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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为了他的私心,却连累了平时最忽视的小女儿。如果不是小五投了魏举人的缘,就她之前的样子,想嫁出去根本就不可能。李正义一想到女儿因为当了捕头而成了老姑娘,他的心就忍不住的愧疚。
算啦,天底下的人才多得是,也不缺他们一个李家,更不缺他李正义,比起让人心灰意冷的差事,家庭的和睦才是最实惠、最重要,想通的李正义终于放下了内心最大的包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的丈夫和父亲。
而效果也是不错滴,胜男和自己越来越亲,老家的儿子也经常写信给他说想家、想父亲母亲云云。或许,这才是以后他应该过的生活,心里没有了负担,李正义也乐得和女儿开玩笑:
“小五,你放心,如果女婿敢对你发脾气,看老爹不收拾他,哼!”
“呃……”胜男嘴角抽了抽,把险些呛到自己的口水咽下去,“那个,三少爷不是这样的人,您放心。我说的帮忙,是指那些想落井下石的小人,如果我们应付不来,还希望爹娘能帮女儿料理料理。”
“落井下石的人?”李正义想了想,随即不怎么在乎的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有爹在,没人敢找魏姑爷的晦气。哼,梅水,是李家的梅水!”
好气魄!胜男把头放着老爹的膝盖上,暗自为老爹的豪言鼓掌。嘿嘿,有了地头蛇李老捕头的承诺,我看谁来找我们的麻烦!
魏举人落榜的事,严禁任何人看热闹,即使是魏家的近亲也不行!
第一百零八章 出去走走吧
“唉,到家了!”
魏良坐在马车里,懒懒的靠在车厢上,当窗外传来熙攘的人声时,他轻轻的掀开轿帘,马车前方正是他生活了七八年的家乡。
想当日他自信满满的去了京城,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又灰溜溜的回来了,如今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城门,他竟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春闱失利,功名无望,姨娘和胜男还眼巴巴的等着他给挣诰命,结果他却连当官的入场券都没有拿到,还谈什么封妻荫子?!
“胜男,对我很失望吧?”
魏良的目光随着缓缓行驶的马车,也不断的看着街上的人流,瞧着过往的行人,心思也禁不住飘到南山、飘到那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身上,“之前说的好好的,我要中进士、我要给她们一个安稳、富足的家,可……”
魏良本来想让马车拐个弯儿去县衙看看胜男,但落榜的阴影时刻提醒自己的失败,虽然他离开家的时候,胜男和姨娘都说,考不考得中都没有关系,只要人平平安安的回来比什么都强。
只是,作为男人,尤其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魏良却不能这么想。当初为了脱离魏家,他隐匿了财产,婚后住在妻子名下的庄子里,不知惹来多少白眼和耻笑。虽然他有举人的功名,但明面儿上却没有任何养家糊口的家产,所以至今仍有流言说他吃软饭。
本来他打算,等他考中了进士,南山也就有了更给力的保护伞,即使再有别有用心的人散布谣言,他也有反驳的资本。可三场考试下来,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真的把科举想得太过简单了,就他半瓶子都不满的功力,能考中举人已经是奇迹,考进士却根本都没有胜算。
马车缓缓的行驶着,魏良脑子里也反反复复的思索着,当马车终于来到县衙大门的时候,他跺了跺马车车厢的底板,冷淡的说:
“算了,还是直接回南山吧!”
“嗳,好的!”
车夫很纳闷,这位客人刚刚上马车的时候,兴致还挺高的呀,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连声音都懒懒的。不过,听口音应该是本地人吧,再回想下他的穿着和行李,经常在外面跑的车夫,立马结合最近几天的见闻,安慰道:
“呵呵,看小哥儿的打扮和通身的气派,您是读书人吧,”也不等魏良回答,车夫一甩马鞭子驾着马车从巷子口转了出去,径自一个人说着:“刚从京里赶考回来?老汉经常跑渡口这条线,每隔三年就能接到不少从京城赶考回来的书生……听你那语气,是不是没有考中呀……”
话的内容是问句,但口气甚是笃定。车夫果然是见多识广的人,君不见那些考中进士的老爷们,都是满面红光、呼奴唤婢的衣锦还乡呀,哪有像车厢里那位书生,独自一个人连个书童都雇不起的落魄回来。
瞧这幅打扮和眉眼间的失落,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落榜了呀。
“……”魏良没有吭声,没有考中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苦被个陌生人怜悯?!
“不过,你也不用太多失望,俺瞧你的年纪也不大,有二十吗?呵呵,今年考不中,回家后找个好先生,努力读书,过三年再来考也是一样的,”魏良的无语,被车夫当做了默认,他一副年长者的口气,热心的继续劝道:“就说俺们村的方老爷吧,人家三十中举人,五十四岁才中进士呢,中间足足赶了八次场,终于最后一场成了事儿,这不,得了一个什么县的县太爷,昨儿家里的人刚得了信,那酒席摆了一天一宿呀……”
魏良听了这话,心里更纠结,唉,还记得出门前去魏家辞行的时候,他那个便宜老爹还说,等他中了进士后,魏家也要大宴宾客,来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让四里八乡的人都瞧瞧,魏家出了个二十岁的进士。
“对了,小哥儿,你知道咱们历城今年有了大新闻吗?”车夫啧啧有声的把邻居家的热闹描述了一番,可后面车厢里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回应。他转念一想,哎呀,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往人家书生伤口上撒盐呀。
幸亏这位小哥儿脾气好,要是赶上别的举子,兴许还会胖揍他一顿呢。想到这里,车夫背后一紧,衣衫顿时被汗水湿透,他准备趁着小哥儿还没有发火前,赶紧转移话题,“俺听一起赶马车的王老汉说,前些日子梅水出了件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
魏良一听梅水,恍惚的心思猛的集中起来,他连忙撩起前面的轿帘,急急的问道。
“怎么?你也是梅水的?”车夫感觉到魏良的头探了出来,便回头瞧了他一眼,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关切的神情,“哦,就是梅水的一个捕快出了事!”
“捕快?叫什么名字?”
魏良关心则乱,他甚至忘了,自家老婆早就升为捕头了。
“咝,这个嘛,我还真不知道,”车夫顿了顿,随即无所谓的笑道:“哎呀,是谁不重要啦。重要的是,这个小捕快是在梅水城东的关帝庙出的事,关二爷为了这件事还在众人面前现身了呢。哦,对,那个小捕快虽然受了伤,但在关二爷的指引下,被人救了回来。听说,还是梅水那个第一女捕头亲自救回的呢。哎呦呦,神仙下凡间,那简直就是话本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呀,怎么单单你们梅水得了神仙的眷顾?”
“哦,是这样呀!”
魏良听了这话,紧张的情绪也放松开来,便退回车厢里。
“不过,这个关帝庙还真灵验嗳,”车夫似乎找到了新的话题,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道:“求子的,求姻缘的,求前程的,求平安的,只要心诚,都能达到心愿呢。嗳,小哥儿,你要是有时间也可以去拜拜关二爷,有了他老人家的庇护,三年后你一准高中呢!”
呵呵,拜神求科举?!记得前世跟着信佛的老妈去听法师讲演,人家法师说过,‘如果拜神为了升官发财,那菩萨也成了贪官污吏’,魏良对神鬼之事敬谢不敏!(净空法师说的,大意如此。)
有了这个插曲,魏良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他斜倚在车窗边,静静的看着官道两边绿油油的麦子地,和地头边滚滚转动的水车。
“年轻人,你还别不信,俺也去求了个符呢,有了关二爷的保佑,俺们家车好马壮人平安……哦,你在看那个水车呀,这个可是个稀罕物,听说也是那位女捕头弄出来的呢,虽然价格贵了些,但很神奇,地底下的水都被吸了出来……”
伴着咕噜咕噜的车轮滚动的声音,车夫絮絮叨叨的说着最近附近各县镇发生的奇事、大事。耳边有人叽叽咕咕的制造噪音,魏良也就没有时间和空间去再次回味自己的失败,单调的赶路也多了几分生气。
没过多久,马车驶入南山的大门,魏良看着新建成的院墙,曾经浓浓的思念似乎要喷涌而出。
付了车钱,把话痨车夫打发走,魏良拎着简单的行囊,抬脚走进家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公,你回来啦!”
胜男刚从县城回来,怀里还抱着几个精致的小玻璃瓶。见到家门口站着一个消瘦的人影,看背影却是如此的熟悉,连忙快走两步来到近前。仔细一看侧面,果然是出门一个月的老公,呜呜,人是真人,可怎么这么瘦呀,让她险些没有认出来。
“老婆,我回来了,”魏良丢下手里的包袱,一把抱住老婆冲上来的身体,幽幽的说道:“只是,我落榜了!”
“……”胜男把头埋在魏良硬邦邦的胸膛里,听了他的话,用力的摇摇头,然后闷闷的说:“呜呜,你怎么这么瘦呀?该死的常家林,他不是说你在京里有人照顾的吗?怎么憔悴成了这样?!”
“胜男,不关人家的事,他们对我很好,吃住行都有专人照顾我,”魏良感觉胸膛上潮乎乎的,忙用大手轻抚老婆的肩膀、头发,“比起那些没有人关照的举子,我的生活非常好。可惜,有了这么好的条件,我还是没有考中!”
“老公,你知道纳兰性德几岁中的进士吗?”
胜男没有接魏良的话茬,她从老公的怀里抬起头,认真的问道。
“呃?不知道,这和我有关系吗?”
魏良一愣,他有些跟不上老婆的思路。
“当然有关系,”胜男用力的点点下巴,浅笑着说:“二十二岁,人家可是自幼读书的呀。你呢?”
我?我今年二十,读书也是这两年的事——魏良迎上老婆笑盈盈的眸子,顿时便明白过来,但心里仍有一丝的担忧,“人家那是生病了才没有考中,和我能一样吗?再说了,我虽然在大明读书的时间少,可在前世那也是上了十几年的学,又有熟知历史趋势当金手指,简直就是玩游戏开了外挂,却依然落榜……”
“切,还外挂呢,”胜男翻了翻白眼,然后继续劝道:“我来问你,你考的东西是历史还是英语还是验尸呀,人家考的可是八股嗳,我现在还看不懂八股文呢,更不用说自己去运用四书五经去做文章了。老大,你也不想想,人家范进、周进是什么时候中的举?你才不足二十岁就中了举,你已经做得够好啦。”
“恩,这个嘛,”魏良一听,也是哈,他是不是把自己的目标定的太高?不过,一路上想到的某种可能,他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那,我这次落榜,你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觉得我没有用?”
胜男今天忙活了一上午,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这会儿又在门口和自家老公说了老半天,早就没有力气再翻白眼了,于是,她从魏良怀里挣扎出来,拉着他跑进家门。
“给,你看看!”
胜男把玻璃瓶放好,然后带着老公进了宝葫芦,她指着木屋一旁空地上N个成堆的粮食山,对魏良说:“你知道自从你考中举人后,咱们家光赋税少交了多少?”
“呃,这些都是?”
魏良顺着老婆的手指,看向最边上一堆粮食,惊诧的问道。
“嗯哼!咱们名下可是有三十多顷地呀,扣除掉优劣田的差异外,需要交税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