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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三一直观察着迟流的表情，当然不会让迟流自裁成功，抬脚就将他踢了个仰面朝天，口上还骂着：“堂堂一个猛汉子学什么这等虚伪手段！”
迟流刚才可是真的想死，但是被袁三这么一吼。也觉得在他面前自杀很是虚伪，这可不就有指望袁三阻拦自己的意思吗？于是连忙起身。三步两步再次跪在袁三身前哀求道：“二弟，我是一时鬼迷心窍，这才被白虎王趁虚而入，差点成了猿族的罪人，你就按族规处置我吧！”
袁三冷哼一声：“你明知道我不曾背过什么族规，是不是故意借此嘲嘲笑我？”
迟流闻言就要解释，可是抬头一看，却见袁三恰好坐了下来，粗粗的眉毛耷拉着，哪里还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倒是像很久以前自己拒绝与他同游时的无奈表情。迟流忽然心中一痛，隐约猜到袁三并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袁三看到了迟流眼里的悔意，他拍了怕迟流的肩膀：“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我要是真想当大王，当年一早就到老族长身旁享受去了。可是那种被束缚的日子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煎熬，我有时候都希望咱们两个调换过来，把你的六只胳膊给我，把我的眼睛给你。”
“扑哧！”一道清脆的笑声不合时宜地传来。
袁三不满地扫了一眼捂嘴偷笑的绿柳，继续深情道：“说实话，这么多年来都是你替我打理族中事务，我是真的很感激你，否则我在外面游荡也不得心安。若不是猿族需要一只神兽摆摆面子，我早就将大王之位传给你了。”
迟流猛然抬起头：“我怎么能当大王，就算你不做，还有那么多长老……”还未说完，肩上忽然被袁三狠狠捶了一拳。
“你现在知道自己镇不住猿族了？以前怎么就没有这个觉悟？”袁三一改先前的深情，吹胡子瞪眼道。“你说你何必执着于一个称呼？现在你当着二大王，但是做的不正是你喜欢做的事情吗？而我顶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称呼，却也能够自得其乐，我们两兄弟这样多好？”
迟流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然后才醒悟过来袁三的意思，狂喜道：“难道你要让我继续当大王？”
袁三故意沉吟了片刻，最后突然骂道：“谁让你当大王？老老实实地做你的二大王吧，这辈子都甭想翻身！瞧你满脸带泪的，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赶紧给我滚一边去！”说着，一手将身材高大的迟流甩出老远。
等到迟流五步三回头地带着感激离开后，袁三这才松了口气，冲着绿柳狡黠地眨眨眼睛：“怎么样？三叔我厉害吧？”
绿柳自然是满脸敬佩，拍了好一通马屁。
第九十八章 她不是人？
还是那片静谧的河滩，绿柳手脚利落地架好四把串满鱼的长剑，朝朱寂尘使了个眼色，便顺势坐在了小雷和袁三中间，袁三的左侧就是朱寂尘。不过四人并不是紧密地围成一圈，小雷和朱寂尘之间还隔着很远，对面就是波光粼粼的溪水。
身后的参天古树距离他们还有约莫二十步的距离，枝叶繁茂的树顶投下的斑驳光影恰好落在众人身上，微风拂过，四人身上便一阵明暗交替，好一幅温馨的场面。
朱寂尘轻松地控制圣火沿鱼身均匀地炙烤，比绿柳腰还粗的脖子突然转向袁三：“三叔，那日迟流明明对你动了杀机，当时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虽然他现在一副乖乖臣服的样子，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再次受白翳那个老家伙挑唆？”
绿柳有点明白袁三的想法，却也认真地竖起耳朵。若换做她，恐怕也会直接击杀吧，袁三毕竟是老油条了，做事考虑地肯定更加周全。
一缕香气慢慢地腾空而起，萦绕于鼻端。袁三吸了吸鼻子，见肥美的鱼身才略微泛黄，才笑呵呵地左右瞧了两人一眼：“想要老头子命的人多了，难道我要见一个就杀一个吗？今天我就告诉你们，无论修士还是妖兽都是心思复杂的生灵，或是因为嫉妒，或是因为仇恨，有时候难免一时冲动就对他人动了杀机。但是关键就在这个冲动上，譬如说迟流，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地替我管理猿族，纵然他被大王这个位置迷了心窍导致被白翳利用，但是他对猿族的关心却是半点也不见假的，昨日冲动过了，他的心也就恢复了理智，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拥有了最想要的东西，所以他不会轻易在改变。”
说到这里，袁三伸手将四把剑一一翻转过来，接着道：“与他相反。有的冲动会变成一种泯灭不掉的执念，直到达到目的后才会心满意足。就像是白翳，只要他还活着，他称霸九幽的心思就会一直不变。当然，看透人心需要无数的经验，你们两个还太嫩了。跟着我慢慢学吧。”说到最后，袁三自得地摸了摸胡须。
朱寂尘不满地哼了声，开始专心对付起烤鱼来，这可是他获得小雷好脸色的唯一途径。万万不能搞砸。
绿柳却是一脸沉思，将袁三的话仔细地想了一番。袁三说的道理没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是每一个犯错的人都该杀，但是该杀与不该杀是一种强者的决定，只有你的实力胜过那些犯错的人时才能决定对方的命运，如果袁三不是神兽，白虎王甚至迟流都能将他杀死。那么袁三自然就只有乞求的份，哪里能像现在这样轻松地讨论方才一事？
强者为尊，强者就是生死规则的制定者。强，便能自由决定杀与不杀，反正两种结果都不会影响强者本身；弱。便只能悲哀地等待强者的判决，或是一死了之。或是按照强者的意愿活下去，但是即使做的是喜欢做的事情，心里终有那么一处不自由，那种未能如愿的心的桎梏。所以说，自由不是她先前理解的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恣意行走，而是让自己站在这方世界的最高处，让自己的心自由，无所畏惧。
眼前的火焰消失了，周围的景色也变了，绿柳只觉得自己站在一处极高的山顶上，脚下是万里白云组成的幻海……
绿柳沉浸在这种豁然开朗的奇妙境界中，没有注意到丹田内的小树忽然变大了三倍不止，小树周围的莹白色液团更是急剧膨胀，几乎瞬间就占满了整个丹田，只留很窄的一圈空隙，而还在缓慢增长的小树开始快速转动起来，无数的精致柳叶宛如一张张欲求不满的小嘴，争先恐后地从外界吸噬五系灵力。很快，绿柳周围就形成了一道灵气漩涡，大量的灵气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五彩斑斓，竟然已经开始实质化。
袁三早在绿柳出现第一抹异变时便迅速带着小雷和朱寂尘飞到了数十丈以外，看着绿柳被浩荡的灵力淹没。小雷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只觉得绿柳是遇到了危险，挣扎着就要回到绿柳身边，却被袁三死死拉住，瞪着眼睛压低声音道：“她这是顿悟了，而且是道心的关键突破，看这情形竟然是要进阶了，很有可能一举突破灵散期中期进入后期！”
小雷闻言立即呆住了，一是为绿柳顿悟放下了心，二是为袁三所说而感到震惊。它当然知道什么是灵散期，不过绿柳……这怎么可能？
“三叔，你刚才说她要突破灵散期中期？难道她不是人？”朱寂尘震惊开口，苍晖大陆修真历史悠长，一切古老家族自然知晓植修的存在，其中就包括九幽三族，不过也只是少数的掌权人知晓而已。
见两只巨大的鸟头都紧巴巴地对着自己，袁三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在周围布下了隔音禁制，然后一边看着绿柳那里的情况一边解释道：“没错，就是灵散期，绿柳她并不是普通的人类，或许小雷比我更清楚。”
小雷不自在地别过了头，绿柳前世的确不是人，不过她重生后可一直按照修士的方法修炼，而且练气、筑基等阶段也与普通的修士相符，除了那次在钟离秘境觉醒木系天灵之体外，再也没有任何异常了，这个老头怎么就瞧出来了呢？
袁三安慰性地拍了拍小雷的头，示意它不用紧张，对着朱寂尘道：“寂尘，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句一旦泄露出去都会给绿柳带来杀身之祸，你能答应我无论如何也不说出去吗？”
朱寂尘突然有点想笑，袁三刚刚都表明绿柳不是人了，显然是他知道自己的性子，故意说给小雷听呢。不过对上小雷凌厉的目光，朱寂尘连忙点头应诺。
“你们都知道我有第三只眼睛，所以我能够看清常人看不见的一些东西。其实我在炎城第一次见到绿柳时就知道她不普通了，哪里有人全身骨骼血液都是绿色的？不过那时我也无法确定她的身份，直到再次看到她丹田的情况，我才知道她是植修，而且是化神渡劫后的植修。”
朱寂尘更加不解了：“植修渡劫后不是就要飞升了吗？况且她这么弱，哪里像是化神期的样子？”
袁三皱了皱眉：“常理来讲的确如此，但是植修成功化神的例子少之又少，不是我们外族人所能了解的，我猜测绿柳应该是成功了一半，成了人形，但是修为要重新修炼。”
小雷忍不住抖了一抖，歪眼去看袁三，这老头怎么如此厉害啊，竟然被他说对了。不过小雷还是用兽语嘀咕道：“照你所说，绿柳先前就是灵散期中期了，可是她根本无法使用植修的攻击手段，只能按照修士的法决修炼，这又怎么解释？”
袁三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绿柳现在的情况恰恰与植修正常的修炼过程相反，她已经有了人身，我猜等到她到了离体期，丹田内的柳树可以外放时就可以发挥原身的攻击了吧？”袁三虽然能看见绿柳丹田内的是颗柳树，却认不出柳树的类别，所以说不清楚绿柳的具体身份。
小雷担忧地看着被海量灵气包围的绿柳，她的成仙路为何如此诡异，脑海中似乎有什么恐怖的画面闪过，小雷猛然惊醒：“三叔，她这次进阶是不是还要渡雷劫？”它还记得那一道五彩神雷的威力，按照修为越高天雷越多越强的规则，绿柳这次岂不是要面临更大的危险？
袁三毫不犹豫地答道：“你放心，因为植修修炼的时间更加漫长，所以只有在飞升之前才需要抵抗三道天雷，然后便可飞升……等等，你的意思是绿柳之前遇到过天雷？”
小雷连忙将绿柳在后土宗筑基时的情景细细描述了一遍，然后瞪圆眼睛看着袁三，希望袁三给它否定的回答。
这下袁三心里也没数了，他对植修了解的也不多，更没听说过绿柳这种怪胎，只好默默地安抚小雷，密切留意起天空来。
这里的异象很快就吸引了猿族众人的注意，奈何这里也算得上是猿族的内部区域，大多数修为较低的猴子都爬到了高大的树木上朝此处张望，而迟流则是带着几名具有部分猿族特征的人形长老赶了过来，但是当他们看见袁三亲自守候在这里后就停住了前进的步伐，静静地站在远处查看。
迟流知道引起异变的人是绿柳，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前几日还停留在筑基期第三层的普通修士怎么一下子就要进阶了，他即便不是修士也知道筑基前期每进一层少说也要四五年，更有数不清的修士终生也没有结丹的希望，这丫头难道是传说中的逆天之才？此外，袁三对她的态度也很奇怪，一直将绿柳带在身边，直接让自己对噬火仙子死了心。
唉，迟流叹了口气，管他袁三为何看重绿柳呢，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有些事情，不是他这种普通的猿类可以搀和的，有些时候，该信命就要信命。
第九十九章 有话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