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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一声霹雳砸头。
她怔忡地张着嘴不知如何应对,轻声问:“无浪你开什么玩笑?”
他却已转过身去,美目看都不看暄城一眼。
还是天羽帝从旁解释:“暄城,说来鹤劫放你应当认识,他是五公主离玉同驸马鹤四郎的次子,幼年曾来过天魔宫与天逸有一面之缘。”
暄城顷刻间已恢复如常,笑着答:“是,鹤劫放世子早年在天界大名鼎鼎,因酷肖五驸马,人称鹤五郎。”
三个男子各自神秘一笑。
鹤劫放所传之名尽在风流,被整个神教封为纨绔首领,虽然艳同其父其兄,名声之臭却教人叹为观止,于数年前随父兄一起销声匿迹。
唯一的在场女子仍掩不住内心震撼,悄悄拉住白色衣角,憨然问:“脏话鹤,你刚刚说要迎娶娇妻过门?”
天羽帝闻言莞尔,淡淡看一眼暄城,问道:“朕本意将天逸嫁于车路将军,怎奈故友之子也恰来求亲,论起来,天逸同劫放确有婚约,如今要如何是好?”
不不不,天逸大摇头,虽然她不愿嫁暄城,也不意味她可嫁鹤劫放。
急急看向故友,脏话鹤悠然回过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给我闭嘴,若想嫁牧白,就他妈的先允了我!”
“呃……”
一如既往的粗话连篇。
美色却远胜幼小的当年。
说起她与他的一面之缘恐怕要羞煞眼前的美男子。
当初也是此地,天魔宫中的花苑中。
父皇领着她与其它兄姊,说他有故友相访,脸上欢喜的神情极其罕见。
她那时才比弘光殿内的桌案高小半个头,坐在父皇身边不停把玩裙子上的菱花结,肉鼓鼓的手上一个一个凹,点过去,数过来,惹得旁边的皇姐都不耐烦起来。
贵客一到,女子们都惊呼等候万分值得。
天女们都掩嘴笑,轻声说:“诺,这海棠树下站着的正是神教五驸马,天界最有名的大美男鹤四郎,天劫前在我们天魔宫住了很长一段日子呢。”
大美男迎风一笑,女子们立即倒下一片。
还是天羽帝迎上前去,笑着拍美男的肩道:“豆抖如今看得见了?”
父皇说过,鹤四郎当年同他一起经历天劫,身穿大红色天女衣艳色无匹,却为了给大家殿后,瞎了自己的一双美目。
后来也不知怎么就治好了,此刻正目光温柔,示意身后另外一个身影上前。
于是鹤四郎的大儿子,著名的蛋大郎鹤劫生如同老爹一般,优雅站于树下,展颜一笑,又倒下一众女子。
其风采虽不可同其父相比,亦不远矣。
连父皇都欣喜道:“果然虎父无犬子。”
话音未落,树后居然又闪出一个男子来。
此男子五短身材,大约同她一般高,精瘦如猴,眼睛虽晶亮,却东施效颦,也学美男子立于海棠树下张嘴一笑——露出两颗硕大门牙,中间居然还有巨缝。
天逸直觉有狂风从此缝中出入。
于是她前所未有的失态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丑八怪!”
连天魔皇也有此感,倒是鹤四郎挽过树下小儿,优雅道:“此乃次子劫放。”慈父还俯身去幼子耳边安慰了几句。
小劫放此刻幼小的自尊心大受打击,又兼说话漏风,于是指着远处放声笑的小女孩大声道:“臭丫头,你懂个屁!”
“屁”字被他咬出“肺”音,在空中袅袅,直达天逸耳际。
“呃!”反是女儿被骂的段小楼十分尴尬,不禁想起优雅绝伦的鹤四郎自己也经常会在人后大骂三字经,可见小男孩家学渊源之深厚。
“去向人家道歉!”其父虽护儿不肖,长子鹤劫生却大有严父之风,当着众人面,揪着鹤劫放后领来到天逸面前。
“本宫无须丑八怪道歉!”天逸眸中金光四放,一样的将门虎女,跋扈兼无礼。
天魔皇假作没看见,内心盛赞四女儿没有低了自家的身份。
他们之间的梁子自此结下,直到鹤四郎一行离开天魔宫那日,两个都是厮打作一堆分拆不开。
彼时鹤四郎开玩笑道:“两小儿就似欢喜冤家,不如早早定下亲事,让他们将来打个够算了。”
段小楼也一时冲动,答了句:“如此甚好,也算你我一同历劫的纪念。”
哪有这样的父亲,拿儿女的亲事当自己的纪念?
只是此句话已过数百年。
她见到大老板无浪之时,哪里想得到正是当年的精瘦大牙小猴穿着黑衣一派深沉。
即使他于雪中回头一笑。
她也不敢确认,只是依稀觉得与当年另外两个美男之笑相仿,才心下一动。
啊,真正的美男仍要算其父鹤四郎!
天逸沉沦记忆之中,却突然听见暄城朗声道:“陛下,在下自问无才与世子争锋。但四公主实是令暄城难以舍却,可否请陛下与四公主殿下好生定夺此事,也不至辜负在下恩师重光元帅对某的殷殷期待。”
“重光”二字一出,天魔皇与鹤劫放脸色俱沉。
她自大老板眼中看到一袭大红色天女衣在风中招展。
正如牧白曾经穿过的那套。
局面十分微妙。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
燕舞暄城
“此言也自有理。”天魔皇略略沉吟,笑着对鹤劫放道:“刚才朕还对暄城将军说魔教以武为尊,天逸的驸马必要身怀绝技才可弹压她的嚣张气焰。当年四郎一身功夫极好,不知小鹤是否也习武?”
又是这招!谁人不知爱武成癖的正是天羽帝自己?
故而天逸默默垂下了头。
她的牧白将来要如何过这一关?现在就可想见届时父皇的一副嘴脸会多么难看。
好在,眼前的白衣美男并不是绣花枕头。她曾亲眼目睹大老板无浪夜半练剑,功夫好不好则是另外一回事。
“父皇,天逸愿陪劫放哥演武。”她出场,自然可以暗中避让掩护,全他一个美男兼有神功的好形象。
“不必。”偏偏他不识她的好心,坚持要独自上场。
静静立在一旁观戏的暄城,额际的那抹红痕颜色愈深,远着看,就如同一只半眯的媚眼。
鹤劫放朝着貌美而媚的车路将军伸出一只手来。
暄城仍在微笑,似是不解白衣男子何意。
他们两个言谈间全无冲突,眼眸中的精光却已打了好几个来回。
“剑。”鹤劫放的语气十分傲慢无礼,却又是天界王族惯有的腔调,是最疏离冷漠的命令。
即使他是手握千军万马的将军,在这个字下仍是缓缓将自己腰际的佩剑抽离剑鞘,泛着流萤般金光的剑身正对着白衣男子,剑光直逼鹤劫放墨黑的瞳眸。
“世子请。”此将军不同座上那个威武将军。
天羽帝做将军时不忍,不让,气势甚至力压当时的天戾帝。
暄城将军却如同软弓,叫人完全拿捏不透他何时会松弦放箭。
大老板无浪反身,剑如活过来一般,从暄城手中跃出,刹那间就到了无浪手里。
连天逸都忍不住自叹弗如。
剑随心动,白影蹁跹起舞,宽阔的花苑中依旧平静得无风无浪,剑气却平地而起,直逼暄城的身前,一个打转,又去了天魔皇座前。
天羽帝忍不住朝前倾了半个身子。
渐渐无浪舞剑的身姿溶于浮途花丛背景中,如一团成魔的影,越舞越快,身姿几无可辨。
若换作天逸演此剑法,必然山摇地动,起码周边的树也要倒它个几棵。
眼前全无动静,斗气与功力被舞剑的美男收敛地一丝不漏。
凡是武痴,如同天魔皇,天逸与暄城,神色间都大大诧异,怎么也不会料到一介纨绔王族也能有如此惊人的造诣。
实在太过精彩。
天魔皇眼中的金光大放,在刹那间产生了幻觉。
一模一样的地方,一模一样的剑影。
他那时仍是威武将军段小楼,天劫在即,同神教来的一众男女在此处切磋武艺。
娘娘腔小白脸似的鹤四郎豆抖却一再令人刮目相看。
他很少动用兵器,只以一双美目杀敌,此时舞起剑来也照样别有一功。
段小楼哪里按捺得住,看到一半就冲进剑团同他对打起来。
棋逢对手,剑气如虹。
旁边也站了一男一女,那是蓄了胡子的天戾同神教大美女致莲。
年轻多么不羁,渐渐备战的男女自己先打成了一片,恨不得在送死前肆意地绽放一回。
于是魔界第一高手段小楼头一次知道,鹤四郎通贯二十四种兵器,舍之不用只为不想杀生。
而先前一直输半招给他的莲儿,功夫竟然尤在自己之上……
今夕何夕?
留他一个独坐于此,看鹤四郎之子青出于蓝。
剑突然间回鞘。
鹤劫放挺立于阶前,稳稳当当道一声:“得罪。”
马屁精三三掩饰不了心中的激奋,字正腔圆地呼喊:“大老板无浪神功盖世,壮哉壮哉!”
暄城不为所动,只是他握着剑鞘的指节发白,那只修罗戒指兀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王族气盛。
鹤劫放面朝天魔皇道:“陛下,琴棋书画本王也极愿同车路将军切磋。”
其父鹤四郎古琴无敌,其母离玉以一柄玉琵琶闻名。
鹤族子弟更是各个自小浸淫于诗词赋,日日临摹丹青。
唯有涵养功夫一道,他没有修炼过。
暄城淡淡施之一礼道:“世子惊才绝艳,某甘拜下风。”
输赢已分,天魔皇满意地立起身,对阶下男女说了一句:“婚事并不急在一时,天逸不妨先同劫放与车路将军多请教请教武艺。”
老美男真是不负责任,留下乱哄哄的一个花苑以及关系乱哄哄的三个男女,自己拍拍屁股就气宇轩昂地走了。
天逸好似大花蝴蝶,老爹身影刚刚消失于眼际,她就翩翩飞扑向大白花鹤劫放而去。
“脏话鹤,你怎么也好意思叫本宫睡柴房写检讨?”
她拿指头戳戳戳,像要在他身上戳出千疮百孔来似得。但白衣美男如同飘渺的云彩,浮来浮去,她的指头就是沾不到他的身。
“咦,你也有词穷的时候?当年不知是谁嘴巴漏风还说要骂得天魔宫血溅三尺,铁树开花!结果呢?好像是某只毛茸茸的瘦皮鹤自己被哥哥打得屁股开了花吧!哈哈哈哈哈。”直笑到花枝乱颤,不能自已。
“三三,牧白没看见过你这个样子吧?”语调十分鄙夷。
“呃。”此乃天逸的死穴。虽然明知牧白很清楚乡下壮妹的彪悍本质,装还是要装一下的,她立即眼观鼻鼻观心,立直身,敛起手,娴雅公主似得道:“劫放世子,你回来天界后,黄泉路33号也发生了诸多变故。”
比如,牧白已然是四公主殿下的私有灵兽了!
鹤劫放不屑与她多搭讪似得,缓缓转过身去,姿态优雅自如,仿佛天逸刚刚说的话都是空气。
他正对一旁正要离去的车路将军暄城,问道:“将军手中的可是流萤剑?”
暄城的脸一刹那间添了一层阴影,他的双手慢慢举起剑鞘,平于胸前。
姿势如同献宝,声音却冷如寒冰:“鹤五郎世子,请你看清楚了,暄城手中所举正是传说中的流萤剑。”
剑鞘并无特别之处,可是无浪的眼神却分明有了震荡,他的声音也出奇得温柔:“暄城,剑怎么会到你手里?”
这仿佛是一个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直听得一边的天逸十分纳闷。
暄城托剑的双手在和熙暖风中微微颤抖,历来挂在他嘴边的笑此刻突然不见了踪影,额际的红痕也由媚气转成了戾气。
“呵呵,怕是风流世子不记得了,持剑自刎的痴情女燕舞正是暄城的家姐。”
继而抚剑自语道:“姊姊,英明神武的世子殿下适才正是用得流萤在暄城面前大大表现了一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