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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的那种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也相当同情他:“或许,你可对你最亲近的人,像刘丽玲说 ”
我的话还未讲完,杨立群已陡地叫了起来:“不,不能对她说!”
他神情显得如此惊恐,甚至在不由自主喘著气,又补充道:“万万不能!”
我用疑惑的眼光望著他,杨立群点著了一支烟,狂吸了几口:“如果我对她讲了,她一定会以为我是神经病,会离我而去。”
我吞了一口口水,试探著问道:“你要对我说的事,是和……你的前生有关?”
杨立群用力点著头。
我叹了一声:“好吧,如果你不讲,这种事一直在折磨你,总不是味道,是不是你又做同样的梦了?”
杨立群苦笑道:“同样的梦一直在做,每次都将丽玲吓醒,幸而她一直没有问我。”
我忙将头偏过去,不敢和他的眼光接触。因为我知道一个秘密:每当杨立群做这个梦的时候,刘丽玲也在做同样的梦。
杨立群显然全副心神都被他自己的事困扰著,所以全然未曾注意我的神态有异,他忽然将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杀了胡协成。”
我不禁怔了一怔:“这件事,人人都知道,而且已经过去了。”
杨立群将声音压得更低,而且,语音之中,充满了神秘。他道:“事情的真相,只有我和丽玲两人知道,不,应该说,事情的真相,只有我一个人才知道。”
一听得他这样讲,我不禁呆了半晌。
杨立群这样说法,是甚么意思?“事实的真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么,刘丽玲的供证,全是假的?
我在呆了半晌之后,吸了一口气:“你不必担心,同样的罪名,不能被检控两次,你已经被判无罪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只能假设“事实真相”另有别情,所以安慰他。
杨立群神情苦涩:“我明白,可是……是我杀了胡协成。”
他一面说,一面望著我,我只好摊了摊手:“这一点无可否认,你是自卫。”
杨立群缓慢地摇了摇头:“不是。”
我又震动了一下,立时想起了事情发生后,杨立群在警局中的情形。
当时,他只是目光空洞地坐著,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些甚么。而如今,他说他杀胡协成,不是自卫杀人,那是甚么?
我也压低了声音:“你是蓄意谋杀?”
杨立群又现出一种十分茫然的神情:“也……不是,那天以前,我只知道胡协成这个人存在,从来也没有见过他。”
杨立群的话,令我感到极度的迷惑,我实在猜不透他想说甚么,只好不再打断他的话头,由得他去说。他又连吸了几口烟,然后,将烟头在烟灰缸弄熄,望著桌面:“丽玲在警局讲的话,只有第一句是真的,那天中午,我们回家,一走出电梯,就看到胡协成站著 ”
杨立群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道:“我一看到有人站著,我根本不认识他,我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这个人极度厌恶。我很少这样讨厌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可是那种厌恶感如此强烈,以致他虽然并没有挡著我的路,在跨出电梯之际,我还是厉声喝著:‘让开!’”
我摇著头:“胡协成外形极猥琐,很惹人讨厌。”
杨立群侧著头想了片刻:“外形?不关外形的事,我只是憎恶他。当我一看到他就厌恶时,还不知道为了甚么,当我动手杀他时,我就明白了。”
我吃了一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搭腔才好,当时我的样子,也只有“张口结舌”四个字才能形容。
杨立群又道:“他听到我一喝,连声道:‘是!是!是!’,而且,立即退了开去。我只当他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让开了,也就算了。可是他却目不转睛地望著丽玲,而丽玲则在避开他的目光,也现出极厌恶的神情,这种情形,使我立时感到:他们认识!那使我更愤怒,我问他:‘喂,你是甚么人?’”
杨立群喝了一口咖啡,又点著了一支烟,才又道:“他态度极恭敬,说道:‘杨先生,我姓胡,叫胡协成!’我一听他的名字,就知道他是甚么人,这时,丽玲也开口,声色俱厉,充满厌恶:‘你来干甚么?我和你甚么关系都没有!’胡协成神情苦涩:‘丽玲 ’他才叫了一声,我就喝阻,他忙改口:‘刘小姐,我,我……’”
我用心听著,根据杨立群的话,想像著当时的情景。胡协成生活潦倒,他去找刘丽玲,多半是想弄点小钱,男人到这种地步,还要低声下气,没出息是没出息到了极点,可怜也算是可怜到了极点。
杨立群继续道:“我一面挽著丽玲,向门口走去,一面回头看著像乞丐一样跟在后面的胡协成,喝他:‘快滚!’在我这样喝的时候,丽玲已经打开了门,走了进去。胡协成僵立著,神情很苦涩,喃喃地道:‘我真是无路可走了!我……买了一柄刀……想去抢劫,可是……我又没有勇气……’”
杨立群向我望来,面肉抽动著:“在听到这句话之前,我一辈子没有起过杀人的念头,可是一听得他那样讲,我望著他,心中对他的厌恶和憎恨,升到了顶点,我突然想到要将这个人杀掉。真的,在此之前,杀人,我想都没有想过。”
我闷哼了一声:“未必没有想过,你千方百计想找‘某女人’,不是想回刺她一刀?”
杨立群被我的话刺激得跳动了一下,苦笑道:“没有,我只是想找到这个女人,绝未想到要杀她,我只是想知道……当初她为甚么要杀我!”
我闷哼一声:“废话,你怎么知道这个女人还能记得前生的事?”
杨立群立时道:“是你告诉我她也有这样的梦的。”
我道:“梦中是片断,和你一样,你就不记得前生曾做过一些甚么具体的事。例如那四个皮货商人中毒死亡,就和你前生有关。”
杨立群在刹那之间,脸涨得通红,额上的筋也露了出来,鼻尖冒著老大的汗珠。他的这种神态,倒叫我吓了老大一跳,我忙道:“先别讨论下去,你起了要杀 胡协成的念头之后,怎样行动?”
至少两分钟之后,他神态才渐渐恢复了正常,慢慢喝著咖啡:“我当时哼地一声冷笑:‘你想去抢劫?我看你连刀都拿不稳!’胡协成的手发著抖,真的取出了一柄刀来,打开包在刀外的纸:‘杨先生,你看,其实我不要太多,我只要三千元就够了,你能不能帮帮我?像你这样的有钱人,三千元根本不算甚么!’不知道为甚么,他越是卑词曲颜,我心中对他的憎恶越甚,我装出一副同情他的神情:‘好吧,你进来,我给你!’他一听之下,大是高兴,连声道谢,跟著我进了屋子。”
杨立群的双手互握著,放在桌上,他的手握得极紧,以致手指泛白:“我看到他这柄刀,就有了杀他的全部计划。”
杨立群讲得这样坦白,我听得心惊肉跳。
杨立群又道:“他跟著我进了屋子,丽玲十分恼怒:‘你带他进来干甚么?’我低声在她耳际道:‘我替你永远解决麻烦!’丽玲不明白我这样说是甚么意思。那时,胡协成站著,有点不知所措,屋中豪华的布置,显然令他目眩,白象牙色的地毯,也令得他站在那里,不知是该脱鞋子,还是继续向前走来。”
杨立群描述当时的情形,将一个穷途潦倒的人,讲得十分生动。
杨立群继续道:“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请坐。’胡协成忙道:‘不必了,我站著就好。’我向他笑道:‘那你至少将刀放下来,不然,人家会以为你进来抢劫。’他一听,立时手足无措,想将刀藏在身上,但是包在刀上的纸已被他抛掉,刀又十分锋利,没有法子放。我在这时,向他伸出手去,他就自然而然,将刀交到我的手上 ”
杨立群讲到这里,大口大口地喘著气,脸色也苍白到了极点,声音也在不由自主地提高。
我忙道:“请你稍为压低声音。”
杨立群点了点头,声音又放得十分低:“刀一到了我的手中,杀人的念头,更是不可抑止,突然之间……突然之间……突然之间……”
他一连讲了三声“突然之间”,由于急速地喘著气,竟然讲不下去。
他在叙述他快要动手杀人时的心态,我自然不能去打断他的话头,只好由得他去喘气,过了好一会,他才道:“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变了,我不再是杨立群,我成了展大义 ”
我听到这里,陡地吸了一口气,身子也震动了一下,连杯中的咖啡都溅了好些出来。
杨立群的神情,更是古怪莫名,他仍然一再喘著气,讲道:“我自觉我是展大义,而更不可……理解的是,我看出去,胡协成不再是胡协成,是……是……”
我只感到遍体生寒,杨立群道:“胡协成不再是胡协成,而是王成。”
他在讲出了王成的名字之后,望著我:“你对王成这个名字,是不是有印象?”
我当然有印象,而且印象太深刻了。在经过了胡协成临死之前的那番话之后,怎么会没有印象?可是我只是点了点头:“好像就是当年在南义油坊打你的那三个人中的一个。”
杨立群道:“就是他!我也立即明白了我一看到他就这样憎恶的原因。他是王成!他是王成!我握刀在手。所想到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刀向他刺出去,刺了一刀又一刀 ”
我忙阻止他道:“行了。你一共刺了三刀,不必详细讲述每一刀的情形了。”
杨立群道:“是,我连刺了他三刀,血溅出来,他的身子倒向我,我扶住了他,他向我望来。”
杨立群讲到这里,陡地停了下来。
我道:“就这样?”
杨立群道:“不,在他向我望来之际,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我也苦笑道:“还会有甚么奇怪的事发生,你又不是给了他三千元,难道他还会谢谢你?”
杨立群挥著手:“他倒向我,我扶住了他。那时,丽玲一定被眼前发生的事吓呆了,我也不知道她做了些甚么……。胡协成在被我扶住之后,望著我,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小展,是你!’”
我的声音几乎像呻吟:“你……听清楚了?”
杨立群道:“绝对清楚。我绝想不到他会讲出这四个字来的,当时,我真正呆住了。我的前生是小展,这件事,只有你知道,尊夫人知道,胡协成绝对没有理由知道,可是他却叫我小展。”'网罗电子书:。WRbook。'
杨立群讲到这里,用充满了疑惑的眼光望著我,像是希望我给他答案。
我自然知道答案,胡协成的前生是王成。在他临死之际,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前生是王成,也认出了杨立群的前生是小展。
我不知道为甚么会有这种情形发生,或许,人到了临死的一刹间,对于前生的一切,会一起涌上心头,或许,正如白素所说,这里面的种种复杂因素,如今,根本没有人可以明白,只能凭假设去揣测。
杨立群道:“他在说了这四个字之后,四面看著,眼珠转动,我随著他去看,看到他的视线,停留在呆立著的丽玲身上。当他望著丽玲的时候,现出极诧异的神情来,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无论如何不该有这样的神情。”
我听到这里,心中紧张到了极点。
因为,胡协成在临死之前,既然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可以使他看出杨立群的前生是小展,当然也能看出刘丽玲的前生是翠莲。
要是胡协成也叫出了“翠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