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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声音一阵停顿,程钧能想象外头有怎样尴尬的场景,自行坐起,盘膝打坐。就听过了一会儿,那男声道:“灵秋,你不要太任性。那珠女可是咱们这次最重要货品,价值连城。你一个人独占了,叫咱们这趟买卖赔死吗?”
程钧听到珠女,心中一动,暗道:竟然有珠女在此,这里是玄海或者幽海吗?
那灵秋嗤的一笑,道:“诶哟,我怎么不知道这一趟是‘咱们’的买卖?你往里面投了一个铜钱了吗?我说你拿着鸡毛当令箭,还大言不惭。明明就是个传声筒,还要做主吗?我再跟你说一遍,白海燕传来消息,请我去参加海墟大会,我也要拿得出手的货物。珠女只有一个,是拿出去换不打紧的金子好,还是给我在仙路上再进一步好,父亲自会称量,不用你来插嘴。听懂了,现在下去吧。”
那男子沉默了一阵,又道:“好,看舅父如何决断……还有一件事,你私自捞人是怎么回事?从海里拽上来什么人?是男是女,什么来路?”
灵秋直截了当的道:“干你屁事。”
那男子好容易平复下来,又是暴跳如雷,喝道:“这是舅父大人的话,你敢……”
灵秋嗤笑道:“父亲才不会为这点小事问我,我第三次说——你这个拿鸡毛当令箭的,父亲让你问什么你再问,多嘴多舌,谁也救不了你。”
就听一阵脚步声响起,砰地一声,程钧所在的舱门被打开,窜进一个青年来,程钧一抬头,正好与他对视了一眼。
那青年见到程钧,脸色一变,道:“这就是你捞上来的人?这个小白脸?”
他在打量程钧,程钧也在打量他。只见这青年身上穿的是蓬莱东海域常见的圆领袍,袍子角上绘了一只长须龙首,五官倒也端正,比一般海上跑船的客商白皙几分,虽然不算剽悍,但膀子结实,手脚长大,看来练过几年武功,有些力气在身,倒不是什么纨绔青年。
程钧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看,这等凡人于他已经是草芥蝼蚁一般,实在没必要多加关注,即使是他刚才出口不逊。
倘若程钧有修为在身,自不在意随手给他些教训,但既然他没办法出手,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无非陌路人而已。
灵秋见程钧坐起,奇道:“原来你已经醒了。倒是挺快的,我正打算给你弄点水姜汤来。”说了一句,便对那青年道:“怎么样,嫉妒么?我听说你在船上也有个称呼,叫‘玉面金算盘’,玉面,是吹你长得白净么?哈哈,笑死人了,随便捞一个人上来,都比你强远了。”
那青年怒气勃发,恨恨瞪了程钧一眼。程钧一抬眼皮,也没看他,只是瞄了一眼他袍角上的标记。心道:那必然是他们什么庄氏商行的标志,竟能用金龙做标号,也是难得。
对于海上凡人的商行势力分布,程钧当然是不熟悉的,但四海皆尊龙,能用长须龙首做标记的,在海中必有不小的势力,从他们能得到珠女就可以看出来。
见那青年兀自带着找茬的怒气,程钧抬起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然后再次低下头。
那青年虽有心给程钧一个难看,但和程钧对视一眼,突然打了个寒颤,踏出半步,便停下身子,一步也动弹不得。他自不知自己失态是什么缘故,只道是灵秋在旁,他放不开手脚,甩了甩手,道:“我会跟舅父说这件事的。”大踏步出门去。
灵秋嘿了一声,道:“随你的便。来人,送他出去。收他十两纹银的卫生费,把我的地方站脏了,洗地不要钱吗?”登时有两个膀大腰圆的船娘上来,把那青年两边一架,“护送”出去。
转过头来,灵秋收起了混不吝的神色,道:“打扰了。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让道友见笑。”
程钧这才第一次开口,缓缓起身,正色道:“无妨,多谢道友救命之恩。”
灵秋再次打量程钧,心中拿不准他的修为,只觉得程钧周围灵气稀薄,修为应当不高,但却总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意思,刚刚程钧扫那青年的一眼,灵秋也看见了,虽没首当其冲,但不知不觉中也受了些影响,再看他衣着,也不是本地修士的打扮,试探道:“敢问道友是哪里仙岛的修士?或者是……”
程钧道:“在下是散人。”
散人就是蓬莱界的散修,不过与灵山境散修地位低下不同,蓬莱界除了少数大岛,那是公认的名门大派之外,一般的修士不管有岛没岛,有门没门,都会自称散人。因蓬莱道统崇尚“逍遥”,与昆仑那些闭门苦修的修士相反,大多修士大半生都在四处游历,以散人自称,反而自高身份。
当然,那是大修的气派,像这些小散修,入道期的,筑基期的,还是愿意报上自家师门的,自称散人多半是真的没师门带领,也是孤魂野鬼,颇为无奈的。有钱人的漂泊叫游历,没钱的人漂泊就只能叫流浪了。
灵秋闻言,露出了一丝亲切,道:“原来如此。我也是散人。你不是咱们这片海域的人吧?”
程钧也正好要和她打听此地的情形,道:“我是从远处来的。漂洋过海寻找机缘,途径此地遇到暴风雨,这才险些遇难。多蒙道友相救,当重重报谢。”
灵秋道:“原来如此。咱们散人最讲机缘,既然你来到这里,就是和我有缘。这艘船都是我的,你只管好好休息便是。三天之后,我们在澄明岛下船,你自可离去,报谢什么的……你看着给点吧,我不嫌少。”
第440章 夜话
半夜三更。
船舱最底层,铁舱房中,月光从铁窗中斜斜的照进来,给原本阴暗潮湿的空间带来些许光亮,借着月光隐隐可见,一个孤寂的身影瑟缩在角落里。
咯嚓。
窗棂微微一动,一个阴影突然出现在窗口,遮住了月光。
房间中的那个身影受到了感应,陡然抬起头,月光洒在她脸上,能看出年轻而姣好的容颜,她如水一样的眸子带着一丝大海的蔚蓝,但光芒涣散,似乎缺少焦距。
“谁?”少女问道,声音艰涩,似乎久已不习惯开口,语调也有些奇怪。
来的那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道:“珠女?”
少女缓缓点头,道:“是。”
来人点头道:“有意思,跟我走吧。”
那少女道:“你……你是什么人?”
来人随口回答道:“来救你的人。”说着双手抓住窗棂,黑暗之中,但听“咯”的一声轻响,连续两只铁栏杆被生生拗了下来,露出一个一人多宽的方洞。那人凌空的伸手一拉,一股气流飞过,那少女竟凌空浮起,从方洞中飞了出去。
那少女目瞪口呆,口中轻轻呓语,似乎在自言自语,突然道:“你就是……仙师吧。”
那人一怔,笑道:“是吧。你跟我来。”
两人并肩沿着船舱上岸,甲板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虽有月光照下,远处的海水依旧黑沉沉的,沙沙的波涛是永恒不变的节奏。
那人指着海水,道:“我听说你们珠女天生能够在海下生活,潜起水来数十天不用浮上来呼吸。我不知道在这里就放了你,你能不能活,不过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以后就靠天命吧。”
那少女目光深深的望向大海,突然回身拜倒,轻声却坚定的道:“嘉嘉永远感谢您的大恩大德。”说完起身,身子一扭,如游鱼一般落入水中。
那人在船上看了很久,目光波动,似乎神飞天外,突然一皱眉,喝道:“谁?”
只见一个清俊少年缓步走上甲板,微笑道:“灵秋姑娘是个好人啊。”
庄灵秋抿了抿嘴,道:“居然是你。你这家伙别鬼鬼祟祟的吓人啊。你往那边靠点,对对,这回好多了。刚才那个角度,月光照下来跟鬼似的。”她突然皱了皱眉头,仔细打量程钧,道,“怪哉,我怎么感觉你的修为比白天高了一点点。”
程钧摸了摸鼻子,道:“确实,我恢复了一点。刚刚打坐略有收获,心情好了点就出来看看。没想到巧遇了。庄道友果然豪爽,珠女这样的宝贝也舍得放走。”
庄灵秋嗤道:“什么宝贝?那是对你们男修有用,对我有什么用?对我没用的,那就一个钱也不值。看着还堵心,不如放走了实在。”
珠女一族,本是海上一座小岛的异族,世代以采珠为生。她们因为长期在水底摸鱼采珠,双眼结构已经不同,在岸上不会聚焦,在海中双眼微凸于框外,方可以聚焦,看穿海水。更能在水中呼吸数个时辰不必换气,几乎算得上海人。
珠女大多生的妩媚娇娆,这还罢了,还有两件好处,一是天生亲近大海,对海洋的熟悉非人可比,风信潮水辨认清晰,对于海里的宝贝,也是天生拥有侦测能力。第二件好处,就是珠女几乎人人都是天生的炉鼎,最适宜采补。
虽然采补对于女修确实没大用,但放到交易市场可以换到其他珍贵材料,庄灵秋放人也是蒙受了损失的。所以程钧说她是个善良好人。
程钧又问道:“不过庄道友,这船上只有你一个修士,不是吗?你本就能够做主,何必偷偷摸摸的放人?”
庄灵秋道:“我倒想毫无顾忌,要怎样,就怎样。但那不是我爹么?我虽然早就看不惯他们卖女人,但毫无借口的放人,也怕父亲受不了。现在我说让把珠女拉出去给我换材料,他还能接受一些。”她对着海水摇摇头,道,“倒是你,居然跟过来了,胆子不小,不怕我把放人的屎盆子扣在你脑袋上?”
程钧“哦”了一声,道:“你当然应该把这罪名给我扣上啊。”
庄灵秋反而吃了一惊,道:“怎么……怎么说?”
程钧不在意的道:“不然你要怎么说?难道说她自己锯开窗户逃走了?那也太不像话了,别人不会相信的。整个船上,只有我给你背这个罪名合适。横竖到下一个岛上我就下船了,你到时候打开舱门,发现走了珠女,就说是我抢走了。难道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这样对你有利,对我也无害,何乐而不为?”
庄灵秋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还真豁达。”突然笑道,“不必这样,你也是我救上来的,难道你掠走珠女,我就脸上光彩了吗?根本就不必让他们知道。到时候我带着笼子去参加海墟大会,回来就说换了宝贝,谁还能怎么样?虽然对不起我爹,不过去海墟大会,若是有什么延年益寿的好宝贝给他淘一个,也就是了。你知道,我们做修士的,不用顾忌太多。”
程钧见她说完这句话,却略有惆怅神色,似乎并非自己说的那么百无禁忌。
修士在海外,一方面不必像灵山界那般被严苛的势力禁锢,但同时在修成真人之前,独自面对浩瀚苍茫的大海,却又力有不逮,哪里那么容易逍遥?据程钧所知,在微海这等海陆通商频繁的海域,许多修士为了出海,或多或少要借助那些凡人商队的力量,更有的海上霸主商团,更是供奉了许多仙师。
端人碗,受人管,愿意做供奉的仙师多了,就成了仙师有求于商队,相互之间要为往了争夺凡人的供奉而比拼。所谓的仙凡殊途只是一句空话。相比而言,庄灵秋自己拥有大船,依附的也是自己的父亲,已经算是不错。当然,如果庄氏商行上面还有宗族势力,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到了真人境界,获得了在大海上翱翔的能力,实力与凡人已经天壤之别,能够独占一岛,开拓人迹罕至的外海秘境,就真正的脱凡超俗,能得“逍遥”了。
庄灵秋自不会多做解释,突然道:“说起来,海墟大会是咱们散人的重要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