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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琰凤眸冷眯,一瞬不瞬的紧锁在她身上,那般的深邃,好似能洞穿人心。从坤宁宫站到御书房,硬的不行,她就来软的,为了司徒家,她当真是与他对上了。即便腹中的孩子,都被她算计在内。
温热的手掌抚摸过她清冷如玉的脸颊,触手是滑腻的肌肤,如丝缎一般,一如既往的让他爱不释手。毫无预兆,吻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将她柔软的唇片含入口中,舌尖横驱直入,带着霸道的惩罚,几乎吸尽她口中最后一丝气息。
天瑶只觉呼吸困难,下意识的扭动挣扎,手中雨伞倾斜,滑落在一旁,细密雨丝一滴滴穿透两人身上锦质衣衫。“楚琰,放开。”
他身体遽然一僵,出乎意料的将她推出怀抱。“放开?沈天瑶,朕早该放开你的。父皇没有错,你当真会成为我的软肋,爱上你,便会受司徒一族牵制,司徒芳菲不过是随时可弃的一枚棋子,你才是司徒烬手中最后一张王牌。”
天瑶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样冰冷无情的楚琰,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所以呢?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楚琰眸色再次沉冷了几分,若屈从于理智,他便应该就此放手。但他终究是拥有七情六欲的凡人,他无法管束自己的心,没办法不去爱她。有力的手掌托起她尖小的下巴,“朕许给你司徒烬与司徒枫父子性命,这已是朕的底线。”
天瑶看着他,一颗颗剔透的泪珠断线般滚落眼眶,突然,忆起沈氏灭门的惨景。那日,她在殿外跪了七天七夜,他许了她一条性命。如今,不过是旧戏重演而已。她紧握住楚琰手臂,痛哭失声。“可是,司徒府上下几百条人命,他们又何其无辜。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他们也有父母兄弟。皇上疼惜你的皇儿,可他们也是你的子民啊。”
“沈天瑶,这已是朕能做的最大让步,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更不要那朕的孩子来威胁,若想司徒父子少受些痛苦,就好好照顾好自己,朕的皇儿若有不测,十个司徒家也赔不起。”他的语气比秋雨还有冷寒几分,天瑶只觉得,一字一句,好似利刃一般穿心而过,痛,甚至失去了知觉。
“来人,送贵妃娘娘回宫。此时起,贵妃禁足一月,不得踏出未央宫半步。”楚琰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决绝而去。
“娘娘,老奴护送您回宫吧。”刘忠手中撑着大伞,遮住头顶不断落下的雨滴,不过片刻的功夫,栾轿已停在御书房殿外,抬轿的小太监屈膝跪倒在地,只等着天瑶上轿。
小腹中传来阵阵绞痛,天瑶紧捂着小腹,额上已分不清雨水还是汗水。苍白的脸颊,不知是雨还是泪。痛,不仅是身,还是心。他当真,如此绝情。“烦劳公公扶我上轿。”天瑶强撑着一丝气力开口,暗运内力,护着腹中胎儿。
一路回到未央宫中,柔软的床榻上,天瑶已经疼得直冒冷汗,被子盖了一层又一层,身体却还是冰冷的。侍女邀月与怜星慌了手脚,声音中都带了哭腔。
“这样不行,快去通禀皇上。”邀月还算镇定,对门外的宫人道。
“不许去。”天瑶吃力的开口,双手紧捂住小腹,柔软的唇片苍白的已经没了血色。
“娘娘!”邀月重声叹息,无奈,拗不过她的性子,只得退而求其次。“至少也要让御医来瞧瞧,娘娘现在的模样,奴婢们担心。万一小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们……”邀月咬唇,将后半句吞入腹中。
天瑶微讽的笑,勉强撑起身体。“去取笔墨来。”
“是,是。”怜星抹了把眼泪,从桌案上取来笔墨。天瑶握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字写得也不似往日隽秀。
“按这个方子去太医院取药吧,温火煎熬。你们放心,小皇子不会有事,更不会牵连到你们。”天瑶虚弱的躺回榻上,紧闭着双眼,寒冷与疼痛纠缠着柔弱的身体,她不住的颤抖着,却不曾开口喊过一声痛。意识模糊间,唇片颤动,轻声嘤咛的,竟是楚琰的名字。
宫人丝毫不敢怠慢,怜星去御医院抓了药,温火煎熬后,又端给天瑶,一切就绪,也就半个时辰,而天瑶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好在还能下咽,邀月扶着天瑶坐起,怜星一勺勺将药喂下去。一边喂药,一边还抹着眼泪。
“你还有脸哭,都是你这个大嘴巴闯的祸。若是皇上追究下来,没有人保得住你。”邀月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怜星自知闯了大祸,哭的更汹。“只怕娘娘能好起来,就算要怜星的命,怜星也毫无怨言。”
“你的命?你一百条命也抵不过小皇子的命。”邀月冷斥了声,“不行,娘娘昏迷不醒,必须禀报皇上,否则,真出了事,我们的脑袋都要搬家。”
邀月话落,起身向屋外而去。
秋雨如丝,缠绵不绝。
御书房中,楚琰埋头批阅奏折,徐嬷嬷安静的站在一侧,冰山不变的面孔,将一杯温热的雨前龙井送到他手边。
“奶娘早些休息吧,不必陪着朕。”楚琰淡然一笑,目光却不曾离开手中的奏折。母后逝去的早,年幼时,多数是徐嬷嬷伴读,填茶送水,怕他冷着饿着,将他视若己出。
徐嬷嬷轻声叹息,缓缓开口。“老奴老了,也不知还能陪伴皇上多久,好在老奴入土之前还能看到皇上的子嗣,黄泉之下,对先皇后也有所交代。”
这话暗含深意,楚琰自然听得出。徐嬷嬷是外冷内人之人,对大多人事物都冷冷淡淡,极少有人能入得她的眼,而她却偏生对天瑶不同。
“岂秉皇上,未央宫的邀月求见。”殿外,传来刘忠的声音。片刻的功夫后,邀月慌张的走进殿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娘娘病重,已陷入昏迷。皇上……”
“朕知道了,你回去吧。”楚琰冰冷的打断她的话,面上无一丝波动。
“皇上!”邀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一时间僵硬在原地。皇上不是将贵妃娘娘当心尖一般的疼着吗,如今娘娘病重,皇上却不闻不问,自古君心难测,如今,她当真是见识了。
“退下。”楚琰冷冷的吐出二字。
邀月不敢再耽搁,踉跄的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邀月前脚刚踏出御书房,便听到内殿传出瓷器碎裂的脆响声。楚琰云袖一拂,桌案上茶盏墨宝以及堆叠的奏折统统被扫落在地。楚琰俊颜冷冽骇人,半靠在身后软椅。
“朕已经做了让步,她究竟要如何!即便不爱惜自己,总该顾及腹中胎儿。”
徐嬷嬷无声叹息,无声的俯身,一叠叠拾起散落在地的奏折,重新放回桌案之上。“先皇曾说:成大事者,动心忍性。皇上似乎忘记了。”
楚琰剑眉紧锁,冷漠不语。
徐嬷嬷微微摇头,又道,“果然,关心则乱。”
隐在衣袖下的手掌收紧,手背上道道青筋凸起。“天瑶容易感情用事,若朕此番顺从她,给了司徒家喘息的机会,司徒烬必会紧抓住这最后一张王牌,对朕处处钳制。司徒家手握重兵,对大翰江山威胁太大,留不得。”
“但皇上总要顾及瑶妃的感受。若站在娘娘的立场上,若是云皇后性命危在旦夕,皇上会不会奋力一搏?骨肉至亲,又岂是说割舍便可以割舍的。”徐嬷嬷苍老的手臂,缓缓扶上楚琰肩头,“皇上做不到先皇的绝情,不能杀其母而立其子。那么,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皇上就必须妥协退让。”
楚琰单手扶上额头,只觉两侧太阳穴疼的厉害。情之一字,当真伤人不浅。“朕还要好好想想。奶娘,你想回去歇息吧。”
徐嬷嬷微躬了身体,缓步退了出去。
……
天瑶再次醒来之时,只觉头脑都是晕晕沉沉的,窗棂紧闭,一时间竟分不清昼夜。白皙的指尖轻抚在手腕内侧,探了脉息,确认腹中孩儿无恙,总算松了一口气。
“孩子,娘亲对不住你。”天瑶手掌轻柔的抚摸着小腹,眸中又含了一层迷雾。
“娘娘,您终于醒了。”怜星推门而入,喜出望外。“娘娘,奴婢替您梳洗吧。”
“什么时辰了?”天瑶柔声问道。
“回禀娘娘,五更天了,娘娘已经昏睡了两日,可吓坏了奴婢们。”
两天!天瑶伸手拂了下额前零乱的发丝。“皇上,皇上可曾来过?”明知不该问,却还是不死心的问出了口。
怜星紧咬着唇,摇了摇头。
天瑶苦涩一笑,眸中璀璨却逐渐黯淡了下去。
“按着惯例,每年驻守边境的七大将军都会入京朝见,早朝之后,皇上便去了郊外行宫,听闻行宫此时尤为热闹,载歌载舞正准备着宫宴,晚些时候,皇上还要与七大将军一同狩猎。”怜星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
天瑶安静的倾听,隐在锦被下的手掌却紧紧抓住身下明黄的被单。按照惯例,皇帝只有在年关前后才会招七大将军入京朝见,入京这个时候,只怕不会只有朝见那么简单。看来,他真的要对司徒家动手了。她最爱的人与她最亲的人兵戎相见,天瑶心中很乱,不知该何去何从。
“娘娘,您一定饿了吧,奴婢准备了温热的米粥和几道娘娘爱吃的点心。”
天瑶微摇头,淡声道,“我没有胃口。”
“娘娘,你不吃,腹中的小皇子也是要吃的啊。”怜星苦口婆心的劝着。
天瑶眸光涣散,半响后,才缓慢的点了头。
后宫,历来有人欢喜有人愁。钟粹宫临水的阁楼中,尹涵雪与玲珑半靠在窗口前,随意看着远处风景。钟粹宫与未央宫相距不远,阁楼之上视野极佳,甚至可以看到未央宫中繁花似锦的院落。
“听闻了吗,皇上已有几日不曾迈入未央宫半步。并将沈天瑶禁足在未央宫中。”尹涵雪嘲讽的笑,大有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玲珑倒是不以为意,轻哼一声,“皇上不去未央宫,却也不曾去其他嫔妃宫中,有什么好高兴的。皇上心中,还不是惦记着沈天瑶和她肚子里的东西。”
“真不知皇上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尹涵雪呢喃。
“皇上去了郊外行宫会见七大将军,看来是要对司徒家下手了,沈天瑶的处境只会更艰难,此番若能成事,或许她以后对我们便不再是威胁。”玲珑美眸微眯,透着几丝阴冷。
尹涵雪随意摆弄着发间垂落的步摇,哼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玲珑不语,幻影已回到楚琰身边,有些事,她知道的会很容易。
“沈天瑶不足为惧,本宫只担心她肚子里的孽种,若一举得男,便是皇上长子。”尹涵雪继续道。
玲珑不屑,“那又如何,大翰祖制:立嫡不立长。”
“是吗?可你别忘了,皇上当初承诺过尹涵幽什么!‘以天下为聘,我会迎娶你做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尹涵幽不过是个冒牌货,这正主儿可是沈天瑶。”
尹涵雪当头一桶冷水便泼了下来,玲珑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是啊,这一句承诺,楚琰本就是许给沈天瑶的,尹涵幽不过是鸠占鹊巢。
“不知姐姐有何妙计?”无奈,玲珑只得再次询问尹涵雪。
只见,她不屑的冷哼,“妹妹还需问我吗?自然是要趁早除掉她肚子里的孽种了。至于如何除,怎么除,全看妹妹的本事了。反正,本宫今生是无法为皇上孕育子嗣,妹妹倒还有机会。”尹涵雪轻笑,又补了句,却分明带着几丝讽刺的意味。“只要你的肚子争气。”
玲珑一张俏脸的脸蛋,扭曲的几乎变形。她十五岁便跟了楚琰,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那时,刀口舔血的日子,能活下来都是庆幸,楚琰哪里肯让她有孩子,后来,入了宫,楚琰留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