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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仪城随着温良辰喊了一声“太后吉祥”,声音清清朗朗的,如同小溪流的水拍在石头上,好听得很,李太后很受用地弯起了嘴角。
每次温良辰进宫之日,李太后的精神都比平常好上许多,脑子也更加清醒了,这是阴女官的明显感受。
阴女官上前续茶,李太后无暇去喝,对着两个外孙笑容满面,摆摆手道:“你们两个孩子都起来罢。”
曹太后则抿着嘴不说话,即便她的表情十分平静,但是,就连小小的温仪城都感觉到她的不快。
李太后乐呵呵地道:“良辰,这便是你准备过继的孩子?来,过来给哀家瞧瞧,哀家近儿眼神不好,站得远都看不清了。”
温仪城硬着头皮,往前走上两步站定了,然后开口说道:“太后娘娘,外孙名叫温仪城,城是皇城的城。”
不仅是皇城的“城”,同时,还是襄城的“城”。
李太后有些惊讶,侧头看了温良辰一眼,温良辰朝她投来一个暖洋洋的笑容。
“好,好孩子,我的好外孙。”李太后眼中闪起了水光,声音颤抖,饱含辛酸。失去襄城的这六年,她每每午夜梦回之时,都会被襄城公主唤母亲的声音唤醒,然后再也睡不着了,直哭到天亮。
曹太后瞥她一眼,眼里有几分不屑。李太后好歹还有外孙女,她可怜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死了,连长大都没机会,她更没机会看到她长大的模样。
曹太后对此十分没兴趣,一见到活蹦乱跳的温良辰,心中又忍不住不舒服起来,破天荒地,她居然开了尊口,不阴不阳地插上一句:“过继礼数尚未定下来,此时称呼外孙,未免太过早了些罢。”
温良辰顿时脸色一变,温仪城也惊呆了,没想到曹太后居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僵直了身子站在原地,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太后皱着眉头,转头看了曹太后一眼,道:“哀家觉得仪城乖巧懂事,我的亲外孙,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你觉得好便是。”曹太后冷冷地丢下一句,便侧过头去不说话了。
李太后此言贵如千金,等同于直接承认温仪城的身份,除非皇帝出口反对,谁都不能再对温仪城的身份提出任何的质疑。
他温仪城,便是温家四房今后的继承人。
温良辰在心中暗喜,温老太太近日无聊,绝对会将手伸到过继一事上来,对温仪城提出各种置喙,谁能料到她先行一步,这次李太后同意人选之后,温老太太想反对都不成。
温仪城愣了片刻,突然脑中白光一闪,急忙跪下来,朝着中央磕了三个响头,颤着声音道:“多谢二位皇祖母的厚爱,仪城感激不尽。”
曹太后眼神冰凉地看着他。
温良辰站出来打圆场,道:“温府已经将仪城之事定下,这不正好入宫请安,孙女便将仪城带给两位皇祖母瞅瞅,也好让二位放心。”
李太后往后靠了靠,面容疲惫,叹了口气道:“良辰你是个懂事的。”
李太后话音一落,背后不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嬉笑,一道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道:“皇祖母,朝阳姐姐懂事,难道我就不懂事吗?”
温良辰眉毛轻轻皱起,没想到三公主今儿也过来了。
“听说今日良辰带着过继子嗣进宫,我们也过来瞧个新鲜。”曹皇后声音随后传来,不住地往温仪城看去,脸上带着一股明显的好奇之色。
温良辰表情一僵,瞳孔狠狠地缩了一下。每一次见到害得襄城公主被二皇子杀害的曹皇后,温良辰总是怒火中烧,幸亏她已经长大懂事,懂得遮掩这股不自然的情绪,直到现在,曹皇后等人都未发现她知道真相。否则,曹皇后哪敢自如地出现在她眼前。
温仪城已经退回温良辰侧边,因为距离过近的缘故,他明显发现温良辰身体僵硬,整个人没有方才半分的暖意。
曹皇后带着三公主,丽嫔牵着五皇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过来,又是进行一番繁杂的请安礼数,排置座位,闹哄哄好半天,整个钟粹宫才安静下来。
李太后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呼吸都变得重了。若换做平时,在这种场合之下,她早已回身入偏殿休息去了,奈何一群人过来请安,她不能将温良辰一个人留在这儿。
双方互相见过面,又客套上几句,便觉得无话可说了。
李太后也知道,温良辰这次没法和自己单独说话,她的身体也支不起来了。
曹太后看了李太后一眼,抿了抿嘴,淡淡地说道:“我也乏了,今儿就这么散了罢。你们几个年轻孩子,且自去御花园中玩耍罢。”
曹皇后笑道:“母后放心,我带他们一道去顽。”言毕,她不经意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温良辰,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主意。
温良辰在心底冷笑一声,和她有杀母之仇的曹皇后脸皮真厚,还真想通过她搭上温家?不管是何事,没门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经常有点困的地雷!!!
☆、第80章 隐面皮
且说曹太后从储秀宫离开返回钟粹宫后;又将众人赶去了御花园。
温良辰却心事重重;每次她探望李太后完毕之后,向来都是直接离家回去;曹太后这番邀请,必然是应付曹皇后所求。
姑侄俩葫芦里卖什么药;温良辰心中门儿清;就等着曹皇后开口,自己好接招反击。
“朝阳,我许久都不曾见你,听二哥哥说;你近日府上忙;难怪没有空闲进宫呢。”三公主甜甜地笑道,往左边一个错步,想过来拉温良辰的手。
温良辰往后慢上一步,侧身避了开去,伸手便抓住温仪城的小手,淡淡地笑道:“三公主消息真灵通,二皇子那日才去我府上不久,你这会便知道了。”
温仪城侧着小脑袋,看着三公主那张普普通通的脸,心道,怎么感觉姐姐不喜欢她呢?
宣德帝这辈子儿子不多,女儿数量也极其稀少,活着的仅有两位公主而已。大公主早年夭折,二公主为宫人所生,两年前便已经嫁出去,如今皇宫之中,只有三公主一位公主罢了。
不过三公主运气不好,长相不肖其父宣德帝,反而像极了曹皇后,五官平淡得几乎看不出来,因此,宣德帝对她没有多少喜爱,反而更高看高鼻绿眸的温良辰,外人都觉得,只怕温良辰才像他亲女儿罢。
不管三公主如何,就凭三公主是曹皇后女儿这一点,就已足够温良辰不喜欢她了。
“偌大的皇宫里,也只有二哥哥陪我说几句话罢了,你也知道,三哥哥爱武成痴,哪里会理会我。”三公主嘟着嘴巴,神色间满满都是不满。二公主本身地位不高,三公主平日就不爱搭理她,可等二公主嫁出宫后,她突然发现连个搭理自己的人都没了。
三公主口中所说的三皇子,乃是越国仅次于曹皇后地位之下的卫贵妃之子,卫贵妃出自于卫武昌侯府,是卫大将军的庶妹。不知宣德帝是刻意还是无意,本朝分明是文臣治国,他封曹氏为皇后之后,偏偏挑了一位武将家的姑娘当贵妃,把曹皇后给膈应个死。
当然,这也与卫贵妃能生脱不了干系,前朝各个皇帝动辄十几个皇子,偏生越国像是被诅咒般,一代代子嗣凋零,如今活着的皇子只有二皇子、三皇子,和年幼仅七岁大的五皇子。
“二皇子为人温和,喜好读书,关心亲妹,实在是极好之人。”温良辰顺着三公主的话继续往下走,她实在是好奇,三公主到底想说什么。
这些人平时呆在宫中,连李太后都只过个面子情,温良辰探望李太后无数次,都不见他们冒个影儿,更遑论专门来瞧自己。想来三公主特地来寻她,应该也有什么事儿要说罢。
奇怪的是,三公主和二皇子分明是不同娘胎出来的,可性子却相差不多,明眼人看着,三公主是一位平易近人、言谈亲切的闺秀,其实质上,三公主和其母曹皇后极像,都是个不记情面的小人。
“哎,二哥哥今年已经十七,父皇还未为他指婚,我倒是忧心,不知嫂子到底是何人。”三公主朝温良辰眨眨眼,露出一脸的焦虑之色。
温良辰不禁一哂,二皇子成婚不成婚,又关你何事?
三公主这番话指向性实在太明显,温良辰微微眯起双眼,道:“难道三公主有中意之人?不如何我说说看?”
三公主顿时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哪里知道二哥哥喜欢谁,你比我外出要方便许多,我这不是心中好奇,向你打听么?”
恐怕是打听我是否有意罢……
一旦温良辰与二皇子成婚,恐怕京都得翻了个天,宣德帝对温良辰这颗棋子的看中,轻易不会放她随便嫁人,连和亲王府都求不来,还有何人的身份与温良辰相配?
众人暗搓搓地猜想,宣德帝这是将温良辰当太子妃培养,若她婚事定下来,基本上储君也就定了。
三公主也十分好奇,得知二皇子即将定下亲事,她虽然心里不是味儿,但不得不说,温良辰的确配得上二皇子。
温良辰斜眼瞧她,声音逐渐冷了下来,道:“我常在家中不曾走动,不曾知道这些事。”
三公主似乎对她的回答十分不满意,见温良辰面露不虞,登时火气便上来了,眉眼中满是傲气,道:“哦?那我可听说,温家二姑娘有沉鱼之姿,不知今年冬季的梅园之行,她是否会过来艳压群芳呢?”
温良辰脸色一黑,三公主先是试探她,接着又开始打听温良夏,看来温良夏的行为是越来越大胆了,传言都已经飞至宫中来了。
她惯来不喜欢温良夏,奈何二人是姐妹,在家如何感情不和都不算太大事,但是,只要出了温家的大门,温良夏便与她的名声息息相关。
三公主之言明显将温良夏贬得一文不值,什么“艳压群芳”,好似那烟花之地的女子般,温良辰如何会不来气,道:“是否会艳压群芳我不知,但胜过空有地位,长相却平凡的女子,我二姐是绰绰有余了。”
“……你二姐倒生得好相貌!”三公主被气得眼珠子都红了,脸颊不住地轻轻颤抖。相貌一直都是她锥心之痛,即便她拥有越国的公主之尊,却没有任何男人正眼看她。
没想到温良辰胆子大到这种地步,竟敢拿温良夏和她对比!可惜,她分明没有半分理由来说服自己,更何况用自己这张脸去说服别人。
三公主身份尊贵,即便再如何与温良辰生气,自然不可能在堂堂御花园动手。温良辰母亲早亡,谁都知道身为舅舅的宣德帝心怀愧疚,若传到他耳中去,吃亏受苦的永远都是她,反而还便宜了温良辰。
三公主只觉得一阵手痒,恨不得将随便勾引二皇子的温良夏给掐死,对了,还有眼前讨厌的温良辰,最好也一块消失算了。
温仪城小个子往前一步,将温良辰挡在自己身后,昂首挺胸,瞪着眼睛看三公主,生怕她跳过来伤害自己姐姐。
正当二人剑拔弩张僵持不下之时,曹皇后曹皇后拉着五皇子的手从后走来,三公主立即换上一副笑脸,皮笑肉不笑地道:“朝阳姐姐一定要记得来,否则,在游园会上,妹妹我一个人无人陪着说话,好生孤单寂寞。”
的确,能配得上和三公主说话之人实在不多,即便三公主明白自身不足,但她依然懂得,她所依仗的是什么。
她不愿居于温良辰之下,心虚之时,只好话里话外不停强调自己的身份。
“你们两姐妹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我隐约听着,可是要去你姑妈的游园会?”曹皇后拉着五皇子从后方一条道上走来,她的明黄色裙裾拖在地上,以至于走路比温良辰要慢上不少。
方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