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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牧白点头,道:“是的,爹。”
“为什么?”原致亭额头青筋突起,眼中有隐忍的怒火,他知道他这儿子老实,做生意不行,也没指望他有大出息,只盼着他能守着这点家业,可现在看来,他败家到是大有本事!一百万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原家就是再家大业大,也经不起他这么败。
“这块玉料好。”原牧白的理由很简单。
“好?它哪里好了?你凭什么说玉料好?”原致亭问得咬牙切齿,亏银子是小事,可这眼光是大事,要是让人知道玉坊斋连玉料都分不清好坏,这数十年来的金字招牌就砸得干干净净,以后谁还敢来玉坊斋买玉器?
原牧白也说不出子丑寅卯,只是他坚持玉料是块好料,“它就是块好料。”
“你你你这个混帐!”原致亭的怒火暴发了,举起拐杖用力地打过去。
原牧白老实,又没提防他老子突然暴力相向,这拐杖打了个正着,顿时头破血流。
一屋的人吓坏了,赶紧上前来劝阻。等大夫赶过来给原牧白包扎伤口时,原致亭也冷静下来了,看到原牧白衣襟上的斑斑血迹,后悔不已,这要是把儿子打出了个好歹,别的不说,老太太那就不好交待。可现如今不打也打了,等着回去被老太太骂死。
原致亭也没心情再去理会那块玉料,带着原牧白回家。下了轿,原牧白走到原致亭面前,道:“爹,我回房换件衣服,不能让奶奶看到流了这么多血,奶奶会吓坏的。”
原致亭点了点头,这个儿子总体来说还是不错,可惜这看玉料的眼光差了些,玉坊斋的生意到他手上,只怕要没落了。还好给他娶了房好媳妇,那金器铺的生意日见红火,实在不行,这玉坊斋也交给儿媳妇管,总好过关门倒闭。
原牧白对原致亭的想法那是一点都不关心,他急着见他媳妇,可是程心妍不在晨晖园,她去耦荷园了。原牧白带着伤,带着斑斑血迹回来,可把宗嬷嬷给吓坏了,迭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伤的重不重?可请大夫看过了?是不是路上遇到劫道的了?”
等知道是大老爷动的手,宗嬷嬷当着原牧白的面虽然没说什么,等原牧白换了衣裳出了院子,就跟王嬷嬷嘀咕上了,“难怪她们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居然下这么重的手打人,可怜我们大少爷刚生出来就没了娘,要不是老太太护着,只怕早就被那女人挑拨……”
原牧白急急忙忙赶去耦荷园,进门就见老太太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围榻上,他爹跪在地上,其他都回避了,笑着上前喊道:“奶奶,牧白回来了!”
“我的乖孙,快来,快来,让奶奶看看。”老太太看着原牧白额头的伤,心疼极了,拉着原牧白在她身边坐,轻轻地摸着他额头上的布条,“乖孙啊,还痛不痛啊?”
“奶奶,不痛,就蹭破了点皮。”原牧白撒了个谎,“奶奶,您让爹起来好不好?”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现在看到原牧白好好的站在面前,也没什么大碍,老太太就不再追究了,道:“你起来,他是你儿子,你要教训他,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下手不该这么重,你多想想当年你爹是怎么教你的。”
原致亭站起身,垂首而立,道:“娘,是儿子不对,儿子不该一时性气,打伤牧白,日后儿子会好好教他,不会再动手打他。”
老太太也没再多说什么,让人去把原致轩、程心妍她们从东暖阁内叫进来。
嫁做商人妇… 第六十四章 慧眼识玉
原致轩领头,原牧红殿后,除了大太太婆媳,府中其他女眷都在,包括挺着八个月肚子的董筱瑶。程心妍是第三个进来的,穿着银红色出风毛长袄,月白色长裙,挽着随云髻,头上的金凤步摇轻轻地晃动,明艳照人。总算见着媳妇的原牧白,目光明亮,冲着程心妍,咧开嘴笑。
程心妍进门就盯着原牧白的额头瞧,包的那么厚,到底伤得有多重呀?这黑小子本来就笨笨的,这要是给打的更笨些,可怎么办?
“娘子,伤的不重,就蹭了点皮!”见程心妍一直盯着他的伤口瞧,知道她担心,原牧白把谎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这种谎话只能骗骗小朋友,骗不了程心妍,可是原致亭是长辈,刚才又被老太太训斥过了,身为小辈的她能做的事,就是相信原牧白说的是真的,唇角轻扬,微微一笑,收回了目光,在一旁坐下。
不过,一回到晨晖园,程心妍就把原牧白按在椅子上,瞪着他,“把伤口指给我看。”
“娘子,就蹭了点皮,没……”
“蹭了点皮,就包这么一大堆布条,你当那布条不要银子买是不是?”程心妍生气地伸手想要拧他一把,看到他还有伤在身,手就停在他手臂上没拧下去,“少啰嗦,快点指给我看。”
原牧白老老实实地指着左边眉骨,“这里。”
程心妍看他所指着的位置,脸色更不好了,这要是再打下去一点点,这左眼就保不住了,接着问道:“用什么打的?流了多少血?”
“爹用拐杖打的,没流……”原牧白在程心妍凶狠的目光下改了口,“流了很多血。”
“那染血的衣裳呢?”程心妍看他身上的衣裳没一点血迹,就知道他在去耦荷园前,肯定先回晨晖园换了衣裳。
“我让奶娘拿去洗了。”
程心妍冷哼一声,道:“不错啊,学会毁尸灭迹了。”
“不是的,娘子,我是怕你看着了害怕,会担心,才让奶娘拿去洗的。”原牧白连忙解释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惹得爹发那么大脾气,用拐杖打你?”程心妍一直没闹明白原致亭为什么要打原牧白,不就是一块玉料,值得发这么大火吗?在原牧白对面坐下,瞪着他,“说实话,不许撒谎,你要再敢撒谎骗我,我可就要生气了。”
“娘子,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撒谎骗你了。”原牧白最怕程心妍生气,紧张地道。
程心妍又冷哼了一声,“说吧!”
“我用九十八万两白银买了块玉石料回来,爹说那块玉料的玉质不好,就举起拐杖打我了。”
“玉质不好的玉料,你买回来做什么?”程心妍也想打人了,九十八万两,不是九十八两,那放在一起,可是一座银山,原家就是再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难怪原致亭会气到动手打人。
“不是的娘子,那是块好玉料。”原牧白急切地想要得到程心妍的支持,“娘子,那真的是块好玉料。”
原致亭做了几十年的玉器生意,眼光肯定比这黑小子强,他说玉料不好,那肯定不好,可这黑小子还非要坚持己见,真是固执的让人头痛。程心妍有几分无奈地问道:“你为什么觉得那是块好玉料?”
“娘子,不是我觉得,它本来就是一块好料。”原牧白很认真地道。
本来?
这是什么鬼理由?
程心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算了,懒得跟原牧白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好与不好让原致亭去烦,回头对着门外喊道:“初秋,我饿了,把饭端进来!”
“是,大少奶奶。”初秋在外面应道。
“娘子,你不相信我。”这玉料是原牧白独立购买回来的第一块玉料,他满心欢喜的想得到众人的认同,可是却没想到遭到原致亭的否定,这已经让他很难过,而程心妍的态度,让难过雪上加霜。
程心妍回头看到原牧白那倍受打击的沮丧模样,有些不忍,放柔声音道:“牧白,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眼光,我相信你买它,是有你的道理,但是……这样吧,明天我去店子里看看那块玉料,好不好?”
原牧白点头,“娘子,那真的是块好玉料,你相信我,一定可以卖出好价钱的,不会让店子亏钱。”
“好,我相信你。”程心妍笑,随口应付他。
夜深人静,程心妍和原牧白依旧各自安睡,不过天气寒冷,原牧白额头上又有伤,程心妍大发慈悲,准他睡到了架子床的地坪上。可以这么近距离地睡在娘子身边,原牧白兴奋地半宵没睡着,看着黑暗着那模糊不清的轮廓,笑得见牙不见眼。熟睡的程心妍和傻笑的原牧白都没有注意到屋顶有双眼睛,一直在窥探房间里的情况,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妻,久别数月,就算相公有伤在身,也该有些亲密之举,断不会一个睡床,一个睡地坪,除非他们不是真正的夫妻。
第二天,程心妍随原牧白去了玉坊斋,围着那块玉料转圈圈。这是块山形料,山形料是直接从山矿中开采出来的,一般玉质较差;玉石太大,包裹着玉料的这一层石质又太厚,根本就不可能透过外层看到里面包着的玉料是好是坏。原致亭是凭着经验判断好坏的,这有些过于武断。
程心妍眸光微转,道:“搬张高凳过来。”
“娘子,你要干什么?”原牧白问道。
“我要爬上去看看。”山形料因为开采过程中受到剧烈的震动,会有比较大的绺裂,程心妍想看看那些绺裂,刚围着玉料走了几圈,在下面没有发现明显的绺裂,决定爬上去看看。
伙计搬来了高凳,原牧白扶程心妍站了上去。程心妍爬上爬下,左看右看,仔细地查看过了那几道绺裂;半个时辰后,笑着从凳子上跳下来,道:“爹,叫人开料,这里面有羊脂白玉。”
原致亭惊愕,“你说这里面有羊脂白玉?”
“是。”
“你确定?”原致亭怀疑地看着程心妍,在他断定此玉料是劣玉后,程心妍居然断定里面有羊脂白玉,这简直太荒谬了。
“我确定,里面有羊脂白玉。”程心妍信心十足地道。
“大少奶奶,您是怎么看出里面有羊脂白玉的?”秦师傅从六岁起开始做学徒,二十六岁出师,摸了四十几年的玉,在玉料没开之前,他都不敢断言里面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玉,程心妍却如此肯定的说出里面是羊脂白玉,这让他很吃惊,也很怀疑。
程心妍知道秦师傅不信她的话,可是有些事情,是无法说明的,凝眸浅笑道:“我刚才是怎么看的,秦师傅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大少奶奶,这块玉料很大,开料所花费的时间很长,如果里面开出来的不是羊脂白玉,又或者羊脂白玉不是很多。”原致亭双眉紧锁,“会亏更多的银两。”
“爹,我确信里面的羊脂白玉,不但能赚回相公买玉料的银子,还有一百万两以上的利润。”程心妍知道原致亭一是不相信这玉料是块好料,二是这么大的玉料,开料所花费的人力物力也是一笔不少的开支,不愿意再赔了九十八万后,再赔一笔银子。可程心妍坚持要开料的原因也有两个,一是,她坚信她不会看错,这里玉料里是羊脂白玉;二是如果不开料,就不能证实这块玉料是块好料,就这样毁弃这块玉料,不但九十八万两银子就这么亏了,而且还会让这些伙计小瞧了原牧白,那么以后原牧白还如何接手玉坊斋?
这海口夸的大了些,两百万两的银子,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赚到。原致亭微眯起了眼,摸着颌下的胡子,沉吟片刻,道:“秦师傅,叫伙计开料。”
东家发了话,伙计听命行事,拿来开料的工具开始动手。结果至少要等五六天后才知晓,程心妍没有留下来守着的必要,而原牧白又是伤员,原致亭打发两人回家。
藏身暗处,一直窥探店中情况的灰衣男子,第一时间将玉坊斋内所发生的事,禀报了赵伯骕。赵伯骕当时正独坐房中品茶,手里端着个越窑青瓷荷叶纹茶杯,听完禀报,不置一词,挥手让灰衣男子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