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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谁?”夏亦轩的声音干涩,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目测着他和慕梓安之间的距离。
左边那个穿青衣的人瞟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我找广安王。”
夏亦轩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飞快地应道:“我就是,你们有事就冲着我来,麻烦让家仆把这两人送去疗伤。”
青衣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呵呵笑了起来:“你这人倒是有趣,无端端地冒充广安王做什么?在下和她有一面之缘,地上坐的那人倒有八分相似,你白费心机了。”
夏亦轩又上前一步,恳求道:“兄台请让一让。”
青衣人略带兴味地到:“你怕我伤了他们?放心,我看那人已经快死了……”
场中的慕十八朝这里瞟了一眼,顿时高声叫了起来:“大哥二哥!你们来了还在旁边说风凉话!快点帮忙救人!”
他这一分心,那张封奕的掌风一扫,他狼狈地一个鱼跃躲了过去,脸颊上顿时被刮到,起了红印。
青衣人和另一个黄衣人的眼神一滞,情不自禁地往前跨了一步,却又对望了一眼,退了回去。
夏刀一个人撑了两招,顿时险象环生,慕十八怒吼了一声,立刻重新扑了上去。
“大哥你再袖手旁观我就和你割袍断义!”慕十八气得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那青衣人也不理他,只是蹲了下来,定定地看着慕梓安:“广安王,你眼前这个人只怕是活不了了。”
慕梓安使劲地拍了拍沈若晨的脸,又在他的胸口听了听,神情木然:“你胡说。”
“如果你把小远还给我们,我和裴跃便试一试,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青衣人捏着沈若晨的脉门道。
慕梓安茫然看着他,一下子回不过神。“你说什么?你能救活他?”
“屠龙掌张封奕曾败于家师之手,此掌性烈,我师传内力以绵柔见长,刚好是他的克星,辅以裴跃的内息,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捡回他的一条命。”那人的语声诱惑。
慕梓安晕眩了片刻,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谁是小远?”
青衣人站了起来,沉声道:“邹拓远,你整日整夜野在外面,把武林盟当成了什么!今天我和你二哥在这里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还要不要回去?梅儿在家里等你望眼欲穿,你身为一名男儿,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
慕十八哇哇乱叫了起来:“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趁火打劫!我和小梅这么多年没见,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你怎么可以这样逼我娶她?”
“好,你既然这样说,我也撒手不管了,”青衣人怒道,“你朋友的性命你自己救吧!”
慕十八偷眼看去,只见慕梓安身上血迹斑斑,不知道伤势如何,沈若晨更是一动不动,他心急如焚,朝着夏刀使了个眼色,一个箭步跳出圈外,夏刀团身一滚挥刀直刺张封奕下盘,慕十八手中飞镖挟愤而出,鬼魅般地射向张封奕:“我都答应你还不行嘛!我乖乖地跟你回去!”
“扑”的一声,那飞镖扎在了张封奕的手臂上,张封奕怒吼了一声,抛下夏刀,朝着慕十八直扑了过来,慕十八来不及闪避,眼看着胸口就要中掌!
一青一黄两个声影飞速掠过,一声闷哼,两个人双掌相对,各自接了张封奕的一个手,那张封奕蹬蹬蹬地后退了几步,靠在了一棵树旁,脸上血色全无,嘶声道:“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
青衣人笑了笑,略带谦逊地道:“您是前辈,晚辈学艺不精,多几个一起讨教也是正常的。”
黄衣人朝四周看了一眼,一本正经地道:“你死了,不就没人知道我们以多欺少了。”
张封奕明白自己再也讨不了好处,四下看看,身子急纵,往后面窜了出去,只是他刚窜到一半,只听到一阵金属鸣叫声响了起来,数十支箭从前面激射而至,几乎就在同时,从林中窜出来三个人影,三种兵器朝着他一起招呼了过来,那些暗卫早就埋伏在那里,只是苦于三个人颤抖在一起,无法下手。
须臾之间,只听得“扑哧”几声兵刃入骨的声音,那三个人影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上。
张封奕双眼圆睁,身上插着几支箭,还有剑和戟,顺着树干缓缓地跐溜了下来,坐在地上,终于不动了。
慕梓安站在屋外,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青衣人和黄衣人已经进去大半个时辰了,里面声息全无,令人窒息。
慕十八也不敢出声,只是在她身旁来回走动着,不时地挠头叹息。
夏亦轩握着慕梓安的手,神色凝重,若不是沈若晨舍身相救,如今躺在里面的可能就是慕梓安,这个念头让人不寒而栗。
山间的夜晚带着寒气,他握着的手指冰凉,可他知道,现在让慕梓安去休息,只怕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他解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终于打开了,那两个人终于走了出来,神情略显疲惫,冲着慕梓安略一颔首,迳自往慕十八走去。
“大哥,我要看看沈大人是不是真的被你救活了。”慕十八往后退了一步。
青衣人冷冷地看着他:“你别找借口了。”
“你让我再过一夜,我这里有好多好兄弟,还要一一告别。”慕十八狡辩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青衣人毫不容情地道。
“小远,”黄衣人忽然开了口,“你不是一直想治好广安王的毒吗?”
“是啊,二哥你找到法子了?”慕十八又惊又喜。
“据说泸西那位神医出关了,你再不回去,只怕他又要闭关了。”黄衣人淡淡地道。
“你可别诓我。”慕十八狐疑地看着他。
两个人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双臂,二话不说,便提气往外纵去,不到片刻,便没了身影,只留下慕十八的叫声在半空中回荡:“喂!这么急!夏刀!王爷!你们等我回来!”
慕梓安缓缓地推开了房门,一进门,便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徐大夫跟着走了进来,眼眶湿润,哆哆嗦嗦地走到床边,摇头叹息,这些日子和沈若晨相处下来,这个惊采绝艳的尚书大人令他敬佩莫名。
只是在他眼里,这位沈大人也太倒楣了,自己的病还没有,为了救人还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令人叹息。
把完脉,又查看了一下他的掌伤,他沉吟了片刻道:“脉象不稳,掌伤就在后胸,这些日子的伤只怕都白养了,会留下些后遗症,只怕就算好也……也……”他的眼里是满满的惋惜。
慕梓安盯着那个人影恍惚了片刻道:“活着就好……总能想出办法来……可他……他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徐大夫安慰道:“再过片刻应该醒了。”
慕梓安在床头坐了下来,疲惫地靠在了床柱上,低声道:“徐大夫,我想一个人呆一会,你先去休息吧。”
不一会儿,门嘎吱一声响起,沉重的脚步声远去,四周安静了下来,只有红烛偶尔的爆芯声。
床上的人看起来依然毫无生气,原本那斐然如月的双眸紧闭。“若晨,你怎么还不醒……”她喃喃地道,“我再也不怪你了,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做个推心置腹的好友,赏花听曲,快快活活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若晨的手指抽搐了一下,茫然睁开了眼睛。
“梓安……我怎么又瞧见你了……一定是我太想你了……”他低声说道,又闭上了眼睛。
“若晨,是我。”慕梓安勉强笑了笑,“睁开眼来,看看我是不是假的。”
“你会不见的,一定是我已经死了。”沈若晨叹息了一声,却固执地不肯开眼。
一滴水掉了下来,滚烫滚烫的,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的身子颤了颤,终于睁开眼来,神色怅惘:“原来我没死……原来就算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自然,你若是死了,让我去哪里再找一个这样的沈若晨?”慕梓安随手拭去了眼角的泪,微笑着道。
沈若晨呆呆地看了她片刻,忽然想起自己濒死前说的话,神色间终于有了一丝慌乱:“梓安,我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真的,你把那些话都忘了吧……画呢……那幅画呢……”
说着,他的手在身上一阵乱摸,慕梓安看得心中酸涩,按住了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那幅画我很喜欢,你说的话我也很喜欢,真的,若晨,我也很喜欢你,那种倾慕永远都在我的心里,只是你明白,这种倾慕是不同的……”
沈若晨的身子不由得僵了僵,他明白她口中“喜欢”的意思,也明白这种喜欢和夏亦轩的距离,顿时,他的心头仿佛刀绞般地疼痛了起来:明明是他先得到了她的倾慕,可为何会这样造化弄人,缘浅情深。
他默默地凝视着她的双眼,她的双眸经过了泪水的浸润,愈发清澈而透明,没有一丝杂质,他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经过这么多事情,他曾经所求的,也只不过是能再和眼前这个人推心置腹,把酒言欢,现在,老天何其厚待,将这个真实的、活生生的慕梓安重新摆在他的面前,他不能太贪心。
“梓安,”沈若晨困难地抬起手来,擦了擦她眼角仅剩的泪滴,微笑着说,“好,我会记得你的话,记得你的喜欢。你不要伤心了,等我的病好了,你听我吹笛,你放心,除了那首冲天调,我的笛技绝不可能比不上瑞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沈若晨若是死了,只怕慕梓安这辈子都会念着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妹子们说对不对!(呸,明明是你自己心肠软,还要赖到别人头上!
第74章
从沈若晨的房中出来;已过半夜。慕梓安站在门口,一阵山风吹过,她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外袍。
折腾了一个晚上,粒米未进,慕梓安又累又饿,真想这里就有张大床;可以躺下来美美地睡上一觉。
她刚想随便去找个地方对付一晚,却见院中的树影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她定睛一看,只见夏亦轩正靠在树上;他的脸庞被树影笼罩,看不清楚表情。
慕梓安有些诧异,走到他面前:“怎么还没睡?是在等我吗?”
夏亦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泻落在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清冷。
慕梓安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冰凉,想必在这里站了很久。顿时,她的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注满了似的,酸酸软软的。
她慢慢地靠了过去,将自己的脸庞贴在了他的胸膛,胸膛宽厚而温暖,让她就想这样靠着,一辈子。
“小安,我有点怕,”夏亦轩的声音低哑。
“堂堂瑞王殿下,居然还会害怕?”慕梓安贪恋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取笑着道。
“我怕……怕你留在里面不回来了……”夏亦轩闷声道,他在院中站了一两个时辰,一直患得患失,真怕慕梓安又被沈若晨迷惑,把他们两个人的海誓山盟抛到九霄云外。
慕梓安趴在他的胸口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到一半,却又突兀地停了下来:“他为我受了伤,在鬼门关里绕了一圈,我怕他有事。”
夏亦轩有些懊恼:“我明白,可我控制不住。”
慕梓安仰起脸来,定定地瞧着他:“你信我,你和他是不一样的,我心里的人是你,我不会这么糊涂,把恩情和*情给弄混了,我想白头偕老,共度余生的人,是你。”
她的语声虽然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夏亦轩心中狂喜简直无法自已。四周静谧无声,月光在两个人的身上缓缓流淌,他紧紧地抱进了慕梓安,亲吻着她的发髻,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此情此景,此时此刻,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