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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一弃取出萤光石走在最前面,脚步是快速焦急的。
铁匠和柴头虽然都是老江湖,知道这样的行进速度和方法都不安全,但是他们也都没有阻止,只是紧跟其后,严密地注意着前方,以防意外发生。
粗糙的石洞有不明显的弧度和坡度,但他们三个都发现到了。这里地势是以一个绕形的大弯持续往上。这个洞道行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到头,倒是在一侧的洞壁上发现了一个裂开的口子,这肯定是在地震中被震破的。
口子里面连接着一个砖砌的甬道,四棱四方,整整齐齐。如此的甬道让他们三个感觉是回到正道上了,忙不迭地从口子钻到甬道中。
正路更容易找到出去的坎口,正路却也会有暗藏的坎扣。幸亏是大多的坎扣在刚才的大震和地裂中丧失了应有的功能,幸亏这里尚能动作的坎面都是鲁家正宗的技法和手段,破解他们对于鲁一弃、柴头来说基本都是举手之劳。
甬道中有许多岔道,在三个人仔细的辨别和试走以后发现,是鲁家技法中的“散枝博古格”,于是他们越走越有信心,越走越看到希望。
但是当再次拐过一个直角弯后,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一番情形让他们着实地害怕了、畏惧了。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扣,一个功力高强的“十六锋刀人”。刀人一只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揪扯着胸口,低头剧烈咳嗽着。地上插着一枚刀片,那是“十六锋刀人”暗藏在口中的第十五把刀。可是本来以取命和保命为全部生命意义的刀人,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取命和保命的秘密武器了,只是撕心裂肺地干咳着。这种咳法连旁边看的人都替他在用力。
刀人咳得很热,他的背心热得冒出了白白的热气,刀人肯定是热咳,他咳出的气息中竟然带着点点火星。
好不容易,刀人咳出了一些黑糊糊的东西。鲁一弃他们三个仔细一看,自己差点没有呕吐出来。那都是些灰黑的内脏碎块。当那些碎块堆成堆的时候,刀人已经跪跌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只有半张着的嘴巴里还在往外冒着青烟。
鲁一弃他们强忍住恶心,向前迈步,准备绕过刀人继续往前。突然瞧见那已然不动的刀人口中溜出一朵火苗,扁扁的火苗。
“那是什么?!”柴头惊恐地问道。
“火尸蟛!是火尸蟛!!”铁匠更为惊恐地叫道,边说边往后退着步。
鲁一弃很快就在脑海中找到录有这样名称的典籍。东晋人程棱镔,后人也有称之为程开土的,为开山挖土之始祖,著有《见方动水土》和《地中异录》。在《地中异录》里有记载:叠尸之地,开土见虫。形如扁蟛,壳身蕴火。偱缝而行,来去无迹。破皮而入,中者皆焚。这就是说的火尸蟛。这火尸蟛只是俗称,书上常见的名字为火龙虫,也有叫火土龙、食火土龙的。(后来在世界各地火山爆发的现场也见到这样的虫子,他们可以在溶浆刚凝结的外壳上快速蹑足而行。只是不会像书中笔者所说的钻入人体。)
那火尸蟛掉落在地,转了个圈,好像是在辨别方向,随后就往墙脚快速爬去,从根本看不到什么缝隙的墙脚处钻了进去。
三个人重重地舒了口气,幸亏只有这样一只火尸蟛,幸亏这只火尸蟛已经从这人扣身体中吸饱了精血,要不然三个人中必定会有一个成为它的牺牲品。但这只火尸蟛也像一个警告,警告他们这里的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危险是多重的。就算能躲过地震和火山爆发,大自然的其他杀扣依旧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不会放过他们的何止是大自然,当柴头开启一扇砖壁形的暗门时,鲁一弃的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烦躁和心乱。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此时也无法感觉出这种心境是因何而起。自从由裂缝口被铁匠他们拉上来后,蓦然回首所见到的情形让他的心绪就再未宁静过,更无法回到自然忘我的状态。
感觉不到的东西总是会突然间见到。随着暗门的打开,随着柴头极度惊惧地一声“啊!”的长音发出,一群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甚至有些已经是白骨骷髅的尸体朝他们扑了过来。
“鬼!鬼来了!快逃啊!”柴头好不容易才将单一的“啊!”字改换成能够表达出意思的语句。
铁匠到底见多识广,这种情况面前他是最镇定的一个。当年在关内融道家秘藏红铜汁破玲珑封魂锁那一仗中,他也见过类似的情形。所不同的是那时的尸体都是完整的,不像这里的这样破烂。
“往这边来,尽量带他们绕圈拐弯。被控的尸体一般都不够灵活。”铁匠边说边扭头往旁边一个支道中跑去。破玲珑封魂锁时,是江西赶尸一族言家派人帮忙对付活尸首的。他们就是用“游身走”的步法诱那些尸首乱碰乱撞,最后乘乱落符下镇。这里是甬道,范围太小,只能带着尸体不断拐弯。在每个拐弯口,这些尸体都会发生一些混乱,这使得他们的追赶速度慢下来,逐渐与前面的三个人拉开距离。
鲁一弃他们看那些追赶的活尸离着自己越来越远了,心里不由地暗暗庆幸。多亏是铁匠知道那些活尸首的弱点,要不让被这些活尸抓住还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可怕的结局。
活尸首只是被拉开了一段距离,并没有真正地甩掉。但是鲁一弃他们却在这个时候停住了脚步,任凭活尸怪异的脚步声往他们身边接近过来。
不是他们不想继续往前,也不是他们现在不再害怕活尸,而是前面出现的情况实在没法过去了,那里有比活尸更加可怕的东西。
柴头此时已经吓得连单一声调的嚎叫都发不出来,甚至都不敢正眼去看,这就使得他那对大小眼歪挤得更加不自然。
在这段甬道里,燃着无数火苗,无数燃烧稳定又飘移灵动的火苗。火苗布满了甬道的四面,让方正的甬道仿佛变成一个燃着的火筒。这些火苗全是火尸蟛,破皮入肉焚烤肺腑的火尸蟛。一只火尸蟛就可以让厉害非凡的十六锋刀人死得惨不忍睹,现在面前是一群火尸蟛,一片火尸蟛,无数的火尸蟛。
背后是活尸群,近得已经可以闻到尸体上散发的血腥气。前面是火尸蟛,已经开始活动起来的火尸蟛群,就像一汪火流,往这边快速流淌过来。
“怎么办?!”铁匠急了、慌了。
“啊?!怎么办!?”鲁一弃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慌乱,因为他现在面对的是比死更可怕的情况,因为他的心境无法投入到自然忘我的状态。
“走这边!”从语气上听,此时的柴头反没有那两个慌乱,他大概已经过了恐惧的极限,这才显出反常的镇定。
一侧的洞道壁上开启了一扇暗门。柴头是在不敢正视火尸蟛时,导致眼睛歪挤斜视才发现到这暗门的。
暗门打开了,却无法关闭,因为那些活尸体已经赶到,鲁一弃他们刚迈进门里,活尸就已经塞堵住了活门。
也就在活尸迈入门里的时候,火尸蟛与活尸汇聚在一起了。许多的火尸蟛快速地钻入了尸体,活尸的表面也布满了火尸蟛。活尸瞬间有了变化,火尸蟛的热量让他们僵死的肌体重新有了温度,色彩也鲜亮了,冻结的尸液也开始溶解了。但尸体毕竟是尸体,不会有感觉,驭尸术控制下的尸体也就相当与一件器物,一件工具而已。虽然活尸的体腔内部塞满了火虫子,虽然他们的表面爬满了火虫子,尸体依旧毫无阻碍地一直往前,带着火,冒着烟继续往前,跌撞着直扑鲁一弃他们三个。
甬道不长,没几步就又是一面墙挡在前面。柴头依旧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墙形暗门。只是耽搁了一小会儿,活尸们距离已经两步不到了。
所以当鲁一弃他们冲进暗门时,活尸也再次塞满门口。柴头他们没有机会返身关门拦住爬满火尸蟛的活尸。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甬道很短,拐过一个弯后便又是一面墙挡住去路。柴头还是一眼就看出这面墙是道暗门,可是在打开它的时候却遇到些麻烦,暗门的弦线似乎在大震之后被墙体夹住,急切间拉扯不动。
活尸也拐过了弯,再要打不开三个人就要被活尸和火尸蟛包圆了。
铁匠擦了把额头的汗水,猛咳一声,吐出口浓厚的唾液。这样可以让他的声音变得清亮些。随即他发出一声呐喊,提着钢钎往活尸堆中扑去。
本来响亮的呐喊声可以震慑住敌手,但这里的敌手是没有感觉的尸体和火尸蟛,那么此时呐喊的最大作用也就只能是用来给自己壮壮胆。
钢钎挥舞,将最前面的两个活尸砸倒,一时间可以看到火苗纷飞四溅,那是火尸蟛被砸得四散飞落。
后面的活尸没有丝毫的停滞,继续往前。距离变得更近了,而且前后的活尸都拥挤在一起。这样铁匠的钢钎再也无法砸倒前面的活尸,只能砸落他们身上的火尸蟛。
铁匠手软了,他怕砸落在地的火尸蟛会转变方向,向他围拢过来。幸亏这样的事情暂时没有发生。于是铁匠只好改变方法,用钢钎抵住最前面的一个活尸,阻止他们继续往前。活尸的肉体很脆弱,所以在铁匠和活尸同时大力的作用下,钢钎快速往布满火尸蟛的身体中插入,越插越深。这样的伤害对于活尸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尸体一边从钢钎上穿过,一边挥舞着的双手,眼看着就要抓住铁匠。
钢钎只能抵住一个活尸,旁边的活尸从被砸倒的尸体上踩过,继续朝铁匠扑过来。而铁匠已经无从招架。
一把没有锯条的大锯架住了旁边的活尸,大锯是柴头的,但是现在拿住大锯的却是鲁一弃。他不能眼见着铁匠被活尸和火尸蟛毁了,他们应该合力争取最后的一线生机。
木质的锯弓肯定不如钢钎,才架住活尸就开始弯曲冒烟了。弯曲是因为活尸力量太大,冒烟是由于火尸蟛挟带的温度很高。锯弓在双重破坏的作用下“咔嚓”一声断裂了。
“啊!”柴头发出一声欢呼,门终于被打开了。
“啊!!”鲁一弃发出的是惊呼,他的右手被活尸抓住了。
一只火尸蟛爬上了鲁一弃的手背,尖螯一划,手背皮肤裂开一个口子。火尸蟛似乎收缩了一下身体,扁平得就像一枚银元,从那口子一下就钻了进去。
“啊!”鲁一弃再次发出一声惨叫,这惨叫不是因为火尸蟛给他身体带来灼烫,他还没有机会感觉到那会是怎样的一种灼烫。惨叫是因为右手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在一片金光闪过之后,他已经不再拥有右手了。
是柴头,柴头不知道鲁一弃被活尸抓住后会是怎样一个结局,但他知道要被火尸蟛钻入身体后会怎样的悲惨。于是想都没想,弯刀一挥削断了鲁一弃的手腕。
柴头的第二刀削断的是活尸的手臂,因为这手臂正向鲁一弃的脖颈抓去。
“快走!你们先走!”说这句话的同时,他挥刀削断穿在钢钎上活尸的手臂,这手臂已经快碰到铁匠的头了。
铁匠松开了钢钎,转身拉起鲁一弃就往门外跑。刚迈出门口,他俩又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回头看去。
柴头在那里拼命挥舞着弯刀,随着暗金色的刀风划过,可以看到火苗四散飞溅,可以看到断肢碎肉飞落,可以看到浆白的尸液飞洒,就是见不到血。
“快出来!”鲁一弃大声地喊着。“付大哥,快出来!”
不是柴头不想出来,他实在是没有这样的机会。这时只要他手中的刀挥舞得稍微慢点的话,就会被不知哪个活尸给抓住。
鲁一弃在门外开枪了,但是子弹只是活尸身上多些破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