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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互相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
“你是跟我回去还是把你毙了 ?”凯思基尔先开口说了话。
“开枪吧!”巴恩斯坦波尔想了想说道。
凯思基尔伸了伸脑袋,望了一下下面阴森可怕的峡谷。“不必向你开枪,”他说“我们得节省子弹。”
“你没有这个胆量。”巴恩斯坦波尔说道。
“不完全是这样。”凯思基尔说道。
“不,”巴恩斯坦波尔说,“不是这样,你还算得上是一个文明人。”
凯思基尔没有敌意地看了看他。
“你的想像力倒挺丰富的,”巴恩斯坦波尔说,“问题是你没有受到良好的学校教育。你的毛病是什么呢?你被吉卜林同化了。你满脑子都是帝国、盎格鲁·撒克逊、童子军和侦探。如果我进的也是伊顿公学的话,我想我也会变得和你一样。”
“哈罗公学是一所极端令人讨厌的公学,位于郊区,所有的男孩子头上都留有发髻,并带上草编花环。我想像不出哈罗公学是什么样子。如果我是你们校长的话,我会给你们传授正确的思想,那么你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可是,现在太晚了。”
“是这样的。”鲁珀特·凯思基尔温和地笑了笑,斜着眼睛往斜谷下面瞅。
巴恩斯坦波尔用一只脚支撑着身体。他开始朝周围看了看,试图再找一个把手。
“暂时不要动,”凯思基尔说,“我还不想开枪。”
这时,从窗户里面传出了说话声,很可能是巴罗朗加的声音。他建议朝巴恩斯坦波尔扔石头,还有一个人的声音,可能是里德利的声音,他恶狠狠地表示赞同这个建议。
“我们会按照法律审判你的。”凯思基尔抖了抖肩膀说。他的面部表情神秘莫测。但是巴恩斯坦波尔的脑子里闪现出了一个怪诞不经的可笑念头,那就是凯思基尔不想杀死他。他全面衡量了一切,觉得应该让他现在就跑掉——跑到乌托邦人那儿去,也许可以跟乌托邦人住在一起。
“先生,我们要审判你,”凯思基尔说,“我们要审判你。我们要传讯你。”
凯思基尔舔了舔嘴唇,想了一会儿。“法庭马上就可以设立。”他用褐色的小眼睛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巴恩斯坦波尔现在所处的位置。他朝桥那边看了看。“我们不要在审判程序上浪费时间。”他说,“我对我们的判决没有什么怀疑的。我们会判你死刑的。所以,先生,在你被处死之前,我们得有一刻钟的准备时间。”在攀爬的岩壁并不通向那座桥,它低于桥大约三十英尺左右。更憎糕的是,在他和桥之间还隔着两条深不可测的大峡谷。由于这个意外的发现,他开始后悔当初没留在地下室和他们做一番殊死较量。
一时间,他没了主意——胳膊的疼痛也加剧了。
从岩石上面快速飞来一只大鸟,把他从无计可施的呆状中惊醒过来。
那只大鸟又飞回来了,他希望不受它的攻击。他曾经读过一个敞事——不过,现在对他来说已无所谓了。
这时,从他的头上传来一声噼早啪啦的巨响,他抬头看了看,看见上面的一些岩石已经松动,裂成了许多碎块,碎石正飞快地往下落。他对自己的处境十分清楚。第一,法庭已对他做出了裁决;第二,从上面他可以被清清楚楚地看到。因此,他觉得自已已经没有后路可走,只能继续攀爬下去。
这段峡谷比他预想的情况要好得多,峡谷非常狭窄,如果向上攀爬的话会很困难,但向下滑动却很容易。峡谷的形状完全是倒挂着的,可能在下面一百英尺左右处有一个类似台阶式的壁凹处。这个壁凹处空间很大,足够躺下一个人。只要爬进这个壁凹处,巴恩斯坦波尔的脐膊也可以休息一下,不必再为没有什么抓靠东西而担心。后面的追兵发现不了他,想抓也够不着他。于是,他一纵身爬了进去。
壁凹处的背后有一淙涓涓细流,他喝了一些水,又在思考如何搞点吃的东西,他后悔没把地下室里的储备食品随身携带点儿。如果他把食品带来的话就好了!他现在就可以把包着金纸的瓶子打开,喝上几口酒。如果现在有一瓶酒该有多好啊!但是想这些都是没有用的。
他在壁凹处呆了很长时间,仔细地观察着下面的峡谷。
看来,滑下峡谷是可行的,峡谷的侧壁非常光滑。
巴恩斯坦波尔把他的后背靠在一侧岩壁上,双脚抵在另一侧岩壁上,慢慢向下滑动。
他看了一下手表。时间仍然没到上午九点钟——大约还差十分钟。他是早晨五点半被里德利喊走的。六点半他把早饭端到了庭院里。瑟潘泰恩和塞达肯定是在八点左右出现的。大约十分钟左右,瑟潘泰恩中弹身亡。紧接着就是逃跑和追捕。事情变化得多快啊!
他把全天的计划想了一遍。到九点半,他要继续往下滑然后再休息一会儿……现在就感到饿,这多么可笑啊……
还没到九点半他就继续向下滑动,大约有一百英尺左右的距离滑动起来很顺利。后来,峡谷逐渐变宽。由于岩壁太光滑,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身体剧烈地快速滚落下去,大约滑动了二十多英尺远,他落到了一块凸出的岩石上。
这块凸出的岩石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支架,比上面第一个壁凹处要宽得多。他支撑着爬了起来,觉得头晕目眩。他晃了晃脑袋,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他受伤了,但伤得并不重。
“我很幸运,”他说,“我的运气开始好转了。”
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衣服,开始观察下面的下滑路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面这段峡谷根本无法下滑。这段峡谷至少有二十码深,六英尺宽,而且两侧的岩壁完全是垂直的,又陡又滑。与其在这儿等死,还不如直接滚下去,再说他发现要想返回原路同样是不可能的。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觉得自己很愚蠢。他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就像一个人离开家才一天,而他的母亲却不认识他一样。
他突然停止了大笑。
他仔细地观察每一个能看到的地方,手不断地抚摸着身边光滑的岩石,“真荒唐。”他说道,出了一身冷汗。他费尽周折才爬到这个地方,可是现在却走投无路。他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他被困住了,他的运气到头了。
7
到了中午,巴恩斯坦波尔还是呆在壁凹处,像一个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他黔驴技穷,没有一点希望。要想从这里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的背后有水流,但找不到吃的,甚至连一根草都找不到。他明白,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直接滚落到谷底,不然的话就会活活饿死……况且晚上很可能非常冷,但是,不至于冻死。
现在,他确实完全摆脱了来自伦敦新闻界和悉顿汉姆家庭的烦恼。
他想起了度过的时光,想起他驾驶着他的“黄祸”到处旅行的日子。那时,他该有多么快乐啊!——从伦敦郊区、维多利亚、豪斯陆、斯洛到乌托邦,他走过无数高山大川,领略过许多奇观异景,体味过人间真正的幸福和快乐,他曾经乘坐宽敞、舒适的飞机飞遍半个地球——可是现在——他却面临着死亡。
他不想用跳崖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他要继续待在悬崖上,尝试一切痛苦,直到死去。在三百码左右的地方还有他的地球人同伙,他们和他一样,同样在等待着命运的裁决……人在死到临头之前,心情往往是惊恐不安的,但有时候却是非常平淡无奇。
人在快要死的时候,他的所有人性会得以复苏。
人早晚要经历痛苦和死亡,面对死亡,他们不得不去思考,他们的思维在不断地变化,由强到弱,直至最后死亡。
总之,他想,他希望能突然死去。一个人在无法改变死亡的厄运之际,他就会勇敢地面对死亡,能够从容不迫地在脑海里为自己的生命画上句号,能够独立、公正地评判自己的一生,这是难能可贵的。
现在,他的头脑很清醒,心情也很平静,他此时的心情如晴朗的冬日,清冷宁静。他清楚地知道,摆在他前面的是痛苦,但是他相信这些痛苦不是无法忍受的。如果要说有什么东西无法忍受的话,那就是脚下的这个大峡谷。从这一点来说,他现在所在的这块岩石倒是一块最好、最方便的临终床。而一个人的病床是经过精心设计才做出来的,病床给人带来的是无尽的痛苦。他从一本书上曾经看到,书上说挨饿并不是十分可怕的,大约在第三天,饥饿和疼痛才达到最难熬的地步。三天后,人才会变得虚脱,再就没有多少感觉了。这种痛苦远远不如癌症或者高烧给人带来的痛苦。这种痛苦跟癌症和高烧所带来的痛苦相比,连十分之一都比不上。死在外面只不过是感到孤独而已。但是,一个人如果孤零零地死在家里难道不是更孤独吗,当你死后,人们会跑到你家并且说:“在那儿!在那儿!”他们会为你处理一些丧事——但是这有什么用呢?……你还是要走你的孤独死亡之路。他们也许会围在你的尸体旁说长道短,在你的身边走来走去,可是最后他们还是从你的身边走开了……无论走到哪里,死亡都是一个孤独的行为,一次永远的分离……
死亡只不过是一件多点痛苦或者少一点痛苦的事情——但是,上帝是决不会浪费任何痛苦的。无论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被车轮碾死,还是被送上电椅或者是病死在床上——总之,你必须得死。
一个人能勇敢、镇静地面对死亡是了不起的。一个人被捉住,并且他没有因此而变得沮丧悲哀也是了不起的。巴恩斯坦波尔现在正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但是他对此并不十分在意,他不知道自已死后是否能流芳百世、永垂千古。他对此倒显得很有信心,至少别人会全部或部分想起他,不会就那么默默无闻下去。如果有人固执地认为,人死后他的灵魂和道义不会以任何方式存在的话,这种观点是可笑的。但是,他发现根本无法想像死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死后的生活是难以想像的,也是无法估测的。他对死后生命的延续一点儿不感到害怕。他不去想也不害怕死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和暴虐。对于他来说,宇宙的组合似乎是那样杂乱无章,粗心大意,可是他永远不相信宇宙是一个邪恶的低能儿的作品。宇宙留给他的印象是一个浩瀚无际、纷乱无序的整体,但宇宙给予人类的并不完全是残暴和痛苦。他还是以前的他,软弱,能力有限,有时候还有点傻,但是上帝对于这些缺陷给予的处罚还在于这些缺陷本身。
他不再去想死亡。他开始全面回顾自己的一生,开始思考目前的处境,还有自己没完成的雄心壮志。乌托邦是一个在许多方面都值得我们学习的星球,他感到非常遗憾再也看不到乌托邦了。可是,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地球通过不断的努力和追求是可以超赶乌托邦的。但让他感到伤心的是,他看不到地球实现乌托邦的那一天。他发现自己一直在探索有怖的灾难起了一定作用。但是,设想一下,如果他不这样做,而且和其他地球人一样同流合污,按照凯思基尔之流的旨意去攻打乌托邦,现在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呢?
每当他想起塞达就像扔一只小狗一样把穆什扔向空中的情景,还有瑟潘泰恩那魁梧、高大的身躯,巴恩斯坦波尔就怀疑石阶上那帮地球人是否能战胜这些勇敢的乌托邦勇士。当他们刚刚走到斜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