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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亦轻笑一声，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心中却暗暗一番思索。听着玳烁话里的意思，想必顾骋是已经出兵了。这个消息对于楚国来说，实在是太有利了。这么短的时间，黎国确实难以造成太大动静，但玳国兵马实在空虚地很。再加上阮儿的翊云宫。
里应外合，还怕打不了他玳国一个人荒马乱。
只要楚国奋力守住数日。玳烁久攻不下，便只能快马回城援救，否则只是两边都不讨好。
黎国，实在来得太是时候了。
如此想着，楚君亦轻抬起下颚，看着不远处的玳烁，大声说道：“玳皇，几年不见，你倒是还如当初一般，意气风发，自信十足。可是，本王却仍要奉劝一句，莫要输在了你的自信上。若不，阮儿，又是如何离开的你，做了本王的王妃！”
“哼！楚国已到尽数，你倒是还嘴硬得很。一个女人，倒也只有静王这样的风流之辈，才会如此记挂。”
楚君亦看着玳烁，他话虽如此，可脸上却明显地有了微微的不悦，他侧过头，压低了声音快速地对一旁的亦风说道：“待会若是打起来，本王掩护，你领着一路兵马突围出去，切不可恋战。”
“元帅，还是属下来掩护元帅突围吧。”亦风哪里会肯，急急回绝道。
楚君亦却紧颦起眉头，语气里头丝毫不容置疑地说道：“玳军的注意力必然都在本王身上，若是本王突围，会难上不知多少。亦风，带着消息速速返城，楚国的命运才是最要紧的！”
“可……”亦风还要再说，楚君亦却一句话急急打断道。“没有可是，这是军令，不可不从！”
说罢，楚君亦再不犹豫，手上长剑紧握，直直扬了起来，一声令下，大喊道：“弟兄们，宁可战死，不做俘虏，跟着本帅杀将出去。”
而玳烁这边，却也举起长剑，声音里头十足戾气地大声下令道：“传朕命令，杀楚国静王者赏金百两，擒得静王者赏金五百两！给朕杀过去！”
“是！”两军军士听令，一一皆马肚一夹，心中没有丝毫的踟蹰，便跟着一军主帅直直杀将过去，战争总是一触便发。
与此同时的是，在离战场数百米的地方，秦阮昕带着楚国兵马，遥遥便看着玳楚两军厮杀在了一起，玄墨色军恺的玳军，将楚军围了个透彻，人数上也多出不少，楚君亦和亦风正是危险时候。
她经不得踟蹰，楚君亦是一军主帅，两军交战，决不可让他陷入困境，当即带着一干兵马便直直冲了上前，想为楚军杀开一段逃出的道路。她带着的一干楚军也都是楚君亦的亲兵，此时见着楚君亦身处险境，各个心里的焦急都不必秦阮昕少，只听得一声令下，便毫不顾忌地杀上前去。
两路军士打得正是风生水起，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兵马，便从右侧口杀将过来，一个个都红着眼，用尽着全身力气，见着玳军就砍，不要命了一般。只一会功夫便杀到了玳军包围圈中。
玳烁定睛一看，眸子忽的间便收紧起来，在那些个人中间，穿着一身普通的铠甲，可是身形却依旧瘦弱得完全无法和那些五大三粗的军人相比。她持着一把长剑，剑锋锋利，几个招式之间，便将一个玳军砍下马去。
她甚至连军帽都没有戴，不过是一缕发带束起一头青丝，眉间紧皱，眸子里头除了英毅决然便是浓浓的杀意。
这凌厉的模样，跟三年前他们分别时简直一模一样。
阮儿，三年了，我们分隔三年才见面，为何，你面对朕的时候，却依旧是这副冷漠模样。
秦阮昕由一干玳军护着，一路杀到了楚君亦身边，虽然楚军多有受伤，但楚君亦被保护得很好，身上的血迹多是玳军留下的。
他见着秦阮昕一路杀来，心里是又气又急，他就是不想她来战场上冒险杀敌，才下令只让她镇守帐中。可是，他也早该想到，她这样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此行有难，是一定会亲自赶过来的。
他那些个手下，又有哪个可以拦得住她。
楚君亦暗暗叹了一口气，一剑横刺，扫开几个敌兵，迎到秦阮昕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她却已经急急上前，眸子尽是担忧地将他全身上下都扫了个遍，道：“阿楚，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楚君亦摇摇头，也不知怎么的，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一看到他的阮儿，他便能安下心来。他其实什么都不怕，只要他还拥有着他的阮儿。
他看向不远处看着他们的男人，他是玳国的皇帝，有着无上的权利，他的才智谋略也许可以帮助他实现他的雄心，夺得全天下的土地。
但是，他依旧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他，说自己软弱不够有雄心也罢，说自己只知儿女私情忘却国家大事也好。但他只知道，阮儿便是他的天下，若是失了阮儿，他要天下又有何用。
可这一点，玳烁，却也许只有坐在那朝堂至高的皇位上，看着底下俯首称臣的众人，听着离他甚远却还颤颤巍巍的声音。也许只有那时候，他才会明白，心丢失了，得到的再多也实在是空虚。
楚君亦庆幸自己没有走上那一步，庆幸他的身边还有着她，他轻笑一声，回道：“没事，我没有受伤，只是还是连累你来救我。”
秦阮昕听着楚君亦尚还安好，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又接着道：“亦雨那处回报玳军有异常，我便猜想是这处中了埋伏，玳烁守着我们就是想各个击破，擒住你。”秦阮昕快速说道，只是到了后头，声音里头的担忧却越发地浓厚。“只是阿楚，我带的兵马不多，不知道能不能突围出去。但我已经传令让亦雨和鹿城的城守出兵扰乱玳军了。”
楚君亦点了点头，想安抚一下秦阮昕的担忧，说道：“有一个好消息，顾骋出兵了，恐怕应该是攻到玳国了。”
“那太好了，玳烁进攻有了后顾之忧，楚国保住有希望了。”秦阮昕回道，这算是目前来说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只是，楚国保住的希望多了几分，他们众人的危险却还是没有解除。
她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是楚国的人，这儿都是她的国民，还有亦风，他的小曦儿和虎儿还在等着他回去，还有阿楚，她好不容易才求得了冰莲治好了他的病。
不管怎样，她都一定要救下他们，就算救不了，也要跟他们共生死。
秦阮昕拽紧了拳头，扫了一眼身前打斗着的玳楚两军，眼神终于落到了最中间的那个黄金铠甲的人身上。
楔子 第252章 杀了他
秦阮昕看着玳烁，轻抬起下颚，唇瓣带着微微的笑意。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越发地靠近了楚君亦一分，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径直地指向了玳烁。
玳烁看着她手中锋利的长剑，只觉得心中一震，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的玳皇宫中，他们在莺骊园，他为她准备满园的六月飞雪，他为她履行他的承诺，他几近已经低下了他的姿态，可她却还是执意要离开，还是持起了手中的长剑，甚至不惜为此手刃自己。
如今，却也还是如此。
阮儿，当初你为了玳彻，如今，又为了这楚君亦，原来，朕在你心中，当真是没有地位。
那么，既然你如此负朕，便也休怪，朕要无情了。
玳烁想着，眼睛也危险地眯了起来，再不看那个女子，大喊一声：“活捉主帅，其余的，杀！杀！杀！”
玳军听着军令，似乎也能感受到那话中的怒气，一时间士气更加高昂，举起的长矛长刀，砍下得更是有力。
秦阮昕带来的这一干楚军虽然来得还算及时，打开了右侧的通道，可到底人数不算多，与玳军比起来，仍然悬殊。
楚君亦看着身旁奋力抗敌的女子，眉头颦得生紧，他死不要紧，可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死去。他深知此战要速战速决，他们的兵马人数绝经不起折腾，当即下令全军从右侧缺口杀出去。
可玳烁又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带着玳军人马一层层的围将过来，车轮战一般攻打楚军，消耗着楚军的战力，更是不留出一丝空隙让他们离开。
战场。厮杀得越发猛烈，玳军似乎也越来越多。耳畔充斥得尽是刀剑的和鸣声，血肉的崩裂声。
秦阮昕周围的玳军也增加了许多，楚军的抵抗力已经显得有些衰弱。她剑下耍得越来越快，力度却也毫不缩减。
只杀得她好像都已经习惯了这么一剑剑地挥砍着，习惯了耳边的闷哼声、刀剑划破脖颈时的跐溜声，习惯了在鼻尖打着转的浓浓的血腥味，习惯了眼前漫无边境、一层叠着一层的殷红血迹。
习惯了这样，没有尽头的杀戮。
渐渐地，她也变得麻木了起来。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添了一道疤痕，什么时候力气减退了一分，慢慢有些躲不开凌厉的攻势。
可是。她还是不觉得疼，不觉得刀剑在划破她的皮肤。
她看向身旁的男子，他一身戎装，眉间颦着怒气，嘴唇紧抿。有得深深的凝重感，但却依旧是那么风华不二的模样。
他砍退着自己的攻势，更是填着手出来为自己抵挡几分。
他是那么倾心倾力地想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楚国，这是他却又不得已要看着这些楚军一个个地倒下去。
战场，已经越发地凌乱了起来。失了主人的战马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战场之中穿梭跑去，扰了所有的战型。尸体堆积得如同小山一般。却又很快在马蹄铁下被踏得血肉模糊。
这一场厮杀，直杀得两军都昏天暗地，楚军人数到底抵不过玳军，虽然奋力抵抗，但倒下的越发得多。徒徒只剩下最后的不到一百人。玳军却还是一骑一骑地压将过来。
秦阮昕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瓣，舌头上似乎都能尝到血腥的味道。她已经不知那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迸溅的。
她握紧了拳头，看向身旁的楚君亦，唇畔一扬，竟轻笑开来，大声道：“阿楚，不管此战如何，我都要告诉你，嫁给你，我从不后悔！”
楚君亦心中正是焦躁，玳军战力不菲，他实在不知要如何带着他们冲将出去。可是耳旁却突然响起这么一句，话中的坚定似乎对死毫无畏惧，可话中又带着几分柔和，只是一下便将他的郁结打开了来。
他回过头，一眼便对上女子闪着光彩的眼眸和唇畔动人的笑意。那样的研华绝美，即使身后是漫天的血迹和无尽的厮杀，可是他却只看得到他的妻子。
在他眼中，不管是什么都掩盖不了她的风华，她的嫣然。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唇畔也荡起一丝笑意，仿佛那些血腥味都不见，只化成香草芳香，让他的心都平静了几分：“阮儿，执子手，此生生死与共。”
“嗯，生死与共！”秦阮昕听着他的回应，也大声重复道。
阿楚，有了你，不管什么，我都不怕了。
她想着，只觉得心里头都安定了下来，脸上的笑意更是荡漾了开来。可她不知，与她遥遥相望的玳烁，脸上的神色却截然不同，变得越发阴冷可怕。
夹杂着那些刀剑之声，他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可是他却看得见她脸上的神采，那样嫣然殷殷的笑意，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从来未曾出现过。
他的心只觉得瞬间升腾起无边的怒火，简直要在他整个身体里烧了起来，让他如煎熬一般。他深吸了一口气，三个字从牙尖咬了出来：“杀了他。”
一旁的青凛愣上一愣：“圣上？”
“朕要杀了他！”
玳烁喊罢，一剑长提，左手握着马绳，一踢马蹄，蹭蹭向前驰骋而去。
青凛一惊，急急操剑策马跟了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