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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是真发呆,那坨湿淋淋还贴在墙上的东西,无论死活都很麻烦!这可怎么得了?
有人是假发呆,因为他们知道,无论自己此时表现出任何言行、以后都有可能被作为呈堂证供,还有可能因为这个被光辉教会怀恨在心!那可怎么得了?
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很严肃。
他们严肃地蹲在草丛里、严肃地趴在河岸边、严肃地躲在城墙阴影处。所以在这个本该喧嚣无比的地点和时机,呈现出来的却是寂静。
菲斯特王子也很严肃,他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怎么说也是个使徒,居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毕维尼是使徒,在他身上发生了如此丢脸的事,就算他这回没死在银涛城,就算他逃回去,教会也会命令他自裁谢罪。
菲斯特这样的估计,完全不是在可怜使徒,他跟毕维尼仇深似海,恨不得将之生吃活剥!但他现在不能出手,因为毕维尼身上的能量还在喷,根本没衰减多少。
这种不稳状态很危险,极有可能造成灾难,六级的异能师根本不能碰,如果出了状况,银涛城很可能被毁掉半边。
“这个……算是……”菲斯特是王子,这个身份要求他为所有突发事件定性,所以他得有所表达才行,他特别挑选了认为很合适的词汇:“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受伤不轻、满脸是血还紧咬牙关的汤森听了这话,怒火腾腾。
“应得个屌!你给我起——开!”面目狰狞的汤森猛力一把推开菲斯特。然后哆哆嗦嗦的开始挽碎成条的袖子。
菲斯特完全没防备,差点就给汤森一把推成个懒狗望月——但他赶紧拉住要冲上去跟汤森“理论”的小萝莉,他对小萝莉摇摇头说:“别去,他已经狂暴了!应该是他体内的惩戒神术发作引起的。”
“狂暴?”小萝莉转头好奇地打量。
汤森正打着晃,歪歪扭扭地走着,在捡地上的武器。刀、剑、宽刃斧什么都被他捡起来,最后抱了一大堆在怀里。
“我去看看。”菲斯特爬起来,跟在汤森后面,以防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但才跟了几步,就被汤森转身过来踢了一脚。
就算是飞起一脚,王子也只能摸摸鼻子忍了,还在琢磨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一下汤森的症状?
怎么说,他都是银涛城的救星啊。
银涛城的救星找了片较平坦的地,已经开始往地上插武器了。他眼睛是直的,似乎还在“噼里啪啦”地往外蹦火星。各种样式的武器笔直插下,插得很稳,刃口全冲着城墙,间隔留得挺讲究。
“弄过来!”汤森转头向菲斯特,脸上全是半干的血迹:“去弄过来!”
“弄什么?”菲斯特疑惑不解:“谁过来?”
“把他弄过来!”汤森伸出手去,虽然抖个不停,却还是追着指向——正在远处努力蹭墙、名为使徒的奇怪物体:“弄过来!”
“弄过来干嘛?”(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弄过来、腿撑开、往这撞!”汤森红着眼拍拍巨剑,两手还一开一合的比划着八字造型:“狠狠的撞!撞他狗日的一小时!”
在这位狂暴的救星面前,银色海岸的王子殿下有生以来第一次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他身旁的闲人,例如小萝莉声抱怨:“汤森·奎尔萨到底属什么的?狂暴了也这么难伺候?”
“呃——你说什么?”无奈之下,菲斯特殿下只能耍花样,明智的患上选择性失聪:“我听不见啊!”
“呸!”没想到,救星往他脚下啐了一口:“贪生怕死!”
“忍耐、忍耐!我不能跟狂暴状态的家伙一般见识。”虽然只是寓意的啐,但菲斯特好歹是王子,长这么大他还没被人吐过口水,顿时就郁闷了。
但汤森现在是狂暴的,你有什么办法?
“政治智慧、政治智慧!我现在特别需要这东西!”菲斯特心中百味杂陈:“汤森只是痛的失去控制力而已……”
没错,潜伏在汤森身上的神术已经发动了,他正在经历别人难以想象的剧痛。因为痛到无法可想的地步,他就直接转换成狂暴状态——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自我保护状态。
说起来,有点丢脸,汤森同学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缺憾就是怕痛。
使徒用眼神发动的最后一击,虽然只有平时一成实力,却让汤森尝到死去活来的滋味。
无数种痛感在他身体内蔓延游走,有的如线,带着酸楚,弯过去拐回来;有的如网,渗出火辣,笼罩一处就不挪窝;还有的像个小皮球,蹦蹦跳跳,十分活泼……
第十一节:火焰熄灭!
痛是什么感觉?汤森见多识广,知道痛感是五花八门、多姿多彩,但是俗话也说“活到老学到老”,所以……
他今天走运,补了“痛”这一课,真是长见识。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各种各样的痛觉凑在一起,宛如天地之合唱、时光之吟诵!
这一刻炽烈如火,下一刻却缠绵悱恻……
总之,绝对过瘾、绝对淋漓尽致、绝对欲仙欲死!
菲斯特耍赖不肯动手,但汤森是自带干粮的救星,你不做他有的是人。特别是现在使徒败了、战场跟着雪崩,闲下来的人比比皆是——他吹了声口哨,当即就有几个黑甲骑士骑马冲来。
半途听见汤森的嘶吼,黑甲骑士们二话不说就转头去到城墙边,趁使徒再一次“蓄力准备升空”的机会,用绳子套了脚腕,快马加鞭、一路倒拖过来。
“这几个骑士……”王子阻挡不住,只能感叹:“真是在银涛城长大的姑娘?”
其实,菲斯特有的是办法阻止,可他内心何尝不想把使徒挫骨扬灰?但他被身份限制看,所以不能学汤森这样耍横。
唤醒的誓约还未被解除,附近发生的一切都会被记录下来——事情闹到如今这地步,规模很大也很复杂,之后,这件事可能还要扩大影响范围,所以这记录会被很多人看到。
不说未雨绸缪,但至少得谨言慎行,至少菲斯特本人要保持理智,不然到时候大家都在被告席上傻站着,连个辩护的人都没有……
“好!好!加速、瞄准!”汤森大吼:“弄好了哥给你们加薪升职、介绍好男人!”
“这救星还有完没完啊?”小萝莉凑到菲斯特身边,悄声建议:“你赶紧先出手杀了使徒吧。”
“不行,我不能杀他。”菲斯特坚决地摇头。
“不能杀吗?”小萝莉神色中流露出几分失望,等了等之后轻声说:“把我们干脆打晕他算了……我看出来了,他真的想杀掉使徒。”
“没关系,让他杀。”菲斯特很平静地回答:“我会暗中帮他压制住毕维尼。”
“可是你刚刚还说不能杀啊。”小萝莉很奇怪。
“我不能动手杀使徒,”菲斯特的回答更加奇特:“但我可以扛起他被杀的责任。”
“你又没杀人,为什么要去扛起这个责任?”小萝莉在思考:“没道理、没关联。”
“我对使徒动了杀机,而且渐渐强烈,这就是道理。”菲斯特不疾不徐的解释:“汤森是我们的战友和同伴,我们有支持他的义务,这就是关联。”
“另外……他救了整个银涛城,我们却连这点担当都没有?”说到这里,菲斯特有点无可奈何:“如果杀了毕维尼能让他心满意足,事情相反好办得多。”
“为什么要这样说?你又想到什么烦心事了……?”
“你会知道的,我保证。”菲斯特叹了口气:“等他闹够了,或者神术效果减弱他自然就恢复如初……现在随他去吧!”
骏马疾驰、铁蹄翻出点点碎光。几匹神骏的战马并列而来,清脆急促的蹄声敲击着地面和耳膜,让人莫名激动。
骑士的马鞍后面,都拖着长长的绳索,被拖拽在后面、扫起股股烟尘的物体就是使徒。这一路上磕磕碰碰、飞沙走石、越沟跨坎,使徒却一直昏迷着。他手脚软绵,两眼紧闭,完全是不省人事,但从他前胸后背喷出的气体已经减弱了。
马鞭声尖利,战马喘着粗气加速,稳稳的冲向汤森这边。
“撞!撞过来!”眼见使徒被绳子强行“掰”开双腿变成“V”形,亮出的大腿跟结合部很端正的对准了巨大剑刃——汤森已经从实情推演中得到了预计结果和快乐,他终于暂时忘却身体的疼痛,手舞足蹈的喊叫起来。
只要毕维尼张开的下道岔撞上武器刃口,这事必然被载入史册。
光耀千秋、名扬万代对汤森来说没必要,能狠狠的凌辱光辉教会,这才最值得高兴。
汤森心里现在很畅快,同时也有很多别的感触——把毕维尼打成这幅惨样,这当然很好很扬眉吐气,却说不上最重要,更不能让汤森这种性格的人手舞足蹈。
汤森不是变态,他摆布毕维尼,其实是为了强调如下事实:使徒这种人物也会失败、也会被凌辱——因为毕维尼是使徒,他可以代表这个盘踞在金字塔顶端、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群体。
掌握命运这种想法,似乎不是白日做梦异想天开,也许真能实现!
在汤森内心中,其实一直都有种想掌握命运的渴望,但从未如此明确明晰。他以前的迷惘甚至迷失的,但现在不同了,汤森对未来的期望与信心都大幅增长。在这种既崇高又寻常的信念面前,神术肆虐引发的痛楚算得上什么?不值一提!
可是,有句俗话叫好事多磨,还有句俗话叫天不遂人愿。
就在某伟大事件即将发生的瞬间,原本保持木偶造型、植物人思维的毕维尼,他紧闭的眼皮突然撑开了!这是个及其细微的变化,但出现时机很突然,很让人愕然,就像掠过长空的巨大闪电,无情的击中并穿透了好多人的脑袋。
当然也包括汤森和菲斯特在内!
毕维尼单手一撑,已经翻身坐起,就像屁股下多出个气垫似的,他的身体立即就从磕磕碰碰改为滑行——绝大多数人这时候才开始擦眼。
毕维尼抬头、抬眼。
眼眶中,大团的眼白把绿色瞳孔挤得极小,诡异阴森的目光平滑移动,显然在寻找什么——看见的人都不由吓了一跳,还有这样苏醒的?
虽然很丑恶,但毕维尼这个目光一点都不疯狂,相反很冷静、充盈着狡黠之光——他已经恢复了!他居然恢复了!
“波涛之心——”菲斯特用闪电般的速度掏出异能源果实,果断以最快速的链接誓约。意念电闪而出,于是显眼又时尚的誓约黑圈再次瞬间成型,从天飞坠而下!
但使徒毕维尼这回没有激动、没有妄动干戈,他甚至都不关注菲斯特。他那双尖利、阴狠还带着点觉悟目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汤森。然后,毕维尼两片薄嘴唇一左一右的错开,拉出个很鬼魅的表情。
“汤森·奎尔萨!”使徒大声宣称:“我终于知道你的秘密了!”
“老子好怕!”汤森狂笑一声抽刀在手,很豪放的冲上去:“必须杀你灭口了!”
“你的天赋很奇特,但我会找出破解之法!”使徒对越来越近的汤森吼叫:“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还有你们,都洗干净脖子等着我!”
“尔等记住!吾名毕维尼!吾乃第十二使徒!”话音未落,毕维尼的身躯就开始闪动,然后“嗤——嗤!”两声,就在大家眼前,他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汤森跃起后全力劈出的战刀自然落空,“当”的一声,在地上砍了条缝。紧接着,誓约黑圈从天而降,“轰!”的一声砸在刚刚砍出的缝隙里,然后“叽叽咕咕”的腐蚀出一个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