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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子孟是辅命大臣,深得太后信任。天子刚刚秉政,轻易不会动他。”
“金蜜谪呢?”
“天子一掌权,就把他放出来了,但没有复职,如今赋闲在家。”
“吕家既然是后族,为什么会让霍子孟操持大权?”
“太后亲爹死得早,她男人死的时候,两个弟弟还小。当时又有真辽入侵,如果不是几位辅命大臣控制朝局,汉国早就大乱了。如今太后的两个弟弟,吕冀和吕不疑都已成年,按照汉国惯例,大司马大将军的头衔少不得落在吕冀头上。眼下最大的麻烦只有一个。”
“什么麻烦?”
“军功啊。”
汉国朝廷分中朝与外朝,丞相是外朝之首,辅佐君主,总领百官。大将军则是中朝之首,是天子最倚重的重臣。汉国设立中朝的目的,正是为了控制丞相过于庞大的权力,使天子能够掌握权柄,因此中朝的权力强于外朝,大将军的位次和权力更是在丞相之上。
但汉国的制度也很严格,无军功不得封侯,晋位大将军更是休想。吕冀想当大将军,起码要有一番说得过去的军功。
两人边聊边行,走到半路,就遇到鹏翼社的人。大庭广众下,那人也没有举手施礼,只碰了下脚跟,然后道:“商会的人已经到了。”
高智商一行比自己预计的晚到了一天,但正好赶上八月十五的中秋节。程宗扬大喜过望,连忙赶回鹏翼社。
“师傅!”
高智商兴奋地拍着腰间道:“你瞧!怎么样?”
他腰间挂着一柄圆柄的直剑,剑鞘没有任何装饰,就是一截打通的竹筒,程宗扬在洛都的市面上见过,这种剑只卖八百铜铢,连半个金铢都不到。但高智商一脸得意,似乎这剑挂在身上,比他爹的屠龙刀还体面。
卢景道:“这娃是谁?”
程宗扬笑道:“连五哥也看走眼了?高太尉的宝贝儿子,在临安见过的。”
卢景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是什么易容术?活活变了个人!”
“谁说不是呢。”
卢景一点都不避忌,当面就道:“跟高俅长得可不怎么像。”
“废话。是干儿子。”
程宗扬问道:“这剑哪儿来的?”
“我自己挣的!”
“行啊。都能挣钱了。”
“钱我有。但哈大叔看不起我,说我佩把剑不够丢脸的。路上我露了一手,哈大叔当时就服了,这才答应让我佩剑,我就在路边买了一把。七百七啊!心疼死我了。”
高智商心痛得连声吁气,程宗扬对旁边的冯源道:“这小子在哈大叔面前露什么脸了?”
“别提了。”
冯源道:“过伊阙的时候,正遇上当地接连发生几桩命案,所有过往的客商都被严查。哈大叔和老兽是兽蛮人,路引上写的是力役,谁知被一个姓董的官看出破绽,说他们两个不像是出力的奴仆,命士卒围住不让走。老敖还是老招,过去塞钱,直接被姓董的拿下。那会儿正在关前,周围好几百士卒,谁也不敢乱动,老敖和哈大叔、老兽一起在牢里关了一夜。这是汉国地界,刘诏和富安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也没招。”
程宗扬上下打量着他,“你们运气还真好。遇上卧虎,还能活着出来。”
“卧虎?那个姓董的?”
“可不是嘛。刚才我还见着他当街把一个凶手给就地正法了。”
冯源听完也是一阵后怕,幸好董宣没搞株连,不然他们这一群人一个都别想跑。
“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还是衙内的主意。他找到姓董的,说军方准备北伐,要和兽蛮人交战,当初王大将军在大草原上全军覆没,军方谨慎起见,暗中搜集兽蛮人,一律送到军中解剖。这两个兽蛮人是从宋国骗过来的,所以写着力役,但一路好吃好喝伺候着,等送到军中,就动刀子零碎切开。”
程宗扬听得直皱眉,“董宣能相信吗?”
“凭什么不信啊?”
高智商道:“我身上带着腰牌呢,这儿!”
高智商揭起衣角,露出腰间一块系着红绳的铜牌,上面刻着两行字:“羽林天军右营骑射”。
卢景伸手在他腰带上一碰,红绳应指松开,然后翻过手掌,铜牌直接落在掌心。整个过程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如果不是程宗扬已经有五级的修为,几乎看不出他手指解开红绳的动作。
“啧啧,五哥,有你这手艺,当扒手也能发啊。”
高智商一脸崇拜地看着卢景,“大叔,教教我吧!”
“想学?先把中指剁一截。”
高智商立刻闭上嘴。
卢景拿着铜牌反覆看了几遍,“真的。”
程宗扬抬起头,“哪儿来的?”
高智商道:“师傅,你猜我遇到谁了?”
“谁?”
“义纵。”
平亭侯世子被杀之后,那些少年在楼上纵火自焚,连带几名婢女都被烧成焦炭,连男女都分不出来,最后一个大坑埋掉算完,没想到义纵竟然逃了出来。
“他怎么会有这种腰牌?”
“师傅,你肯定想不到。”
高智商道:“那小子从侯府逃出来,走投无路,只好去投奔他姊姊,谁知她姊姊攀上了贵人,这小子一步登天,混进羽林天军,还当上了散骑中郎,手下有一队的骑射人马。他这次是专门告假,潜回舞都去找当日的同伴,打算把他们都招进自己队中,好躲过太守的追捕。我也沾光,混了块腰牌。”
“他怎么当上散骑中郎的?难道羽林天军就不查他的来历吗?”
“他没多说,我听着好像是他姊姊结识了宫中什么贵人,后台硬得很。”
从盗贼摇身一变,成了天子的禁卫军军官,义纵这转身华丽得简直像造假。可高智商手里的腰牌货真价实,不打半点折扣,也就是说,这位临安有名的花花太岁现在已经是羽林天军的一个骑射手了。
“怪不得你要佩把剑呢。”
冯源苦笑道:“还说呢。衙内信口胡吹的时候,我腿肚子都在转筋,生怕姓董的把我们也给下狱了。我还真没想到他居然就信了。”
“这小子是走了狗屎运,正好遇上卧虎。”
高智商这说辞,换作别人肯定要闹出事端来,但遇上董宣这样的酷吏,觉得军方总算干了点正事也说不定。
“得了,今晚好好喝一场,给大伙压压惊。老敖呢?”
“和刘诏一起去买酒食去了。”
“哈大叔呢?”
“社里有位兄弟腿上受过伤,一直没好利落。刚才见面时哈爷看出来了,正给他冶呢。”
“哈大叔还会这一手?”
“哈爷会不会治我不知道,可他那治法太稀罕了……”
冯源啧啧称奇。
卢景道:“是不是郑宾?膑骨受伤,一到天阴就作痛的那个?”
“就是他。说天阴的时候,连路都走不动。”
“他是怎么治的?”
“他让老兽挖了五斤黄土,放到锅里使劲炒,炒得跟细面一样。”
说话间,富安满头是汗的从厨房里出来,拿起自己的茶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高智商道:“富安你个狗才!炒好了吗?”
富安向程宗扬打了个招呼,抹着汗道:“正炒着呢。”
卢景翻了个白眼,“黄土炒成细面?走,看看去!”
几人都觉得好奇,跟着卢景进了厨房。只见灶中柴火烧得正旺,灶上一口大铁锅盛着满满一锅黄土,两名禁军的士卒正拿着锅铲来回翻炒,真炒得像细面一样,整个厨房都弥漫着热腾腾的泥土气息。
青面兽站在一边,怀里抱着一只酒坛,看到程宗扬进来,他咧开大嘴,“官人!”
“闭嘴!你就叫程头儿!”
“头儿!”
“你抱着酒坛干嘛呢?”
青面兽挠了挠脑袋,不知道怎么说,索性捧起坛子,大嘴一张,一口下去一斤黄酒,接着“噗”的喷到锅中。
雾状的黄酒洒在滚烫的黄土上,立刻蒸腾起来,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酒香。
青面兽道:“这般。”
富安挤进来,“快!快!”
两名军士加快速度,挥舞着锅铲翻炒黄土,直到淋上的黄酒全部炒干。
富安蹲在灶边盯着火候,“再来!”
青面兽又吞了口酒,这回他脖子仰得有点高,“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富安叫道:“赶紧吐出来啊!”
青面兽老实道:“落肚矣。吐不出。”
“再来!再来!”
青面兽重新含了口黄酒,喷在土上。两名军士卖力地挥舞着锅铲,把锅里的黄土翻炒均匀。那黄土看起来油光发亮,酒香四溢,即使明知道是黄土,还是让人禁不住口舌生津。
富安撤了灶火,把掺了黄酒炒熟的黄土装到几个布袋中。
郑宾是崔茂营内的军士,三川口一战,崔茂全军埋伏在雪中,然后又渡河而战。郑宾就是在那一战中膝盖中了一箭,又在冰河中搏杀多时,战后箭伤一直未能痊癒,只好退出现役,与蒋安世一同到洛都经营。
这会儿郑宾闭着眼睛,席地坐在堂上,双腿箕张,裤管卷到膝上,露出一条粗壮的大腿。他受伤后在冰水中苦战竞日,虽然伤口已经平复,但寒气入骨,一到阴雨天气,整条腿就像废了一样。
哈米蚩拿着一柄骨刀,在他膝盖周围来回刮着,直到毛孔张开,皮肤下渗出一层细密的血点。
青面兽拎着布袋进来,哈米蚩接过布袋,往他膝上一按。郑宾被烫得浑身一紧,过了一会儿,他眉头渐渐松开,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哈米蚩拿过一只布袋,放在他另一边完好的膝盖上,然后着膝弯后各垫了一只,最后一只布袋则放在他腰下。
蒋安世在旁问道:“怎么样?”
“舒坦!老郑这腿还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
郑宾睁开眼睛,看到堂中多了几个人,忙挣扎着想要起身,“卢中校!程上校!”
卢景按住他的肩头,“你歇着。”
然后仔细看着他热敷的位置,甚至醮了点黄土尝了尝。
哈米蚩道:“日用一次,使新土炒。一月可癒。”
蒋安世抱拳道:“只要哈爷治好郑兄弟的腿,没得说,这份恩情我蒋安世记下了!”
哈米蚩干巴巴道:“不用你的恩情。”
说着竖起一根手指,“一只羊。”
蒋安世怔了一下,然后大笑道:“十只!我这就去羊市!”
程宗扬笑道:“顺便买头猪。都记在账上!”
一个粗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程头儿!你回来了!”
敖润扛着一只大筐进了院子,右手提着酒坛,还牵了只羊。他把羊往马桩上一栓,然后放下筐子,“程头儿,我听见你说买猪?有!有!我跟老刘刚买了一头!”
“买的什么?这么多?”
“葱、姜、葵、菘、纯菜、茄子、萝卜……”
敖润一样一样摆开,“这是瓜果,西瓜、石榴、葡萄,还有几根黄瓜。这一堆是调味的,酱、醋、蜜、油。小心!小心!那一大块是豆腐!可别弄碎了。还有三只鸡,五条鱼,十几斤牛肉。活羊一头——今儿吃个新鲜的!这是鸡蛋,日!这个咋碎了?”
敖润捞起一只压碎的鸡蛋,一捏一吸,咽下肚去,顺手把蛋壳扔到一边。
“这一包呢?”
“那是馅料,枣泥、芝麻、瓜子啥的。”
“要馅料干嘛?作元宵?”
“月饼啊。”
“哟!你还会做月饼?”
“老刘说他会做。”
程宗扬讶然道:“刘诏会做月饼?”
高智商道:“师傅你忘了?临安最好的厨子、篾匠、木匠、裁缝、鼓手、泥瓦匠……全都在我们禁军!刘诏也就学了点皮毛。”
宋国的禁军也分好几类,上四军多少还能拚杀几下,其余禁军就是挂个军士名头的杂役,除了打仗不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