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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奇见苏挽一脸难过的表情,也学着闷闷不说话,站了一会儿,忽地扭身跑出去,又在片刻之后顶着满头大汗跑回来,手里捧着一捆颜色怪异的野草,冲苏挽叫道:“病!吃!”
苏挽接过那一小捆暗紫色的好像猫尾巴一样的草药,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没什么特别的味道,稍微舔了一舔,舌尖有点麻麻的感觉。
“他吃!苏挽不吃!”帕奇见苏挽要往嘴里送,急忙抓住她的手腕,指向床上的方文。
见苏挽还是不给病人吃,帕奇情急之下,将草药抓过来塞进嘴里嚼成浆糊后,自己三两下爬上石床,将嘴里的药沫喂进方文口中,用水袋冲了。他的速度很快,一整套动作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苏挽还来不及阻止,方文脖子边上的毯子就被嘴角溢出的清水浸湿了。
“帕奇!怎么能随便给病人吃东西,还有你那水壶,他现在没有感觉,万一呛死了怎么办!”苏挽被帕奇的一连串动作吓坏了,连忙呵斥道。
帕奇懵懂的大眼透出些许委屈,呆呆地跪坐在床边看着她。
苏挽捏开方文的嘴角,见里面那点药沫都被冲下去了,人也没呛着,心里才松了一口气,等把潮湿的毯子边垫好,回头看见帕奇的模样,顿时有些后悔刚才的疾言厉色,想要从腰包里翻出一块糖果哄哄这个半大孩子,指尖却碰到了一颗尖锐的狼牙。
“帕奇,对不起啊,刚才是我不好。”苏挽讨好般地将狼牙项链套在脖子上,“你看,你送我的项链,我很喜欢啊。”见帕奇还是有些伤心的样子,她只得拿出原先哄文文的法宝,“这是我送你的回礼,一把小手枪,你看,里面可以出水的。”
巴掌大的小水枪,稍微加点水进去就有四五米的射程,果然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帕奇的目光。这种在外面随处可见的小东西,对于部落孩子来说却稀奇的很。
苏挽演示了一遍加水发射的过程,将小水枪放进帕奇手里,“送给你。”
帕奇这才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苏挽,又大叫着从屋子里冲了出去,找孩子们玩去了。
苏挽有些头疼地看着没心没肺的帕奇,开始为善后问题做铺垫。
比起一把普通的小水枪,她更需要想办法掩饰的是随身携带的注射液问题。方文手上的针眼是藏不住的,还有父母的去向,抛去不知情的田艾珺夫妇和不相干的郭海吕萌,光对着文峥一人,她就要想出一个妥帖的说辞。毕竟这个男人太过精明,她可不敢奢望自己那点小聪明能逃过人家的火眼金睛。
趁着方文还在昏睡,苏挽将登山包重新整理了一遍,将暂时用不到的厚重衣物送回祥云,找了几件单薄防风的外套塞进装帐篷的挂兜,又刻意填了一个占去三分之一面积的药箱,把方文稍后会用到的药品和止血效果好的伤药针剂常用药都备齐了,剩下的位置全部装上可以长期保存的食物和生活用品,就连先前和火把老人说过的种子,也找了一小袋放进腰包里。
好在和郭海那群人相处时间不长,即便随身物品和离开时稍有出入,他们也不会记得那么清楚,只要在以后的日子里小心不露出马脚就好了。
现在唯一麻烦的,是关于苏教授和吴教授的去向问题。
苏挽烦恼地挠了挠头发,要是告诉文峥她连父母一起扔下了,会不会有人相信啊?
☆、59与人无尤
帕奇的解药很有效;没多久珍珠便带来了文峥几人醒来的消息,只是因为伤势太重暂时不方便活动,还和来时一样安置在先前的石屋里。
苏挽这时已经从初见昔日队友的震惊中平复下来,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看护好文文。已经造成的伤害没法弥补,可是她不会让孩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再出意外。
除了留出固定时间与父母通信以外;苏挽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方文身上;也许是因为命不该绝;又或者是帕奇送来的草药有了奇效;在注射过一次营养液之后;孩子的生命体征就稳定了许多;虽然至今还是昏迷着,却恢复了部分机体反应;最起码能够有意识地吞咽苏挽喂进嘴里的食物了。
见孩子有了好转的迹象,苏挽更加仔细地照料他,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让在一旁偷看的帕奇很是羡慕。不过这孩子天性淳朴,并没有因为外来人得到苏挽的格外看重而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反而看在方文病弱的份上,特意找了两件自己小时候穿过的衣服出来给他换上,也会在苏挽偶尔因为方便不得不离开时帮着看顾文文。
给所有外来人尽量清理干净换上新衣服并将旧衣物焚毁,是苏挽让珍珠吩咐下去的。
她不知道文峥和田艾珺倪松夫妻俩是怎么误打误撞碰上郭海的,但是可想而知,这几个人能从基地逃出来还碰巧出现在沙漠中心,必定是按照她说过的逃生路线走了垃圾焚化口,其余没有逃出来的村民,不用想也知道是死在了新型感染体手里,所以只凭着他们曾经近距离接触过新型病毒,身上的衣服就不能留。
至于往后与那几人的相处问题,苏挽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责难也好怨恨也罢,她不欠谁的,虽然扔下他们很抱歉,可是人有亲疏,换个人,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如果倪松他们还愿意和平相处,她不介意多个同伴一起走出沙漠,不过要是有人非要计较,她也不在乎再做一次恶人,反正已经撕破脸了,勉强凑在一起也没意思。
苏挽叹了口气,从硬邦邦的凳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确定方文情况稳定短时间内不会清醒以后,背起药箱转身朝门外走去。
逃避不是办法,既然早晚要见面,与其等着别人找上门,还不如主动面对。
部落里的房屋间距很远,也没什么复杂的交叉路口,苏挽很轻易的就循着珍珠领过的路线找到了文峥几人暂住的石屋。她进去的时候,屋里有两个人已经起身下床了,当中坐在屋子里的,就是伤势最重的文峥,看他的样子,好像也正要出门。
几个人冷丁看见苏挽一时都有些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后心里俱是五味杂陈,好像打翻了调味瓶。
在各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苏挽淡定地走向文峥,将药箱放到桌子上,“听说你们遇到狼群受了伤,我带了一点消炎药过来。”
“文文呢?在你那儿?”文峥肩膀那处伤最重,即使包着厚厚的布料,也被鲜红的血渍染透了。部落人虽然帮着处理过伤口,却因为医疗条件落后,只是简单涂了点草药,看着就让人不放心。
苏挽低头将消炎针拿出来,“嗯,我给他注射过营养液,也吃过东西,生命体征已经平稳多了,还睡着呢。”她将文峥肩头的布料解开,用酒精棉给那几道深可见骨的齿痕消毒后,换上伤药用纱布重新包扎,注射了一支消炎针。
文峥问过孩子的情况便没再开口,老实地坐在桌子前面,任由苏挽在自己的伤口上来回折腾着。
见苏挽和文峥举止间如此熟稔,站在一边的郭海反应过来,“早先我还奇怪怎么一个个都不走寻常路,硬往地底下钻,原来你们都是熟人。既然都认识那就好说了,我手上的伤可是为了救他受的,你也该管管吧。”
苏挽顺着郭海的视线看向文峥,“他真的救过你?”
文峥忆起自己昏迷前见到的那张模糊的血脸,无声地点了点头。
苏挽见状也不吝啬,按照文峥的待遇把郭海的伤口也重新清理伤药之后,朝一直盯着这边的田艾珺问道:“你受伤了吗?”
她问话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为田艾珺接下来的态度。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不会为这些人的拒绝动摇难过,可潜意识里还是抱着微小的希望,能留住与这些昔日队友再度把酒言欢的机会。
“事到如今,你还在乎我们有没有受伤吗?”田艾珺神情怅惘,颇为心酸的说道:“苏挽,你知道我听见郭海说他认识你,还是从你那得知走出基地的方法时,我心里有多难受吗?我一直觉得咱们是最好的姐妹儿,咱们当初从撤离城市逃到基地多不容易啊,一起找物资一起杀丧尸,多少个日夜掏心掏肺出生入死,怎么就换不来你一句真心话呢?你有难处我们也理解,可你哪怕提前说一声,‘田艾珺,基地不行了,你要多加小心,’哪怕你就说这一句,我心里也不会这么凉!你知不知道,基地病毒爆发的时候我甚至还拉着倪松一起去找过你,结果呢,你倒好,早就扔下我们跑了,让我彻底变成了一个笑话!”
田艾珺说到最后止不住地流泪,倪松则在一旁低着头,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周身笼罩着无形压抑的气息。
“是,你说的没错,我是狠心扔下了你们,我也不想说后悔愧疚什么的,那对你我都于事无补,也改变不了什么。”
苏挽扣住药箱的把手,面色从容地对上田艾珺满是失望指责的眼神,“田艾珺,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我和倪松同时出现危险,两个只能活一个,你会救谁?”见田艾珺还要张口,苏挽抬手打断她,“别说你不会放弃我,我不信那个。正如你珍视倪松,我也有自己要守护的,这就是我的选择。如果你愿意忘记以前的不愉快,我不在乎多你一个朋友,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也只能说很遗憾,天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注定要分道扬镳。”
苏挽说完,也不管旁人的脸色,径自朝文峥说道:“你跟不跟我去看文文?”
沉闷的气氛中,文峥扶着受伤的手臂站起来,跟在苏挽身后出了屋子。
郭海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嗤笑道:“小娘们还挺辣,怪不得罗胜死在她手上。”说话间他几步窜上石床,挑朝阳的位置大大咧咧地躺了个仰倒,“做人别太计较,依仗别人的人很难长命啊。”
郭海似是自言自语的话音落下没多久,石床里侧就响起了一阵鼾声。
田艾珺如同被人扇了一巴掌般满脸通红地埋在倪松胸口,谁也没留意到至今还未醒来的吕萌,以及她身下逐渐染黑的床褥。
苏挽回到住处,给文峥倒了一杯清水,“这里条件很简陋,只有清水,我加了些碘盐,你喝了吧。”
文峥喝完水,把手伸进毯子里,按在方文一鼓一鼓的小肚子上,感受着儿子趋于常人的体温与心脏搏动,“他什么时候能醒?”
“最快今天晚上,最晚明天,不过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后遗症。”苏挽垂着眼,“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晓得田艾珺的性子,有话憋不住,能出口质问还算好的,可倪松眼里幽深的怨恨却让她心惊。也许是她太想当然了,觉得几人再见还能和平相处,因为她除了带着父母先行离开,并没有对别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如果连没什么损失的田艾珺和倪松心里的恨意都这么明显,她害得文文变成这样,文峥一定会更生气吧。
“你想让我问什么?问你为什么离开基地,还是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文峥抽出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门,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道:“苏挽,那些都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不知道为什么,苏挽听了这句话,非但没有轻松半分,反而觉得胸口更堵得慌了。
文峥回头看见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忽然轻轻一笑,“苏挽,你想这么多,不累吗?”
苏挽眨了眨眼,一时琢磨不透文峥的意思。
“你啊,还是老样子,总是爱干些自找麻烦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可以一时心软,却不能一辈子都心软,那样活着太累了。田艾珺的话你不必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