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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因为这样,横竖将来有朝一日景帝晏驾便会带了蓝淑妃一起去,他还不至于出手;可是从方才他试探之间蓝淑妃的种种反应来看,他之前无意间听到秦菁所言那些话都是真的——
当初,为了争宠和打压对手,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打算让他没出生就做了她的垫脚石。
既然当初她能下这样的狠心,横竖都是垫脚石,今时今日,自己以其人之道还她一次也没什么不对的。
蓝家人已近是他的拖累,蓝淑妃更是,既然蓝礼已经死了,干脆一并把蓝淑妃也送过去,一了百了,耳根清净。
秦洛这样的话并没有说的太明白,但内里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蓝淑妃虽然已经完全省得,却仍不敢相信,今时今日,是她的亲生儿子在向她索命,催他去死。
“洛儿,你说什么呢?”她笑,笑容挂在脸上掩不住的就是阵阵惶恐。
秦洛看着她,看看自袖子里扯出一条被雨水半打湿了的白绫,双手恭敬的呈送到她面前:“请母妃归天,成全儿臣!他日儿臣荣登大宝,定会以太后之礼追封于您!”
秦洛让他死!这样三更半夜的他跑来就是要迫死她的?她的亲生儿子要她死呵!
“你说什么胡话?”蓝淑妃一手掀翻面前白绫,踉跄着后退一步,摇头怒道,“秦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你母妃,你要逼死我?你要逼死我给你垫背上位吗?”
“母妃难道您还看不明白吗?”秦洛没有半点愧疚和心虚的与她对望,“即使今日儿臣不来送您,父皇也不容您活过他去。有朝一日他龙驭宾天,您也是一定要跟着去的。而且这般暗无天日的被囚禁于此,母妃过得也不开心,既然如此,何不早走一步,成全了儿臣?”
“你大逆不道!”蓝淑妃猛地一步上前,扬手给了秦洛一巴掌,“你马上给我滚出去,你滚!”
秦洛的脸被她一巴掌打歪在一旁,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陷入死寂,只偶尔有闪电间或透过窗纸打进来。
半晌之后,秦洛活动了一下腮帮子自地面上爬起来,阴着脸又看了蓝淑妃一眼,就转身往门口走去。
蓝淑妃被他这阴唳狠毒的一眼瞪着,脚下不觉往后退去,眼中满是防备,嗜血般疯狂的瞪着他一步一步缓慢往门口挪动的背影。
秦洛走过去开了门,一阵狂风扫过,湿冷的空气迎面而来,蓝淑妃猛地打了个寒战。
秦洛站在门口顿了一下,一挥手,院子里等候多时的两个高大侍卫马上一个箭步冲进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大胆——”蓝淑妃一再的后退,再后退。
秦洛一步步下了台阶,最后在台阶下面的积水中再次面对寝殿大门的方向屈膝跪下,声音冷硬道:“请母妃成全儿臣!”
瓢泼大雨兜头而下,马上将他浑身淋透,雨水冲刷之下,他脸孔的颜色微微泛青,有种仿若来自修罗地府一般的狰狞感觉。
寝殿里,两个侍卫已经把蓝淑妃抓在手里,蓝淑妃口中叫骂不迭,拼命的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过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
路喜从门边溜进去,搬了把凳子,颤巍巍的爬上去,将那白绫悬于梁上,打好了结。
蓝淑妃脸上血色全无,看一眼一动不动跪在雨中的秦洛,再抬头去看高悬于面前的三尺白绫,脑中忽然如电石火光般闪过一个画面——
女子眉眼凌厉的冷冷望的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冰冷的告诉她:“他怎么对你——我说了算!”
秦菁!是秦菁!
当时她那般信誓旦旦跑来对自己示威的时候,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有朝一日秦洛真会与她倒戈相向,可是——
这一天,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神思错乱之中,蓝淑妃已经被人强行驾到了椅子上。
“是荣安是不是?是那个小贱人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她凄声嘶喊,想要冲出来厮打秦洛,然则却被两个侍卫死死的拖住,最后连凄厉惨绝的叫骂声都被这倾盆而下的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她原是想接着这叫声引人过来,却连这最后的一条退路都成了死路。
“不,我想死,洛儿,我是你母妃,是我把你生下来的,你不能这样对我!”愤怒最终化为恐惧,成了她入厉鬼一般的哀嚎在空旷的空间间徘徊不止。
两个侍下手毫不容情,只将她的脑袋往那打好结的白绫中一塞,一脚踢翻了她脚下椅子。
蓝淑妃的身体悬空,呼吸被人掐断的同时,手脚开始胡乱的在空中踢腾,然则不多时已经眼皮上翻,手脚僵直的垂了下去。
路喜战战兢兢的站在门边,大着胆子摆摆手,其中一个侍卫马上搬了椅子上前去试了试她的鼻息和脉搏,然后跳下椅子对路喜摇了摇头。
路喜提心吊胆的小布走进雨里,抬手挡了挡秦洛面上落下的雨珠禀报道:“殿下,淑妃娘娘去了!”
秦洛面无表情的透过雨幕看了一眼那房梁上高悬的影子,然后漠然点头:“我屋子里的水渍和痕迹都处理干净。”
“是!”路喜应道,急忙跑回去,帮着两个侍卫把屋子里的鞋印和水渍擦干,又把打翻的茶碗和移位的凳子统统还原,待到一切做好之后又再次回到雨中,秦洛的面前道:“都好了!”
“嗯!”秦洛应道,拽了他的手自地面上爬起来,冷声道:“我们走!”
言罢,再也不回头多看一眼,转身径自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两个侍卫合上门,把里面孤零零悬在房梁上的女人独自留下,然后快步跟着他往门口走去。
借着雨幕的遮掩,一行四人来去匆匆,完全没有惊动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秦洛仍是压低了斗笠从门缝里闪出去。
陆涛上前垂了头道:“殿下,您这是——”
秦洛抬头看他一眼,眼中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的沉声道:“本宫今日在书房温书,哪里都不曾去过,你知道该怎么办!”
陆涛反应了一下,虽然知道秦洛深夜到此的目的必然不简单,他却万不敢想歪——
毕竟,蓝淑妃是他的生身母亲。
然则此时,听着秦洛这般阴阳怪气的警告,他心里忽而一凉,就有些明白过来,顿时惊悸不已。
秦洛没有再与他废话,路喜已经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小纸包飞快的塞进他怀里。
因为下雨,自始至终,只要不得他的命令,其他人都躲在旁边的门廊下头避雨,没有靠前,是以秦洛一行的阵容就只有他一人知道。
陆涛捏在手里紧了紧,终究还是点头。
秦洛见他应下,心里暗舒一口气,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一行四人,再次融入雨幕当中,鬼魅般很快消失不见。
这场雨来势凶猛,一直下到四更天才停。
雨幕初歇,五更过半的时候秦菁起来梳洗,墨荷刚刚开了殿门,冷不防就听到荣华馆方向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冲破云霄,紧接着不多时就是熙熙融融吵闹的人生忽远忽近的间歇传来。
墨荷一脸狐疑的在扒在门口张望,秦菁自己在殿中若无其事的静了手脸,招呼她:“把水端下去吧!”
“哦!”墨荷回过身来取脸盆,还是心不在焉的不住回头往门外看:“外头指定是出事了,灵歌去探个信儿,怎么还不回来?”
“该发生的肯定是已经发生了,你再着急也没用啊!”秦菁笑笑,转身去屏风上取了外袍自行穿戴。
墨荷端了洗脸水往外走,行至门口忽而眼睛一亮:“灵歌回来了!”
秦菁循声望去,果然见灵歌自院外快步而来。
她是习武之人,行动本就迅捷,转眼间已经进了门。
墨荷见她眉目之间一片凝重之色,不由的心跳一滞,也顾不得出门,上前一步道:“荣华馆那里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灵歌深深的看她一眼,还是迎着秦菁走过来,道:“公主,昨儿个晚上,蓝淑妃自缢了!”
自缢?那岂不是跟上一世景帝刺死萧文皇后的死法一样么?
墨荷手中的铜盆碰的落地,秦菁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嘲讽,只就漫不经心的低头继续把腰间丝绦系好:“死了吗?”
“是!”灵歌道:“太医已经去查验过了,奴婢是一直等着听了结果才回来禀报的,说是应该死在三更左右,当时正赶上大雨,她宫里的人都不知道,一直到今儿个一早有嬷嬷进去叫起床,推门进去就发现人挂在房梁上,已经硬了。”
三更左右,正是雨势最大的时候,那个时间就算是有什么响动,也不容易被察觉。
秦菁略微思索了一下,抬头看向院子里道:“苏沐呢?还没回来吗?”
“嗯?”灵歌和墨荷俱是一愣,却不知道苏沐夜里竟是出了门了。
“哦,本宫临时吩咐他去办了点事!”秦菁解释,继而又在把目光移给灵歌道:“蓝月湄的事,有人去禀告父皇知道了吗?”
“已经有人去了,这会儿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御书房了!”灵歌道,想了想又再蹙眉:“公主,这事儿是不是有些蹊跷了?”
“可不是?”秦菁笑笑,把最后一件罩衫取下来穿上,一边道:“吩咐厨房摆膳吧,墨荷,你去万寿宫一趟,请了皇祖母去母后那里吧!”
萧文皇后统御六宫,虽然从蓝淑妃被软禁开始就一直都是景帝一手操办的,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肯定就要有人想起这个后宫之主应当承担的责任了。
即使是从头到尾萧文皇后都无从插手蓝淑妃的事,景帝如今对她视作眼中钉又动不得,借了这个引子要对他们母女敲打一二不在话下。
墨荷想着也有几分明白,马上领命去了。
灵歌去厨房传了膳,果然,秦菁饭才吃到一半,苏沐已经从院外快步进来。
秦菁抬眸看他:“交代你的事,都顺利吗?”
“是,奴才幸不辱命!”苏沐拱手,说着语气一顿,继续道:“方才在门口,奴才遇到小井子公公来传信,说是陛下移驾永寿殿,请公主过去。”
秦菁看一眼桌上食物放下筷子,墨荷马上递了帕子过来,“公主!”
“嗯!”秦菁接过来擦了擦嘴角,然后起身吩咐道:“苏沐和灵歌跟着就行,你们都留在这吧!”
“是!”墨荷忧心忡忡的应道,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秦菁带着苏沐和灵歌两个出门,直奔永寿殿去,远远的刚好看见梁太后的轿子到了。
“孙女见过皇祖母!”秦菁嘴角带了丝笑,快步迎上去见礼。
梁太后扶着孙嬷嬷的手自轿子里出来,见着她来,态度便平和几分,叹道:“事情哀家已经听说了,那就是个不省心的!”
无论是对蓝淑妃还是蓝月仙,她从一开始就都没有好感,以前是觉得蓝月仙心机深沉,不喜欢的多一些,如今再看,比较之下却是蓝淑妃这种没脑子更是个麻烦。
“横竖是已经发生了,皇祖母放宽心就是!”秦菁道,含笑自孙嬷嬷手中接过她的那只手亲自扶着她往里走。
这段时间梁太后虽是不理宫中事物,但他宫里的人也都不是瞎子。
前些天荣安公主闯宫并和景帝冲突一事早就闹得尽人皆知,可想而知如今景帝对她会是种什么心情。
虽然今日本就是秦菁请了梁太后来解围,但要将梁太后的效用发挥到最大,此时她们便该保持距离,万不能让景帝看出端倪呢。
看着秦菁这般毫无戒心的模样,孙嬷嬷心里一阵狐疑,略一失神急忙快步跟上。
大殿当中景帝和蓝月仙、陆贤妃等人都已经到了,与萧文皇后一并坐在椅子上饮茶。
秦菁扶着梁太后的手进门时,正好听见萧文皇后冷笑一声,道:“宫里出了不体面的事,是臣妾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