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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地笑,笑得两条腿伸在地上像青蛙腿一样不住地抽搐。
“给我你的斗篷。”茉莉说。魔法师眉开眼笑地看着茉莉,只顾对她挤眉弄眼,对她的话无动于衷。茉莉伸手一把将他那件烂成碎布条的宝贝斗篷从他的肩上扯下来,盖在怀中少女的身上,然后,用斗篷紧紧地把这个沉睡的少女包裹起来。少女身体皎洁的光华透过厚厚的黑色斗篷焕发出来,晶莹剔透,就像早晨的朝晖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闪烁着离离光影。
“你现在肯定在想,我如今把她变成一个姑娘,日后能不能把她变回去。”史曼德里克洋洋得意地说,“大可不必担心。现在,我知道了,一旦我需要的时候,我的法力就会不招而来。总有一天它会回来的,目前还不是时候。”他一激动,就忘乎所以,情不自禁地伸开长长的手臂把茉莉的脑袋紧紧地抱在怀里,“好茉莉,好茉莉,真叫你说对了。”他欣喜若狂地叫道,“真叫你说对了,我有法力,没有消失。”
茉莉费了好大劲才把脑袋从他热情的拥抱里挣脱出来,脸已经被他揉搓得通红,两个耳朵也几乎被他揉碎了。那个靠在她膝盖上的少女轻轻喟叹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把脸转向背阳的一边,好像是怕初升的旭日晃眼睛似的。茉莉说:“史曼德里克呀,魔法师呀,你这个可怜的家伙,难道你没有看到……”
“看到什么?什么东西也没有呀?”他仍是抑止不住满脸的得意之色,可是,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声音突然变得警觉起来,那双碧眼也笼上了一层阴影。“红色公牛要伤害独角兽,因此,我只好把她变成别的东西暂避此厄运,这有什么错的吗?刚才可是你苦苦地求我这样做的呀,这阵子你又烦恼个啥?”
茉莉就像一个老太婆一样颤颤巍巍地摇晃着脑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她说:“可谁让你把她变成一个女孩子的呀?这下倒好……”她话没说完,就把下半句咽了回去,目光从史曼德里克身上移开,满目迷惘地看着远方,一只手一直怜惜地爱抚着这个白色少女的长发。
“是魔术把她变成这个样子的,怪不得我。”史曼德里克说,“只有江湖骗子才会吹嘘自己想把一个东西变成什么就能变成什么,真正的魔法师不会这样说。魔法师只是一个脚夫,就像一头毛驴一样,他的主人想到哪里就把他驮到哪里,完全听任魔力的支配。魔力想把独角兽变成一个女孩,我只有照办,别无选择。”他的脸上突然涌起一阵兴奋的红晕,使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癫狂的孩子。“我是信使,我是脚夫,我是一头毛驴……”
“你是头号大笨驴!”茉莉刻薄他道,“我的话你听到了吗?你了不起哟!魔法师先生,你是一个笨蛋魔法师。”茉莉愤愤不平地还想说下去,怀中的女孩忽然动弹了一下,手掌伸开,又轻轻握上,眼皮动了动,长长的睫毛像鸟儿抖动胸羽一样地轻轻眨动了几下,好像快要醒了。茉莉顾不上和魔法师斗嘴,忙俯下身,看着她。女孩幽幽地呻吟了一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是凡间见不到的。双眼之间的距离比一般人的眼睛要宽一点,却恰到好处,更显得那张天仙般的面容清秀俊朗;那双眸子幽深而悠远,像两泓波澜不惊的古潭,深不见底,神秘莫测;眼波流盼的一瞬,如一阵乍现还隐的涟漪,流露出其中的秘密。茉莉看着这双眼睛,心中自言自语道:“即使你可以把独角兽变成一条蜥蜴,一个蜗牛,一只鹅,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但是,你永远无法改变她的这双眼睛。这双眼睛里的神情不会有丝毫改变,不管如何,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个女孩一动不动地躺着,看看茉莉,又看看史曼德里克,好像要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接着,她忽然就站起身来,裹在她身上的黑色斗篷一下子如土委地,滑到茉莉的膝盖上。她茫然四顾,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转着圈子,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自己却毫无觉察。她把双手举到眼前,迷惑不解地打量着。她一会儿低下头,一会儿直起身,摇摇晃晃,战战兢兢,一脸天真无邪、迷惑不解的神情,就像一只被放在祭坛上的羔羊。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那样美,那样优雅,那样楚楚动人,茉莉看得又是惊叹,又是伤心。
“史曼德里克!”茉莉说,“你这头笨驴!”
“别担心,我会把她变回去。”史曼德里克沙哑着嗓子说,“尽管放心,我肯定会让她恢复原状。”
在旭日的映照下,女孩那白玉般纯洁无瑕的身体越发显得玲珑剔透,她好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还无法用她那修长优雅的双腿站稳,身体不住地摇晃着,前仰后合,东倒西歪。突然,一不小心,立足未稳,她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一下子摔得可真不轻,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用双手撑地保护自己。茉莉惊叫一声,扑上前去。那女孩蜷缩在地,两眼瞪得大大的,看着她,幽幽地问:“你们把我怎么了?”茉莉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号啕起来。
史曼德里克走上前来,一脸冷汗,但仍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慰她说:“为了把你从红色公牛那里救出来,我把你变成了人类的样子,只有这个办法能救你。我会尽快把你变回原来的样子的。”
她突然双目圆睁,好像又看到那头可怕的巨兽似的。茉莉看到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阵恐怖的阴影,仿佛一阵乌云掠过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阵浓重的阴翳又倏忽地消失了。女孩举起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自己的面庞,手指一触到自己的脸,就像被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迟疑了一下,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又抬手触摸着自己的前额,一下子触到了前额中间那个像花瓣一样的斑点,悚然一惊,阖上双眼,发出一阵嘶哑而充满了绝望和失落的悲鸣。
“你们干了些什么呀!”她边哭边说,“我要死了!”她双手在自己身上乱抓,娇嫩的皮肤上立刻就出现了一道道殷红的血痕。“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她的声音颤抖,双手只管乱抓乱挠,苍苍白发披散下来遮盖着她那娇弱的身体,整个人都笼罩在巨大的恐惧之中。但是,奇怪的是.她的脸上却显得非常平静,几乎是波澜不惊,看不出一丝恐惧的痕迹。
茉莉大着胆子,使劲抓住她的双手,苦苦地哀求她,不要伤害自己,却听史曼德里克冷冷地冒出一句:“别动,魔法要这样,就只能这样。别动!听我说。”他的声音沙哑而冷酷,就像萧瑟的秋风扫过一树枯枝败叶。
“你这样还不如干脆让那头公牛把我杀死!”这个白色少女哀哀地说,“既然这样,还不如当初干脆把我交给那个鹰首女妖算了,就算那样,也强如变成这个鬼样子。”听到这话,魔法师不仅心中一动,刚才茉莉责骂他的话仿佛又响起在他的耳边,但是,他说话的口气依然很硬,毫无愧意。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伤心,你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嘛。”他说,“不能比这再可爱了,索性就一直作个人类也未尝不可。”
她开始打量起自己的样子来,她上下打量着自己,转过脸看看圆润的肩膀,举起手看看修长的双臂,眯着眼细细地打量着手腕上蓝色的血管,在皎洁的皮肤下面这些血管看起来像是一条条蜿蜒蠕动的蚯蚓。她又低下头看看赤裸裸的身体,那上面还留着刚刚被她自己抓破的道道血痕,再抬起脚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脚板。看完了四肢她还想看看自己的五官长得怎样,因此使劲地挤眉弄眼、扭鼻子咧嘴巴,一双眼睛左顾右盼,一副顽皮娇憨的样子。看完了,她转过身来,面对着魔法师,却一句话也不说。魔法师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他心里一个劲地嘀咕,这只是魔术,只是魔术。他的心头有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好像有一个鱼钩紧紧地卡在他的喉咙。
“其实,”他说,“假如我把你变成一头犀牛,结果还是一样的。那些无聊的神话中,独角兽就是被变成犀牛的。不过,你变成这个样子,会让你更容易接近哈格德国王的城堡,去寻找自己的同伴。谁让你是一头独角兽的呢?眼下你只有暂且承受这一切,除非你觉得如果再碰到那头公牛的话,你能打得过他。”
白色少女摇着头,惊恐地说:“不,决不!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下一次我不会坚持这样久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柔弱,好像完全被刚才的一幕吓垮了。“我的同伴都不在了,不管你把我变成什么样子,我早晚都会步他们的后尘。不过,要是让我自己选择的话,我宁愿变成别的样子,什么样子都行,就是不愿变成这副样子。尽管犀牛也并不比人长得好看多少,他也像人类一样会死,但是,起码犀牛不会像人类这样顾影自怜,自以为长得很美。”
“当然,犀牛当然不知道美为何物。”魔法师说,“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犀牛永远也不会成为哈格德城堡的座上客。但是,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能不能变成一个犀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会成为哈格德国王和王子的座上嘉宾。一个女孩子可以出谜语让国王和王子猜,让他们乐此不疲,犀牛却办不到,因为犀牛不是一种喜欢追根刨底的动物,但女孩子却总是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像一颗明晃晃的火炭球挂在天上,空气渐渐地热了起来,闷得好像凝固了一般。女魔城外的旷野上,阒无一人,像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一阵阵旋风卷起一个个沉浊的旋涡,像游魂野鬼一样在旷野上四处游荡。那个少女额上的红痣在阳光的映照下更像一片嫣然开放的花瓣。她仍是全身上下赤裸着,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三个人面面相觑,少女看着魔法师,茉莉看着他们两个,大家都是一言不发。远处的峭壁上,在天光的衬托下,哈格德国王的城堡也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它虽然不再像在夜间看起来那样黑暗和恐怖,但仍是笼罩着一种阴森的气氛。城堡看起来东倒西歪,颓败不堪,好像早已年久失修了,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它的那些七高八低、参差不齐的尖塔,此刻也显得非常滑稽,看起来不像公牛的犄角,倒像小丑头上软塌塌的尖顶帽子。
白色少女终于打破了沉闷:“即使我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仍是我,这个身体正在慢慢死去,我能感觉得到,这个包裹着我的躯壳正在慢慢地朽烂。一个正在走向死亡的东西怎么会是真的呢?它又怎么能是美的呢?”茉莉·格露把魔法师那破烂不堪的斗篷重新给她披到肩上,倒不是为了给她遮羞或者遮丑,而是出于一种奇怪的怜悯心理,为了把她变成的这副肉胎凡骨遮盖起来,不要被她自己看到。
“请容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史曼德里克说,“我从小时候起,就跟尼库斯大师做徒弟,他是有史以来最神通广大的魔法师,以前我跟你提到过他。尼库斯大师能把小猫变成牛,把雪花变成雪莲花,把独角兽变成人类。但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就是不能让我学会用扑克牌耍老千的手艺。最后,他只好放弃了,我记得他对我说:‘徒儿,不是我不愿教你,不想把法术传给你,为师我实在无能为力。似乎有一种我前所未知的力量,在阻止我把这种功夫传给你,这种力量好像在处处跟我作对,我却不知道该如何驾驭它。我想,将来你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