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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白狼奔得太急了,我胸口又开始闷疼,仿佛喘不过气来。
白狼已在惊呼:“小心!”
我一怔,只觉一团黑气已扑到跟前。
顾不得多想,我捻过仙诀,秋水剑已幻于掌中,迎面劈向那黑气。
黑气中传出一声惨叫,化作一道灰色遁光迅捷逝去。
白狼道:“好剑,好剑!”
边说着时,腿脚却一瞬不停地奔入林中。
我怒道:“请赞我好剑法,别赞我好剑!把秋水剑送你,你能拿它斩妖除魔吗?”
白狼道:“姑娘此话当真?等我修成人形,自然能用剑。到时姑娘别舍不得!”
我道:“这破剑我早就想丢了,怎会舍不得……”
“小心!”
话头被白狼打断,人更被它带得差点摔下狼背。
我忙抬眼看时,正见一黑衣女子扬起手中弯刀,斩向对面那青衣少年。
那少年才不过十五六岁模样,正执剑和人对敌。剑身有灵气浮动,的确与昆仑剑气仿佛,细辨又有些差异。而他的身手显然比我们昆仑弟子差远了。此时眼见弯刀袭到面门,竟不晓得躲开,苍白着脸怔怔地看向我,漆黑的眼睛里闪动着若明若暗的一线光芒。
该是个修仙没多久的哪派小弟子,模样儿倒是俊美,黑眼睛看得我心头猛地一跳。
好吧,英雄救美这事儿,不能该都让男人占了去。
纵跃,旋身,抖腕,飞剑,一气呵成。
秋水剑本是仙家宝物,灵气逼人,剑还未至,便有灿亮剑光破开那黑衣女护体魔气,把那黑衣女逼得不得不撤招自保。
黑衣女转头瞬间,我看到了她的面庞。
的确是个魔道女子,容色清丽,眸转秋波,若蒙轻雾,看着居然有几分哀怨。
作为曾被自己入了魔道的心上人连射十二箭、活活钉死过一回的昆仑女仙,我不认为这黑衣女比我更有资格哀怨。——莫不是把我当成男人了,打算用这副腔调迷惑我?更见得不是好东西。
我再出剑,又快又狠。
黑衣女惊慌,忽向下一把抓向那少年。
我着实疑心那少年是不是吓懵了,居然就这么被抓住,当作盾牌般掷向我的剑尖。
我想救人,不想杀人……
于是歪了剑锋,指间捻诀,正要另施术法困住她时,黑衣女挥手一掌打在那少年身上,人已化作一道黑影,飞快窜向林外。
少年中掌,闷哼一声便倒在我脚下,犹自指向那黑衣女去向,说道:“我的轮回石……”
人已昏死过去。
杀人夺宝,魔道中人果然个个该死。
可惜我还没修成分身术,无法一边救他,一边去替他夺回那什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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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春不回,梦里贪欢(三)
白狼发现这少年不是昆仑弟子,且根基浅薄,便很有些鄙视之意,很不乐意背负这少年离开。
它道:“姑娘,我是未来的神狼啊,神狼!你怎能让这个俗人爬上我尊贵的背脊?”
我叹气,“你的确尊贵。要不,我背他,你背我?”
白狼惊吓了,“姑娘,你怎能背他?果然该多下山走走,山上呆得久了,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懂……”
“你懂什么?道经有云,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看重男女授受不亲的虚礼不救人,才是无德哩!”
白狼听得云里雾里,但总算明白经文和我都认为它无德,便有些惭意;再看我俯下身真要去背那少年,连忙把我拦住。
它将那少年再一打量,才算开解了自己:“嗯,若是经文这样说,必定是不错的。何况这孩子长得还讨喜,我老狼便帮他一回吧!”
我满意,将那少年扶到它背上坐了,御起秋水剑,带了它飞到半空,沿着方才那黑衣女遁逃的方向而行,却是想碰碰运气,能不能帮他找回那被夺走的什么石。
即便我借莲身复活后,修为大大倒退,还不至于连个小小的魔怪都降服不了。若是能碰上,断不容她再从我眼皮底下逃开。
可惜一气奔出数十里,只见到一头孤狼在某处断崖边嗥叫。
白狼大是兴奋,说道:“姑娘,你瞧那头野狼的身姿,应该不如我英伟吧?”
我瞥过,答道:“是头母狼。兴许还养着一窝小狼。你要不要去当个现成爸爸?”
白狼扫兴,说道:“我有妻有儿的,才不希罕什么狼子狼孙呢!可惜我娘子已经很老,可能已经活不了几年。等我修炼到可以化作人形时,也没法再回去和她做夫妻了,唉!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找到她投胎转世的人家。哎,我娘子年轻时那个漂亮啊,若能再娶她一回,我可赚大了!”
我啧啧称奇,“原来你一心修炼成神狼,就是为了化作人形重娶你娘子啊?果然好志气!”
白狼道:“那当然。修仙修到最后,就是长生不老又怎样?一个人看地老天荒,一个人看沧海桑田?多无聊啊!无论如何要找到我娘子一起过日子才行。”
我想了想,表示同意,“也是。这天地又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了两百年就看厌了,看个几千年不疯才怪。”
我和它难得有意见一致的时候,于是各各满意。
天色渐黑,狼背上那少年依然昏迷不醒。掠过山腰时,我隐见得一处山洞,连忙飞了过去。
白狼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用露宿荒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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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春不回,梦里贪欢(四)
山洞不大,却阴冷。
我施法将洞中枯枝败叶拂去,又在身周布下结界,以免被人或野兽打扰,这才扶那少年盘膝坐了,用本门心法为他疗伤。
昆仑是出了名的修仙之地,我又是八大仙尊的弟子,而且还是个女弟子,身手不赖,但算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亲自动手为人疗伤。虽说从前也曾下山斩妖除魔什么的,可一般都会有师父或师兄相伴,诸如投宿救人之事,从不用我费心。
觉出这少年体内混乱的气息渐渐被我引入正轨,呼吸也渐渐均匀,我这才放心收手,由他自行调息。
白狼已叼来些干柴,我生了火,胡乱烤了些干粮吃了,拖出条毯子倒头便睡。
白狼看看那少年,又看看外面,说道:“姑娘,好像不大对。”
我一挥手,师父送我的仙家宝物荣枯藤已经飞出,森森藤萝立刻在洞口蔓展,青枝绿叶迅速把洞口掩得密密实实。
打了两个呵欠,我懒洋洋道:“好了,除非修为比我高很多的仙或魔,谁也不会发现这里有个山洞。这下没什么不对了吧?”
白狼还是摇头,说道:“还是不对。”
“哪里不对?”
“我怎么觉得外面的林子特别像咱们昆仑山孤鹜峰那边的山林?看着好眼熟。”
我嘲笑道:“没见过你这么恋家的狼!这都出门五六天了,还看哪里都像咱们昆仑?我且问你,这种荒山野岭,有咱们昆仑的那等仙家灵气吗?”
“没有。”
“那这里会是孤鹜峰吗?”
“不会。”
于是我打着呵欠,懒得跟这笨狼说话了。
白狼还是不安,跑去在那少年的脖颈间嗅来嗅去,绿莹莹的眼睛在火光下更显疑惑。
我道:“大白,人家是个刚修仙的小伙子,不是你转世的小娘子,你不许轻薄人家!”
白狼羞愤,“我只是觉得这人气息也很熟悉而已!”
我拍手道:“或许,人投胎转世后气息不会变?再嗅嗅,猜猜是你哪个亲戚转世重生!小心别碰到人家,害人家走火入魔了,那可不得了!”
白狼便不再去嗅,退两步将那少年仔仔细细又看几遍,百思不得其解般摇了摇头,趴到我旁边睡了。
我早已打量过那少年,只觉他年纪不大,即便因为修仙的缘故看不出真实年龄来,相差也该不远;他的眉目异常精致,不单白狼觉得讨喜,我也觉得很耐看。如果昆仑弟子中有这样的小师弟小师侄在,我不可能没有印象。何况他的剑气并非出自昆仑一脉,更不可能是昆仑弟子。
不是昆仑的,但白狼相熟的,或许真是它哪个亲戚转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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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春不回,梦里贪欢(五)
我今日灵力耗得厉害些,早已困倦,也懒得再去研究这少年来历,将头埋到宽宽的衣袖里,很快趴在地上睡着了。
换了这副莲身,不但精神越来越不济,连睡眠也不如原来好。
一个很突出的症状,就是多梦。
只是从前一觉醒来,做的梦都是糊里糊涂的,睁开眼时连一丝梦影也记不得。有时我自己忍不住疑心,那些若有若无的梦境,是不是我的幻觉。
但这一夜的梦境出乎意外的清晰。
尽是些我以为已经模糊并远去的记忆。
依然是孤鹜峰,练完剑,窥着围观的弟子渐渐散去,我御剑飞到另一面的山坡,懒洋洋地卧在青草上。碧蓝的天空澄净得眩目,白云离得很近,投下浅浅的阴影,轻轻从坡上飘开。
景予向来比我用心,虽和我差不多时候到的昆仑,修为却比我高出一截。
但我偷懒时,他也时常偷懒。
每次我咬着青草晒太阳时,他必定会准时出现,眉目安谧地静静坐在我身畔,低垂着小梳般的长睫看着我,明净清澈的瞳仁倒映着我的模样。
我随手摘过旁边一朵野生的紫堇花,笑嘻嘻地递到他鼻际,问:“香不香?”
“香。”
“喜欢不喜欢?”
“喜欢。”
我便抬手,笑嘻嘻地将紫堇花簪到他鬓角,“美不美?”
他“噗”地笑出声,伸手将花儿拈开下,却捏在指间,立起身来转头走开。
片刻后,他又折转身来,坐回我身边,拍拍我脑袋,示意我将头抬起,将什么东西垫到我后脑勺。
花香扑鼻。
竟用丝帕兜了满满的一包紫堇花给我当小睡枕。
他问我:“香不香?”
仿佛有比花香更让我欢喜的东西自心尖流淌出来。我便再次笑嘻嘻地回答:“香。”
“喜欢不喜欢?”
“喜欢。”
我捉着他衣袖,闻他袖底的香气。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而赠人大包紫堇,满袖满手俱香。
花美,人也美;花香,人也香。
我醺醺然便有种快要醉了的感觉。
便在那似醉非醉的状态中,我莫名地做了一个连我自己都理解不了的动作。
我握着他的手,轻轻地咬了咬他的手指。
他仿佛被雷电击中般猛一哆嗦,然后垂眸看我,秀逸的面庞浮上红晕,唇角的笑意却越漫越开,最后冲着我轻轻笑出了声。
我本来只觉得怪异,见状不由地也红了脸,居然在他的注视下渐渐窘迫起来。
我不敢再和他对视,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埋在茵茵的草地上。草梗在柔嫩的肌肤上刺刺地扎着,有些痒,有些疼。
不安地去抓那青草时,我听到了白狼的呻吟,猛地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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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这一章,可以回头再去看一眼简介~~
春去春不回,梦里贪欢(六)
我的脸靠在白狼的背上,正伸手揪着它背上的皮毛。
幸好白狼睡梦中也知道是我,不满地向前挪了一挪,继续睡它的安稳觉,倒也没有大惊小怪。
前方似乎有一道目光看向我,我擦着额际的汗抬头看时,却只见到救来的那少年正一动不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