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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九咽了咽口水,迟疑道:“不是你请的掌柜?”
他并不知道石匠的身份,只是这时才突然想起,自己告状之后,衙役们都已经将石匠锁拿到堂上,县老爷审问之后,正待判刑,突然就有几个人闯了进来,县老爷大惊,连忙将人迎进后堂,没多久,便出来宣布石匠无罪释放。
被巴月突然这么一问,邵九才意识到,石匠的身份,似乎并不简单。
“镇国公府的大少爷,你听说过吗?”
见邵九愕然点头,巴月又笑:“知道他为什么打你?”
邵九猛打一个寒颤,吃惊地望着巴月。
巴月也不卖关子,指指自己的鼻子尖,道:“因为你在打他的女人——也就是我——的主意,明白吗?”
邵九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巴月对他却更失望了,叹了一口气道:“邵管事,你让我……真的非常失望,这种情况下,哪怕明知道惹不起,至少也要说几句话场面话。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如果真的嫁给你,将来要是有人欺负我,我又怎么敢指望你帮我出头呢?”
也许这就是商人的本性,重利轻义,发现有利可图的时候趋之若鹜,一旦无利可图甚至还会损害自身的利益,就躲之不及。
巴月觉得自己之前真是瞎了眼,只看到邵九趋利的一面,却没看清楚他的本性,身为男人,半点血性也无,连自己这么一个弱女子都不如,这样的男人,亏得是生在古代,可以盲婚哑嫁,若是换了现代,哪个女人在看清楚他的本性之后还肯嫁给他。
“就这样吧,邵管事,日后咱们还是买卖上的关系,你来买琉璃冻,二两银子照旧,若是采买的量大,一次超过千坛,我让你一成的价,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她的语气很柔和,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坚决得很,将她和邵九的关系,从此只定位在买家和卖家的关系上,绝了邵九最后那一点念想。
“月儿……”
邵九叫了一声,却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一个知府他都得罪不起,更何况是一个公侯。
巴月虽然听到他的呼喊,但却始终没有回头,牵了小毛驴走了。
邵九站在街上,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失魂落魄。
这时候,城门口,又一辆镇国公府的马车,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了常安府,径直往白府去了。
白二小姐在马车里,低头轻泣,眼圈儿红肿,似乎一路上是哭过来的。
“二妹,你就别哭了,马上就到家了,咱们歇一晚上,明儿我就带你去找那个狠心绝情的问个明白。”白大小姐安慰道。
“没用了,大姐,没用了……”
白二小姐抽泣着,她本就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只是太过死心眼儿,那个男人要娶她,十年前就娶了,她心里明白,只是不肯死心,只要那个男人一日不娶,她就一日等着。出家为尼不是她的本意,只是不如此,父母又怎么肯容她一直就这么等下去。
一日不剃发,一日心不死,她的心意,没有人不明白。
男人以不娶的誓言逼她还俗,她不肯,非要男人答应婚娶才肯还俗,男人却又不肯,结果一拖便拖了十年,青春虚耗,她早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大姐,我不明白,沐郎明明是那么心软的一个男人,为什么……为什么他对我却不肯软一回呢?”
郎心如铁。
白大小姐恨恨地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话间,白府已经到了。
“大姐?二姐?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让人事先来说一声,小妹好早早相迎。”白三小姐听到下人禀报后,没多久就诧异地出来迎接。
白二小姐低着头,一声不吭,不好让那些下人们看到自己哭肿的眼睛。
白大小姐轻轻哼了一声,也不好在大门口就对自己的妹妹发脾气,只道了一句:“我们进去说话。”
三女一路向里,直接进了内宅,坐下后,白大小姐才嗔怒道:“小妹,我让你平日里多盯着点沐大少爷,别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有机会接近他,你是怎么搞的,居然连他要娶妻了也不知道?”
白三小姐身体微微一颤,眼圈儿顿时就红了,气道:“我说姐姐们今儿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来了,原来是向妹妹兴师问罪来了。他一个男人,妹妹怎么好随便盯着,传出去,还要不要做人了?再说了,沐大少爷要娶妻的事,姐姐们又是听谁说来着,妹妹怎么不曾听人提过?”
见白三小姐这副模样,白大小姐也知道自己的语气急了,缓了缓,才道:“我这不是替你二姐着急嘛,说话冲了点,妹妹你不要见怪。”
95藏在心里
见姐姐软了语气,白三小姐轻轻一叹,却不再说话,低头沉思了片刻,才问道:“大姐,他真的要娶妻?”
白大小姐恨恨道:“人都在府上住了好些日子,还是你让她来的,好一个林娘子,真瞧不出她竟有如此心机,故意接近你我,却原来是想入府讨公婆的眼缘。如今公爹和婆婆都已承认了她,咱们说什么都没用了。”
“果然是她。”白三小姐低下头,又气又恨,“却是我小瞧她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没有别的话,明儿我们姐妹仨,通通去骂那个混蛋一顿,骂完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二妹你就还俗吧,我就不信,我的妹妹还找不着男人嫁了。”白大小姐气了一通,做了决定。
白二小姐一愣,忍不住又轻泣起来。
白三小姐咬了咬嘴唇,突然发狠,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沐家大郎想娶妻没问题,但至少不能比二姐差,否则将来二姐还怎么做人。那个林八月,她算哪根葱,被休过两次的女人,给二姐你洗脚都不配。二姐,你别哭了,我保证,他这婚事成不了。”
说着,她起身就出去了。
白大小姐一惊,连忙追出来,道:“三妹,三妹,不要胡来……”
可是白三小姐走得极快,哪里来追得上,转眼就不见了。
“这个死妮子,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副脾气,也不听我把话说完。”
白大小姐恨得直跺脚,心里只期盼着不要闯下大祸才好,她心里清楚,镇国公对这个未来的大儿媳妇极是满意,否则国公夫人也不会那么费心,婚事已成定局,谁也改不了,她带着妹妹匆匆赶来,也不过是想骂几句出出气罢了。最好是说动镇国公做主,给自己的妹妹寻个好人家嫁了,否则,自己的妹妹还真的很难再找着好人家了。
却说白三小姐出来后,毫不犹豫,一路直奔自己侄女儿的住处,找到照顾侄女的奶娘,不是别人,却正是那婉娘的小姨,如此这般吩咐了许久,最后扔下一张五百两银票,恨恨道:“告诉你那侄女婿,这事若成,这张银票便是给他的,若不成……”
她冷笑一声:“当初他李家从林八月手里夺过去的多少产业,我就照着样儿全部夺过来。”
巴月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算计上了,搞定了邵九之后,她就风风火火掏了银子买了一大堆礼品,本来想给镇国公送去,算是赔礼道歉,先争取个宽大处理,然后才考虑自己跟石匠的事情。可是一想到石匠,她又气不打一处来,不敢保证自己跑去之后,会不会忍不住先揍石匠一顿。
所以,她干脆就带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回到方秀娟那里去了。
方秀娟见她回来,极是高兴,道:“月儿,怎么买如此多的礼品,跟姐姐你还这么客气?”
“秀娟姐,这不是给你买的。”巴月极不好意思,难得扭捏了一回,“有件事儿,想请秀娟姐帮忙呢。”
方秀娟一怔,板起脸道:“好哇,找姐帮忙居然还没礼物,不行,这个忙我可不帮,妹妹你心里没姐姐呢。”
“哪儿能呢,这事儿若成了,回头我给你包个大红包。”巴月腆着红缠着方秀娟不放,知道这个姐姐是面软心也软,板着脸也装不成老虎。
方秀娟吃不消她的纠缠,又推了两下,才笑道:“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姐不要你的大红包,给姐赶紧找个妹婿便成了。”
于是巴月头点得飞快,求人的时候,自然是什么要求也应下,把礼品摆好,便央着方秀娟派人给送到石匠那里去。
方秀娟一听,乐了,她心里有数,便问了一句:“这石匠,是上回说要提亲的人吗?”
“美的他。”巴月脸一甩,过了一会儿又有点不好意思,“石头踹了他爹一脚,这些是我送的赔礼。”
噗!
方秀娟一下子笑了出来,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哪儿有这么好玩的事情啊?笑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哎呀不好,这样的话,巴月岂不是还没过门,就先得罪了公爹,到时候儿子中意,老子不中意,这亲事能不能成还得两说。
“傻妹妹呀,这礼你得亲自送去,才见诚意。”
“不去。”巴月咬牙切齿,“我才不去见那个笨蛋。”
“别啊,万一人家的爹不同意他娶你怎么办?”方秀娟紧张了,恨不能拍巴月一下,生米还没有煮成熟饭呢,这时候使什么小性子呀。
“不娶就不娶,我还不乐意嫁呢。行了秀娟姐,你就派人帮我送过去吧,至于我和石匠的事儿,你别操心了。”
巴月心烦意乱,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方秀娟越想越不对,莫不是小两口吵嘴了?不行,这事儿她得亲自去瞧瞧,难得的好姻缘,可莫要再出什么岔子。
第二天,没等方秀娟带着礼品去石匠家,石匠却先来了。
“你是来找月儿的?”方秀娟仔细打量了几眼,满意地点头,然后才故意道,“你与月儿有什么关系?她一个良家女子,岂是随便一个男人能见着的。”
石匠轻咳一声,并不硬攀关系,只是道:“请东家娘子成全。”
方秀娟哪可能那么轻易放他进去,又道:“笑话了,你随便一句成全,我便放你进去,传出去,月儿还有名声可言吗?”
石匠喉咙一哽,半天没说话,最后只抱一抱拳,作了个揖,道:“是我冒昧了,既如此,便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
方秀娟顿时傻眼了,这什么男人呀,才刁难了一下,说走就走,可真是干脆到底了。
“站住!”
巴月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石匠一来,方秀娟就着人通知了她,本来她还想躲在屏风后面偷偷听一下石匠准备怎么说,没想到居然转身就走。
真不是个男人,她气呼呼地想。
方秀娟捂嘴而笑,悄悄地离开了。
“八姑娘,何事?”
石匠慢慢转身,看着巴月的眼里含着几分笑意。
“你还有脸问我什么事?”巴月一下子炸了毛,“拿来。”
“什么?”
“我的帕子。”
“不是让我收着吗?”
“我改主意了,快拿来,不然……不然我就自己动手找了。”
“我藏起来了。”石匠摊摊手,然后指着自己的心口,“藏在这里,你找得到吗?”
巴月的脸一下子红透了,气骂道:“无赖。”
石匠微笑,道:“胡先生说,无赖比较容易讨媳妇喜欢。”
“老骗子!”巴月气骂了一句,后悔昨天没多踩算命先生几脚,“你去讨白家二小姐的喜欢呀,上我这儿做什么?本姑娘偏就不喜欢无赖,也不喜欢骗子,更不喜欢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大少爷。”
“我可以解释。”
石匠叹了一口气,昨天跟父亲聊了一晚上,就知道这个女人肯定什么都知道了,他一大早就眼巴巴地跑过来解释容易嘛。
巴月冷哼一声,道:“解释什么?你敢说你跟白家二小姐没那么一段往事,你敢说你不是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