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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我至少明白了一点,他们两人的确是有事情瞒著我,然而对我作隐瞒的动机,却是为了我好!
他们在海底遇到的事,一定不是普通人所能忍受的,我敢说,麦尔伦之所以自杀,就是因为他忍受不了之故,而摩亚船长的疯,原因自然也是一样!
他们两人,一定不想我同样感染到难以忍受的恐怖,是以一冒出海水之后,他们就有了默契,不再向我提及在海中遇到的事!
我想了好一会,才道:“医生怎么说?他完全没有希望了么?”
摩亚先生摇著头:“医生说,对于神经错乱,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有把握说他会甚么时候痊愈,但如果能引导得使他将所受的刺激讲出来,或者可以有多少希望,在医学上,这叫作‘病因诱导法’。”
我苦笑著,道:“照你所说,他已经完全疯了,甚么人能引导他作正常的谈话?”
摩亚先生搓著手,并不直接望向我,只是道:“有的,当日和他在一起的人。”
我道:“我!”
摩亚先生这才转头向我望来,点了点头。
我站了起来,爽快地道:“好的,我跟你去,去见他,希望能对他有所帮助!”
摩亚先生也站了起来,抓住了我的手,激动地道:“谢谢你,就是你此行对他的病情一点帮助都没有,我也一样感谢你!”
看了摩亚先生的这种情形,我也觉得很难过,道:“你不必那么说,我和他是朋友,我立时就可以动身。”
摩亚先生连连点头,告辞而去。
我和摩亚先生第二次见面,已经在机场,飞机起飞之后,摩亚先生详详细细对我说有关他儿子的事,目的自然是使我对摩亚船长能有进一步的了解。
在飞机降落之后,有船公司的职员在迎接摩亚先生,我们自机场直接前往神经病院。
神经病院就是疯人院,我实在还无法举例世界上有甚么地方,比疯人院更可怕的了。这座神经病院,建造在山上,沿途经过不少地方,风景美丽得难以形容,翠峦飞瀑,流泉绿草,如同仙境一样。
只看外表,那座神经病院也十分整洁、美丽,墙是白色的,面前是一大片草地,有不少人,正在护士的陪同下,在草地上散步,这些病人自然是病情较轻的。在疯人院中,最不可忍受的是病人的那种神情,那种茫然、木然、毫无生气的神情,真叫人难以忍受。
我经过一个女孩子,她呆呆地蹲在一簇蒲公英前,一动也不动。
在她的旁边,有一个护士,那女孩子不过十五六岁,有一头可爱的金发,但是她望著蒲公英的那种木然的神情,却叫人看了心酸。
我急步穿过草地,走进病院的建筑物,神经病院之中,似乎自然有著一股阴森之气,这种阴森之气,甚至远较黑夜的墓地来得可怕。
墓地中埋的是死人,那股阴森只不过是伴随死亡而来,但是疯子,却是活生生地出现在你的眼前的。我们才一进疯人院,就看到两个于思满面的大汉,在争夺一张破纸片,各自发生可怕的呼叫声,他们至少也有四十岁了,可是看那情形,却像是四岁一样。
一个穿著白袍的医生,迎了出来,和摩亚先生握著手,摩亚先生立时问道:“乔治的情形怎么样?”
那位医生摇了摇头,向我望了过来,摩亚先生又替我介绍道:“这位是乔治的主治医师,这位是卫先生,乔治曾叫过他的名字!”
那位医师和我握著手,他先将我们带到了他的办公室中,摩亚先生又将我和摩亚船长的关系,向他约略介绍了一遍。
在主治医师的办公室中,我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因为我实在想去先见一见摩亚船长。
当我提出了这一点之后,那位医师皱著眉:“卫先生,他的病情,现在发展得相当严重,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比较安静,一见到别人,就变得十分可怕!”
我皱著眉:“可是我既然来了,我就一定要见他,而且希望和他谈话。”
医师想了一想:“我建议你先在门外观察他,我们的病房的门上,都有窥视设备,你意见怎样?”
要我们窥视摩亚船长,这当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医师既然这样说,而且他还说得十分委婉,其中好像另有隐情,那就只好遵从他的意思了!
我点著头:“好,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和他直接见面!”
医生叹了一声:“那等你看到了他之后,再作最后决定。”
我向摩亚先生望了一望,他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气,我站了起来,仍由医师带著路,我们经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两旁,全是房间,有的房间中传出“砰砰”声,有的房间中,传出一句又一句,重复的、单调的歌声,听了令人毛发直竖。
我们一直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医师在门口略停了一会,招手叫我过去,指著门上的一个小孔,我立时将眼凑了上去。
那小孔上装著一个“望人镜”,其实是普通家用的那种望人镜,不过是反过来装,可以在外面,看到房间中的情形而已。
我才一凑上眼去,就看到了摩亚船长。
那间房间的陈设很简单,摩亚船长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呆呆地坐著。
当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登时吃了一惊,因为他和我在酒吧里遇见的那个充满自信、愉快结实的小伙子,完全变了样!
看到他这种情形,我不顾一切推门进去。
我才一走进去,就听得摩亚船长,发出了一下惨叫声,那真是令人惨不忍闻的一下呼叫声,我立时将门关好,只见他倒在床上,双眼之中,充满了恐惧的光芒,望定了我,一面不住地摇著手,面肉抽搐著,断断续续,用发颤的声音道:“不,不!”
我心中真有说不出的难过,我将声音,尽量放得柔和,我道:“摩亚,是我!”
摩亚船长的叫声,越来越是尖锐,尤其,当我开始慢慢地走过去之际,他喘著气,我看出他的那种恐惧,真正是由他的内心深处发出来的,他的额上,汗珠不断渗出来,瞳孔放大,我在离他有五六步处,停了下来,因为我感到,如果我继续走向前去,可能会将他吓死!
他拚命向床里缩著,床的一边是靠著墙的,他一直缩到了墙前,还在拚命向内挤。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连我也认不出来了?你不记得了。我们曾一起乘毛里人号,去寻找沉船!”
找“沉船”两字,才一出口,他又发出了一声尖吽,低下了头,将头埋在被褥之中,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背上所冒出来的汗,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将他背上的衣服渗透!
他既然将头埋在被褥中,看不到我,那我就可以继续向前走了,我直来到床前,伸手在他的肩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我实在还不能说是拍了他一下,只不过是我的手指,在他的肩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而已,可是他却像被我刺了一刀一样,直跳了起来。
紧接著,他整个人,向我扑了过来!
我虽然早已听得医师讲过,他在极度的恐惧之后,会变得反常的凶狠,但是我也没有想到,他的来势,竟是如此之凶猛!
当他突然向我扑过来之际,我可以说一点预防都没有,我被他扑中,向后倒去,我们两人,一起跌在地上,我刚准备推开他时,已感到了一阵窒息,我的颈际,被他紧紧地扼住了!
那一阵突如其来的窒息,令得我眼前一阵发黑,几乎当时昏了过去。
我发出了一下含糊的呼叫声,立时抓住了他的手腕,想强迫他松开我的颈,可是他却是那么用力地扼著我,一面扼著我,一面颤声道:“你早该死了,你应该是几根腐骨,你为甚么不死?”
这几句话,摩亚虽然用十分可怖,完全变了音的声音说出来的,而且断断续续,但是,我却可以听得十分清楚,他说的的确是这几句话。
自然,我当然也无法去思索,他说这几句话,究竟是甚么意思,我只想到一点,那就是如果我再不设法令他松开我,我就要被他扼死了!
我放开了他的手腕,照准他的下颏,就是一拳。
这一拳,我用的力道十分大 我必须大力,因为如果不用力的话,他不可能放开我。第五部:海底怪人
果然,这一拳击出,他又发出了一下极可怕的呼叫声,双手松了开来。
他被我这一拳,击得倒在地上,病房的门也在这时打开,医师和摩亚先生,一起冲了进来,我一跃而起,一面后退,一面道:“你们快出去!”
医师和摩亚先生,立时又退了出去,我扶起了椅子,揉著颈,望著摩亚船长。他跌倒在地,好一会不动,然后又慢慢站了起来。我看到他的情形,像是已镇定了很多,他不再恐惧,也不再向我进袭,只是直勾勾地望著我。
我努力在自己的脸上挤出笑容来:“怎么样,船长,现在可以谈了么?”
他仍是一动不动地望著我。
我本来想告诉他关于麦尔伦的死讯,但是一转念间,我决定欺骗他,我道:“船长,你不肯说也没有关系,麦尔伦已完全告诉我了!”
他陡地震动了一下,伸手向我指著,忽然大笑了起来,一面笑著,一面向我冲了过来。
这一次,他却并不是向我袭击,而是冲到了我的面前,抱住了我,不断用手拍著我的肩头,仍然不断地笑著,我将他推了开去,他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笑声止住,仍是一副木然的神气。
我直视著他:“你的秘密,已不成其为秘密,任何人都知道了!”
他又震动了一下,可是这一次,没有再笑,也没有别的动作。
我觉得我的话很有效,是以我凑近他:“说出来,你在海底见到了甚么!”
当我的脸凑近他的时候,他陡地又发出了一下惊呼声,那一下惊呼声之可怖,我实在不容易在几十年内轻易忘记,接著,他双手向我面上抓来,幸而这次我已有了准备,立时后退。
他立时抓起了枕头,遮住了脸,全身发抖。
我想去拉开他手中的枕头,可是他却死抱住枕头不放,我只好放弃,在他的耳际大声道:“摩亚,麦尔伦全说了,你也不必将恐惧藏在心里!”
可是他没有反应,接著,我又花了足足半小时,说了许多我认为足以刺激他的话,可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用枕头遮著脸。
医师又推门进来:“卫先生,到此为止吧,我怕他会支持不住!”
我叹了一声,和医师一起走出了病房。摩亚先生一直等在病房之外,他显然知道事情毫无进展,是以看到我出来,只是苦涩地笑著。
我甚么话也没有说,我们又回到了医师的办公室中,坐了下来。过了半晌,医师才道:“卫先生,你已经看到了,你的出现,对他一点帮助也没有!”
我低著头,刚才和摩亚船长的会面,在我的心头,造成了一股异样的重压。
我想了一想,才道:“并不能说完全没有用,至少我已经知道,他心中有一项重大的秘密,那是他的病因,如果他能将这项秘密说出来,那么,他的病,或许立时就能有所改善!”
医师望著我苦笑:“当然,你说的话是符合实际情形的,可是你却不知道,凡是在这种情形下神经失常的人,并不是他固执地不肯将秘密说出来,如果是那样,他就清醒了,他现在的情形是,由于重大的刺激,在他自己的脑中,对这项秘密,也是一片空白,就算他极愿告诉你,也办不到!”
摩亚先生道:“那么,没有办法了?”
医师道:“我花了好长的时间,查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