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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的诚意有多少？”男子一副做买卖的口气。
她哦了声：“拿我的诚意交换你的答案？”
“可以这么说。”
她盯住他，突然冒出一句：“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终于问到我身上来了吗？”男子交叉两手环抱在胸前，她觉得这名男子象极了云姐，举手投足无不吸引人，“我出现在这里，自然是为了等你。”
“等我？”她转动脑筋，猜测道，“放出那只白色小老鼠？炸开洞穴？都是你做的？”
男子颔首：“小妖，自然是听从我的。”
“小妖？”小蒙眼睛发亮，“我只听云这样叫过它，你跟云，到底是什么关系？”
男子只笑不语。
小蒙眼睛滴溜溜地转，“不是，同一个人？”
男子这才开了尊口：“你希望我们是同一个人吗？”
小蒙的眼睛大睁：“开，开什么玩笑，同一个人的话，不是太荒唐了吗？但是我听说，某个大人物可以做到变幻无常，如果你是他的话，我就相信！”说完紧紧盯住他，等着对方表态。
男子却不急于回答，携起她微颤的手，在她手背落下轻轻一吻，柔声说道：“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想知道答案，看你的诚意有多少？”
“诚意？你要什么样的诚意？”她发觉自己的手在抖，连身体都跟着发抖，她身上，有男子想要的东西吗？
“怕我吗？”他感觉出她的颤抖，抬起头向她凑近了些。尽管闭着眼，她仍感觉出异乎寻常的紧张气氛。
“不是的！”她壮了壮胆，提高声音说道，“我只想知道，我们是什么生物？”
男子浅笑：“现在用到我们了？”
小蒙不打算再跟他没完没了地打太极，单刀直入：“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么告诉我，为什么我可以死而复活？为什么我会没有了记忆？为什么我要象一个怪物一样生存着？”
男子长叹：“怪物？你也认为自己是怪物吗？你没有记忆，都是你自己做的选择，是你自己自愿抛弃不愉快的记忆。”
“不愉快的记忆？”她立即抓住他话中的敏感点，“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记忆系统能自动删除不开心不愉快的回忆，为了生活得更好？”
男子扯动嘴角，无奈地叹息，“你不是删除记忆，你是抛弃了肉身和与之相关生活的一切，干干净净……”
抛弃肉身？她惊愕地想起暗月曾说过的话，去老屋看过了，姐姐的尸体还在，原封不动，但是自己明明还活着，却缺失了那一段的生活记忆。照男子的说法，是回忆太过恐怖，所以选择了摒弃，只为了以后生活得更好？
那自己，到底是什么？电脑程序？说删除就删除？
狐疑的目光投向男子，他的手抬起，摸索上她的肩膀，低声道：“你很自私，真得很自私，小蒙。你可以把一段幸福悲伤的记忆毫不留情地从大脑中删除，删除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与之相关的人，为你痛苦，而你，一个人自在地生活着，无忧无虑……”
“等等，不是那样的！”没有记忆不代表可以随便被人诬陷，她立即反驳。
男子的手捏紧她的肩膀，她有些吃痛，躲了躲。
“你有能力，可以重生，不停地死亡，不停地重生，有时在旧的身体里复活，有时却生出分身。”男子向她靠近，在她耳边低声说着，字字句句如天雷轰顶，刺激着她脆弱的耳膜。白发柔柔地掠过她的脸颊，莹莹水眸大睁着，她被迫聆听，已经被惊呆了。
“我尝试过杀你，杀死很多次，你每次都复生，直到最后一次，你做了一件大事，逼得我不得不下狠手，把你封存在我的眼睛里。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会丢失了眼睛吗？因为那只眼睛，被你拿走了……”
擢星城篇 第六十五章、哥哥的名字
小蒙浑身大震，猛力推他靠过来的身体，想往后退。男子看似柔弱的手臂生出无穷的力量，箍制得她无法动弹。
她甚至觉得连呼吸，都被剥夺了。
“这算什么真相！你开什么玩笑！”她嘶声叫道。说她是死人，说她死而复生，说她拿走了他的眼睛，说她还是被他亲手杀死的！杀了不止一次！
男子不顾她的感受，一气说下去：“你跟我，生来就是一体，几千年从来没有分开过！你的所谓的人类娘亲，根本不是你的亲生母亲！是我给你找的容器，为了给你新生的生活，给你一个没有我的新生活！”
那把小刀，剖开肚皮流出鲜血，竟然不是幻觉，曾经真实发生过！
“你是我妖神的女人！是我的眼睛！人人都说妖神没有感情，只爱自己，不错，我的确只爱自己！你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爱你，就是爱我自己！这有什么错！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连你都要背叛我！”
狂风大作，从一排排茂密的树桠间呼啸而过，发出凄厉怪异的声音。男子的白色发丝飞舞在狂风中，根根张扬，与他沉静的面容形成完全不协调的对比。
只有天上的圆月，仍旧安静地挂着。
他承认他是妖神了！亲口承认他是传说中那虚无飘渺的人物！小蒙脸色愈发苍白，脑袋轰隆隆地响，他说的话都变了音调，古怪地响在耳边，却是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我有点失控了。”他叹息着平复自己的情绪，长发随之温柔地垂落肩头，他的手指摸上她的脸，轻声问道，“你，真得怕了我吗？”
小蒙傻傻地看着他，深刻感觉他把完全莫须有的罪名加诸在她身上，他所说的女人，所说的背叛，只是以前死掉的肉身，跟她没有丝毫关系，她是新生的，新鲜的身体，新鲜的记忆，她甚至记不得，他曾经被人称呼过妖神。
再深刻的爱，再刻骨的恨，随着身体与记忆的消亡，难道不应该跟着一起埋葬吗？所以，她忽然觉得，眼前这名男子很可笑。
这样一想，身体放松很多，精神枷锁也随之放下，她哈一声笑：“请你放开我，妖神大人。”
男子象是料不到她在听了这么多沉重的话题，看到他撕心裂肺的表演之后居然如此无动于衷，他的表情一时怔忡，夸张地张着口，睫毛如蝴蝶羽翼般不住地扇动着，很是诱人。
她歪着头，调皮地看着他，玩笑道：“真是个妖精，若是普通人，魂都要被你勾走了！”伸手去拂他搭在肩上的手指，故作轻松，“听了这么多精彩的故事，我都饿了，我要回去了，不然小猪他们要担心了……”
肩上一痛，手指加大了力度。她咬了咬牙，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对你来说，我的痛苦，只是故事吗？！”男子的脸色阴沉，从不曾见过的阴戾怒气笼罩满面，他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双手揽住她的后背，声音阴冷，“那我讲一个真实的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她心里慌乱，他的身体接触令她生出极度的不安，“我不要听！你放开我！”
“真得很精彩，是关于你那宝贝弟弟的……”男子附耳低语道，声音很低，一字一句却异常清晰，“知道他为什么在成人那天变身吗？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呆在人类的胎盘里影响到了他！所以，他才会在那一天短暂地变身，变成我的模样！”
小蒙震得全身都麻了，脑子里胡乱叫嚣着，这个人说谎话！这个人因爱不成，才会对她生恨！他见不得她好过！这是阴谋！这是谎言！
但是身体中另一个声音立即反驳了她，不是的！他说的是真的！暗月的确在那天变身了，不明原因地变身，而且变成酷似眼前这人的模样！他说的没错，是自己害了月！害了幸福的一家人！自己就是一个祸害！一个不死的老妖怪！
“啊！”她狂乱地尖叫，想去捂耳朵，“别说了！你别说了！我要疯了！”
男子更紧地搂住她，果然不再说话，只是将下巴磨蹭在她颤抖的肩头，低吟着：“真相，都是残酷的……”
“小蒙，为什么叫你小蒙？你的眼睛，被什么东西蒙蔽了？你的心，看不到真相吗？”
你的心，看不到真相吗？脑子更混乱了，男子的声音象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渐渐从耳旁消失。她仰着头，睁着眼，瞳孔一点点放大，眼底倒映出天上的满月。
美丽而宁静的，满月。
飘荡的红白花瓣，如落雨一般纷纷扬扬，桃树下白色长发的绝色男子，清晰地看到了面容，月亮般沉静美好的脸。
他挽住她的手，如情人般温柔低语，她听不清楚对方的耳语，男子媚笑着，唇型一字一顿的意思分明是：“我要杀了你！”
掐住咽喉的苍白手指越收越紧，她困难地呼吸，只眨眼的功夫，脖子上的手指变成了瘦削的孩童手指。睁大眼睛惊恐地看见，白发男子消失不见，逞凶的却是一名黑发黑眼的男孩子。
那孩子的脸既熟悉又陌生，他恶狠狠地掐她的脖子，抓起石头砸她的脑门，“你的能力，全部给我！”
她挣扎，伸出的手臂却是圆圆胖胖的小手，眼睁睁地看着石头一下又一下砸下来，看着小小的自己被砸死。
忽然脱离了孩童的躯壳，惊魂未定地站在河岸边，被谁一推，身不由己地落入水中，奋力挣扎却无济无事，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手脚越来越无力，直至一点点沉入水底。
蓦然睁眼，全身湿漉漉地躺在岸边，看到放大的一张脸，有些成型的少年的脸，嘲笑的嘴角，再熟悉不过的乌黑眼眸。手指戳了戳她的脸，少年怪笑道：“你真是打不死的蟑螂，这样都弄不死你？难道，注定我要带着你这个怪物一起走吗？”
她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隐约地觉出，自己被砸死，被淹死，都与眼前这名少年有关。
少年轻松地拍了拍手，“没办法了，那就一起吧！反正你，死也死不了！”
她呆愕，少年立起，叉着腰威风凛凛地俯视她，用恐吓的口气说道：“喂，听好了，从今往后你都要和我一起，我说一你不许说二！你叫你往东你不许往西！嗯，其他的规矩等我想出来以后再通知你，听明白了吗？”
她被吓傻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不满地问。
她听到自己稚嫩娇弱的声音响起：“我，叫青青……”
青青？！
意识有些剥离，听到女孩不断询问的声音：“我叫青青，你呢？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回头，和蔼可亲地笑：“哥哥没有名字，要叫，就叫云吧！”
擢星城篇 第六十六章、谁是谁的发
云？！
小蒙猛睁眼，大喘着气坐起。云！是杀死她的少年的名字？！
身边有人咦了声，吃惊地扶她：“小蒙你醒了？”
小蒙没从梦魇中清醒，呆呆地转头看过去。搀扶住自己的人，肤白如玉的脸庞上，连星星都失去光彩的漂亮美眸，如云秀发软软地垂挂在香肩，香气依旧不减，只是更淡了。
她的眼里浮出担忧神色：“你没有什么事吗？小蒙？”
小蒙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拨动她如瀑秀发，一丝丝一缕缕，从手指缝滑落。
“云？……”
云姐紧张地说道：“你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太危险了！要不是小妖带我找到这里，后果不堪设想！万一被流寇发现，又抓回去怎么办？”
小蒙直愣愣地看着她，喃喃地道：“云，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姐埋怨道：“你还说，明明小妖找到你，我又顺利炸开了洞穴，怎么在这片林子里就是等不到你！我发觉不对劲才过来找的！”
小蒙顿时疑窦丛生：“云，刚才那个人，不是你吗？”
“刚才那个人？我来的时候，这里没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