵之道,总有其基本准则,在这一点上,石容海看得很准。三路大军同出,最好啃的那块骨头,就是林中兴的部队。
但是怎么啃,什么时候啃,啃过之后又该如何处理,就不是他能揣度的。
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林中兴已经全然覆灭,而对石容海的这支部队,也已进入计划执行的范畴之内。
……
天色渐亮时,大火终于被扑灭。宿营地里余烟袅袅,战士们垂头丧气地打扫战场。
昨夜的突袭,烧死烧伤数百名护民军战士,可以说给了这支队伍一个沉重的打击,但真正令人恼怒的却是到手的战俘被人趁乱救走了。
行走在枯焦的地面上,离楚的脸色铁青:“管统领怎么样了?”
一名战士回答:“中了一箭,不过伤得不是太重。”
“犯人是什么时候被救走的?”
“估计是混乱初起的时候,有人从后面过来,射杀了我们看守的弟兄,然后把人救走。”
四具尸体摆放在离楚的身边,咽喉中红色小箭鲜艳夺目。
离楚的眼中绽放出兴奋的光芒:“无双,原来是你来了。”
下一刻,他沉声对身旁的士兵道:“你去告诉管统领,来劫囚的是荆棘营营主无双,他现在带着犯人上路,跑不了太远,我这就去追击他。还有,昨夜纵火的天风战士总计三十二人,已全部为我射杀,护民军两千余众,竟为敌三十余宵小所趁,造成重大伤亡,这样的军队,实在没有可能打赢天风军。就算我们今天打败了铁风旗,日后天风大军开到,我护民军也只有败亡一途。我离楚从现在起脱离护民军,再不想继续这看不见希望的战斗,追杀无双与夜莺一事,就算是我最后为护民军做的一件事吧。至于他管统领以后何去何从,还请好自为之。”
说着,他已经跃身向林中纵去。无双带着一个人逃跑,再不可能轻易消除地面的痕迹,速度也不可能太快,以他的追踪能力,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
……
边荒山林中的山道上,一匹快马疯狂奔驰着,撕裂长风,呼啸出大战来临前的鸣啸。
隐藏在草丛中的无数双眼睛闪烁着狡黠的目光,目送着山道上快马的奔离,却不做任何反应。
良久,拓拔开山从丛林中站了起来,沉声道:“马势匆匆,神色惊慌,一路狂奔对周围环境不做丝毫检视,应该就是从大梁城出来的信使了。”
身旁的狗子也附和道:“看来碧将军在西部战场已然大胜,正在按计划对大梁城施加压力。大梁城不堪负荷,只有向外求救了。”
拓拔开山点点头:“要不了一天时间,石容海就会得到大梁城有危的消息。”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石容海这支部队,注定了要命丧我等之手。”
拓拔开山苦笑道:“要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那也未必。至少夜莺小姐……她的事,就属于计划之外了。只不知无双现在可已找到她。”
……
幽暗丛林里,一道人影在林中疯狂奔跑着。
踩断树枝,踏倒青草,一路惊起兽走鸟飞,向着林中深处漫卷延伸。
抱着怀里的夜莺,无双心中的愤怒已经蓬勃到了顶点。
被杀死的岗哨没有说实话,俘虏了夜莺的护民军在这两天里对她施尽了酷刑。如今她的身上几乎已经找不到一处完整的皮肉,到处都是鞭抽棍打的痕迹。即使是打算把她交给大首领,他们也没打算交一个完整的人过去。
尽管观澜大陆在数百年前就已经提出大陆战争公约,不再允许交战双方虐待战俘,但是总有一些那么一些国家或组织视公约如无物。人们总是以为,那受到侵略的一方就必定是正义的,那奋起反抗的一方,也一定是充满仁慈与爱心的。
却不知战争抹杀人性,无论侵略方又或是被侵略方,都会在战争大潮的冲击中逐渐迷失,并最终走向疯狂与暴戾。
护民军虽是打着护民的旗号而成立,但是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人员加入,早使这支部队良莠不齐。你无法指望象这样的一支军队依然能遵守公约行事,哪怕连天风军都不虐待战俘,但是对战争胜利的无望心态却使护民军可以无视一切,竭尽所能的将他们的仇恨发泄到敌人的身上。
因此,哪怕夜莺是个女人,从她被俘的那一刻起,却也注定了要受到苦刑的煎熬。
或许唯一可以运气的是,由于那满身的伤痕,反而使她逃离了被强奸的命运,因为没人想在这样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上发泄自己的欲望。
从救出夜莺到现在,她始终都处于昏迷状态,鲜红的嘴唇咬出一道道可怖的牙印,显然是承受那巨大的痛苦所导致。
“夜莺姐,你要挺住!”无双狂奔怒吼:“你一定要挺住啊!我能救你出来,就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仿佛是回应无双的呼唤,怀里的夜莺微微呻吟了一声。
“夜莺姐!”无双大叫。
夜莺缓缓睁开了眼睛,迷茫的双眼露出一线微微的惊喜,游丝般呻吟出世上最令人怜爱的声音:“水清,是你吗……”
无双的心一痛:“夜莺姐,我是无双!我是无双啊!”
夜莺轻轻地啊了一声,喃喃道:“真象一个梦啊,我还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们了呢。”
无双伤心得想哭:“夜莺姐,你不要说话了,你放心,我已经把你救出来了,再没人能折磨你了。”
夜莺微笑着摇头:“无双,把我放下来,你颠得我全身都痛。”
是啊,怎么能不痛?
她的全身布满了伤痕,处处都是皮开肉绽。军人的刑罚,简单而暴力,充满了凶厉,纯属于力量的发泄。再坚强的身体,也经受不住那样的折磨,又何况只是一个女孩子。
可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一双黑亮的眼珠绽放出月儿般的光彩。
无双轻轻把她放在地上,夜莺吃力地望着天上明月,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悠然说道:“自由的味道……真好啊。”
“夜莺姐!”无双跪在她面前,几欲号啕大哭。
夜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