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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在外-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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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铭月二人此时已是应付得越来越吃力,终于,墨哲昭露出破绽,墨鸾一剑直挑过去,虽被他闪了一下,却还是刺入了肋下位置。墨哲昭吃痛,想要挣脱却发现体内的气息丝毫运不上来,他大惊失色,电光火石间,另一剑却已刺入他胸口,一股热血自口中喷出,染红了胸前银白的寒剑……顺着望去,那原本动人的容颜满目仇恨,厮杀得嫣红的脸颊上几点血渍绽开。

墨哲昭眼见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忽然放声大笑,赵铭月恼怒,手上用了力,“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可笑?!”

墨哲昭用手握住剑身,锋利的剑刃划破手掌,他却丝毫不觉,道:“问本王笑什么?自然是笑你赵家人!笑赵劲了!”笑得无力,“知道当年他们怎么死的么?你爹可是被我亲自斩下了脑袋,就在那养生殿中,五个人按着,就用他自己的那柄玄铁剑,好剑啊!一剑下去削铁如泥,颈骨那脆生生砍下的声音我到现在都记得!喷出的血染了我满袍……”

“住口!”赵铭月破碎的泣音已是难掩。

墨哲昭又呛了一口鲜血,“为何不说,你害怕?哈!再不说,你岂不是这辈子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死的了。赵沛明,那可是条汉子,捅了十多刀啊,硬是不倒……”

“我让你别说了!”赵铭月大吼一声,将剑拔出再狠狠刺入,这次用尽了全身力气,墨哲昭往后一仰摔倒地上,她也随着扑跪在地,两手仍旧死死握着剑柄,用力在他胸膛搅着。

墨哲昭张了张口,还欲说些什么,胸口的疼痛便已经转为凉意,寒冷刺骨的感觉逐渐充斥周身。赵铭月咬牙切齿,剑尖穿透他身体戳在地面,再也无法推进,已是弥留之际的墨哲昭身子微微一挺,喉头咕噜噜冒出一串血泡,彻底咽了气。

赵铭月的泪珠断线般涌出,那柄早已血渍斑斑的长剑被她不断从墨哲昭的尸身中拔出再刺入,来来回回数十次,直到对方的整个前胸肚皮蜂窝般血肉模糊也不肯罢手。直到墨鸾将她抱住制止下时,她已是满头满脸血污,却仍旧止不住的哀鸣。

吴广仲早已面无血色,牙关不停的打颤。大树一倒,他这树上的繁枝纵是再茂也终归逃不过一死,老东西吓得不轻,跪在地上发着抖,道:“太子,看在、看在太子妃的面上,饶、饶老臣一命吧!老臣也是逼不得已啊,并肩王,啊不不不,这乱臣贼子、这乱臣贼子逼迫,老臣愚昧,老臣昏了头了……”

墨衍狠狠道:“三弟何须与他废话,杀了这老贼!”

门外一阵响动,墨鸾搂着怀中情绪不稳的人,道了声“进”。

一带刀男子推门而入,身上的点点血斑无不说明方才那外头的战况丝毫不弱于厅内。吴广仲凝神细看,忽就指着对方,“王洪全?你、你们不是早就,早就到南边带兵打缅夷了吗?”说去带兵那是好听的,实则他吴广仲比谁都心知肚明,王洪全和廖三这对太子的左膀右臂不过就是为了削弱太子势力而被“发配边关”罢了,而当初献此策之人还正是他自己。没想到啊,到头来却是全被这小儿将计就计让他们放下了防备。

王洪全睨他一眼,到了墨鸾近前单膝跪下拱手道:“禀太子,御林军叛党已被拿下,吴明杰拒不归降,已被就地处决。”

“什么明杰……”吴广仲一听儿子死了,哭天喊地起来。

墨鸾厌烦,递了个眼色给王洪全,对方心领神会,点点头转身就从地上拎起瘫作一团却还喋喋不休的吴广仲,老贼即刻领悟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随着被拖远的距离,渐小的辱骂转化为求饶最终在锋利的刀刃声后彻底安静。

忽然,女人的惊呼再次打破了一室的静谧,“快、快宣太医,小皇孙没气了,快些宣太医……”

☆、痴情

治宏三十七年,七月十五,并肩王墨哲昭操握权柄,结党营私,企图篡位,扰乱社稷,三十四年刺杀先帝,陷害忠良,致使赵家数十条人命含冤而亡,事有败露,不堪生擒,当场自尽。御史大夫吴广仲承袭圣恩而不知报,与其多年勾结,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纵容其子横行霸道,为患京师,捉拿之时拒不归降,二人当场处斩;其女,太子妃吴氏降为宝林,赐死。

七月十六,太子墨鸾登基为皇,大赦天下,与边疆列国和谈撤兵,除陌北外,皆以休战,举国欢腾。与此同时,赵家当年护驾有功却造奸人谋害,特以平反,恢复此前一切荣誉,追封已故镇军大将军赵劲为镇北王;长孙赵子熙、幼女赵铭月得以幸存,前者封为世子,后者虽为女子,但自小精通文韬武略,随父出征,立下战功无数,乃大瑞难得之将才,特封为云麾将军以承父志,即日领兵出征平定陌北战事。

当赵家英烈悉数魂归衣冠冢时,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当年的将军府自那场大火后无人问津,至今仍是一片灰烬,墨鸾答应最快时间故地重起,恢复当年府邸原貌,可是再恢复又当如何,里头的人还不是只剩了她和子熙两个。

是夜,喧闹了几日的临时府邸总算安静了下来,后院内,几个空酒坛围着石桌东倒西歪,桌旁,赵铭月单手拎着坛耳,默默将早已尝不出滋味的烈酒往肚里灌。喝完了,便这么随手将空坛一扔,手撑住脑袋,悄无声息地闭着眼睛任由泪水狂流。

“谁?”轻碎的脚步声渐近,她也懒得睁眼,出声问道。

“是我。”女子柔媚的嗓音甚是好听,赵铭月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看着对方。驻足在不远处的女子明艳动人,白皙的手交握于身前,月光下,银装素裹般的衣裙似是也能发出清亮的光泽,她停了一会,举步轻摇,缓缓靠近,越来越清晰的面容尤比当年更要我见犹怜。

赵铭月苦苦地笑笑,手往小腿处一探,抽出一把短刀。一反手,刀尖对着自己,刀柄伸到她面前,释然道:“呼和,杀了我吧,替你爹娘替你族人报仇。”

她是呼和,她也是——蓝。

当百日宴那夜得见她时,赵铭月也无不惊讶,当年她回京,她留在陌北,直到赵家大劫后彼此都再无了音讯。赵铭月从未想到还能与她再见,更没想过,如此一个昔日被俘的女奴竟于墨哲昭身边忍辱多年,更在紧要关头以致命毒药牵住对方,助她大仇得报。不单是她,恐怕最想不到的还是那命归黄泉的墨哲昭,他甚至致死都不知道给他施毒的便是他养作试毒丫头的心腹。

呼和默然接过,赵铭月随即闭上眼睛仰起了脖颈,细白的颈子傲然立在夜色之中。她什么也不怕了,什么也不在乎了,如今大仇得报她死而无憾,感同身受,她心甘情愿让呼和拿走自己这条性命。

等了半晌,预期中的冰凉与疼痛并未降临,她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呼和浅浅的微笑。

“铭月,我没有爹娘,自小和妹妹跟着奶奶过活,受族人欺负不在少数。后来,全族被灭,我们虽成了俘虏,可最初的惊吓过后也不觉境地怎生凄惨。”呼和以一口已是十分流利的汉话将一切娓娓道来,“服侍你时,你满背伤痕,我吓坏了,尤其在得知那是你爹所打之后,我愈发肯定你们汉人果真心狠手辣,残虐无度。恨你们,也更怕你们,只是再恨我也不过是个女人,我无能为力,只想活命,想我奶奶和妹妹活命。

后来你走了,我以为我没用了,会被再扔回战俘营或者直接被你们处死,因为在我们族里没用了的东西就不会再留着。果然,你走的当晚,他们便来拆帐蓬,我听不懂他们的活,如何也不跟他们走,这时候赵先锋就过来了。”说到此处,她唇角甜甜地上扬,晶亮的眼波中那略带羞赧的幸福之色赵铭月再熟悉不过。她的话还在继续,“知道只有他听得懂我,我冲过去拉住他胳膊,怎么也不放。我说你还要回来,到时候我再服侍你,求他让他们别杀我。”

赵铭月忍不住笑了,就算是真把她再送回战俘营,也断不会要她性命,可想而知当时三哥被她的话搞得多么莫名其妙。

“他同那些人问清楚了,转而告诉我不会害我性命,可我根本不敢信,还是紧抱着他不放,哪怕他吓唬我我也不放,”她笑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他才不会害我。也许是当初见过他为你焦急的那副模样,知道他是好哥哥是好人。我就下定主意如何也不能放手,好像一离了他,我的命就真的再保不住了。”

“后来呢?”赵铭月听得忘乎所以。

“后来他要走,我哭着喊着的不放,终是惊动了大将军。将军沉着脸一看,那脸色更是把我吓住,拼命往他身后躲,最后大将军也是烦不胜烦手一挥,索性让他把我带走。那晚连夜赶回踏白军,他给我安排的地方我也不敢待,又怕他真的烦了把我赶走,也不敢跟进帐子里,就整晚守在帐前,直到第二早他出来,我便再跟着。”呼和咯咯的轻笑,如琬似花的容颜下周围一切盎然失色,“踏白军不是主营,跟着他的将士们本事大脾气也大。一次,我跟着医士去给伤兵换药,有两个在一旁对我动手动脚,我一哆嗦就把其中一个的新痂给揭掉了,对方也不知是真吃痛了还是存心要闹上一闹,几个人把我围在中间,其中一个更是把我抱起来往半空扔。我吓得尖叫,以为要摔死,结果却是落进他们怀中好一通戏弄。”

说是戏弄,可赵铭月能够想到究竟会是如何。陌北阵地紧要,赵家军治军严明禁设军妓,各营中都是一群血气方刚年纪却不得沾染女眷的男儿,别说是呼和这样柔媚动人的佳人,就是随便一个貌不惊人的女子都能让他们惊艳万分,也倒不敢真的逾矩做出那强要之事,但肢体的轻亵举动定是不在话下。

“幸得他及时赶到,将我从几人手里救下,见我吓哭了,他训了他们几句,结果对方不服气,他大怒之下拎了出去当众杖责,自那以后便再没人敢欺负我。”她看向赵铭月,“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快活。倒不是见了他们挨打觉得出气,而是觉得这世上肯有一个男人为了护我同别人动怒。他给我取名字,教我说话,还不让人欺负我。也许你不懂,因为你自小就有他们护着,后来还有……皇上。可对我来说不一样,他是唯一一个。”

赵铭月任她说着,不作任何反驳,其实她早就懂了,她明白她曾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爹爹、哥哥,疼她的人那么多,如呼和所言,还有一个墨鸾。可是后来这些全都没了,也是没了,她才更明白他们对自己远比她曾经以为的还更为重要。

呼和的面色冷了下去,“再后来,他也走了,过了不久,我听王将军说等你大婚以后他们便回来,我就等着,可是,却什么都没等来。紧接着王将军遭降,赵家军的幡旗也改了,赵家谋反举国皆知。新的统领一来便下令杀了所有战俘,我逃了出来。逃到中原后,稀里糊涂被人卖进了一个大宅子,与我一起的姑娘个个都漂亮,那段日子,总有人教我们如何取悦男人,有些姑娘不甘愿,就要挨打,有些看了她们打就跟着一起哭,唯我一人如何也流不出眼泪,我就看着她们哭。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少日子,墨哲昭就来了,我告诉他我是从战俘营逃出来的独龙人,他问我会什么,我说奶奶是巫医,她教过我用药。于是我被他挑了去,就一直在他身边做这些事。

一年多以后他什么都不再避着我,有一次他和吴大人喝酒,喝多了就开始说话,说了好多,我就听见他说:赵劲一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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