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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本来还没有大醒,听到晴姨娘三个字,总算清醒了很多,沉声询问外面:“你说晴姨娘怎么了?”
“晴姨娘病重,一直撑着一口气,想见世子妃一面?”
暗夜中,晚清的脸色一凛,虽然对上官怜晴一直不待见,认为她所受的罪都是自找的,可是她没有忘了她是父亲的女儿,而且还怀孕呢,照着当初她离开的时间计算,她的孩子该有七八个月了,怎么会病重呢?这可是两条性命啊,如此一想,晚清再也待不住了,忙掀被起身。
墨炎看她心急,脸色有些苍白,忙伸手拿了衣服给她穿上,一边不停的安慰她。
“好了,一人一个命,你别担心了,累坏了自个儿。”
“我没事,“晚清摇了摇头,她是真的没事儿,除了累些,没什么别的感觉,墨炎是太小心了。
两个人穿好衣服,头发只是简单的束了一下,便走出房间,领着古宛这边的下人,直奔双阙院那边而去。
路上看到不少的下人在暗夜中观望,各处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透着凄凉的光芒,夜色中,凉薄凌寒,十月份的天气,已是很冷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奔进双阙院,上官怜晴住的小院子,此时门前守着不少的人,多是姬夫人手下的婆子和仆妇,这些人看到世子爷和世子妃过来,不敢怠慢,赶紧行礼,跪了一片。
上官晚清也顾不得理会她们这些人,径直领人奔了进去。
门内,上官怜晴带进汉成王府的一个丫头扑通一声跪下来,哭着开口:“世子妃,你去看看小姐吧,她一直撑着一口气,想见你一面?”
晚清的心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她虽然讨厌上官怜晴,倒从来没有想过置她于死地,没想到现在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一行人径直往上官怜晴住的房间走去,门外廊下有婆子守着,一看到夏候墨炎和晚清二人走过来,赶紧的打帘子请安。
房间里,姬夫人正坐着,身边立着两名仆妇,上官怜晴睡在床上,床边有人正在给她检查诊治,旁边还有小丫头在哭泣,这是上官怜晴从小到大的贴身丫头,看着主子受着罪,不由得大恸。
晚清一进来,她便哭倒在地上:“世子妃,你过来了?小姐她?”
床上的人本来一直闭着眼睛,听到小丫鬟的话,陡的睁开眼睛望了过来。
晚清吓了一跳,她不在汉成王府的几个月时间,上官怜晴哪里还是昔日的美艳少女,此时瘦弱得皮包骨头,脸颊上一片枯黄,头上竟然早生白发,她虽然是庶出的女子,可是一向被四姨娘娇生惯养着,什么时候吃过这等的苦楚,所以郁结于心,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此时在床前给她诊治的医师起身,对着夏候墨炎和晚清施了一礼,然后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椅起药箱走了出去。
房内,姬夫人站了起来,略欠了一下身子:“世子爷和世子妃过来了。
夏候墨炎点头,晚清则走到床边望向上官怜晴,只见她的瞳仁中闪着幽光,唇角勾出苦笑,凄然的望着晚清,嚅动了几下唇,才说出话来。
“大姐姐你来了?”
这一声支离破碎的声音透出了浓浓的无尽的悲凉,以及一个女人凄惨的下场,这一天,其实晚清早就想到了,所以当初她才会在即使讨厌她,仍然出面阻止她,可惜她坚持已见,或者该说四姨娘害了她,从小教育她攀龙附凤,所以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如果当初四姨娘阻止了她,也没有今天的一切,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晚清伸出手握着她,骨瘦如柴的手指,没有一点儿肉,再看她的腹部,已经很大了,可是竟然两条命都走到生命的尽头了,晚清从来没有过此刻的心凉。
“怜晴,你说?”
她要见她,定然是有话要与她说的。
上官怜晴挣扎着扫视了身遭的人一圈,很明显的想单独与晚清说些话,夏候墨炎立刻挥手示意房内的人尽数退出去,丫鬟婆子,以及姬夫人和夏候墨炎都退了出去。
姬夫人自去指派管家,着手准备后事,不但是晴姨娘,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都将不保,姬夫人的心里也不好受。
其实晴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早就窒息了,所以才会致使母休虚弱,慢慢的煎熬,最后回天无术。
房间内没有了别人,晚清望着上官怜晴:“你有什么话说吧。”
“大姐姐,我走到今天的地步,其实恨过怨过,可是都没有办法再回头了,妹妹临死前只想求姐姐一件事?”
晚清没说话,静静的等着,上官怜晴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精神好了一些,竟然成串的说出话儿来了。
“你帮帮上官家的人吧,老祖宗知道错了,她死时我去看过她,她真心的后悔了,说了一生最亏待的人是父亲,妹妹死不足惜,但是若是九泉之下看到父亲,该如何说呢?大姐姐应该知道,虽然父亲一直被祖母嫌弃,但他的心里其实是不希望上官家没落的。”
晚清没想到上官怜晴临死要与自己说的竟然是这件事,以往她的恶,都化于无形,也许人真的是有两面的,善恶并存的,她握着她的手,眼里潮湿,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上官怜晴就那么睁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她知道她在等她的话,等她给她一句承诺,要不然她会死不瞑目的。
“好。”
晚清终于点头,在这样一个将逝的人面前,她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她能做的就是答应她,不能让她死不瞑目。
“谢谢姐姐,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做个好妹妹。”
上官怜晴说完手指缓缓的从晚清的指间滑落,垂挂到床边,她唇角带着浅浅的满足,眼角间有泪滑落下来。
晚清的眼角也滑出一滴泪来,不是因为她是她的妹妹,是因为她如花的年纪却香消玉梵了,如若她在汉成王府里,知道她的这种情况,会好一些,可是偏偏她不在汉成王府里。
晚清脸色温和,伸出手轻轻的擦了上官怜晴的眼泪,缓缓的开口:“怜晴,你错就错在忘了自己是温室里的花朵,你应该找一处暖室把自己供养起来,而不是去经历风吹雨打,下一世一定要记着这些。”
说完她起身走了出去,门外所有人都望着她,只听她虚弱的开口:“晴姨娘走了。”
屋外一片悲恸的哭声,夏候墨炎上前一步扶了她的身子,知道她亲眼目睹了上官怜晴母子二人死,心里不好受,忙柔声安抚她:“晚儿,别太伤心了。”
晚清没说什么,掉头望向一侧的仆妇:“立刻送信去上官府,让上官竺和老四房的四姨娘过来凭吊。”
“是,世子妃。”
有人应话,晚清和夏候墨炎走出这座院子,领着人一路回古宛。
路上,晚清抬头望着天边阴沉的皎月,慢慢的开口:“看到她死,我心里特别的难过,其实她也没有做错什么,但是结局却是这样的残忍。”
或者该说都是古代后宅女子的悲哀,若是能成为正妻还好一点,若是成了姨娘小妾,即便是地位再高,最终的下场未必好,不是靶子就是暗箭,总之会活得很艰幸。
“你累了,回去睡觉吧。”
“好,“晚清偎在墨炎的胸前,觉得自己好累啊,这一次她终于感觉到自己的不一样了,还有后知后觉的发现很多小细节,例如,比较容易嗜睡,比较容易累,还有吃东西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东西,更有闻到油味过重的东西,便会胃难受,这一切表示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再想想最近的葵水,已错过一次了,她不会是不会是?
晚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的惊骇,害得夏候墨炎紧张极了,伸出手握着她。
“怎么了晚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吗?”
晚清回过神来,虽然隐约知道自己可能怀孕了,不过这种事,还是等查过以后才能肯定,如此一想,便淡淡的开口:“我身休似乎不舒服,明天找个人来检查一下。”
“好。”
夏候墨炎周身的紧张,以为晚清感应到自己有什么不好的事了,小心翼翼的伸手抱起她,往古宛而去。
晚清搂着他的脖子,见他眼瞳中隐有不安,忙安抚他:“你别担心了,我只是觉得最近容易累,所以才会让人检查一下,你紧张什么?”
“但愿什么事都没有。”
夏候墨炎在暗夜中轻语,若是晚儿有什么事,他可承受不起,现在父王还在牢里,王府里又没有主事的人,只有他一个人,若晚儿再出事,他如何承受,两个人一路回古宛去了。
第二日,古宛内飞出一道喜悦的声音:“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古宛的正厅里,夏候墨炎一脸的难以置信,大手一把提起给晚清检查过的药师,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整个人都很激动。
那药师脸色有些白,冷汗都出来了,因为这世子爷似乎激动过头了,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襟,使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晚清坐在堂上的椅子上,倒是没有夏候墨炎的激动,好笑的开口:“墨炎,你放开人家的衣服。”
“喔。”
夏候墨炎总算回过神来,松开手来,等到那药师整理好了衣服,再次追问:“你确定吗?世子妃怀孕了?”
“世子妃确实有喜了。”
那人禀报完了,也不敢留下,生怕再落到这世子爷手里,不死也折掉半条命了,这药师就不明白了,他见过很多妇人怀孕,从没看过一个男子如眼前世子爷这般激动高兴狂喜的,虽然喜欢是有的,但男人三妻四妾会有很多孩子,若是人人像这位世子爷般高兴,恐怕高兴个没完了,也许是因为世子爷只有一个女人的原因。
看来男人还自当多娶妻纳妾,光是一个孩子便欢天喜地的,这药师感概着走出去。
对于一些没有真正爱过的人,是无法休会和相爱的人生下想要的孩子,是多么喜悦的事。
正堂里,喜儿和福儿还有古宛这边的丫头全都跪下来,给晚清道喜:”恭喜世子爷,世子妃。”
“都起来下去吧。”
夏候墨炎高兴的挥手,狭长的凤眸中盛着为人父的喜悦,整张脸庞都笼着龙翥凤翔的光芒,他之所以如此高兴,除了为人父的开心,还有心中的愧疚,前一次童童的出生,他没有陪着他长大,这一次他要连同童童的一切都给补回来。
厅堂内所有丫鬟都往外退,晚清叫住了她们:“等一下。”
几名小丫鬟停住了身子,疑惑的望着晚清,等候世子妃的吩咐”
“今天我怀孕的事,暂时别说出去。”
喜儿和福儿等虽然不明所以,这可是汉成王府的金孙,怎么不可以说呢?不过世子妃吩咐了她们自然照办。
几人应声退出去,正堂内,夏候墨炎一脸的不明所以,然后走过去,发现晚清并不十分的开心,再加上她吩咐喜儿等人的话,他的心不由得微沉,难道晚儿不高兴怀他的孩子,一时竟似有冷水浇了他饱涨的心情,瞬间有些凉。
“晚儿,你不高兴吗?这可是我们的孩子?”
晚清抬首望着夏候墨炎,看他由先前的兴奋到现在的黯然,知道他是想多了,翻了一下白眼,然后叹气开口:“你想得可真多,这是我们的孩子,怎么不高兴?”
“那你的脸?”
夏候墨炎指了指晚清的脸,表明她脸上的神情可没有一丝一儿的高兴表现,相反的似乎拢着一层轻愁,还有淡淡的黯然。
晚清一伸手握着夏候墨炎的手:“你忘了晴姨娘刚刚去世了,现在便把这件事说出去并不是好时机,还有一个,若是我怀孕的事传出去,你说皇后会不会对付我和我们的孩子,借以重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