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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绢啦、解绳扣啦。我受够了,完全是当年在巫魔会上耍的那些骗人把戏。我不想干了,再也不想干了。”
“但是,他留下你正是为了这个呀。”茉莉反驳说,“如果他喜欢的是真正的魔法,他就不会赶那个叫马布卢克的老巫师走了,这里岂有你的用武之地?”史曼德里克突然仰起头,狠狠地瞥了茉莉一眼。“别误会,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她说,“我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再忍耐一阵子,那只小猫就会告诉我到红色公牛那里去的秘道。”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尽量压低声音。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瞧了瞧李尔王子,只见他正坐在墙角的一只小板凳上,对他们的话浑然不觉,正在全神贯注地斟酌词句,看样子他又在写诗了。“瞪羚——”,只见他笔杆轻轻地点着嘴唇,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处女,营地,水仙,夜莺,并蒂莲……”最后,他终于选中了“再见”这个词,迫不及待地记了下来。
“我们永远也甭想找到秘道。”史曼德里克低声说,“我很怀疑那只猫会不会说实话.即使他告诉你实话,我们也来不及搞清骷髅头和钟表里面的机关,哈格德国王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让你天天从早到晚忙个没完没了,总是有干不完的活?他为什么总是让我形影不离地伺候他,表演那些巫魔会上的小把戏逗他开心?——你就没有想到他为什么任命我为他的首席御用魔法师?茉莉,实话告诉你,他全明白!他知道她是什么,尽管他不太敢相信这一点——但是,一旦他弄清了真相,他决不会心慈手软。他全明白!我从他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哦!渴望让我飞升,失意让我崩溃。”李尔王子一往情深地吟哦道,“痛苦如坟丘——如坟茔——如十字架、苔藓、死灰……,嗨,见鬼。”
史曼德里克把身子俯在桌子上,脑袋凑近茉莉,悄声说:“我们快点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不能再拖延下去了。等到他动手,就来不及了。我们惟一的活路就是趁夜色马上逃离这里,从海上逃走,我可以事先找条小船藏起来,趁那些武士转到另一面的时候,我们……”
“但是,别的呢?”她轻声质问道,“你明明知道她这样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寻找其他的独角兽,而我们明明知道他们就在这里,我们怎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呢?”她内心深处其实一直也很矛盾,下意识里但愿这事做不成,但愿自己能被说服,好就此溜之大吉。意识到这一点,她感到很恼火,不禁抢白史曼德里克说:“好呀!但你不是很有本事的吗?你的魔法呢?你不是也一直满怀抱负吗?难道你把自己的抱负也放弃了不成?难道你想让她裹着人类的这身臭皮囊死去吗?而你却长生不死?早知这样,还不如把她交给公牛算了。”
魔法师颓然坐了回去,脸色变得煞白,好像洗衣妇苍白的手掌一样,一脸苦相。“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管怎样,都无所谓了。”他神情恍惚地说,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早已不再是独角兽了,早就成了一个肉胎凡骨的妇人了。你看,这个傻瓜正在为这个妇人唉声叹气、吟诗赋词呢。也许,哈格德最后还是看不出她的底细,这样他就会收她作自己的儿媳妇,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嘿嘿,这倒蛮有趣。”他把汤碗放到一边,他一直连尝也没有尝一口。他把脑袋埋在手掌中,绝望地说:“假如找不到别的独角兽,我再也不能把她恢复原形了。我身上一点法力也没有了。”
“史曼德里克……”远处隐约传来国王的召唤声,茉莉刚想开口,只见史曼德里克早如惊弓之鸟般,腾地跳起来,飞也似地冲出厨房,尽管茉莉并没有听到国王呼唤他。李尔王子从头到尾也没抬一下头,只顾全神贯注地搜肠刮肚,推敲词句。茉莉把一只壶挂在火上,给卫士们烧水泡茶。
“还差最后一联我就写完了。”过了一会儿,李尔王子说道,“你想不想现在就听我给你念一念?或者等会儿再说?”
“随你便。”她说。于是他就开始念了起来,但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幸好,没等他念完,卫兵们进来了,王子不好意思当着卫兵的面征求她对自己诗歌的意见。过了一会儿,卫兵们离开了,茉莉又开始忙活别的。时间已经很晚了,王子只好向她道过晚安,失魂落魄地离开厨房。茉莉抱起那只杂色小猫,在桌子边坐下。
李尔王子的新作是一首普罗旺斯六章体诗,他在离开厨房回到自己卧室的路上,一边上楼梯,一边摇头晃脑翻来覆去地推敲着最后一段的词句,心中充满了酸楚和忧伤。“我要把第一首放在她的门缝下面。”他心中暗忖,“其他几首尚需斟酌一下,明晨再说。”他本来不打算在诗上签名,可是这会儿心中又犯了踌躇,一会儿想签,一会儿又不想签,一会儿想签上“幻影骑士”的笔名,一会儿又想还是“忧郁王子”的雅号合适。他就这样暗自嘀咕着转过墙角,差一点和一个迎面而来的身影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令他欢喜令他忧的阿玛尔狄亚小姐。只见她沿着黑暗的楼梯正急匆匆地下楼去,冷不防看到他,一下子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定定地站住,低声惊叫几声,她的声音好生奇怪,好像是羊羔一样咩咩地叫。
她身上穿着一件睡袍,那是国王的一位武士专门从女魔城偷来送给她的。她长长的白发蓬松地披散下来,双足赤裸着,亭亭玉立地站在楼梯上.像是黑暗中忽然降临的一个天使。李尔王子一看见她,顿觉一阵锥心刺骨般的痛楚穿透他的身体,他失魂落魄地丢掉手中的诗稿,全不见了刚才才华横溢的神气,他转身就溜,想躲得越远越好。但是,李尔王子毕竟是一个出生人死的英雄,跑出几步,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镇定地看着她,彬彬有礼地说:“尊敬的小姐,晚安。”
阿玛尔狄亚小姐伫立在黑暗中,满怀戒心地注视着他,她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但他刚要碰到,她又倏地缩了回去。“你是何人?”她轻声问道,“你是卢克吗?”
“我是李尔。”他回答道,心中突然一惊,“你不认识我?”她没有回答他,而是警觉地退后几步。她后退的步子轻盈如水,就像林中野兽灵巧的碎步,而且她微微躬下脖颈的姿势也很像山羊或者是野鹿俯首照水的样子。他又重复了一句:“我是李尔呀。”
“那个老太婆!”阿玛尔狄亚小姐神情恍惚地说,“哦!月亮出来了。”她又浑身一激灵,终于认出了他,但她整个身体的姿态仍然充满野性和警觉,不肯向他靠近半步。
“你做噩梦了吧,尊贵的小姐。”他问,又恢复了往日骑士般的语气,“我衷心希望能够知道你梦到了什么。”
“我以前也做过这样的梦。”她幽幽地说,“我被关在一个又大又冷的笼子里,旁边还有别的笼子,里面关着野兽,还有一个老太婆。但我不想麻烦你,尊敬的王子,这样的梦我已经做过好多次了。”
看样子她想走开,但王子的话语间流露出来的那种英雄气概留住了她,森林里的野兽在呵护幼兽的时候都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一个经常复现的梦境是一位信使,它是来警告你,或者是提醒你那些你不该忘记的东西。如蒙不弃,敬请明示,在下不才,或许能为你解开梦中之谜。”
她停住脚步,微微侧过脸,看着王子,目光中依然充满警觉,那神情就像一只藏在从莽之中的野鹿伸出头颅,机警地窥视外面的动静。但她的眸子里却渐渐升起了一种惟有人类才会有的迷惘的神情,若有所失的样子,好像忽然忆起了很久以前失落的东西,又好像是在追悔失之交臂的良机。这个时候,即使王子眨一眨眼睛,她可能就会扭头离开。但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脉脉的目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她欲去又止。当他闯荡江湖,与狮身鹰首的格立芬和吐火怪兽喀麦拉对峙时,就是依靠这种神闲气定的眼神让它们松懈了戒心。他的目光落在她那赤裸而白皙的纤足上,心中一阵痛苦的抽搐。野兽的獠牙和鹰怪的利爪曾让他遍体鳞伤,却从来没有让他这样痛苦过,不过,再大的苦楚他也能忍受,因为他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阿玛尔狄亚小姐说:“我总是梦见一些黑色的铁笼子,铁栅栏又粗又冷,里面关着一些像是野兽又不像是野兽的怪物。其中有一个长着翅膀的怪物,它的翅膀在月光下扇动起来发出铁片一样的哗啷声。有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长着一双绿色的眼睛,手上全是鲜血。”
“那个又高又瘦的男人肯定就是你的舅舅——魔法师。”李尔王子沉吟道,“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血淋淋的双手,倒没有让我感到意外。你舅舅长得什么样子,我从来就没有在意过。我这样说,你不会介意吧?你梦到的就这些吗?”
“我自己也说不全。”她说,“每次没等整个梦结束,我就被吓醒了。”恐惧的阴影再次袭来,她刚刚平静下来的眼神,仿佛一个清澈宁静的池塘,被突如其来的一片乌云投下了浓浓的云翳。池塘上迷雾乍起,随风舒卷纠结。她说:“我好像梦见自己一直住在一个美好的地方,那是一个很安宁的地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离开了。黑夜在我四周燃烧,但又好像是在白天,我在温暖的山毛榉树林中散步,雨绵绵不绝地下着,总也下不停。还有蝴蝶,可爱的歌声,坎坷不平的道路,像是鱼骨架一样的城市,那个会飞的怪物杀死了老太婆。我跑呀跑呀,跑进一堆大火里,可是火是冰冷的,不管我往哪里跑,却总是跑不出去。我还梦到自己的腿毛茸茸的像野兽的脚……”
“小姐,”李尔王子突然打断她的话,“尊贵的小姐,求求你,别说了。”他觉得她的梦境正像一团巨大的阴影压下来,横亘在他和她之间,黑影中有些东西他也似曾相识,可是他却不想去触及它。“请不要再说了。”他央求道。
“可我必须把话说完,”阿玛尔狄亚小姐说,“因为这个梦我从来也没有做完过。即使在我醒着的时候,也好像在做梦。当我走动、说话、吃饭的时候,我也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在做梦。我好像记得一些从来也不会发生的事情,刚刚发生的事情却反倒记不清了。大家看着我的样子,就好像我以前应该认识他们似的,可我好像只是在梦中才见到过他们。即使在我醒着的时候,那团大火也越来越近……”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他激动地说,“这个城堡是一个女巫修建的,别在这里谈论噩梦,小心弄假成真。”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不是因为她的梦境,而是因为她竟然这样头头是道地叙述自己的噩梦,而没有被吓得哭成一团。他是一个见多识广的英雄,惯于怜香惜玉,见过不少女人,了解喜欢哭泣的女人,知道该如何去哄她们开心,比如送给她们一些猎物。可是,她谈论自己恐怖的梦境时那不动声色的神情,却让他大惑不解,让他怜香惜玉的心思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他平时乐于摆出的那副矜持的神情这时早已荡然无存,开口说话时,竟然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结结巴巴了,好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小子。
“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地照应你的,只要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以前我光知道在你面前卖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