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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一定会没事,一点小伤罢了,我怎能许你死在我前头。
为使他们抵御寒气,每隔半个时辰,两人便需服一次药。明明苦涩的汤汁,此刻进口却似是成了勾人的美味,那点点温热已俨然成了唯一的寄托。与此同时,太医也丝毫不敢懈怠,不断地对赵铭月行针,以图借此逼出毒素。
见到廖三一脸紧张亲自来的时候,秦刖就知道大事不好了,粗略得知了中毒一事后,他斟酌片刻,翻身上马的同时,又交代廖三马上派人到将军府将老管家陈伯接入宫中。
廖三一头雾水,但此刻情况紧急已不容耽搁,二话不说便让人即刻去请,他同秦刖先行入宫。
轩明殿前,王洪全已带人围了个密不透风。见此情景,秦刖的眉头皱得更深,大殿之中,屏风一围,里头的情形不明,外面的人个个拧眉攥拳。廖三上前去禀报后让他靠近上去,隔着屏风,里头的景象模糊不清,但大大的浴桶中泡着的二人却还能分清。
“秦刖,可想到法子了。”里头,墨鸾的声音已是有些变了语调。
“将军现在什么情形?”他问道。
太医接了口,道:“破伤处变色翻肿,冰水抑住了伤口加剧,神昏、并有轻微痉挛。”
“不知道是什么毒么?”
“不知,行刺之人已自尽,身上没有解药。”
“凶器呢?淬毒的凶器。”
廖三答道:“正准备送往大理寺。”
“先送到这来。”
廖三正犹疑,就听里头墨鸾道:“给他。”
“是!”
凶器还未送到,陈伯先至了,老人家一脸凝重却也是沉稳如常。隔着屏风先行了礼,后才对秦刖道:“老奴能做些什么?”
秦刖未语,只等凶器呈上做了一番详查之后,才对陈伯到:“陈伯,这毒须得要您身上的血来解了。”
听闻他如是说,陈伯将袖子一挽,露出仍旧健朗的臂膀,捏起拳头便道:“要多少只管取去,只要五小姐的命能保住,老奴万死不辞。”
秦刖不便多说,慎重点了点头。
二人得到应允转进屏风内,只见桶中的二人已被冻得面色苍白。秦刖将二人请出水中,泡了许久墨鸾的神智已稍显迟缓,但仍旧牢牢抱着手中之人不肯松开。
将赵铭月放到一旁榻上时,她立马又缩作一团,压到了伤口也只是皱了皱眉,疼痛的感觉似乎变得极其轻微。
墨鸾也顾不得换衣服,就这么站在一旁好生等着,廖三无法,只得拿了衣衫给他披上转而又唤人将一早备好的姜汤端来。
榻前,陈伯将赵铭月小心的翻过身子,露出那处已然变色的伤口,接着,用备好的小刀在小臂上划开口子,即刻,黑血缓缓流出,滴入伤口之上。数滴之后,那伤口除了颜色渐深,不见任何作用,秦刖出手止住陈伯,“够了。”就趁这时,他那袖口不着痕迹的掉落一物,落下之后似是长了眼睛一般往那伤口之上滚了过去,没一会便隐进了肉里。一席举动,无任何人察觉。
陈伯用纱布捂住臂膀,担忧道:“这就够了?”
秦刖点点头,“最多半个时辰,毒气便会慢慢褪去。”
墨鸾见识过当年柳家之事时陈伯的黑血,如今只道是以毒攻毒,也算死马当活马医,再听秦刖这么一说勉强放心下来,但也不敢松懈,就这么静待在旁,一直到太医又来诊过脉相后告知的确已开始恢复,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道歉
赵铭月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还是那些日思夜想的亲人,有她爹、有她四个哥哥,还有一个未曾蒙面过的女人,看不清她的脸,但她知道,那肯定是她娘。他们都在一起了,都在一起,只留下了她和子熙。她想哭,鼻头一个劲的泛酸,为什么要留下她一个呢?她想跟上去,柳晓筠突然就挡在她面前,说:“铭月,不要丢下熙儿。”
干嘛要丢下熙儿呢,她带着熙儿一起去找他们吧!这样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在一块了。
她还要往前,赵颖永就来了,还是那么板着脸,背着手道:“赵铭月,你又闯什么祸了?”
她一个劲的说没有,可对方的脸色还是一样黑,忽然,他袖子一挥,一股气力将她打退了好几步,摔在地上,身上不疼,可她心疼得紧。冲着他们就吼:“你们凭什么扔下我,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她叫着娘,可那个离她远远看不清模样的女子却是将头迈到了一旁,不看她。眼泪越掉越凶,她一个个的叫,叫二哥、叫三哥、叫新柏。可都没人离她……他们不要她了,不要了,再也不要她了!
突如其来的光亮照得她四周一片惨白,再度慢慢睁开眼,却见模糊的一个人像在自己面前张口说着什么,等了片刻她才听到声音,可也依旧不真切。
“她醒了……铭月……来人……醒了”
吵吵嚷嚷的声响让她极度难受,她又闭上了眼睛。这次,她在梦里见着了墨鸾。
这次是在百日宴,墨哲昭这个狗贼还坐在那,像是看不见她一般,慢慢品着酒,手里拿着她爹曾经浴血杀敌过无数次的那柄大刀。银白的刀柄竟然挂满了血,湿漉漉的往下延伸到地板上。她恨得咬牙切齿,提着她的长枪就上去了,可臂膀上忽然被人一拉,她转回去,对上的是墨鸾急切地劝阻:“不要去,你听我的,我会给你报仇,你不要去。”
“不,我就要杀了他,咱们一块,咱们俩一块就能把他杀了的!”
他还是不依,近乎成了哀求,“铭月,咱们杀不了他的,咱们现在杀不了他!”
“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去,若是我死了我就恨你一辈子!”她声嘶力竭,像是发了疯似的。终于,墨鸾妥协了。
他们一起上前,墨哲昭却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就到了他们面前,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手中的大刀就挥了下来,本以为要砍在自己身上的利刃居然落到了墨鸾肩上。赵铭月瞪大了眼睛,想动却动不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就这么看着墨哲昭一下一下一下,墨鸾直到最后都闭不上眼睛,就这么死死看着她……
墨哲昭转过来看着她,满脸的血,两个眼珠子却发着畜生似的绿光。他一笑,牙齿惨白,可怖极了,“你杀不了我的,你看,你们每想杀我一次,你们自己就得死人!等着吧,我会把你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杀光。他们都是因为你死的,是你害死的!”
她的天塌了,什么都没了,如今连墨鸾都死了。怎么办呢,她害死他了。她不该逼他的,墨哲昭说得对,是她害人,是她害死了他们一个个,全是她的错!
眼泪不可抑制的掉,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怀里一具冷冷的尸体。她死死抱着不松手,边哭边道歉,“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逼你。你活回来吧,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听……”她越哭越伤心,从未那么难受过,哭得眼睛都疼了,什么都看不见,终于,她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焦急的,心切的,“铭月、铭月你醒醒,别怕,有我在……”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她努力的睁开的眼睛,一丝丝的光亮渐渐袭来,当看清咫尺前的人那有些泛青的眼眶时她忙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不断重复这那些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害死你了,对不起。”
背上,他轻轻的拍着,“你没有害我,你救了我,若不是你,我才会死。只是噩梦而已,别怕,别怕!”
她却只知道埋在他怀里不停摇头。
这场意外让赵铭月大病了一场,毒虽解了,可湿寒却灌了进来,持续烧了五六日后才逐渐自昏厥中清醒过来。
赵铭月靠坐在床榻上,看着面前人喂她药粥的手,她皱了皱眉头,“这太难吃了,能换别的么?”
墨鸾的眼眶隐隐青了一圈,半哄半斥道:“捏着鼻子都得吃下去,不吃你好不了。”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再回想度日如年的过去几天,墨鸾仍是心有余悸。连续的几日她要么昏睡不醒,要么稍有意识便又是昏话又是哭,除了叫爹叫哥哥就是缩在他怀里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她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呢,明明一直以来有所亏欠的都是他。
憋着气把这一碗怪味的东西吃完,赵铭月直觉得恶心想吐。病怏怏地一缩一缩躺回去,拼命想忘掉口中的滋味,身后就在这时往下一陷,不等她扭头,腰间已经环上了一条臂膀,整个后背靠上了他坚实温暖的胸膛。她不说话,也不想动,干脆就这么任他抱着。
“别睡了,你都睡那么久了,跟我说说话。”
她闭着眼睛,难受的微微开口道:“口苦,一说话药味就上来。”
墨鸾的胳膊拿开了一下,没一会,唇前便抵上一块东西,她下意识的一让,舔了舔,蜜糖的滋味瞬间袭来,这才睁眼,看准了他两指间捏着的蜜枣,衔进口中。
近乎贪婪的咀嚼,刚咽下去便道:“再给我一个。”他依言照办,接连吃了三四个,有些腻了,这才停了下来,人也稍稍往里头挪了挪给他多留点位置。
墨鸾忍不住道:“不给蜜枣你还不给我腾位置,我还不如几颗枣么?”
赵铭月听他这么说,装傻似的呵呵笑了两声。
身后,墨鸾用下巴抵着她头顶,蹭了蹭后患得患失地道:“幸好你没事。”
两人一阵静默,幽幽的熏香缭绕在空气间,使人昏昏入睡,墨鸾逼着眼睛,心中极是满足,就听怀里的人呢轻轻开口道:“对不起。”
清醒的时候她再道歉,一下就让他有些不明所以,知道她心里苦,所以昏沉的那些迷糊话他没当真过,可此刻再听到,心头一紧,帮她顺了顺了头发,才道:“烧迷糊了么,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
“当初,我不该那样逼你。”她心虚地说着,那个时候她也不是不后悔,可是在强大的仇恨面前,那些愧疚被她硬生生压了下来,她甚至自私的想,对他,伤了就伤了,他反正是不会恨自己。可日积月累,她越想越悔,如若她那一招棋错,她便是拖着他跟自己一道万劫不复了,多可怕!
“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没有逼迫一说,你别瞎想。”墨鸾紧了紧怀抱,觉得她单薄了不少,身上全是骨头,揉着她的腰间却是道:“受过伤怎么不告诉我?”宫女们帮她换衣服时我才见着,那腰上一处已经愈合的伤疤长长的拖开一条,亏得他还让秦刖跟随,诸事相报,却没想到这么大的事他也敢瞒着,“秦刖也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隐瞒不报。”
“是我让秦大哥帮我瞒着的,本就是小伤,何必让你记挂。这伤口看着大,实则浅,就是一层皮外伤,当时上了药三两天便结痂痊愈了。”她解释道。
“怎么伤的?”
“我都快不记得了。带兵打仗哪有不受点刮蹭的,放心,我命大着呢。”
话音落,殿门传来廖三通报的声音,墨鸾动了动似是有些不耐烦。当廖三第二声叫“皇上”时,他才松开了她翻身起来。
“我一人睡会,你让这些人都下去吧,人多了我睡不着。”
墨鸾亲自替她掖了掖被子,“好,那我回来再叫你。”
“恩。”
☆、示威
万绵绵不请自来的时候,被守在殿门外的侍卫不顾情面的给拦了住。
她有些恼怒,“大将军护驾受伤,本宫来探望一番难道还得要你们几个奴才恩准么?”
侍卫道:“娘娘恕罪,我等是奉皇上之命在此保护将军,没有皇上口谕,任何人不得擅入轩明殿半步,违者杀无赦。”
“放肆!”万绵绵美艳的容颜气得涨红,转身将身后奶娘抱着的墨靖远抢进了怀中,“