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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件事还没有完,即使是自己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秦菁仍旧没有打算放过她。
大理寺卿和京兆尹对望一眼,都各自露出困惑的表情:“殿下,您这是——”
“国公夫人的事,是你们大理寺和京兆尹衙门的事,本宫无权过问,本宫现在要问的是皇室的家事。”秦菁淡淡的开口,眼神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绿意和梁大夫,然后才是继续慢慢说道,“三皇姑是皇室上了玉牒的公主,皇上和本宫都不能看她枉死而无动于衷,今日便是要水落石出,给她一个交代!”
锦绣公主中毒而亡,虽然她已嫁为人妇,但于皇室而言,只要一国之君愿意承认,她依旧是金尊玉贵的皇室公主。
秦菁铁了心的要插手此事,便没有人再吭声。
秦菁冷冷的看了秦宁一眼,道:“和婉,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有些话,你现在想说来来得及!”
“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宁防备的看着她,没了苏晋阳在场,她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破布袋,无精打采。
“既然你不肯说,那便还是由本宫来说吧!”秦菁并不介意她的态度,说着已经慢条斯理的抖了抖裙子站起来,一步一步朝跪在地上的绿意走去。
“公——公主——”绿意看着她静无波澜的一张脸,想要往后退又似是不敢,满眼恐惧的僵硬在那里不会动。
秦菁走过去,也不说话,只就弯身自她怀里摸索起来。
绿意抖了抖,她知道秦菁在找什么,却不敢躲。
秦菁搜索了一阵,然后唇角带了丝笑,缓缓的自她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在她面前晃了晃,语气温柔的轻声道,“这是什么?”
那瓶子便是装着从锦绣公主身上取下来的毒液的那一只,秦宁让她拿出去处理掉,却不想她才慌慌张张的揣了瓶子出门,就被人按在了当场。
“这——这是——”绿意支支吾吾,不住的拿眼角的余光去看旁边的秦宁。
这个瓶子,当时林太医是当着众人的面扔下的,许多的命妇小姐们都认得。
秦宁咬咬牙,强撑着身子从地面上爬起来,语气冷硬道,“这瓶子是林太医留下来的,公主表姐你忘在了这里,我便差了这个丫头去给您送过去,有问题吗?”
“是吗?那就难为和婉你的一片苦心了!”秦菁不置可否的笑笑,紧跟着却是眸光一敛,忽的看向跪在地上的绿意道,“是这样子的吗?”
她的语气轻缓,不怒而威。
绿意心里一阵一阵的直打哆嗦,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也自知回头无岸,于是只能咬牙道,“是!”
这一声,却明显是底气不足。
秦菁也不追究,手里把玩着那个小瓷瓶,眼中却有些让人看不懂的特殊深意。
秦宁强打着精神与她对峙,半晌却见她突然抬头对门外的人群吩咐道,“把三皇姑身边近身服侍的林妈妈给本宫找来。”
当日锦绣公主死时,林妈妈并不在场。
秦宁不明白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心里不由的又多了一层戒备。
外面的侍卫应声,不多时带着护卫着林妈妈穿过人群走了进来。
方才林妈妈一直在灵堂那边帮忙照应,至于这边到底发生的事,她却全不知情,进门就看到一屋子三堂会审一般的架势,更是大惑不解。
“见过长公主,郡主,和各位大人!”短暂的怔愣之后,她急忙跪地行礼。
“妈妈免礼!”秦菁挥挥手,转身重新坐回椅子上,见到林妈妈还是拘谨的站着,这便缓和了语气道,“妈妈不必紧张,关于三皇姑的死因,本宫这里已经有些眉目了,但是还有几个细节问题不甚明了,所以才找了你来询问一二。”
“是!”林妈妈道,她心里对秦菁虽然还存着戒备,但是一想到主子枉死便忍不住的悲从中来,又开始抹泪,“奴婢斗胆,我家王妃死的不明不白,请殿下做主,为我们主持公道。”
“这是自然,三皇姑不仅是你的主子,也是陛下与本宫的亲人,本宫自然会给她一个公道!”秦菁颔首,紧接着话锋一转,正色道,“本宫找你来是想要问你,平时三皇姑对府里犯了大错的奴才都是作何处置的?”
林妈妈颤了颤,但凡豪门大户的府里都有些见不得人的私刑之类的东西。
“这个——”秦菁突然问起这个,她心头一跳,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秦菁见她不语,也不为难,只就径自开口道,“本宫听闻,三皇姑心慈,最是不喜欢折磨人的,即使是对犯了大错的奴才,至多也只是赐下鸩酒了事的对不对?”
锦绣公主并非善类,若要说她心慈,只怕这些年死在她手下的那些冤魂都不得安生。
而她确实是有个习惯,对于犯了错的奴才,若是最后需要处死的,刑囚过后通常会以一杯毒酒结果。
林妈妈额上隐隐湿了一层细汗,半晌才声音虚弱的迟疑应道:“是——”
秦菁微微一笑,继续问道:“林妈妈的三皇姑身边的老人,应当知道,三皇姑惯常用以处置下人的是哪种毒吧?”
林妈妈狐疑的拿眼角的余光扫她一眼,语气仍是犹豫,“是——”
“妈妈不要听她的!”秦宁脸色一白,攥紧手心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恍然之间却是明白了秦菁下一步的意图——
锦绣公主处置下人常用的那种毒就是府里的这位梁大夫亲手调配的,毒性极烈,沾上就死,就如当时锦绣公主的死装一般,死者印堂发黑,脸色呈紫黑状,症状其实还是比较容易分辨的。
当日她手里的药,就是去向这位梁大夫讨要的。
林妈妈跟随锦绣公主左右,自然也是见惯了服用这种毒药的死人。
秦宁这骤然一嚷,让她乱了心神,但同时也提醒了她,思绪飞转之下,她突然腿一软满脸惊惧之色的跌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这——这——王妃是死装——”
“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三皇姑便是服用这种毒药亡故的吧!”秦菁晃着手里小瓷瓶接口道,目光微冷,缓缓掠到旁边梁大夫的脸上,“这味药,似乎是奇特的很,不知道平时除了府里的用度,梁大夫您可还曾倒卖给别人?”
锦绣公主治家极严,是断不会容下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的。
“不——不敢——”梁大夫结结巴巴道,拽了袖子去擦汗。
“那就是说,除了你和三皇姑,就再没有别人可以碰到这种毒了?”秦菁道。
“是!”梁大夫惊魂未定,下意识的接口道,话一出口又猛然觉得不对,急忙摆着手大声的辩解道,“不不不,不是我,小的什么也没有做过,王妃的死,和我无关啊!”
“和你无关?”林妈妈红了眼,扑上去就对他好一番的厮打,“你说,王妃平日里带你不薄,你为什么?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说,你说你为什么要毒害王妃!”
“不是我,不是我啊!”林妈妈似是发了疯,那梁大夫一个瘦弱的郎中,竟然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被她按在地上,不消片刻一张脸已经被挠了个万紫千红。
秦菁已然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完全不予理会。
屋子里乱成一片,最后还是大理寺卿看不过去,鼓着胡子怒喝一声,“成何体统,这成何体统啊!快来人,给我把他们拉开!”
今日大家都是为了吊唁而来,衙门里并没有官差随行。
秦菁抬眸对苏沐使了个眼色,苏沐便带了几个侍卫上前把两人拉开。
“王妃,王妃你死的好冤枉啊!”林妈妈悲从中来,坐在地上嚎啕不止。
那梁大夫瑟瑟的跪着,脸上无数条血痕,样子分外狼狈。
秦菁面无表情的看着,淡淡开口,“说吧,为什么谋害三皇姑?”
“我没有,我没有啊!”梁大夫苦不堪言,急忙磕头告饶。
那日是秦宁来找他拿了药,当时他也没有多想就给了,后来紧跟着锦绣公主出事,他心里就已经知道不妙,但是后来秦宁紧跟着塞了他五千两银票,又要了今日要对国公夫人下手的药。
他见钱眼开,再一想着横竖锦绣公主已经死了,这钱不赚白不赚,就给捂下了。
而至于今日国公夫人的事,秦宁则又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直至绿意去请他过来帮忙圆谎诊脉的时候他才知道,秦宁拿的那药是要用来对付国公夫人的。
一个荆王妃,一个国公夫人!
他当时便是吓傻了,但是无上贼船,不得已之下,只能死撑着演下去。
锦绣公主和国公夫人的身份都非同一般,这两人,哪一个的干系都不是他能担负的起的。
梁大夫心里飞快的权衡,终于还是存着一丝侥幸,没敢把事情抖出来,颤巍巍的试着道,“这世上类似的毒药太多,是不是——是不是也可能——”
不见棺材不掉泪,当真是不知死活!
“这个好办!”秦菁叹息一声,打断他的话,一抬手把手中一直把玩的小瓷瓶重重拍在桌子上道,“这个瓶子里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你自己配的药,中毒后是什么症状,你应当清楚的很,一会儿给我辨认仔细了!”
她说着,顿了一顿,继而把目光移向绿意,对苏沐使了个眼色道,“给她灌下去!”
“是!公主!”苏沐领命,走上前来拿了那个小瓷瓶在手。
绿意惊恐的瞪大到了眼睛,疯了似的大声道,“不,不要,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不想死也不行了,方才你给国公夫人喂下那碗茶的时候怎么就不多想一想?”秦菁冷蔑的看她一眼。
“不——”绿意惊慌失措的爬起来,转身就往门口跑,苏沐身形一闪,抬手拍在她肩下,就见她双腿一软重重的摔了下去。
苏沐弯身捏开她的嘴巴,把那一小瓶污秽之物给她灌了下去。
绿意的眼睛大睁着,眼泪汹涌的划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神情紧张的看着。
那瓶子里的东西,虽然沾了毒,但到底也是混了水被稀释过的,绿意捂着腹部蜷缩在那里不住的颤抖,喉咙里发出哀哀的悲泣声,却是怎么也喊不出来,足足等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才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挣扎,自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黑血来。
这个死装,当真是和那日她听了秦宁的惊叫冲进门去看到的锦绣公主一模一样,林妈妈身子晃了晃,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秦宁的脸色已经在这个过程中整个变了,手里死死的抓着一方帕子,嘴唇都咬出血来。
“断气了!”见到绿意倒在那里不动了,苏沐探手试了试她的鼻息,对秦菁禀报道。
“嗯!”秦菁点头,抬眸看向梁大夫,“梁大夫过去比对一下吧。”
当堂杀人面不改色,这个荣安长公主的手段未免太过狠辣了些!
“是,是!”梁大夫急忙应道,他努力的想要镇定下来爬过去查验绿意的尸身,但是抖了半天,面对那丫头死不瞑目的一双眼,愣是没能探出手去,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不消片刻,整个后背就全然被汗水打湿。
“怎么?没有参照物无法比对吗?”秦菁看他犹豫不决的模样,再次淡淡的笑了,“苏沐,你方才从梁大夫药箱里截下来的毒药呢?”
“在!”苏沐道,一抖袖子,掌心里就多出一个圆滚滚的褐色瓷瓶,上面还印着荆王府的标记。
秦菁冷然的牵了牵嘴角,略一挑眉道,“既然梁大夫的眼力劲差分辨不清,便别再麻烦他了,回头还是让诸位大人亲眼分辨吧!”
“是,公主!”她这话说的隐晦,苏沐却很明白,甩袖把那小瓷瓶扔到梁大夫怀里,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