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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肌肉撕裂带来的痛苦,只想尽快解除钻入骨髓的剧痒。手指在烂肉中间来回进出着,撕开韧带,探进身体内部。当指尖触及到一块块坚硬滚热固体物质,并且在表面来回抹抓的时候,她才悚然惊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溃烂,露出作为肌肉依附部位的骨头。
她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当强烈欲望压过理智的时候,人,也随之变得疯狂。
风,已经停了。
痒入骨髓的可怕感觉却仍然没有解除。背部,手指无法够及的位置,腐烂绵软的皮肉爆发出令人痒至狂乱的抽搐。女人瞪大双眼,蜷曲着身体躺在地面上。如同一只反向扭曲身体的巨大弯虾,拼命伸长胳膊朝后乱抓。从破裂皮肉间溢出的黄绿腐水,将旁边滚压过的草丛染成难以辨别本来颜色的怪异存在,散发出难闻欲呕的腥臭。她已经尽全力想要解除身体的痛苦,剧痒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减缓。只能弯着腰,如同溺水濒死者那样,伸长腥红色的舌头,张大嘴,声嘶力竭地惨叫,恨不得将自己的骨头乃至五脏六腑都给抠抓出来。这种剧烈的身体运动迅速消耗着肺部积存的氧气,片刻,她就已经憋得满脸通红,精疲力竭,如同鬼爪分张开的十指,却仍旧死死插进皮肉,在骨头与保持完整的韧带之间狠抓。
风,再次吹动。轻柔,舒缓。裹挟着草丛里散发出来的浓烈血腥气息,朝着远处渐渐飘散开来。
枯枝与嫩芽混合的灌木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动。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女人已经被血丝充斥的眼睛里,透出惊骇欲绝的神色。大脑深处残存的理智,终于在这一刻重新占据主导。她调整姿势,想要从地面上站起,奔跑。损耗太多能量的肌肉,终究无法在连续不断的情况下做出准确反应。膝盖刚刚顶住地面,失去平衡的上半身已经重重摔落。胸口剧烈起伏,拼命呼吸,毫无血色的死样苍白,瞬间占据了整个面孔。
女人身上的战斗服已经支离破碎,透过破破烂烂的布条,可以看到鲜血、肉沫、腐烂组织无数碎块相互搅和,混成了无法形容的恶心脓浆。就在脚下,两只刚刚从泥土深处蹿出,外形如同旧时代黄鳝大小的变异蚯蚓,正死死缠绕在自己的左腿胫骨上,张开带有无数吸盘的扩散式口器,贪婪吞吸着那些带有营养和病菌的脓液。被强烈的血腥气味吸引,躲藏在岩石阴影背后的食腐甲虫、巨颚血蚁、蠼螋纷纷探伸触角,摇晃身体密密麻麻聚集过来。荒野上可吃得东西不多,像这种丧失反抗能力的鲜活猎物更是少见。谁也不愿意放过饱餐一顿的机会,即便是原本彼此敌视,相互掠食的对象,也不约而同放弃对固有菜单的执着,转而将牙齿与胃口纷纷集中到女人柔软绵烂的身体上。
草丛深处的响动越来越近,平躺在地面上,女人眼中满是绝望。
聚集在身体周边的食腐昆虫已经成百过千,灌木与岩石碎块背后隐约能够看到密密麻麻蜂拥过来的庞大虫群。女人艰难地翻过身,想要拼尽最后力气逃出这片死亡之地。支离破碎的手掌刚刚撑住地面,立刻被疯狂攒动的巨颚血蚁淹没。她惨叫着,如疯似狂般挥舞双手在空中乱甩,却被更多的食腐昆虫沿着腿脚一直向上,迅速爬上腰腹、胸口、肩膀两分钟后,女人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脓水与虫子啮咬造成的伤口相互混杂。耗尽力量的她再也没有力气挣扎,双膝一软,无力地瘫倒。
这一刻,她忽然感到前所的宁静。
再也没有难以忍受的剧痒,传递疼痛的神经似乎被彻底阻断,那些在自己眼前不断晃动的蚁群、蚯蚓、甲虫影子渐渐变得模糊。恐怖的鲜红,肮脏恶心的黄脓,全部淡化成为难以辨别的朦胧色块。甚至,就连充斥鼻孔的欲呕恶臭,也转化成为青青草叶其中蕴含的甜香。
女人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幻觉,她只希望这种莫名美好的状态一直持续下去。
别在战斗服上的银色柳叶刀标志早已掉落,这枚曾经在灌输记忆当中,被视作最珍贵无比的东西,仅仅只是一种身份象征,却丝毫不能挽救自己,更不可能改变即将死亡的命运。
一片空白的大脑,忽然跳跃出一个女人从未思考过的陌生名词。
妈妈
女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个。
她没有母亲。
确切地说,自己熟识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都没有能够被称之为“妈妈”的对象。这种具有特殊意义的称呼,她只在废墟中那些泛黄腐朽的书籍当中看到过。偶尔也会有一两张配合文字说明的插图,那上面的形象同样也是一个女人。中年,或者苍老,穿着破旧简单的粗布衣服,或者打扮成熟而不失风度。她们的面容都很慈祥,怀里搂抱着自己的孩子。脸上永远都保持令人沉醉、眷恋的微笑。
那些看似柔软的怀抱,一定非常温暖。
女人有些羡慕,也有些失落。她从来没有过那种令人舒服的感受。复制人没有妈妈,也没有拥有母亲的资格。脑海里最根深蒂固的记忆,就是不顾一切厮杀,用精准冷酷的动作射击,狠辣准确地拼刺、格斗,甚至用牙齿活活咬断对手咽喉。
温热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将一头刚刚爬上面颊的巨颚血蚁冲走,另外一条已经蠕动着爬上鼻尖的吸血蚯蚓,迅速扭动蛇状的身子,迫不及待穿过泪水刚刚冲刷出来的湿痕,一头钻进女人的眼眶。
天空,不再是沉闷压抑的暗灰。
它正在变蓝,又被鲜艳夺目的血红瞬间覆盖。从透明渐渐变成浑浊,直至一片黑暗。
女人躺在草丛深处,一动不动。千万只不同种类的昆虫,将整个躯干严密裹附,变成一张恐怖攒动的黑色厚毯。就在生命气息即将消失的最后一秒钟,女人拼尽最后的力气,微不可察地张了张嘴唇,彻底陷入死寂。
没有声音,但是从口型判断,最后的遗言应该是“妈妈”。
荒野生物是最好的清道夫。只要是鲜血和肉质,都会成为它们口中最喜爱的美餐。
半小时后,女人只剩下一堆血迹斑驳的白骨。庞大的虫群渐渐开始散去,无论吃饱或者仍然饿着,它们都没有理由继续这种族群混杂的聚会。巨颚血蚁是这片区域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统治者。食物太多,它们不介意旁边有陌生人分食。当后来者无法分到更多份额的时候,弯曲坚硬的锋利颚片,立刻就会朝着旁边的进餐者疯狂挥舞。
它们没有浪费最后的残羹剩饭,骨缝深处的髓质也被咂取一空。尸骨很完整,脆弱的软组织全部都被嚼尽,只留下昆虫口器无法对付的坚硬骨骼孤零零躺在地面。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片令人心悸的灰白。
地面隐隐传来轻微震动,受惊的蚁群立刻四散逃开。当一辆越野吉普从东面方向疾驰而来,稳稳停在女人遗骸旁边的时候,就连那些沾有脓血烂肉的衣服碎片,也被血蚁们争抢一空。地面与草丛没有留下任何掠食痕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名身穿龙腾帝国军服的少尉从车上跳下,从背包里取出消毒面罩戴上,慢慢走到遗骨前,蹲下,仔细观察许久,转过身,对站在背后手持记录簿的另外一名中士点了点头,说:“第三间区,六号残骸。”
龙腾帝国西北边境,每隔二十公里划分为一个间区。按照皇帝本人的命令,边境巡逻队必须二十四小时对所辖区域往复搜索,详细每一具尸体或者骸骨的位置坐标。尤其是那些此前从未出现过的人类尸骨,必须严格记录发现时间,同时带回完整的样本。
这是第三间区巡逻队本月以来发现的第六具遗骸。如果连通前几个月发现的所有死者尸体,总数已经超过四百。
少尉戴上加厚橡胶手套,把曝露在地面上的尸骨慢慢捡进旁边摊开的黑色尸袋,仔细拉上链缝,在中士协助下,将笼成一堆的防水袋子装进车厢。
阳光,依然普照大地。
零乱的草丛中间,有一块块被重力碾压过的痕迹。
那是女人一路走来的脚印。
沿着这些模糊难的印痕反向朔源,一直走向遥远的北方,就能在地平线尽头看到一幢巨大的白色拱形建筑。就像底部被敲碎的蛋壳,突兀,默默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兰德沃克的手指,细长、洁白,完全符合医生这个职业。
戴起口罩,合上护目镜,从装有各种医用器械的白瓷盘子里拿起骨锯,隔着薄薄的手套,轻轻感受着从剧齿状轮锯表面传来的冰冷金属质感,漂亮的灰色眼珠却紧盯着旁边的手术台,似乎是在酝酿着接下来的动作。
第三百五十节 机密
摆在手术台上的尸袋已经解开,黑色的化纤袋子,被扩压成一圈圈皱折的零乱形状。肋骨连接着脊柱,形成一道道坚硬的弯曲。尸体袋底部堆积着大小不一的零碎骨片,粗大的胫骨与臂骨相互交错,被舔刮干净的头骨占据着袋子中间,潮湿,白得刺眼。
按下电钮,骨锯顿时发出一阵令人心颤的低呜,顶端卡槽中的圆形轮锯飞速旋转,在炽白灯光下闪耀出一片银色的金属光泽。兰德沃克俯低身子,凑近尸袋,将握在手中的骨锯,慢慢凑近一节保存完整的脊椎。锋利的薄薄锯刃与骨面接近,碰撞,飞溅开一片细小的灰色粉末。随着圆形锯口从粗硬的骨质中央横穿而过,两只被分切开的断面表层,也显露出夹杂着类似凝固油脂的鲜红脊髓。
放下骨锯,用金属镊子小心翼翼挑出一点脊髓,轻轻点在事先准备好的消毒玻片上,加上一滴百分之三十浓度的低效营养液,再次用玻片覆盖,慢慢放到摆在办公桌上的电子显微镜下。
“病菌仍然保持着分裂状态,这种小东西的生命力远比想象中旺盛得多。吞噬性和预计效果完全一样,主要寄生部位同样还是脊髓和大脑啧啧如果它们继续变异,很可能会进化成为另外一种全新的菌株生命形态。被感染个体病发初步症状仍然表现为感冒,但是与旧时代相比,这种原本只需要几颗小药片就能治好的疾病,其致机率甚至比癌症更加可怕”
兰德沃克并不是自言自语,显微镜旁边放着一台小巧的盒式电子录音器。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与生物电脑连接的克莱斯特也操纵着假设在房间四角的监控探头,默默关注着兰德沃克的每一个动作。
偏过头,从显微镜前将视线移开,兰德沃克脚尖一踮,控制着轮式转椅一直朝后滑到壁橱旁边,有条不紊地冲好一杯咖啡,重新滑到办公桌前。
翻开一本平放在桌面上的文件簿,用钢笔在几个数据旁边标上着重记号,翘起二郎腿,兰德沃克将微烫的咖啡凑进嘴边轻抿了两口,锐利的目光,却一直注视着纸面上分别以月为单位的一连串数字。
从去年冬季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四个月。
携带变异流感病毒的巨鼠,将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西部边境巡逻队新近发现的全部遗骸,已经达到七百八十四具。除了人类,其中也包括腐狼、暴熊、双头牛或者大角羊之类的肉食或者植食动物。
并不是所有遗骸都会归类存档,必须经过仔细分辨,确认残骸携带变异病毒,才有资格成为文件记录中的一部分。兰德沃克虽然是B型病毒的创造者,但是对于这种致死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七的感染菌体,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会产新的变化。在辐射环境中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它们可能会被肉眼看不见的射线杀死,也可能获得比平常状态更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