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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娘娘体谅。”羽彤客套地寒暄着,起身来时,多瞄了一眼贺珍儿,这一眼望去发现了一件怪事儿,这贵妃娘娘的腰间多了一块龙凤玉佩,这种龙凤玉佩不是一般人可以配戴的,除了皇帝以外,只有皇后才可以。
她从哪里弄来的?
“娘娘腰间的玉佩真好看。”故意地挑起话题。
“是吗?”贺珍儿一脸的喜意,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拈,托在掌心里,极是珍惜地抚探了一番,“这是太后娘娘赐给本宫的,连我们的皇后娘娘都没有的。”那骄傲的神情堪比她当了皇后似的。
“听说这龙凤玉佩只有皇上和皇后才可以佩戴的,贵妃娘娘这般岂不是逾矩了?不怕皇后看到追究于你?”羽彤盈盈一笑,扶住芳心地小手朝前走了两步,投给贺珍儿的眼神是故意地轻视。
“就凭你的那个十四妹妹吗?她就只会嫉妒,只会耍些小聪明,到头来吃力不讨好,讨不了太后娘娘的欢心,没办法。”贺珍儿很是嚣张地挑着眉头,耸了耸肩膀,说道:“很快,本宫就会取她而代之的。”一声冷哼,说得极是坚定。
贺珍儿不是傻瓜,她能说出此般话来,定是有七八成把握,只是骄兵必败,容易骄傲的人总是会露出百种破绽。
上次在荣章宫,欧阳雅兰逆了白初雪的意,肯定是叫她很生气,但不至于有废后之意。
但贺珍儿这表情,显然是与白初雪达到了某种协议。
白初雪是垂死边缘的老虎,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如今她最后愿望就是叫她欧阳羽彤死!不论旧怨,新仇,她要一并解决了。
对,一定是这样。
“是吗?希望贵妃娘娘不要上当了才好。”想到这里,羽彤摇头一声淡笑,一切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
在这里见到她贺珍儿绝非偶然吧。
贺珍儿的眉眸一皱,似要生气,但很快嘴角撇出一个得瑟的弧度,绾了绾臂上的华美云锦,亦朝羽彤踱近两步,“放心,不会。今日好不容易与长公主遇上,不如陪本宫走走如何?前面御池里有本宫养得两条金鲤,长公主想不想看看?”
“好啊。”这态度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颇是另人生疑,先前是讽刺,这会儿是讨好。
贺珍儿倒是挺会软硬兼施。羽彤答应地很干脆。
“姐姐,不要。”芳心拉了拉羽彤的衣角,满眼担忧。
“没事儿,芳儿。”羽彤递给芳心一个安慰的眼神,抓了她的小手,跟上贺珍儿的脚步。
行行复行行,左转右拐,终于是到了贺珍儿所说的那潭御池,果然是水清鱼美,冬日里还能看到如此的沉鱼之景,颇是难得,还有那两条金鲤在清水里游来游去,极是欢快。
唯独不美的是,池边无栏,少了玉栏雕砌,也好像缺了点什么。
“长公主,觉得这金鲤长得美么?”贺珍儿一边接过旁边侍婢递过来的鱼食给池中鱼儿喂食,一边回头盈盈地笑着,好似满面善意。
“很美。”羽彤微微颔首,刻意地朝后退了一步,离水池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再美也是鱼,披了一层金也还是鱼,成不了龙的。”贺珍儿眯着眸,脸色沉冷了几分,“就像某些人,即使是当了公主,也还是别人的破鞋而已么。”
“喂,你胡说什么。”芳心一听,肺都快气炸了,这女人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芳儿——”羽彤拉住了极是生气的芳心,贺珍儿的这一招,她早料到的,愈是生气倒是着了她的道,不紧不缓迎给对方一个浅笑,“贵妃娘娘说得极是,命就是命,上天注定的,就像有些人一辈子做不了正室永远只能是侧室。”
致命的还击,相信贺珍儿最忌讳的就是她堂堂丞相之女,论资格,论地位都应该是皇后的,只是硬生重地被一个欧阳雅兰给插了一脚,她就永远地成了侧室。
“你——”贺珍儿的眸子瞪得老大,果然是挑到她心头的痛处了,袖中的拳捏得啪啪的,羽彤和芳心都清晰得听得到,出乎意料的是最后她还是极其压抑了自己的情绪,不但不怒,反而笑迎,“长公主说得有理,命就是上天注定的,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一转眸,又扫向了池中的鱼儿,突然欢快地叫了起来,“快,快,过来,瞧瞧这鱼儿游得多欢腾。”
没想到这贺珍儿变脸比六月天还快,跳着叫着招呼着羽彤过去。
羽彤迟疑了一下,久久未动。
“过来呀,难道陪本宫赏鱼你都不肯?”贺珍儿有些不耐烦了,厥着嘴,蹙着眉,很是不高兴,“快点呀!”她又急切地催促朝着羽彤招手。
“好。”羽彤撑着腰,缓步走过去。
就在这时,贺珍儿藏在袖中的小手偷偷地丢下一颗珠子,很圆很圆,圆得发亮,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羽彤的脚边。
她的欢叫声盖过了周围所有的杂声,包括珠子落地的声音,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
羽彤的绣鞋一抬,刚好就踩到珠子上,身体整个儿的一个前窜。
贺珍儿见计谋得逞,正要闪身躲开,谁料臂上垂下的云锦不知何时被羽彤的脚踩了去。
想无可逃。
羽彤的身子猛烈地撞过来,不偏不倚就砸在她的身上,这股力量很强,远远超过了娇柔女子原本的冲撞力。
是的,羽彤早已提起内气,灌了满满的力量,就是撞向贺珍儿的,同时脚下一松她的挽臂云锦,整个身子弹飞出去,池中水花四溅,游鱼惊跳。
一切都没有逃过她欧阳羽彤的眼睛,即使不看脚下,也知道贺珍儿是动了手脚的,故意踩上珠子滑倒——
一切也都在她欧阳羽彤的预料当中。
第六十八章西陵宫夫妻重逢
“快来人啊,贵妃娘娘落水了,快来人啊……”一见贺珍儿落水,那个跟随她的侍婢慌了神,小手卷成喇叭状,开始大声疾呼,着实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
“救命——救命啊——”水花四溅,御池里是贺珍儿凌厉的求助声。
优雅的女子依然站在御池边上纹丝未动,她还是那样沉着冷静,漂亮的鹅子脸被雪白的狐皮裘衣衬得格外透亮,内衬是一团红色绣着牡丹的锦裙,飘长曳地,远远一看,仿佛神女若水,淡淡地看着落水的贺珍儿,只轻轻拂了拂袖,似乎没有半分怜意。
事情来得突然,连芳心都惊讶不小,知道那女人没安什么好心眼,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她怎么就掉水里了,而她的欧阳姐姐却是一脸平静,视若无物,好奇地追上前一步,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救什么命啊,你还真会自欺欺人!”
御池水浅,恰逢冬干,清水不过才淹过成人膝而已。贺珍儿落水,狠狠栽下去,虽是整个身子栽坐在水里,却也刚好到她的颈处。
水花四溅是她害怕使劲地拍打水面溅飞起来的。
整个儿就是虚张声势,自乱阵脚,好像要淹死似的嘀哭。水是浅,淹不死人,但大冬天的,水寒如刺,彻人心骨,怕是这辈子都忘不跳吧。
芳心捂着嘴,笑得前仰后俯的时候,候在远处的宫女、太监们听到急呼赶紧地奔走过来,见是他们的贵妃娘娘落水,哪里敢怠慢,拉得拉,扯得扯,把那女人给弄上岸来。
刚才还是优雅高贵的金凤凰,经过凉水的洗礼,俨然是一只落汤鸡,狼狈不堪,冻得嘴唇发紫,浑身颤抖,一上岸,她就两腿一软,瘫坐到地上,恨恨地瞪着欧阳羽彤。
羽彤很坦然地与贺珍儿愤恨的眼神对上,一手抚上隆起的小腹,另一手搭上芳心的胳膊,缓缓走上前去。
若非她早有防备,落水的恐怕就是她。
她的身子经得起冻,但怕是经不起这一摔,一不小心腹中胎儿就——
“害人终害已,贵妃娘娘出自名门,这个道理应该懂。”羽彤的眉角轻轻一挑,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可恨又可怜的女子。
“欧阳羽彤,你以为你是谁,敢教训本宫,你当真活得不耐烦了?”即使是落了水,受了凉,这贺珍儿还是咬着牙关,将所有的愤恨发泄到底。
“谁推谁,贵妃娘娘心里是清楚的。”羽彤不紧不慢地回答,嘴角撇出一个优雅的笑容来,纤长的手又抚上小腹,“叫娘娘尝到冬水之寒的滋味的确是羽彤不对,但从前的有毒糕点和今日的恶毒心意,我也不再追究了。这并不代表我惧怕了娘娘,我是想为我的孩子积得德福而已。”
“你你你——”可能是太冷了,可能是气息郁结,贺珍儿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几乎石化。
“娘娘,我们快些回去换了湿衣,小心冻坏了身子。”贺珍儿身边的侍婢开始小心地劝说着,同时几个人上前来正欲扶她,她却一个冷眼瞪回去,将她们都甩开在一边。
贺珍儿越是生气,羽彤显得愈是镇定,绕着对方左行三步,右行三步,将其上下左右皆一看清,末了,一个浅笑,“从前贵妃娘娘觉得我夺了皇上的宠爱,想要杀我,而如今我依然霸占着皇上的爱,相信贵妃娘娘心中的恨意不减,只是这次没有下毒,没有更狠厉的手段,只是想方设法叫我摔到御池当中去,目标不是对我,应该是对我腹中胎儿。孩子不是皇上的,按理来说,你犯不着如此,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做的?”
“没,没人指使。”贺珍儿一声嘶吼,腾得从地上坐起身来,指着羽彤的鼻子狠狠说道:“我就是见不得皇上对你这么好,连别人的孩子都肯养。
“是么?”羽彤不动声色地一个反问,“若我是你,我就不来这一招,直接一尸两命更好。叫我猜猜,是谁对我肚子里的孩子这么怨恨的?皇后?她是我的亲妹妹,就算再怎么不好也不会下这样的毒手,难道是太后?”
末了一句,故意地提高了嗓音。
贺珍儿听得浑身一颤,脸色发白。
“若是我猜得没错,定是太后娘娘送了你龙凤玉佩,跟你约定,只要你除掉我肚子里的孩子,或者说连同除掉我,她老人家就会让你坐上皇后的位子?”羽彤的清眸微微一眨,大胆地分析着。
以白初雪的性格这种事情她的确做得出来,要知道贺珍儿她是一向不喜欢,贺家也是她的眼中钉。
若是借贺珍儿之手将她欧阳羽彤除死,东方璃追究起来,贺氏定当入罪。既除了南宫云轩的血亲,又拔出了她的眼中钉。
这个妇人即使是大去之期不远,也不忘大谋后策,若是生得男儿,恐怕是不得了。
“皇后位本来就是我的!”贺珍儿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气冲冲地吼出一句来。
“是谁的对我来说不重要。”羽彤一脸恬淡,这里的风起云涌她一点不想关心,她只想孩子平安出世,好早点去找他,“其实娘娘约我赏鱼,无非就是想乘机推我入水,想害我滑胎。若娘娘当真得了手,这事儿被皇上知道,贵妃娘娘逃不了干系,再加之贺家与太后的关系恶劣,你若帮她办了事,她会信守承诺扶你做皇后吗?”
羽彤分析得头头是理,叫贺珍儿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她似乎恍然大悟,浑身一个冷噤,眸子猛得一抬,冷冷地瞍一眼远处,那是荣章宫的方向,“欧阳羽彤,今天算你命大!”
“过奖。”羽彤微微福身,笑意仍在,高贵优雅,全然不失姿态。
偷鸡不成蚀把米,怕就是这个道理。
风呼呼地吹起,贺珍儿一阵哆嗦,冷意浸骨,终于知道大冬天全身湿透是个什么滋味。
漂亮的脸蛋青紫得跟拳头打过似的,恨恨地灼了一眼欧阳羽彤,一个转身疾风似的想要逃开。
亦或许说是想赶找一处温暖的地方,把那该死的湿衣给换下来。
所谓祸不单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