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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枝安抚她:“你就算不说,老太太也还是会知道。在这个宅子里,谁的心又能由得了自己。二爷喜静,你留下来照顾他正合适。”
一尾软轿抬来,鎏金敞篷,特质的婴儿小篮,比沈家的竹抬小轿不知要精贵多少倍。
两侧是婢女,一长串,妆容华贵,只把新主子恭敬搀扶。
男仆叫一声‘起——’,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往大门口方向出去。
“吱嘎——”
一条窄巷幽幽,那轿子过境之处,姨娘们纷纷从院子里探身出来。晨间灰蒙光影下,只见那母子三人风光而去,吱呀吱呀,背影怎生的那般不真实?
今儿个唱的是什么戏,一个小姨太太怎么就当上了皇亲贵族?那四皇子深得皇上器重,他日荣登大宝,她可不就变成了郡主?……啧,像一个传说。
听故事呢!
咋着舌儿唏嘘感慨:“这女人,好命!常人和她比不上。”
一个两个三个,忍不住揩着帕子尾随过去。心里头竟然也觉得解气。好在从前也没把她得罪。
“阿呃~”元宝头一回坐轿子,晃晃悠悠,好新奇。在软褥里蠕着胳膊,想要把瞌睡的小姐姐叫醒。姐姐哭累了,睡得正沉呢,他便一个人吐着舌头自得其乐。
那软绵绵的稚嫩嗓音,只听得老太太心里头割肉一般的疼,气都快呼吸不上来了,断魂断肠!
晓得鸾枝心狠,轻易不好哄弄,只得巴巴求她:“鸾枝啊,家里头心心念念着给你抬举呢,你怎么说走就走了?……你这一走几时能够回来?砚青那么疼你,只怕不能把你当娘娘一样供着,你就舍得把他抛下不要了?小宝如意还小,他们也不能没有爹,你不能这么自私心狠……我老太太年纪恁大,再是多看不了几年,就算后来有过不对,从前也不是没有对你好过,你突然这么冒出来这么个四哥,这是活活逼我一条老命啊哈……”
戏台上的假面不如人间故事好看,后院一众的客人太太们纷纷涌了出来,围拢成一团,窃窃私语。老太太怕家丑传出去丢人,不敢把话说的太直白;又怕鸾枝这一走,沈家就算是彻底把皇家人得罪。旦一得罪,以后生意还怎么做?都没人敢再和自个做生意喽!……不行不行,豁出去一张老脸也得把她留下!
只是拄着拐杖拦在路上不让走,捶胸顿足,示着老泪斑驳,想要搏舆论的同情。
这时候了还在怪自己不对嚒?却忘了她先前到底把自己如何逼迫……罢了罢了,一报还一报。
鸾枝却在轿子上不肯下来:“四哥喜欢低调,我也不好将他身份四处招摇……毕竟是破落人家出身,传出去了怕他面子上不好看。说狠心什么的,再没有比一生下来就把人孩子抱走更狠了。若不是如意命中有福,只怕元宝儿现在还不知要去哪里找姐姐呢……老太太和二爷这一年来对鸾枝的照顾,鸾枝心领了,有空请老太太去京城玩。”
心中闷痛,千万滋味道不出。
是心狠了,心狠也是被逼出来的。没有耐心了,她也不想让姐弟俩从小在这里成长,将来刻出来一身陈腐的味道。出门上了马车,心中念着快走,怕再多耗上半刻,沈砚青提前回来。
狠妇啊——!都这么低三下四求你了,你还给脸不要?你这是要把我老太太活活往死路上逼,是与不是!
一辈子风光八面,从来在外名声都是‘宽爱仁慈’,几时在人前有过丑态?今天把恶婆名声传出去,日后哪里还有脸面再见人?
老太太受不了打击,只觉眼前将将一黑,忽然半边身子抽搐起来,整个儿顿时栽倒去地上。
啊!老太太——!
林嬷嬷和一众丫鬟连忙扑将过去。
第95章 四爷府
今日请的都是县上的头面人物;正是客人到访之时;沈家老宅门前车水马龙;来来往往间尽是华衣亮服;好一片奢华富贵。
都堵在大门口看热闹。
见鸾枝一抬贵气小轿晃悠悠抬到大门口;身旁元承宇一袭玉色长袍器宇轩昂,连忙个个双膝跪伏于地:“殿下千岁千千岁!”
“呜哇~~”好厚重的喊声啊;吓得才睡着的如意小手儿一抖;瞬间惊醒大哭。
“哦哦;宝贝儿乖~”鸾枝连忙把如意抱在怀中安抚。那轿子高高在上;人生头一遭把世人这样俯瞰;只觉一股道不出的滋味——不自在;不习惯,却又十足解气。
端着腰骨,不肯怯场。
元承宇瞥见鸾枝晕粉的脸颊,却将她的故作泰然一眼洞悉。这女人……别扭得可爱!
心里头软绵绵的就好似有虫儿在爬,薄唇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弧。对婢女们示意,命将鸾枝扶上马车。
“恭送殿下起程——”看客们连忙又磕头。那声量浑厚,从街头响彻巷尾,只把鸾枝的风光做足。
马车咯噔咯噔就要开动。
阿桃!
人群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磁哑嗓音。鸾枝心尖儿一颤,看到一骑高头大马眨眼疾驰到跟前。
你要他时他不见,你怕他时他却偏偏就来……注定冤孽一对。
“迂——!”沈砚青撩开玄色长袍一跃而下马背,把手中长鞭一扔,大步向鸾枝走过来:“阿桃,你要随他去哪里?今日是你我的大好日子,元宝如意儿也要上族谱……听话,这就下来和我回去!”
他生就一双略微上挑的凤眸儿,此刻那眼中潋滟含笑,嗓音磁哑温柔,可凉薄的嘴角却为何噙着一丝冷意。一错不错地盯紧鸾枝,单手撩开她的车帘布,要她随他回去。
这是个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男人,他睚眦必报,爱你时对你千般宠惯,却绝不容你对他分毫的背叛。今日将他在众人面前如此耍弄,旦一回去,日后怕是要被他困牢在老宅,永无出头之日了。
“我回娘家。我不随你回去。”鸾枝硬着声儿,没来由的脊背飕飕凉。没忘记去年初见时沈砚青对自己的冷漠桎梏,忍不住把身子向后挪了一挪。
元承宇便对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神。
“呛——”两把剑在车门外重重一叉,侍卫的嗓音铿锵无情:“车内乃皇戚贵属,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沈砚青魁伟身躯略微一震,却并不后退,依旧滞滞地凝着鸾枝笑:“阿桃,你出来和我回家。冬天来了,没有你和孩子,我…一个人怕冷。”
又装可怜想骗她,一把她骗回去,转身再把门一关,她就又变成了一只金丝鸟。
鸾枝狠着心,咬着下唇道:“沈砚青,你死心吧。自我分娩那天起,你我的缘分就已经走到了头……正如老太太所说,本就是娶来化煞的,如今任务既已完成,你富贵腾达,我便也该退场了。日后,你多保重。”
呵……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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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决意要走,当初又何故闯入我的世界,让我为你这样痴心痴魂?如今那情…爱骨肉都已种出,一对儿粉团团的呈现在眼前,你却又要把我忽然掠夺一空……怎么可能!
要么你当初就别出现在我的视线!
隔着沉重冷剑,沈砚青薄唇浮起一抹凉凉笑弧:“你又气我。这么长时间,莫非你都是同我做戏嚒?傻瓜,不要不承认,你明明这样爱我。没有我,谁给你快乐?听话,快下来。”
“啊呃~”见爹爹来,元宝忍不住蠕着毯子,咧嘴小嘴巴笑。喜爱爹爹磁哑的嗓音,想要得爹爹的怀抱。
鸾枝把篮子往身后一藏:“彼此彼此,你不也一样在做戏?爱不爱的,又有什么意义。你骗我那么多次,我不过骗你这一回。谁也不欠谁,日后你好自为之……唔!”
“珰——”话音还未落下,沈砚青忽然拨开两侧剑鞘,就那么用力地扳过她的下颌,狠狠地亲…吻了下来。
满心欢喜的张罗,忐忑地盼望,那般柔情的求她,末了却等来她的这一场戏耍。他心中也恨,恨她绝情狠意,却无奈那人用权势压迫,却还是挡不住对她的痴爱!
恨不起来……没有她不行!
沈砚青重重地吸…涿着鸾枝柔软的唇…瓣,灼热的气息满满地拥堵着她,好似要将她刻印在自己的骨髓深处。
一众看客战战兢兢悄眼看戏,因见四皇子俊容上阴云密布,纷纷替他捏一把冷汗。
“爷……”侍卫为难地拱手讯问。
元承宇冷冷地皱起眉头,好个沈二,竟这样公然欺弄本殿下的妹妹,不想活了嚒?
因见鸾枝粉唇儿被沈砚青贪吃…含…咬,那娇满丰…胸儿起伏,看起来柔软得就像一只小猫……莫名的涩意在心中涌起。不想看她这样被男人欺负。
握过侍卫手中的长剑,在车辕上随意一拍。
“驾——”车夫会意,缰绳一扯,强行将二人分开。
半日前尚且真真假假恩爱的小夫妻,就这样开始生分。
沈砚青与鸾枝互相对望着,少顷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你逃不出我的生命。照顾好我们的骨肉,不要太想我……待处理完手头之事,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带他们回来。”
鸾枝胸口不住起伏着,一抹小帕紧紧攥进手心:“不饶你操心,还有四哥……这么小的孩子,过一段时间大约就把你忘了。”
哼,四哥……好生亲切。
沈砚青容色清冷,因见元宝如意难得乖觉地凝着自己发呆,就好像知道将要与自己分离一般,心里头忍不住又钝痛。轻抚着元宝如意粉嫩的小脸蛋:“暂且随娘亲去京城散散心,过一阵子爹爹就去接你们回来。要听话……不许把我忘了。”
转过身,却对元承宇泰然挑眉:“想不到四皇子还有夺人…妻子之嗜好……罢,暂且麻烦代为照顾一段时日,他日烦请殿下亲自送他们回来。”
“哦呀,沈老板真是好生自信~~。忘了提醒你,太后娘娘对表妹很是佳赏,只怕少不得还要给她介绍几桩好姻缘。到了京城后,本殿下会托人将和离书寄来给你,沈老板记得签字。”元承宇弹开折扇笑笑,一跃翻身上了马背:“告辞。”
“不送。殿下务必记得今日所言。”沈砚青凤眸含笑,不亢不卑地拱手作了一礼。
“恭送殿下,千岁千千岁!”马车咯噔咯噔起程,长阶下一众来客纷纷叩头相送。
“呜哇~”姐弟两个忽然大哭起来,那稚嫩的哭声在人群叩拜中好生清脆,只听得人心中抽疼。
“乖,不哭不哭~元宝如意去舅舅家了~”鸾枝连忙俯下…身去轻抚,眼角余光瞥见沈砚青隐痛的目光,只当看不见,漠然合起车帘。
对面沈砚青滞滞地看了这一瞬,忽然回转过身去。他也上了马背,去送老族长回府。
漆红的大门,斑驳的铜扣,青石台阶将宅子内外的天地间隔……起初的时候,一抬小红轿冷清清抬进去,生生把少女执念斩断,才不过一年,一场戏却又各个散场。
都不知它到底值不值得。
透过车窗,鸾枝看着人群中沈砚青赫然远去的清瘦身影,渐渐的便与荒草坡上凤萧的萧瑟重合……都像是一场梦,很短,那短短时间里,故事却又长得像是一辈子。
不知以后和他如何,但即便没有他,她也会把孩子们好好的养大成人。
——*半个多月后*——
京城四皇子府地处皇城侧边上的荣光巷,这里住的都是皇亲国戚,那红砖白墙琉璃瓦,雕梁画柱揽月廊,放眼过去一片的富丽堂皇。四皇子府坐落在其中,倒显得很是清朴素雅。
厢房内燃着宁神熏香,鸾枝正倚靠在床沿喂奶,一个喂着喂着睡着了,便抱起另一个继续吃。出了宅子,四哥哥只将她当做宝儿一般的疼,每日滋补不断,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