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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警官怒道:“在法律上,刘小姐一定要协助警方,向警方作供。”
方律师还想说甚么,我又拦住了他,大声道:“为甚么我们不听听刘小姐自己的意愿?”
一时之间,所有人全向刘丽玲望去,刘丽玲本来已经在另一个女警官的扶持下坐了下来,这时,又站了起来,然后,再坐下。
她现出了极疲倦的神色:“我当然要说,如果不是胡协成先向立群袭击,立群不会夺过他手中的刀。”
方律师“啊哈”一声,向高级警官望去,高级警官忙向记录员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开始记录,同时道:“刘小姐,请你详细说。”
一个警官拿了一杯水到刘丽玲面前,刘丽玲喝了一口,望了杨立群一眼。杨立群仍是一动不动,一片茫然的神情,也不知他在想甚么。
刘丽玲道:“中午,我和立群一起回家 ”
高级警官问道:“你和杨立群的关系是 ”
刘丽玲立时答道:“我们同居。”
高级警官没有再问下去,刘丽玲续道:“一出电梯,就看到胡协成,站在我住所的门口 ”
高级警官又问:“胡协成就是那个伤者?他和你们两人有甚么关系?”
刘丽玲道:“胡协成是我的前夫。”
一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这个受了伤,在医院之中,生命垂危的人,原来是刘丽玲的前夫。刘丽玲曾经结过婚,看来这件事十分复杂,事情对杨立群很不利。
我一想到这里,向杨立群看去,杨立群根本未曾动过。
刘丽玲在警局中讲的话,是这件事发生的经过,她讲得十分详细,所以后来,在法庭上提出来,获得全体陪审员的接纳,相信她所说的,全属事实。
刘丽玲的讲述,我不用对话的形式来叙述,而采用当时发生的情形,将经过呈现在眼前。
那天中午,刘丽玲和杨立群一起回家,由于是星期六,所以他们中午就回家。
(杨立群显然未曾向刘丽玲提及和我有约会。而我也根本未曾注意这一天是星期六。)
他们一出电梯门,就看到了胡协成。杨立群和刘丽玲,搂成一团走出电梯来,一看到了胡协成,刘丽玲立时推开了杨立群。
杨立群并不认得胡协成,但是他也觉出,这个站在穿堂之中,獐头鼠目,神情猥琐到难以形容的男人,一定和刘丽玲有著某种关系。他想伸手去握刘丽玲的手,但刘丽玲却避开了他,只是用冰冷的语气,向胡协成道:“你来干甚么?”
胡协成涎著脸,装出一副油滑的样子,一面斜著眼看杨立群,一面砸著舌:“来看看你!”
一个如此獐头鼠目的男人,装出这样的神情,惹人厌恶的程度,可以说是到了顶头。刘丽玲曾和他有过一段极不愉快的婚姻,深知他为人的卑鄙,厌恶之情,更是难以自制,她语气更冷:“你走!”
杨立群已经忍不住了,大声道:“丽玲,这是甚么人?”他又瞪向胡协成,喝道:“让开!”
胡协成一听杨立群喝他,立时歪起了头,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是她的甚么人?我是她的丈夫!你是她的甚么人,姘夫!”
胡协成的样子不堪,话更不堪,杨立群无法忍受,杨立群立时要冲向前,刘丽玲伸手拦住了他,向胡协成道:“我们已经离婚了。”
胡协成冷笑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我们做了将近三年夫妻,你想想,在这三年之中,我们 ”
胡协成接下来的话,不堪之极,无法复述,杨立群大喝一声,一伸手,就抓住了胡协成的衣领,将胡协成拉了过来,在胡协成的脸上,重重掴了一下。
胡协成发出了一下怪叫声,突然一扬手,手上已多了一柄锋利的西瓜刀,刀尖抵在杨立群的头上。杨立群显然未曾想到对方会出刀子,一被刀尖抵住,也无法再有任何行动。
刘丽玲一看到这种情形,陡地叫了起来,但是她才叫了一声,胡协成便已恶狠狠道:“再叫,我就一刀刺死他,再叫!”
刘丽玲想叫,又不敢再叫,胡协成的神情,凶恶到了极点,一面紧紧地用刀尖抵住了杨立群的咽喉,一面喝道:“开门,进去说话。”
刘丽玲忙道:“没有甚么好说的,你要钱,我给你好了。”
胡协成又喝道:“开门,要不我就杀人!你知道我甚么都没有,连老婆都跟了人,我怕甚么!”
刘丽玲又惊又生气,身子在发著抖,以致她取出钥匙来的时候,因为拿不稳而跌到了地上。这时候,如果有人经过,那就会好得多。可惜刘丽玲所住的地方是高级住宅大厦。越是高级的住宅,人越是少,在这几分钟之内,并没有别的人出现。
刘丽玲眼看杨立群在刀子的胁迫之下,一动也不能动,毫无反抗的余地,而又素知胡协成是甚么也做得出来的流氓,所以,她只好打开门。
门一打开,胡协成押著杨立群进去,刘丽玲也跟了进去。胡协成一脚踢上了门,四面看看,冷笑道:“住得好舒服啊。”
刘丽玲怒道:“全是我自己赚回来的。”
胡协成冷笑道:“靠甚么?靠陪男人睡觉。”
杨立群怒道:“住口,你要钱,拿了钱就走。”
胡协成将手中的刀向前略伸了伸,令得杨立群的头,不由自主向后仰去。胡协成十分得意地笑了起来:“好神气啊,我不走,你怎么样?”
他说著,陡地转过头来,向刘丽玲喝道:“快脱衣服,我们续续夫妻前缘!”
刘丽玲脸色煞白,胡协成的笑声中,充满了邪恶,厉声道:“快点!在我面前,你又不是没有脱过衣服,你有哪些花样,你身上有几根毛 ”
胡协成盯著刘丽玲,才说到这里,事情就发生了。杨立群陡地向胡协成的手臂一托,刀扬向上,胡协成一刀向杨立群刺来,杨立群避开了一刀,伸脚一勾,将胡协成勾得跌向前去,杨立群立时趁机扑向前,两个人在地上扭打著,杨立群个子高大,力气也大,夺过了刀来,向胡协成连刺了三刀。
胡协成中了三刀之后,血如泉涌,杨立群首当其冲,自然染了一身血,刘丽玲看到胡协成倒地,想去扶他,也染了一身血。
刘丽玲拨电话报警,警员赶到,破门而入,看到的情况,就如同那个警官所述一样。
当时,在警局中,一听得刘丽玲讲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我和方律师就不约而同,大大松了一口气。
因为照刘丽玲的叙述来看,杨立群是自卫,胡协成先行凶,杨立群不会有甚么事。
高级警官反覆盘问,一直到一小时之后,口供被肯定,那时,白素也赶来了,杨立群的保释要求被接纳,和我们一起离开了警局。
在警局门口,白素提议要送杨立群和刘丽玲回去,杨立群仍然是一副茫然的神色,几乎一句话也未曾说过。
刘丽玲神态极度疲倦:“我不想再去那可怕的地方,想到酒店去住。而且,我们想静一静,不想和旁人在一起。”
我和白素,当然没有理由坚持要和他们在一起,所以只好分手。
胡协成被刺伤,在医院中,留医三天,不治身死,案子相当轰动。
第八部:前生有因今生有果
在胡协成伤重期间,我和他发生了一点小关系,是一段相当重要的插曲,但其间经过的情形,容后再叙,先说这件案子的处理经过。
杨立群被起诉,可是一切全对杨立群有利。刘丽玲的证供有力,胡协成有过三次犯抢劫罪的记录,并且三次都被判入狱。
那柄刀是胡协成带来的,出售那柄刀的店家,毫不犹豫指证,胡协成在事发前一天,买了这柄西瓜刀。
一切全证明胡协成图谋不轨,杨立群因自卫和保护刘丽玲而杀人,所以在法庭上,陪审员一致裁定杨立群无罪。当他和刘丽玲相拥著,步出法庭之际,甚至不避开记者的摄影。
我花了不少笔墨来记述这件案子,表面上看来,好像和整个故事,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只不过是杨立群、刘丽玲两个人生活中的一件事故。但是其中却有一段事,是和他们两人的梦境有关。
当日,在刘丽玲作了证供之后,警方当然不能单听刘丽玲的一面之词,尤其,刘丽玲和杨立群的关系如此特殊。
警方想要杨立群说话,杨立群一直不开口,警方于是转向胡协成,希望在胡协成口中,弄清楚发生的事,是不是确如刘丽玲所说。
胡协成中了三刀,送院急救,一直昏迷不醒,警方为了想得到他的口供,派人二十四小时守著他,希望他一醒,就能回答问题。
刘丽玲和杨立群两人,横了心,不但不避人,而且故意公然出入,到了第三天上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位高级警务人员打来的,那位先生我只知道他接替了原来由杰克上校担任的职务,专门处理一些怪诞事。
他在电话中道:“卫先生,我负责等候胡协成的口供,我姓黄,叫黄堂。是警方人员。”
我莫名其妙:“那和我有甚么关系?”
黄堂迟疑了一下:“我知道你的很多事。而且,你和杨立群、刘丽玲,都是好朋友,现在……事情……有点……好像……”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道:“请你爽快一点,不要吞吞吐吐。”
黄堂吸了一口气:“好,我在医院,胡协成醒过来了,讲了一些话。”
我“哦”地一声:“那你就该将他讲的话记录下来,他为自己辩护?照我看,整件事,他很难找到甚么话替自己辩护 ”
黄堂打断了我的话:“胡协成讲的话极怪,你最好能来听听,真有点不可思议,我完全不懂他说的是甚么,你或许可以有点概念。”
我实在不明白黄堂的邀请是甚么意思。这一天,如果我有旁的事,一定会拒绝他的邀请。但是我恰好空著,而且又想到,胡协成是案中的主要人物,他的证供,对整件案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他如果完全否定了刘丽玲的证供,案子的发展,就大不相同。而杨、刘两人的事情,我十分关心。
所以,我当时就道:“好,我就来。”
黄堂又叮嘱了一句:“最好快一点,医生说,胡协成的伤势十分重,已经没有希望了,他忽然醒过来,可以说话,是临死之前的回光反照。”
我一听,连忙抓起外衣,飞冲下楼。
我才一走进医院的大门,就看到一个十分壮健的年轻人迎了上来,向我伸出手,紧握住我的手:“我叫黄堂,快跟我来。”
他只说了一句话,转身便奔,将迎面而来的人,不客气地推开。我跟在他的后面,奔进了一间病房之中。
一进病房,我就看到了胡协成。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这个人的样子如何,由于在我见到了他之后,大约只有半小时的时间,便已死去,所以不值得形容。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神情。
他身受重伤,躺在床上,可能连挪动一下脚趾的力气都没有。生命正在迅速远离他的身子。可是他脸上的那种神情,却令人吃惊。他的双眼睁得极大,面肉抽搐,更奇的是,他不断在讲著话,声音不算是宏亮,可是十分清晰。
我一进去,就听得他在说:“小展不知道我们给他的是毒菰粉,他还以为是蒙汗药。”
只听得这一句,我已经呆住了。
黄堂可能注意到了我的神情,立时向我望来。
后来,我和这位黄堂先生,又有若干次的接触,知道了更多他的性格和为人。他十分机智,反应极快。一看到我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的神情,立时问道:“卫先生,你懂得他这句话是甚么意思?”
我连百分之一秒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