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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有之,谁不是打着漂亮旗号?”言下颇有几分讽笑意味。
林宸封却是正色道:“人各有志兮何思量?少时多为名利萦绊,权势障目,然年迈后又是如何光景?悟以往之不谏,而来者却无可追,方噬脐莫及。既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不如初时放下功名,山外听雪,澜中行舟,天地一沙鸥。”
她细细打量了他的眼神,似要从中掘出什么,却只探得一汪清亮,只得摊手道:“你当初本不识我,争你的名,逐你的利,与我何干?”
林宸封眼中闪过几星狡黠,慢条斯理道:“不争这名,逐这利,怎遇见你?怎相知许?你又可甘隐没村野?更漫说坐在这儿,同你论此番心地了。”
她没辙了,找了张椅子随意坐下,说道:“你也同那只老狐狸一样,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自己倒撇得一干二净。”她也早知他是这般回答了,私心谁人无?只是除却私心,有彼此在便可。
“老狐狸?”他问道,笔下却不知走到了何处。
“齐浦青啊。”她笑道,想起了前几日旧事,又问:“那日过后,你如何处置他了?”
他的眉峰蓦然锋利了几分,欲聚欲舒,不知走势。“那老贼置我令于不顾,一意孤行,我怎可轻饶他?早收押牢中。比及班师回朝,再依罪论处。你且安心,我断不会念他什么旧情,薄待了你。”他的声音陡然严厉,目隐怒涛。
她转了转眸,却是蓦然道:“你还是念念他的旧情罢,三朝老臣,一心社稷。他怎不知忤逆你的意思是何下场?不过是怕你真以羌羯换我,太过不智罢了。留着他,比杀了他来得有用。”
他的面色更阴了几分,沉声道:“我怎不记你何时这般休休有容了?不杀他,君威安在?军纪安在?国法安在?”
她笑意似涟漪,娓娓道:“法为人用,岂能为法拘泥?你杀了他,确是定军心,安法纪。然免不了有人私底下碎嘴,杀一代名将功臣,只为了一个女人。多少头衔功苦,也总会有人不服我。何如你下一道诏,谓齐浦青罪本至死,而凤公主为之求情,又念他随军征战数十年,功绩甚伟,特赦功臣,责其思过百日,复佐君王?”
听罢她一席话,他面上始展笑意,说道:“算到底,这么多年沉沉浮浮,变与未变,你也是这般脾性。”
她颇有些得意,矫首扬眉道:“不为服人,我何苦只身犯险去羌羯?”
他便轻嗤一声道:“也不瞧瞧自己的身手,这点本事也敢独往羌羯。”
她摇了摇头,垂眸轻笑道:“我只是不甘心你站得比我高太多,想要比肩而立。如若够不到这个高度,那么便去试去炼,向那个高度攀登。顶着一个前朝公主的虚名,有多少人肯服我?而如今羌羯归顺夏凉,又有多少人敢不服我?”
他却如恍然般,微笑至大笑,眉角欣然上挑,低声道:“原来你早就算好要做我的皇后了。”
她难得在这种时刻正对他的目光,舒然而笑道:“难道你的打算不比我更早吗?”
檐角无端冰雪融,晴阳照影,长空万里清和。两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对了,方才有人来报,找到了东使夫妇,正在城郊一民房里,你可要去看看?”他执起笔的那一瞬,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她的眉角蓦然一跳,疾问道:“你遣个人带路,我现在便去。”略一思忖,复问:“你……”
“我便不去了罢,有些事务未竞。毕竟将羌羯并作夏凉的属国乃是大事,又须顾及暗月的势力,尚抽不开身。”他一语道破她未诉之语。
“属国……你……”她一时失语,当时只是让他放西格一条生路,岂料他竟连羌羯也还予了西格。莫大人情,岂云愔还不起,连她也不知言何。
他不过随意一笑,说道:“我也自有我的考虑,羌羯毕竟不小,与其夏凉治,不如还羌羯治。得天下,非得天下之土,乃得天下之心。息战乱,顺民心,两国往来常和,宁不如强收羌羯,使民怨载道?”
她始还一笑,恰要步出书房,又听得他背后笑语:“见着东使,替我问声好,虽觉他并不甚喜见我。”
“不好说,不好说。”她笑答一句,才出门,仰见一方青天失流云,湛兮瀞兮,一碧如洗,不觉心下释然。
策马出城,雪虽泞而马蹄轻,心底更是一片欢喜。远见民房俨然,门户皆闭,她便放缓了马蹄,屏退带路人,悄然独往。及至门前,稍理情绪,她便拍门道:“可是家走失了女儿的人家?”
屋内默然片刻,旋即有一男音徐出:“是啊,那女儿不肖得很,有了心上人便不要爹娘了,人人逃难,她却偏往那乱离地跑。时年兵荒马乱的,生怕她一去回不来了。”
“她要是活着回来了,您老还怪她吗?”她在门外说道,木板何薄,掩不住她声下真意。
又是沉默少顷,渐传来一阵脚步声,踏踏有力。门倏地开了,开门的男子发白半鬓,胡染微霜,瞳略红,声沙哑:“就这么个女儿,怪又如何?”
“爹……”一股酸涩涌上喉头,她情难自已,只呼了一声,余下便是哭腔。
“傻孩子……回来就好。”老爹抱住她,抚过她的长发,低声道。
娘在屋中掩面而泣了少顷,才颤然走过来,也抱住了她,喃喃道:“霖儿……”声音却是不成调了。
激动了一阵,各人便稍平复了心绪,继而寒暄了几句。始觉人生反复,所幸终无大碍,又不免唏嘘了一番平生坎坷。
老爹倒了些水来,坐下问道:“早知你鲁莽恣意,哪知你还真是任性妄为至极。竟独入羌羯大营,疆场无常,羌羯又是连日兵败,西格也未必不会真杀了你。”
她微笑连连,端起自己的水杯给老爹,说道:“当时情况危急,哪能顾得上这么多?再说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如今天下太平了,保准以后给您安安当当地呆家里。”
老爹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眯斜着眼瞥了她一下,轻哼一声道:“是那混小子的意思?”
她忙说道:“是我的意思,他如今好歹也是这天下的主儿了,老爹你这说话也客气点嘛。”
老爹又呷了一口水,哼哼唧唧道:“还不是得叫我一声老丈人。”
她在一旁憋红了脸,也不说话。娘是时方开口道:“霖儿,分分合合这些年,你是决意要跟他了吗?”
看着娘正色的脸,她稍稍垂首道:“老大不小了,难得人家不嫌弃。”
老爹却是哈哈大笑道:“女大不中留了,就霖儿这性子也会脸红,那是跑不掉咯。”
“爹!”她嗔中带羞,更引得老爹大笑不止。
屋中暖如融融春光,便是严冬也不觉寒冷了。正笑酣,门外却起一阵平稳的敲门声,三人立时收敛了笑容,暗揣测来人。无人应答,来人也是执着,再敲了三下。
老爹最先有反应,又是笑容满面,转头对她说:“却才说着,便找上门来了,可不是倒插门的女婿?”
她半嗔半怒地刮了老爹一眼,心中却是颇有些不平静。辗辗转转十余载,恍然还似旧时拍门声。人各成,今非昨,再拾旧心绪,可还如故?她走上前去开门,手微颤,心弦亦悸动。
门应声而开,清风扑面,可是唐突的暖阳太过刺眼?目触光景的那瞬,她几欲落泪。多少年呵,还有人等在这门外,轻笑玉立。时景换,容颜改,柔情还依然。
他一字一顿,声如徐风,暖入心怀:“冰澌溶泄,难得晴好,可愿一同走走?”
她故作不屑,轻嗤道:“吾乃凤凰,尔等朽木岂是栖迟之地?”
他极是认真地看着她,眸半敛,声如流:“若吾乃千年梧桐,凤凰栖否?”递手与她,满目清流,一望知底。
她的唇角渐起新月,眸含澈水,眉写欣意,春未及,先展生发意。风何清,人何明,多庆幸千帆过尽后,还有人记得当时心动。多难得坎坎坷坷后,还有人愿重拾真意。
“栖。”她将手叠于他的之上,笑容终于展如天边日,消融冰雪,潜入心底,绽放一世的欢欣。
他握紧了她的手,柔声道:“我想,所谓‘得凤者得天下’,便是指有得这天下的本事,方能得凤罢。”
她笑道:“天下正道,宁有歪门邪路可染指耶?惟有懂得此理,才可真正拥有这一切呵。”
清风起,天光醉。万般疏途,与子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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