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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假如他不是魔法师,”那个用剑指着史曼德里克的男人说,“假如他骗我们,一会儿就有他好看的。”他把剑收回,插进剑鞘里,朝史曼德里克和茉莉欠一欠身,道:“鄙人是德瑞安,适才多有冒犯,请别见怪,尊驾光临女魔城,我等深感荣幸。尊驾旅途劳顿,敝城百姓理当盛情款待,为诸位接风洗尘,还请屈尊赏光。先生既为魔法大师,我城中百姓正有一事相求。请!”
就像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些人的态度与刚才判若两人,忽然变得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他们在前带路,领着魔法师他们来到一家灯火辉煌的客栈里。城里的百姓听到消息,纷纷涌出家门,前呼后拥地朝客店走来。正在吃晚饭的市民,来不及把饭吃完,有的端着饭碗,有的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都络绎不绝地赶来了。消息像一阵风一样不胫而走,一会儿功夫全城人都知道了。因此,当史曼德里克和茉莉走进客栈不一会,刚刚安顿下来,客栈厅堂里就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人们挤挤挨挨地坐在长条凳上,挤不进来的攀在门框上探头探脑,有的干脆爬到了窗台卜。独角兽落在后面,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她独自姗姗而行,真像一匹白色的马儿,只有那双眼睛,流露出奇异的神情,是在马的身上看不到的。
那个叫德瑞安的汉子陪着史曼德里克和茉莉坐在同一张桌子边,客人吃饭时,他喋喋不休,东拉西扯,好像生怕客人寂寞似的,不时地向他们的杯子里斟酒。那是一种粘稠的黑色葡萄酒,上面结了像奶酪一样的皮。茉莉·格露喝得很少,她无言地坐在那里,只顾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些陌生的面孔。她发现这些人好像都不比德瑞安年轻,其中有好几位好像已经上了年纪,她觉得很蹊跷,发现这些女魔城居民的面相在某些地方都长得很像,但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长得像。
见客人酒足饭饱后,德瑞安说:“刚才对两位多有冒犯,还望勿怪,个中缘由,请容在下解释。”
“切,不必了。”史曼德里克大咧咧地说,几杯酒下肚,又让他变得口无遮拦、忘乎所以了。他那双刚才还饿得发绿的眼睛,如今又变得炯炯有神了。“本人对此不感兴趣,本大师到此,只是想弄清那些关于女魔城的谣言是不是真的。据说这里食尸怪出没,狼人作恶,妖孽横行,女魔城的邪恶名声四海传扬,可谓声名狼藉呀。本大师勇闯险境,就是要弄个水落石出。”
德瑞安脸上露出诡秘的微笑,这个男人长得五短身材,满脸横肉,下巴又宽又坚毅,像是海龟的壳。“确有此事。”他说,“不瞒您说,女魔城中了魔咒。”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立刻变得鸦雀无声,那些市民的表情都一下子变得又凝重又苍白,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像是一团团冷凝的奶酪。史曼德里克却猛然仰头大笑,说:“魔咒?哈哈……,你该说祝福才对。有这样的魔咒吗?老哈格德的这个国家到处都是一片荒凉,寸草不长,可是你们这里却山清水秀,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你说这个城市中了魔法我信,这里确实非同凡响,不过,这种魔法,别人可能还求之不得呢,来来,为魔法干杯!”
他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但举到半空,就被德瑞安拦住了。“尊贵的朋友,且慢,还不到干杯的时候,难道您忍心为我们城市五十年来的悲惨遭遇干杯吗?自从五十年前哈格德国王在海边修建这座城堡,灾难就降临到了我们头上,五十年来,没有一天我们不是盼望着这种日子早日到头。”
“城堡?据我所知,应该是女巫修建的吧?”史曼德里克伸出一个手指,朝他晃动着,“一是一,二是二,江湖中人不兴打诳语。”
“哦,您知道这事?”德瑞安说,“那么您肯定也知道工程完工后,哈格德拒绝付工钱给女巫喽?”
魔法师点点头说:“啊哈!我还知道她一气之下,诅咒了哈格德和他的城堡,是不是?但是,这跟女魔城有何相干,这座城市并没有得罪女巫呀。”
“是没有,”德瑞安回答说,“却也没有给予她应有的帮助。当时,女巫本来可以把刚刚竣工的城堡摧毁,但她没有这样做,因为她在那上面倾注了很大的心血,把它当成一件杰作来创作,要让它成为一件空前绝后的艺术品。后来,她来到女魔城,找到城市中的老人,要求他们去说服哈格德付给她应得的工钱,她当时气急败坏地说:‘看看我,再看看你们自己吧,一个国王连像我这样又老又丑的老太婆都要骗,将来肯定会一次又一次地骗他的臣民。趁现在他还没有觉得你们软弱可欺,赶快制止他。’”德瑞安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酒,同时把史曼德里克的酒杯斟得满满的。
“哈格德到最后也没有付给她工钱。”他接着叙述道,“女魔城的人,唉!也把她的要求当成了耳旁风。我们城市中那些老好人客客气气地把她送出城,跟她说此事与己无关,让她该找谁找谁去。女巫当即就勃然大怒,她尖叫着说:‘你们不是想做老好人吗?不想树敌吗?休想!’她说她将会和这座城市终生为敌。”德瑞安停了停,阖上眼皮。茉莉趁机细细地打量着他,发现这人的眼皮薄得出奇,薄得几乎透明,她觉得这人说不定就像鸟儿那样,闭上眼皮也能看见东西。德瑞安闭着眼睛说:“她一气之下,就诅咒了哈格德城堡,同时也诅咒了我们的城市,她诅咒,总有一天,哈格德的贪婪会把我们的城市化为一片废墟。”
周围除了一片唉声叹气的声音,谁也不说一句话。这时,茉莉突然发话了,打破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她那尖声细气的声音斩钉截铁,一字一句都像锤子一样敲击在这些人的心上。“活该!你们活该给哈格德当牛做马。如果说哈格德是一个强盗,那么你们就是一群强盗,你们活该倒霉,不怪国王的贪婪,而怪你们自己贪生怕死!”她气冲冲数落着女魔城的居民,活脱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母夜叉。
德瑞安显然被她的训斥激怒了,他睁开眼,面有愠色地盯了她一眼。“我们没欠谁的,”他反驳道,“我们没错,错的是我们的祖辈,是他们拒绝了女巫的要求。假如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该跟哈格德国王一样受到诅咒,这我同意。当初假如是我们处理这事,我们肯定不会像他们那样愚蠢。”听罢这话,房间里那几张老年人的脸立刻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中年人的脸都朝着他们怒目而视。
一个老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边喝哧喝哧地喘着粗气,一边用像猫叫一样尖声细气的嗓音说:“当时就是换了你们,也会一样,事情不会有什么两样,哈格德国王该怎样还是怎样,地里照旧长庄稼,日子还是照旧过。如果换了你们,你们会怎么做,谁还会比我们这些老人更清楚?有其父必有其子呀。”
德瑞安两眼恶狠狠地瞪着他,老人颓然坐下。其他人开始骂骂咧咧地嚷叫起来。魔法师看不下去,赶紧出来制止。“别嚷!别嚷!那个魔咒是什么?是不是和红色公牛有关?”
“红色公牛”这个名字甫一出口,四周立刻就变得死一般寂静,笼罩在一片恐怖的气氛中。尽管房间里灯火通明,茉莉觉得自己就像突然孤身一人来到阒无声息的荒野上,周身禁不住发毛。她不由得一阵冲动,跟着魔法师的话补上一句:“你们有谁见过独角兽吗?”好像她嫌气氛还小够紧张似的。
好久好久,谁也没说一句话,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茉莉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死一般的寂静”。眼前这些女魔城居民,脸上的表情仿佛都一下子被冰冻住了,一点活气都没有了。终于,还是德瑞安先回过神来,他战战兢兢地说:“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过那头公牛,不说看见,就是他的名字,我们从来连提也不敢提。别跟我们谈论他,这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至于说独角兽,根本就没有什么独角兽,从来就没有什么独角兽。”他再一次给魔法师斟满又黑又稠的酒浆。“您想知道那个女巫的咒语吗?我来告诉您。”说着,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神情庄严地吟唱起来:
哈格德国众臣民,
将与尔王命相连。
尖塔屹立汪洋边,
直到大海浪涛天。
女魔古城末日到,
同与尔王坠深渊。
当他念出这可怕的老咒语时,有几个人小声地随声附和。他们的声音听起来又悲惨又渺远,仿佛他们此刻不是坐在这个房间里,而是在这座客栈之外很远的地方,在寒风肆虐的旷野上,像一堆轻飘飘的枯叶一样,随风无望地飘飏,飘到什么地方是什么地方。
茉莉仍是一个劲地端详着他们的面庞,这些脸究竟是什么地方看起来这样相像呢?她好像看出了些蹊跷。魔法师在她身边坐着,神情凝重,一言不发,只管用他那修长而苍白的手指转动着桌上的酒杯。
“当年,女巫第一次说出这个咒语时,”德瑞安说,“哈格德来到这个国家还时间不长。那时候这个国家到处是一番兴旺繁荣的景象,还不是今天这个样子,那时,只有女魔城一片荒凉。后来,整个国家都变得和过去的女魔城一个样子了,到处是光秃秃的荒山秃岭,一年到头大风刮个不停,家家户户不得不在房顶上面压上大石头,生怕大风把房子吹走。”说到这里,他冷笑着看看那些老人,说:“哼哼,说得好听!说什么地里还是照旧长庄稼,日子还是照旧过。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土地里只长白菜、萝卜和土豆,整个女魔城只有一头又老又瘦的奶牛。外人来到我们的城市,都惟恐避之不及,以为我们也许是得罪了那位女巫,因此被她施了魔咒。”
茉莉仿佛看到,此时此刻,独角兽正在空旷的大街上独自漫步,走过来又走过去,寂寞的身影被路边那些摇曳的火把映照在街边的墙上,忽长忽短,跳荡不定。她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冲动,想冲出去,跑到独角兽身边,陪着她。但她没有这样做,坐在那里没动。她问德瑞安说:“后来呢?诅咒应验了吗?”
德瑞安回答道:“从这个诅咒被说出那一刻起,我们就好像突然时来运转了。原先那些寸草不长的土地好像一夜间开了窍一样,也不用人下种子,不用施肥,不用浇灌。花园里就开满了鲜花,果园里就硕果累累,好像自己从地里蹦出来一样。牲畜一年下好几窝,一窝下好几个。睡了一夜觉之后,连工匠们也突然变得心灵手巧了。我们呼吸的空气、喝的水,都成了灵丹妙药。自从那个诅咒以后,我们城市里的人都忘了生病是什么滋味。我们的城市繁荣昌盛,可是这个国家其他的地方却惨了,原先折磨我们城市的噩运现在全都降临到了其他地方。这个国家曾经到处都是青山绿水,森林郁郁葱葱。可是,好像中了邪一样,自从哈格德统治以来,树木凋零,森林枯死,除了我们的城市和哈格德自己之外,到处是一片荒凉。”
“‘哈格德国众臣民,将与尔王命相连。’”史曼德里克意味深长地沉吟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端起一杯黑葡萄酒,又仰首一饮而尽,饮罢哈哈大笑道:“可是,如今老哈格德国王仍坐在王位上,直到大海咆哮的那一天。尔等还从来没有见识过什么叫真正的诅咒,让我来告诉你们吧。”他的眼眶里突然泪光闪闪,“首先,我老妈从来就不喜欢我,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