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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菁的房间被安排在后面一个僻静的小院里,地方虽然简陋但是环境很好,苏晋阳命人送了姜汤过来,说是大家都受了寒喝一点暖暖身子。
晚饭过后秦菁让墨荷准备了纸笔坐在案后给萧文皇后写信,苏雨收拾了空碗送去厨房,不想片刻就又火急火燎的推门闯了进来,惊慌失措道:“公主,公主不好了,出事了啊!”
这个院子里住着的只有秦菁、苏晋阳和白奕三个再无外人,但是她这样大呼小叫的仍是不妥。
墨荷皱眉,快步过去关了房门将她拉进内室,小声的责难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这样大惊小怪的当心隔墙有耳!”
“我——我只是着急啊!”苏雨脸上一红,想了正事就又急得跳脚,抬头越过她对案后的秦菁道:“公主,我刚在厨房遇到月七,他说小殿下因为淋雨着凉,这会儿正发了高热呢,您快去看看吧!”
秦菁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漫不经心道:“本宫又不是大夫,他生了病白家的人自会照顾他!”
“公主!”秦宣一直都是秦菁的心头肉,苏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结结巴巴半天才勉强重新找着舌头焦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呢?殿下身份尊贵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这一次秦菁索性不接她的话茬,仍是表情淡薄的继续埋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经过秦洛和蓝淑妃的事,短短几个月内秦宣原本开朗无畏的脾气已经收敛了很多,仿佛是在一夜之间迅速的成长起来,可是秦菁知道,在这些阴谋诡计促使他长大的同时也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一颗丑陋罪恶的种子,这种发现会让他彷徨在黑与白之间,慢慢的对这个世界充满戒备,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作为一个强者的帝王,感情本来就不是必需品,甚至更多的时候会成为阻碍他杀伐决断的绊脚石,在秦菁看来这个过程虽然难捱了一点,将来对他的一生还是大有裨益的,所以她并不急着去开导他,或者主动代他走出来。
为了不让她和萧文皇后担心,秦宣也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在这段时间之内的真实感受,其实这个孩子此时的内心也是最为脆弱的时候,现在的他会对这个世道和他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
当年在经历了苏晋阳的背叛时,秦菁曾经有过切肤之痛,当然也会知道黑暗中的秦宣会有多少的恐惧和挣扎。
就算是残忍也好,冷血也罢,她必须让他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出来,去磨练一颗无坚不摧的帝王之心,所以不管是苏雨情真意切的关心还是白奕冷嘲热讽的刺激她都不为所动。
“小雨,不要说了!”墨荷察觉气氛不对,上前一步去拉苏雨,“公主不去自然有公主的用意,你就不要搅和了!”
“墨荷姐姐?”苏雨错愕的瞪大了眼,用一种近乎陌生的眼神看了墨荷半晌,咬着唇几乎要落下泪来:“怎么连你也是这样?难道你们都不管太子殿下的死活了吗?”
“苏雨!”秦菁眉眼一厉,冷声喝止她:“第一,这里没有你的殿下,第二,宣儿他也不是太子了,我带你跟墨荷出来是将你们视为左膀右臂来看待的,你若再是这般不知轻重,明日一早我便让苏沐送你回去了。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想吧!”
苏雨被她的疾言厉色吓住,所有的表情都瞬时僵在脸上,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扭头去看墨荷,墨荷回避她的目光垂眸不语,然后苏雨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她咬牙使劲的抬手抹了把眼泪,转身就往门口跑去:“不用我大哥送,我现在就走!”
墨荷一直注意着她的动向,此时赶忙一个箭步上前抱住她,低声劝道:“小雨,你冷静点!”
苏雨的动作顿住,仍是回头去看秦菁,等了片刻,见到秦菁仍是不为所动,终于还是挣扎着再次试图甩掉墨荷的手:“我不要你管!”
“小雨!”苏雨现在的情绪正激动,墨荷怕她失控之下会闯祸,只能牢牢的抓住她的手臂不放。
两个人争执不下,秦菁把写好的信函塞进信封里封号,抬头见她们还在僵持,就开口对墨荷道:“墨荷,放手!让她走!”
墨荷不敢违背她的命令,迟疑着最终还是松了手。
苏雨哭的很凶,猛的推开她,跑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冲进了漫天的雨幕之中。
房门大开,雨水之中夹杂着阴冷的夜风灌进来,离着门口的最近的两盏灯马上就被吹灭了一盏。
墨荷急忙走过去关门,转身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担忧道:“公主,奴婢还是跟去看看吧,她这样跑出去可别出什么事!”
苏雨是个相对很单纯的女孩子,容易感情用事,秦菁虽然知道她就算心里对自己再怎么不满,也不会违逆她的意思去做事,但是外面凄风冷雨,她就这样跑出去也着实让人不放心。
墨荷见她沉默,知道她是默许了自己的提议,回头往内室拿了把伞,开门却是身子一僵,整个人如遭雷击的愣在了原地。
房门没有及时关上,有一阵冷风灌进来,桌子上的宣纸被卷了一地,秦菁心跳一滞猛然察觉到房中的气氛不对,抬头便见着苏晋阳满面寒霜的站在门口,眸子里怒意翻滚,显然是听到了些什么的。
卷三:九重宫阙 102就是坑你
苏晋阳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绝对不是巧合,怕是要坏事。舒残颚疈
墨荷的去路被阻,着是她平日里一贯性子沉稳也难免方寸大乱,支支吾吾道:“苏——苏统领!”
苏晋阳不是蠢人,何况纸包不住火,从云都出来的那天秦菁就做好了迟早要被他洞察真相的准备。
她把信封随手搁在桌子上,神色泰然的从案后走出来,站在墨荷身后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道,“你先去吧!”
“啊?”墨荷猛的回过神来,苏晋阳一脸煞气的杵在那,她担忧的又看了秦菁一眼这才忐忑的应声慢慢走了出去。
秦菁站在门口与苏晋阳对视,并没有请他进房的打算,只是玩味的笑了笑道:“这大晚上的苏统领你鬼鬼祟祟的猫在本宫的门外听墙角,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
苏晋阳的眸子里都是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气,可即使这院子里没有旁人出入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他当机立断的一步跨进门来,反手将房门关上。
眼下做了亏心事的是她自己,苏晋阳的举动却像是急欲遮掩什么的模样。
秦菁困惑之余心里顿时就起了防备,皱着眉后退一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晋阳紧绷着唇角,目光阴冷的瞪着他,半晌才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来:“宣王为什么会出现在随行之列?我现在需要一个解释,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晋阳的质问咄咄逼人,每一个字都隐忍至深,埋藏了很深的愤怒情绪,秦菁突然觉得能引他发怒也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她笑笑,往旁边移开两步,不甚在意道:“我的事和你们都没有关系,要么你就跟白奕一样装聋作哑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要么你现在就可以绑了我回云都去向蓝淑妃母子邀功。”
最近朝中形势不稳,鲁国公素来谨慎,一直处于观望之势,即便是景帝已经从他那里抽调了十万兵权准备移交给萧家,他也按兵不动,并没有明确的表明要倒向哪一方。
苏晋阳对他的感情非同一般,事事都要以他为先,两者视为一体。
此时此刻秦菁是料准了苏晋阳的态度,所以她从来就不担心秦宣的事会被他捅到蓝家人那里,因为就算他不肯帮自己,要对景帝言明的时候也得思量,毕竟萧蓝两家势不两立,他损了一家的同时就等于是向另一家示好,一旦他轻举妄动,鲁国公府这个中立的立场就维持不下去了。
被人这样的算计,苏晋阳会发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个苦果思量之后只怕他还是得要生咽下去,是以秦菁并不怕在他面前撕破脸。
“你——”苏晋阳显然是马上想通了这层关系,他猛的抬手指向秦菁,额角的青筋暴起。
秦菁扬眉传递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苏晋阳冷笑之余,最终还是将手指收握成拳缓缓的垂于身侧,目光之中极尽嘲讽之色的突然反问道:“白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秦菁没有想到他就纠结半晌最终关心的会是这个,诧异之余不禁莞尔:“本宫行事,应该犯不着事无巨细都要对他言明吧?”
猎场之行以后秦菁便不再隐藏,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荣暗长公主不简单,至于她跟白奕的私交却是藏在暗处的。
苏晋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目光阴沉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往前逼近一步,凭借身高上的优势居高临下的俯视秦菁诘问道:“宣王原本应该在宫里,现在却是混在他白家的仆从里头出的城,你敢说他不知情?真当我是瞎的吗?”
外面的天空之中突然一声响雷炸开,闪电映在窗棂之上,将他的面孔渲染的几乎狰狞。
“随便你怎么想!”秦菁仰头直视他的目光,嘴角有轻蔑之意泛起:“白家人多眼杂,本宫就是暗中收买一两个仆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又何必非要对号入座把这盆脏水泼到白家人身上?白丞相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家人忠君爱国,历来只对位上的君主尽忠,从不参与皇子之间夺嫡的斗争,这一点有目共睹。
苏晋阳死抿着唇角,却是不以为然:“白穆林是白穆林,白奕是白奕,你敢说这件事不是你跟他串通一气一起做下的?”
在人前她对白奕一直都很疏远,秦菁并不觉得苏晋阳能看出什么端倪,只是他这样不依不饶的质问分明就是处处针对白奕,想要把白奕拉下水。
秦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白奕穷追猛打,但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让白奕掺和进来的。
她的目光冷凝,语调不由的拔高了一个音阶,冷声道:“苏统领,你这是在质问本宫吗?”
苏晋阳被她的气势喝住,方才察觉自己的语气过激,已然是逾越了彼此的身份。
他的面上闪过一丝难看,气势上头终于还是软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甩袖往旁边挪开两步避开她的锋芒,却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平复了心绪之后仍是执意道,“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快,你只告诉我,你此时甘冒奇险把宣王偷运出宫到底意欲何为?”
以秦菁对他的了解,总以为在碰了钉子之后他索性就会让你自生自灭不予理睬,却不想他会这样的穷追猛打,不肯罢休。
“我做什么,不需要对你解释!”秦菁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指着外面漫天铺洒下来的雨幕冷然道:“夜深人静,你我共处多有不便,苏统领请吧!”
彼时苏晋阳正是侧身对着门口,屋子里原本的四盏灯此时已经被风吹灭了两盏,光线晦暗并不十分分明。
秦菁站在门口的雨幕之前神色冰冷的望着他的侧脸,下一刻却只觉得面前一花一道人影疾闪而过,房门再度闭合,她的手腕竟是不知何时被苏晋阳牢牢的扣在指下。
秦菁一怔,抬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孔不由的勃然大怒,道,“这里是本宫的卧房,你今日擅闯已是大不敬之罪,难道真要本宫公事公办吗?”
她用力试图甩开苏晋阳的手,奈何两人力气相差悬殊,而且苏晋阳似乎又是发了狠,秦菁只觉得手腕剧痛放佛骨头就要被捏碎一般,脸色都跟着有些泛白。
苏晋阳的目光忽明忽暗,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在她反抗尤为激烈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压抑的怒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