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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高茗烟得到消息赶到花厅之外,恰好听到,羞得满面通红,哪里还敢进门,偏又舍不得走开,躲在窗外偷听。
“是,”赫连净云吸一口气,快刀斩乱麻:“晚辈前段时间无意间救了坠儿,自此对她一见钟情,不可自拔。听说她自小父母双亡,在将军府上长大,虽只是伺候烟儿小姐的丫环,将军夫妇却对她视为己出,因此晚辈斗胆……”
“什么?”高弘文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才说想要娶谁?”
“镇北将军府上,烟儿小姐的丫环,坠儿姑娘。”赫连净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
“不要脸!”高茗烟尖叫一声,从藏身处冲了出来。
“烟儿姑娘~”赫连净云微微一笑,向她打招呼。
“烟儿!”高弘文皱眉:“你怎么来了?还不快下去!”
高茗烟哪里肯听他的?指着赫连净云,气得直跺脚:“你说什么?要娶坠儿?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你知不知道坠儿她究竟……”
“抱歉,”赫连净云神色如常:“不管坠儿是什么身份,我对她的感情都不会改变。”
“坠儿要你来的吗?她真不要脸!”
“烟儿~”高弘文大喝一声:“给我闭嘴!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事情都有爹做主,岂容你放肆胡来,指手划脚,叫人看我高家的笑话?”
“爹~”
“下去!”
“哼~”高茗烟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冲出了花厅。
“对不起,烟儿自小给她娘宠坏了,让公子看笑话了。”高弘文尴尬地转向赫连净云。
“哪里,是晚辈来得太过鲁莽,不怪她吃惊。”赫连净云彬彬有礼。
“你刚才说要娶坠儿?”高弘文再一次确认。
“是,晚辈今生非她不娶。”赫连净云神色平静,就好像他刚才说的不过是一句“今天天气真好”。
高弘文点了点头,道:“有一件事情,公子可能搞错了。”
“请高将军教我。”
“坠儿其实并不是烟儿的丫环,她是老夫的二儿媳,一岁时嫁进门,至今已经快十六年了。”高弘文直视着赫连净云,清清楚楚,不容他怀疑更不容他逃避:“只是烟儿今年去南山书院念书,坠儿因在家闷,想跟去陪读,这才对外以丫环相称的。”
赫连净云沉默一会,道:“我听说将军的二公子已仙游了十六年?”
“是的,堂儿的确在成亲的当晚就不幸殁没,”预知他想要说什么,高弘文面色一变:“可即便是这样,坠儿也依然是我高家的媳妇,她和堂儿拜了堂的。”
“我知道,”赫连净云显然有备而来:“可坠儿还这么年轻,难道将军忍心让她一辈子守着这个名份活下去?如果她是您的亲生女儿,你忍心看着她年华老去,郁郁寡欢地度过一生?”
高弘文一窒,半天没有回答。
“我很喜欢坠儿,她是丫环也好,是寡妇也罢,都不影响我对她的感情,愿意三媒六娉,以大红花轿将她迎进门。”赫连净云情真意切,字字掷地有声。
“赫连公子,”周雅云听到茗烟的哭诉赶过来,正好听到他这番表白,当下接过话头,冷声斥责:“我希望你搞清楚,你现在上门求娶的不是我的女儿,而是我的媳妇。试问天底下哪有如此荒唐的事情?听说公子在安南也是名门之后,竟连最起码的礼仪伦常都没学过吗?”
“夫人,”赫连净云不温不火,语气诚意,“实不相瞒,坠儿其实是我指腹为婚的妻子,因幼时被人拐带,这才流落大邺卖进高家。若是二公子健在,若是她与二公子已有夫妻之实,再或者晚辈若已娶妻,这三者但有其一,晚辈都万万不敢厚颜相求。可现在二公子既殁,坠儿与我又已重逢,我想这是上天垂怜,我与坠儿缘分未尽,所以才鼓起勇气前来求娶,还望将军和夫人成全。”
“什么?”高弘文夫妻面面相觑,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坠儿是你指腹为婚的妻子?”
“是的~”赫连净云道:“不敢欺瞒两位,前些日子晚辈偶然救了坠儿,丫环替她更衣时偶然发现她脚底的梅花胎记,因其形特殊,因此起了疑心。只是当时还未敢确认,特地飞鸽传书回去,询问了爹娘,又派人做了一些调查,昨晚得到确切的回答,这才一时按捺不住,冒昧登门拜访的。”
“这,这~”周雅云身子晃了晃,忙扶住椅背稳定身形:“坠儿也知情?”
“晚辈一得到消息立刻赶往将军府,还未及与坠儿说明。”赫连净云面色不改,神色淡定:“不过我想,坠儿若知道实情定会欢喜的。”
“说谎,他说谎!我一个字都不信!”高茗烟泪飞如倾,扭头狂奔。
“烟儿~”周雅云头大如斗。
“赫连公子虽然句句在理,老夫也很同情你的遭遇,很欣赏你的痴情。”高弘文定了定神,仔细地斟酌用词:“但是坠儿的的确确已嫁进我高家,身份上已经是我的儿媳……”
“请高将军成全!”赫连净云忽地双膝跪地。
“赫连公子请起~”高弘文吓了一跳,忙伸手托他的臂,试图将他拉起来。谁知赫连净云双肩一沉,力贯双臂,他一时竟托他不动:“公子奇…'书'…网,此事太过突然,你总得给我一些考虑的时间,总不可能今天就把坠儿许给你,让你领了回家吧?”
“老爷!”周雅云一听,他竟然有松口的意思,骇然低叫。
十六年前,为了堂儿迎坠儿进门,冲喜不成反克夫,高家被人讥笑了十六年。现在身为高家儿媳妇,坠儿竟然要出嫁,这个脸她可丢不起!
“这样吧,公子的意思我已明白了,”高弘文考虑再三:“今日还是先回去,礼物也先带回去,等老夫问过坠儿的意思,同夫人商量之后,再给答复,如何?”
“老爷~”
“高将军!”赫连净云还想再说。
“管家,送客!”高弘文把脸一沉,冷声吩咐。
赫连净云按住得意之情,带着众仆从浩浩荡荡地返回镜湖居。
今天先下手为强,打了高家一个措手不及,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第087章 誓死效忠
“老爷,”赫连净云一走,周雅云立刻抓住了高弘文的衣袖:“难不成你真的信了他的一派胡言,相信坠儿真是他指腹为婚的妻子,要把坠儿许给他?!”
“赫连公子言之确凿,且言辞恳切,我看不像是无的放矢。”高鸿问拈须沉思。
要知道,坠儿无父无母已成孤儿,现在又背着一个克夫的寡妇的名声,若是从高家出门,再蘸赫连净云,无疑与高家斩断情缘,从此也别想再攀上高家一点光。
那么,赫连如此费尽心机撒下弥天大谎,把坠儿迎娶进门,有什么好处?
“证据呢?”周雅云很生气,忍不住提高了音量:“空口无凭,总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词,就把坠儿说成是他的吧?”
“他不是指出了坠儿脚上的胎记嘛~”
“那,也有可能是他无意间看到,怕我们不允许,这才临时找了一个借口啊!”周雅云急切的反驳。
“不会的,”高弘文摇头:“赫连家在安南是名门望族,他怎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老爷!”
“雅云,”高弘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静静的凝望着她的眼睛:“就算没有赫连公子,难道你真的打算让坠儿一辈子守着堂儿?”
这样做,对坠儿而言,未免太过残忍。
“这是她的命。”周雅云默然半晌,淡淡地道。
“如果,坠儿是咱们亲生的孩子呢?你何忍如此对她?”高弘文语重心长。
当初他就不赞成用这么小的孩子冲喜,但因为坠儿是个孤儿,一直未有亲人,不得以才养在府里,现在有人登门求娶,对他而言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可丢不起这个脸!”周雅云恨恨地道。
“雅云,”高弘文劝道:“大邺的律令,可没有哪一条是不准寡妇再嫁的。怎们就当多养了一个女儿,不行吗?”
“那,万一她的家人来找呢?”想到那张藏在坠子里的恶毒的纸条,周雅云的面色一白:“咱们要如何向人家交代?”
“这是可以慢慢再跟赫连公子商量,先把坠儿叫来,问问她的意思吧。”高弘文作了决定。
如果可能,他希望能把坠儿留在高家到十八岁满,这样对人对己对坠儿,都算是有一个交待,也不违背他做人的原则。
管家立在廊下听到,立刻遣人去找,一个时辰之后回报:坠儿不在府里。
“不在府里?”周雅云怫然不悦:“说过多少遍,要她收敛性子,没事尽量少出府。岂料她不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这下倒好了,天一亮就跑得不见人影!”
高弘文瞧见一旁的管家神情局促:“管家?”
“老爷,夫人~”管家讪讪地道:“坠儿好像不是早上出去的。”
周雅云把管家的话默念一遍,忽地大惊:“莫非她竟是彻夜未归?”
“好象是的,”管家神情焦灼:“我问过了,昨晚最后一个见到坠儿的,好像是在酉时左右。”
“酉时?”周雅云倒吸一口凉气:“还不快派人去找?”
“不必了,”高茗玖大踏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我方才在外面喝茶,听说昨晚后巷街有人械斗,坠儿跟赫连公子在一起,后来失去了踪迹。”
“这么说,坠儿整晚都跟赫连公子在一起?”
“好象是的。”高茗玖苦笑着摸了摸脸,邻居的嘲笑,令他仓皇而逃,直到现在还烧着呢。
他真不知道,万一坠儿真的如愿嫁给了赫连净云,他要如何走上街去外面见人?
“反了,反了!”周雅云起的跌坐在枯子里。
难怪天没亮赫连公子就来提亲,搞不好两人以做下苟且之事!不然,她何必这么匆忙?
“当街械斗?”高弘文皱眉:“坠儿没有受伤吧?”
“不知道,”高茗玖愣了一下答。
当时他被人嘲笑,无地自容,自是掉头就回,哪里还有心思细细打听?
“不知羞耻的东西,死在外面才干净!”周雅云恨恨的咒骂。
“坠儿不是还没回来嘛?”高弘文叹息,表情复杂:“先别急着下结论,玖儿你再出去打听一下消息,务必要尽快找到坠儿,嗯?”
“那丫头如此不知廉耻,还找她做甚?反正回来也是要嫁出去的!”
“雅云~”
“是~”高茗玖见势不妙,只得不情愿的应了一声,转身朝外面走。
近午时分,纪小蛮回到高府。
奇怪的是每个人看到她的人表情都很怪异,她打招呼时不理,她走过后又在身后指指点点。就算是林嫂,看她的眼神里也有太多的责备与不满。
这在她在高家的十六年里,可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她一夜未归?
但纪小蛮的困惑只有一刹那,生活在这种深宅大院里,人事本就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她现在有更多的烦恼,容不得她有时间去猜度别人的心思。
背叛。
是的,现在紧紧缠绕在她心里,是林俭的背叛。原来,一直以来,林俭给她看到的,他的善良,他的憨厚,他的朴实……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总觉得里面的女主太过矫情,人家男主是多么的痴情,只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欺骗了一两次,wωw奇Qìsuu書còm网女主就要死要活,大发雷霆,甚至愤而离家……多么的愚蠢,多么的可笑,多么的任性,多么的不可理喻。
可是现在,她终于明白,那种被某个最信任的人背弃的感觉,原来会这么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生生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