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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程钧一怔,道:“死了多久的?”
(”书)江尹道:“也不长,十天。”
(”屋)程钧哑然,摇了摇头,江尹冷笑道:“这不就是了。因为你们耽误了几日,活人成了死人,你有什么回天之力,能弥补这样的损失,解决这样的问题?”
程钧听她说着说着,已经透出一股绝望的味道,也无法安慰她,道:“可是令师托你过界来寻找的人去世了?”
江尹道:“那倒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我奉师命来到这里……来到夏州太昌府。找她一位故旧同门。师尊言道,她那位故旧虽然并非我偶是一脉,也算我一位师叔,只是年轻的时候为了情爱,通过界限偷偷入了灵山界。那人很不错,但是资质只是一般,想必是不能成就元神,分隔上千年,应该已经坐化了。不过那位师叔既然和自己的道侣一双两好,该当是留有后代的,她要我将那师叔的后代举家迁回昆仑界,免得他们受到滋扰。”
程钧道:“原来如此。难道他的后裔遭到不幸了么?”
江尹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这里那位师叔几百年前住的地方,这么多年来,他们家早就举家搬走了。但祖坟还在此地,他们在这里留着两个家人,一直看守坟茔。”他咬了咬牙道:“本来只要找到他们,我就至少能知道那家人的去处。却没想到……却没想到就在十天前,那几人被杀了。那家人的下落本来就如同风筝只有一根游丝牵着,这游丝一断,风筝哪里还收得回来?都是你害的!”
程钧无奈,虽然江尹有些强词夺理,但也不能算全然无理,体谅她心情败坏,也不好计较,只问道:“那家人被谁杀了?”
江尹怒道:“你以为我刚才在找谁算账?那家……姓周的人家吧?他们住的地方,就是那家人的祖宅。这么多年那祖宅一直是无主之物,由那两个家人看守。你那朋友,什么五啊六啊的,觊觎人家房子好,就把那两个家人杀了,自己占了房子。你还要回护他们么?”
程钧道:“你说是五少杀的人?不,决计不会。”
江尹冷笑道:“你还以为那五少是什么安善良民了?他难道就不会杀人?”
程钧道:“与安善良民无干。五少他们从大炳县举家迁来,不过七日,断断不可能在十日之前就杀了那老家人。”
江尹怔住,道:“是这样的吗?”
程钧道:“自然是这样的。你光打听那家人被谁杀了,却没想到杀人去也不是住在此地的正主。五少他们纯属牵连之祸,你别去打扰他们了。”
江尹喘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我不找他们,又去找谁?都是——”他换过头去,狠狠地瞪着程钧,怒道:“你不好!”
程钧不意他绕来绕去,又绕回自己这里,只得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好吧,若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好了。”
江尹眼中泪意盈盈,道:“你向我道歉有个屁用!你再道歉,难道能帮我把萧家的音讯找回来吗?”
程钧心中突然咯噔一下,道:“萧家?什么萧家?”
江尹恶狠狠地盯着他,泪水夺眶而出,不多时已经流了满面,道:“萧家,自然就是我要找的人家,我师叔萧靖生的后人,如今音讯杳然的萧家!都是你害的,我第一次下山,便不能完成师父的吩咐,都是你们九雁山害的!”
程钧耳边嗡嗡直响,只想着几个关键的词语:太昌府……姚圣通……祖籍……接到昆仑界庇护……只听咔哒一声,仿佛落锁的声音,一切在这一刻全部严丝合缝的偰上。他只觉得满口发苦,眼前的色彩慢慢消失,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喃喃道:“萧家……他们家找不到了……不对啊,你说的是那个……那个萧家么?”
江尹怒道:“什么这个那个?太昌府几百年来只有一个萧家,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有萧家了,程钧,这个王八蛋!”说着狠狠一耳光扇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程钧被打的飞了出去,倒退几步,扑通一声,落在水里。如一块大石头入水,沉入湖心,不见踪影。
第269章 水中央
江尹从没想到自己还有打到程钧的一日,不由得被自己吓住,愣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难以置信。
正在这时,黑影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但一闪而逝,湖水泛起一丝涟漪,随即平静下来。周围一片静谧,只有微风拂过水面,带起丝丝褶皱。
江尹盯着水面,冷笑道:“活该,谁叫你这般讨厌,吃几口凉水还不应该么?等你出来,我再给你几个耳光吃吃。”站在船舷上,只等程钧冒头,立刻再给他一下。
然而,过了许久,湖面上始终平静无波,丝毫见不到程钧冒头的迹象。
江尹忍不住有些慌了,站在船头叫道:“喂!你怎么样了?活着的话就滚出来,水里面有什么好呆?你要是打算在水底下偷袭我,那可打错了主意,我不会上当的。你……你可别装死!”
叫了几声,湖面上依旧无人应答。江尹心中一慌,手中掐诀催动分水的法术,掐了半日,却是水花也不曾溅起半点,忍不住骂道:“该死的破琴,定然是他那灵锁的副作用。”伸手抄起竹篙,胡乱往下扎去,道:“你在不在?在不在?”
胡乱扎了几下,江尹灵气始终提不起来,渐渐感觉手中乏力,突然叫道:“前辈,前辈,现在怎么办?”
良久,无人应答,江尹抖了抖自己的袖管,往日跟在身边的黑猫前辈,也杳然无踪。
她这时才真的慌了,低声道:“他们都不理我了,谁都不理我了。你们……你们都是混蛋!”抬起竹篙,狠狠地往下插落。
只听噗地一声,竹篙落水,不见踪影。江尹陡然反应过来,惊道:“坏了,我现在不能水遁,若是没这竹篙撑船,我可回不去!”伸手往水里捞摸,哪里捞得着?捞了半日,只觉得湖水冰凉,浑身乏力,坐倒在甲板上。
法术用不得,竹篙没了,同来的人落水了,江尹算是走投无路,她惶急无已,反而生了无所谓之心,暗道:横竖我修为渐渐恢复,等过几个时辰,能用法术,去水下探探,倘若能找到他便罢,找不到他,那是他命里该着,我只好偷偷回去。唉,姓程的若死在这里,九雁山肯定不放我过去……如今我办砸了差事,有何面目回去?不如在灵山界流浪……
一想到自己要在灵山界举目无亲,流浪一生,忍不住悲从中来,泪流满面,小声抽噎起来。
哭了一会儿,江尹觉得自己怪没意思的,擦了擦脸,却是越擦越花。索性伏在湖水上,舀了水来洗脸。狠狠洗了一番,抬起头来,却见水面上映出一张白生生的俏丽容貌。
她微微一惊,随即想到:原来是我自己,我可都忘了。
姚圣通自道侣死后,以寡妇自居,向来身着黑衣,刻意不动声色,脸上弄得与木偶相仿。她的弟子也有样学样,再加上偶师一脉袍子本来宽大,一个个全身到脚全被斗篷覆盖,煞是阴森。江尹出门在外为了方便还化了妆,早就看不出本来面目,这时用湖水卸去装饰,看见水中自己的容貌,竟不认识了。
她心中一动,暗道:是了,还有这一招!我本来以江尹的面目出现,这身行头这么碍眼,谁都要防着。等我恢复了本来面目,就不那么打眼了,九雁山那些人也认不得我。等找个机会混入九雁山,是走瀑布也好,发动传送阵也罢,总之抢回昆仑去,到了我们那边,事情就好办了。回到恩师那里……嗯,我就说,几百年时光过去,那家人迁徙的早不见了……不不不,那样恩师会责怪我为什么不寻找,我就说萧家根本没传承下后代,她难道还能亲身过来求证?虽然欺骗恩师不好,但凭什么我就要为一家从来没见过的人家负责?我再在灵山界找上三五个月,已经仁至义尽,若是还没有音讯,须怪我不得。
心中稍稍安定,江尹将身上黑袍除下,换了一身米色的衣裙,往船蓬里一缩,静静等着修为恢复。
这一等时间好长,江尹竟慢慢的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就听有人道:“在这里!”
江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心道:谁找我?探头出去,只见外面天色沉暗,月光照在湖上,一片银白,原来已经到了晚上。
再探身看去,只见湖面上飘来数点灯火,定睛细看,原来是几艘快船。当先的船上挑着两只灯笼,站立一个少女,灯光映照在她面上,连焦急的神色都看的清清楚楚。
江尹一见她容貌,先是咯噔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心道:不是他——是他女儿。
那少女行船到了她跟前,叫道:“请问……啊,请问这位姐姐……这位道友?”
江尹一皱眉,发现自己的实力已经恢复了五成,胜过眼前的少女当无问题,但还不是随意乱动的时候,也不知道那可恶的破琴在不在,当下细声道:“怎么了?”
那少女道:“不知你在船上,可看见了一位道友,看起来二十岁左右,跟我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江尹迟疑了一下,道:“那个……嗯,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只是路过,现在就要回去了。”她已经能用水遁了,当下法诀一掐,小舟下生出一股白浪,须臾已调转船头。再转头之前,她转回头,叫道:“对了,你们若是找人,不如试试捞下水底,我听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一催水遁,小舟已经踏浪而去。
程钰望着江尹的小舟背影,目光露出恨色,突然一拳打在船舱上,暗道:“我记得你了。若是……若是大哥有什么不好,我定要千倍万倍偿还!”喝道:“大家停下,就在这一带搜索。”
原来程钧一去数个时辰未回,程钰在周庄中等得心焦,带人出来搜索。琴剑二老都道:“有什么可找的?小程比鬼都滑。那黑衣服的小子给封了修为,一半实力都发挥不出来,小程是稳赢不输的。周围数十里没有出现超过化气为精的气息,也不可能节外生枝。筑基以下的,多少都不是那小子的个儿。”
程钰毕竟和琴剑二老不熟,说不动他们,只好自己出来寻找。倒是五少亲自出面,将周庄所有的大小渔船都调了出来,撒开网在湖面上寻找,找了两个时辰,才找到这边。
刚一看到江尹的时候,程钰也没将他认出来,但紧接着便认出那条船,正是程钧载着自己在湖上游玩的船只。然而她却不能细问,一来那江尹修为远胜于她,问而无用,二来还要指望从江尹口中说出程钧的下落。
忍住心头恨意,若无其事放江尹离开,程钰指挥船只在这一片水面上搜索,对于江尹说程钧在水底,她其实是不怎么相信的。修士都有水遁之能,不大可能被淹着。但水面上的搜寻毫无结果,程钰心中一沉,道:“去水下搜搜看。”
众舟子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久在湖边,惯识水性,但深更半夜抹黑下水,不是一般的危险。倘若是庄主吩咐的还罢了,这小姑娘又不是正主,大伙儿何必为她犯险?
程钰见他们迟疑,道:“我知道你们不下去。我也不指望你们。我下去看看。”
众舟子连忙拦住,劝道:“小姐,这是不行的,现在下去和找死无异。”
程钰不理他们,掐住法决,身上已经笼罩了一层蓝盈盈的光芒,那是水遁术的异象。众舟子齐声惊呼,连连退开,不敢靠近,有的退的快了,扑通一声落入水中,虽然口中说不敢下水,但事实上已经下去了也。
程钰正要下水,就听后面有人叫道:“小妹子,程小妹子!”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