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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柳枝飞扬里,肖月红闭了闭眼,压下心中愤懑,小手攥得紧紧,有震天响的鞭炮声在耳边一阵阵轰鸣。
她抬头,见前院上空稀薄的晨雾中,有一团团青烟袅袅升起,一清二白,对比鲜明。
“少奶奶!”
娇儿追到她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喘起来,小脸通红,“少奶奶,不管你跟大少爷前阵子为什么吵架,但是夫妻吵架不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吗?为什么您就不能退让一步?
更何况还是在大少爷要纳妾的时候,要是您再坚持,就真的等于把大少爷拱手相让了。”
肖月红回头看着这个在自己耳边急急躁躁说个不停的小丫头,不耐地喝止:“给我闭嘴!”
她现在不想听到任何关于裴延诺和那个女人的事情。
况且,有些事情并不像娇儿想的那么简单。
“少奶奶…”被她一喝,娇儿只觉委屈,她这也是为了主子好,她怎么就不领情呢?
眼下那个做妾的还没进门就已经深得裴家老爷夫人喜爱了,要是肖月红再这样对裴延诺不冷不热的,以后裴延诺的心肯定会完全朝那个小妾身上靠拢。
到那个时候,她这个大少奶奶就真的要被冷落了。
现在府中上下都知道在这个时候去巴结大少爷,讨好未来的小少爷他娘,怎地肖月红不明白这个道理?
难道要将大少奶奶的位置也拱手相让?
“跟我回去吧。”还是在冷阁好,那里没有喧哗,没有鞭炮声,更没有裴延诺,只有她肖月红。
“可是少奶奶,老夫人说过,大少爷纳妾的时候,您得出面啊。”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要我出面?”这裴家欺人太甚了,自己的相公要纳妾了,居然要求她一定出面。
难道她们一点也不顾及她此时此刻心里有多么悲痛吗?
偏心,也不用如此明显吧。
“是啊,少奶奶,您还是去吧,等会儿再回冷阁,反正就是露个面就可以了。”
求见 ;(5)
娇儿知道她心里的委屈,无奈的巴望着她,“好吗?”要是得罪了老夫人,肖月红以后在裴家就更难待下去了。
其实肖月红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她真的无法保证自己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裴延诺和别的女人拜堂成亲。
闭上眼,她想了想才睁眼,“我去!”
娇儿心中一宽,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大少奶奶是聪明人。”
对此,肖月红只能苦笑。
聪明的代价,就是故作大方的看着裴延诺满面笑容的牵着那个女人的手,在欢天喜地的气氛中,令人艳羡的走进大堂,双双跪倒在裴家老爷夫人面前,奉茶、领红包、听人说早生贵子、白头偕老的吉祥话,然后跪安,可笑的是,裴夫人居然也给肖月红准备了一个大红包,而这个红包是给那个小妾的。
当那小妾真的跪倒在她的面前,喊她一声姐姐的时候,肖月红发现她穿着暗红色、花样简单的嫁衣,纳妾不比娶妻,妾是不能穿大红嫁衣的,所以这让肖月红有些安慰,至少这样表明,不管裴家老爷夫人多么喜欢这个小妾,但她到底还是个妾。
说起来,他们不过是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
“姐姐,请喝茶!”
苏妙言的声音有着黄莺出谷的尖细、好听,加上皮肤白皙,面若桃李,一双大大的眼睛,清澈如水,算是个大美人,不过比起肖月红就稍显逊色,肖月红穿着当日嫁进门的大红嫁衣,满头珠翠,坐在那里,雍荣华贵有着令人只能瞻仰不可亵渎的神圣,这是娇儿教给她的,本来她也不想搞得如此隆重,好像要抢小妾的风头,但娇儿告诉她,这叫下马威!
正妻就是正妻,不管苏妙言如何的受宠,但一定要让她知道,她只是个小妾,她的上头还有个肖月红压着。
胳膊拧不过大腿,肖月红只能照做,面无表情的从苏妙言手里接过那碗茶,神情严肃的慢慢地喝了一口,才将茶碗放进苏妙言高举起来的红木托盘里,淡淡的说了句,“起来吧。”
顺便将裴夫人身边丫鬟小樱交给她的红包也给了她,依着娇儿的交代,学着老夫人的口吻说:
“进了门就是一家人了,以后,我们姐妹可得好好相处。”
苏妙言睁着那双通透的大眼睛,“妹妹刚进门,很多事情还需学习,以后希望姐姐多多指教。”
肖月红点了一下头,端端正正的坐着,脸色紧绷,等到苏妙言按着辈分给长辈一一敬了茶,老二老三带着媳妇先后也给她敬了茶,叫她一声小嫂嫂,纳妾仪式算是完成了。
裴延诺乐得携着苏妙言在众人簇拥下入洞房,肖月红心中落寞,起身准备回冷阁,蓦地发现自己的左右肩膀都僵硬了,抬不起来。
求见 ;(6)
为什么要听娇儿的话要摆架子吗?
这样好累的。
“少奶奶!”
娇儿走过来的时候,脸上难掩惊异之色,“少奶奶,说真的,那个苏妙言真的好像二奶奶。”
“啊——”
这回轮到肖月红惊讶了,昨晚的传闻她也只是说说而已,反正她也没见过二奶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没想到娇儿放在了心上,这一提,她不禁觉得古怪,“那她真是二奶奶的女儿?”
就算裴家喜欢亲上加亲,也不必让自己的儿子娶自己的侄女吧!
这也太近了点。
娇儿摇头,若有所思的蹙眉,“她看上去也有十八九岁了。算算日子,二老爷和二奶奶才离开十年,十年里,是不可能生出个十八九岁的女儿的。”
“这倒是。”肖月红心中疑问又加深了几分,“可是她怎么会跟二奶奶长得像,莫非有血缘关系?”
也许不是母子而是其他的什么关系。
不然无端的,怎么就长得那般像?
“不可能,当年二奶奶嫁进来,也是孑然一身,为此,当时太夫人还反对过,说什么这样的女人会克父克母,是为不祥人。”
“那她跟二奶奶,到底是什么关系?”同样是孑然一身,同样是嫁进裴家,这真是巧合?
更离谱的是,居然还长得像,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肖月红随即甩甩头,告诉自己这不是她该纠结的事情,殊不知这一甩,满头珠翠压得她已经僵硬的脖子,痛得要命,“打扮成这样好累啊,陪我回去重新梳妆吧。”
娇儿点头,心中同样疑惑,苏妙言和二奶奶是有关系还是没有关系呢?
她得搞搞清楚。
回到冷阁,不等娇儿过来帮忙,肖月红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脱去身上的衣服、取下头上繁复的头饰,适才快要虚脱的身体才算得以解脱,慢慢轻松起来,
“娇儿,你说那个苏妙言怎么样?我看她好像蛮单纯的,我们今天的下马威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少奶奶,您说的哪里话?当初二奶奶嫁进来的时候还不跟她一样,可后来不也成了少奶奶。”
肖月红闻言大惊:“什么?当初二奶奶进门也只是当小妾吗?”
仿佛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娇儿连忙抬手掩嘴,眸中掠过一丝惊慌,旋即朝她摇摇头,“没有,我没有这么说啊,少奶奶听错了。”
随即忙垂下头,去收拾肖月红胡乱脱下的衣服。
“真的吗?”
刚才她分明听得清楚,怎么娇儿一下子就否认了,“那二奶奶一家后来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求见 ;(7)
“少奶奶,他们人都走了,现在问这些做什么?现在少奶奶只要好好的当少奶奶就可以了。”
不愿说吗?
那就算了,反正这件事情跟她也没多大关系,只是纯粹出于好奇罢了,对着菱花镜,肖月红一一摘下发丝里小小的珍珠头饰,“明天,你跟我一起去静安寺吧,我想去住两天。”
“少奶奶…”娇儿讶然回头,“这是为什么呀?静安寺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为什么是明天?”
干嘛这么着急吗?
“我只是觉得心烦,所以想去静静心。”总不能一天到晚都瞧着裴延诺和苏妙言卿卿我我吧。
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可是少奶奶,您现在不能离开啊。”
肖月红目睹菱花镜中的娇儿眼中流露出来的着急和困惑,不由奇道:“为什么?”
答应裴延诺纳妾,答应婆婆出面,现在她都做到了,眼下苏妙言已经进了门,自然没她什么事了。
她还能问出为什么,娇儿只道她是少根筋,“少奶奶,您想啊,您要是现在走了,那大少爷身边不就一个苏妙言了吗?”
“那又怎样?”
在她答应裴延诺纳妾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一点,反正自古以来,男子身边通常是新人笑、旧人哭,她不想哭,所以,躲不过就逃吧,逃离了裴家,去追求想要的安宁。
“少奶奶!”
她怎么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啊,真是急死人了,“现在那个苏妙言刚进门,正是她要跟裴家一家子磨合的时期,要是您这个时候走了,万一人家想方设法的讨好这里的所有人,让他们认可她,爱戴她,那您这个大少奶奶回来了,还有用武之地吗?”
当初秦瑶不就是因为做了错误的决定,所以才让二奶奶有机会借着她不在的空当,费尽心机的收买人心,成为二老爷的左膀右臂,彻底收服了二老爷的心,然后等秦瑶回来,便使出浑身解数,将对手赶尽杀绝…
若不是这样,当年二老爷怎么会觉得没脸再在裴家待下去,举家离开?
她从小在裴家长大,对当年的事情再清楚不过,现在有一个那么像二奶奶的人再嫁进裴家,她很难不把她想作二奶奶,想到她会迫害肖月红,会不择手段的夺取少奶奶的位置。
如今她清楚的知道苏妙言对肖月红有着怎样的威胁,怎么可以坐视不管?
“那我能怎么办?你的大少爷如今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要是我不走,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岂不是要被气死?”
肖月红愁眉苦脸的在桌上一把砸下手里的翡翠簪子,“我没有提前回娘家,是给他面子,顾念旧情,可他呢!
求见 ;(8)
权当我是讨厌鬼,跟苏妙言拜堂奉茶的时候,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现在她已经进了门,他的眼里还能有我的存在吗?”
既是这样,何必留下?
“可您毕竟是少奶奶啊,只要您在这里,就没有人可以忽视你。”
“娇儿,你怎么听不明白呢?”
肖月红一把抓起她的双手,抬眼看她,眸中泛起惆怅,“我在乎的,不是这里的其他人看不看得到我,而是延诺的眼里有没有我…”
除了裴延诺,其他任何人的眼睛在不在自己身上,都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听出她语气里的酸楚味道,娇儿忽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太明白,望着肖月红,她很是心疼,“少奶奶…”
“你不用劝了,明天一早我就去静安寺礼佛。”
当时肖月红自然不知道,她前脚进了静安寺,后脚便有人匆忙赶到,只因裴家发生了大事情。
静安寺的殿堂里,供奉着释迦牟尼的佛像,据说是纯金打造,映着晨光金光闪闪,好不晃眼,明黄色的布幔随风轻舞,辉映的整间大殿金碧辉煌。香案上袅袅青烟迎风曲折摇曳,空气里掺杂着一股浓烈的麝香味,肖月红衣着朴素的跪倒在蒲团上,没有描眉,没有抹胭脂,素面向上,双手合十对着释迦牟尼佛虔诚的祷告,纷乱的心在麝香的萦绕下慢慢平静。
殿堂外,因为肖月红吩咐娇儿不要跟着,娇儿便站在门外,只能静静地看着,心知肖月红这几天心里肯定不好受。
但愿拜过佛后,她的心情能好一点,不过娇儿还是觉得必须尽力的说服肖月红,不能让她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